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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兄妹俩人从赵家回来，菜园子边上的箩筐内已经堆积不少，她娘还挎着筐在里面摘呀摘的。
“娘，都腌了吗？”
“哈哈……对！留点够咱们家吃上一个月的分量，剩下的全给腌了。在下霜前，咱家还能赶趟再收一波。”
关平安这个纠结呀，那她到底还要不要浇水？可小葫芦内也好多，再种一波，能吃得完？
“记得啊，专门挑差不多一巴掌的黄瓜摘，太老的不要太嫩的不要哈，这样的酱黄瓜才好吃。”
哪会有比你一巴掌还大的？关平安闻言点点头，看着她娘充满喜悦的笑容，她不由跟着笑出声。
你开心就行！
“娘，家里是不是得多买几个缸？”
“是得买，回头酸菜啥的都得要用，坛子也得买几个。以后娘每样都腌些，再也不怕等过冬了你们没菜吃。”
“娘，你教我，以后我来。”
“哈哈……好。”
“我也学。”
“哥哥你是爷们，不用学这些，我来就行。”
叶秀荷顿时笑喷，嗔怪地拍了下她脑袋，“傻闺女！谁说爷们不用学呀，你舅舅他们就会。娘跟你这么大，都是当哥哥的照顾妹妹。”
“听到了没？”
看着小兄长小脸扬起那得瑟的表情，关平安哑然失笑，“好，哥哥也帮忙。”她总想给哥哥最好的，可什么是好呢？
到底是年代不同，要是能买几个厨娘，买几个下人倒也罢，可终究是不同，越穷越光荣……
可真要讲究越穷光荣，会饿死人的。瞧见没，就眼前几个缸的价格，靠工分而活的话，穷人都要绝望。
关平安一声不吭地站在她爹身边，听着他与售货员同志挨个问价，再跟着他出来上了牛车。
到她爹小腿高的一口缸得一个三块钱，到她爹膝盖上的要五块一个，到了腰，呵呵……十块钱一个。
让她姑姑买估计都会犹豫，这可是接近她半个月的工资。
没钱，敢买吗？
难怪她祖母连一个被打碎的酒坛子都舍不得扔，死活也要等着锔大缸的锔瓷工匠过来修补。
难怪老院的水缸和咸菜缸上面全是金属条的伤疤，谁要是力气重一点盖盖子，她就破口大骂。
衣裤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可这些家当何岂不是修修补补的又能使用几十年呢。
穷！
真穷！
古往今来，还是老农民最穷最可悲，这样的历史它会走向哪里，真能人人平等、人人能当家作主？
牛车一个颠簸，吓得父女俩人顾不上其他，连忙护住两口缸：小祖宗啊，你们可是十五块高价！
五口大缸就是她家的一座院子，这去哪儿说理去？于是，她爹刚刚脱离了“还债”又成功“负债”。
债权人由生产队换成“马振中”。
在爷俩小心翼翼地看护之下，两口缸总算移驾到家门口，别说他们，就连车老板子都松了口气。
“哎哟喂，终于买到手了，咋样？哥们够义气吧？不用你利息，多腌点菜分我一半就行。”
关有寿：“……”这死不要脸的！
一旁叶小凤好笑地拍了一下自家男人。
马振中继续乐呵呵地笑道，“咋没买几个坛子？没钱怕啥，咱哥们多呀，你说你个大老爷们咋跟小娘们似的胆儿这么小呢？”
关有寿：“……”这货儿笑得好猥琐，手好痒该咋整？
看着她爹，关平安莫名地想笑。你说你图啥呀？还是快答应老表叔跑省城去吧，这日子过得贼憋屈。
送走车老板子，马振中看着媳妇姐妹俩一人一桶提着抹了大粒粗盐的黄瓜，放在两个木板上。
一瞧色泽，不用问，肯定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足以咸透，可数量之多还是让他再次失笑不已。
“笑啥？要吃一整年呢。我特意多种点，就是防着过冬后没菜。这会儿收拾好园子，我还能赶趟再种一茬。”
“想卖？”
关有寿果断摇摇头。
“那你还得买缸！”
关有寿朝哥们笑了笑，“不用，大缸留着腌酸菜，有多的回头都存到地窖。你今年少存些鲜新菜，没了过来拿。”
马振中了然地点头。
仓房下面的地下室如今除了马三爷，哥们也就告诉过他，他也下去瞧了，存到下面还真不怕烂。
瞥了眼自家媳妇，马振中压低声音，“要不要在院子里整个地窖？”一明一暗更不吸引人，否则就哥们的老娘也够折腾。
“要。”
回头存点秋菜，等天儿冷了也不用特意开仓房，他还想在后院靠墙搭一间仓房，专门放点其他杂物。
不过这点就没必要跟他透露，彼此都是分家独立过日子，谁家的活儿都不会少，也不会轻松。
“回头喊一声。”
“不用！就那点活……”
“再瞎讲究，我真跟你急眼啊！俩人不是更快？对了，你土砖还了不是还有多的嘛，趁天好再整间仓房。”
什么是好兄弟？想他所想，急他所急。
关有寿失笑地摇摇头，“这回真不用，我不是跟你瞎讲究，我就支个棚子，倒是你家的仓房啥时整？”
“那些你甭管，我哥他们就住我边上，他们还能不搭把手？你不一样，你这是新人新当家，我能放心？”
关有寿无语地斜了他一眼：你这样吃里扒外会被削死的！
“过了今年，你就会熟门熟路，过日子就简单了。”
马振中说完，拍了拍哥们。谁让你上辈子没修好，投胎了那么一对爹娘，身边没个过来人提点呢。
关有寿看着身上的手印：“……”这死小子绝对是故意的，他手又痒了咋办？
“嘿嘿……一时失误。”
“你确定你不是妒忌？”
“哼！得瑟啥呀，我家姑娘也给我整了一件！”
“谁是你家姑娘？那是我闺女！！！”真是好想揍这家伙，说好的哥们呢，咋这么不要脸抢他闺女？
第291章 有一种友情
火红的晚霞已经铺满了西边天际，沐浴在这火红晚霞中的一对男青年，显得那样自然又亲密。
要不是深知她爹喜好，关平安都要怀疑这俩人是否有断袖之癖。嘿嘿……当然不会，她爹曾说过很多往事。
——马振中于他是亲兄弟，是那个拽着他一块上学堂的小伙伴，更是能面对狼群放弃生路，让他跑的好兄弟。
没马振中，他也许只能仅识几个字；没马振中，他也许早已不在人世；没了马振中，他更娶不到他媳妇。
在她娘难产时，在所有亲人旁观，是马振中冒着鹅毛大雪跑去王家庄赶来马车护着他们去了县城，才有了他们兄妹俩人。
在她受重伤时，在所有亲人无视，又是马振中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再一次倾囊相助护着他们去往县城。
有一种友情叫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她也得多去瞧瞧马五丫，能在危难临头还毅然站在她身后的小姐妹不多的，投我以桃，该报之以李的。
可她好忙的。
不说小葫芦内的一片黑土地，就是山上各种浆果树一堆又一堆的，密密麻麻的，如今也该成熟。
还有老多老多的松子、核桃还有榛子也用不了多久也该成熟，它们都在等着她呢，怪可怜的，都没人要。
叶秀荷俩人干活利索，没多久就把已经腌了一天一夜的黄瓜给摆着木板上，再用石头压死也算结束。
剩下的也只能等黄瓜内的水分被压出，然后丢到调好的酱汁缸内，加入八角蒜片、红椒段就能腌成爽口的酱黄瓜。
——大冬天里，杂果煮大碴子粥，配上这些酱黄瓜拌点辣椒油，再倒点芝麻油，香喷喷的，那叫一个过瘾。
“好了，你别插手，快去屋里玩儿。”
连她凤姨都过来帮把手，她得多缺心眼儿离开呀。关平安笑了笑，挎起篮子去菜园子摘茄子和辣椒。
她娘最喜欢蒜茄子。
想要腌蒜茄子也得跟黄瓜似的，个头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如今正适宜，过段时间老了就得晒场茄子干。
这玩意儿是不比腌黄瓜逊色几分，之前在她凤姨家尝过几回，上面淋上一层辣椒油，最合适下饭。
唯一缺点就是麻烦了点。
得先放在笼屉上蒸熟，用冰凉的井水给它泼凉，等冷却过后又得把茄子拿出来分成两半。
然后呢，在中间抹上蒜泥和盐调成的浓酱汁，整整齐齐地码到坛子里面，码一层又得撒一层盐。
最后封口时，在咸菜坛子的外沿还得倒上一些水，隔绝空气。这么热的天还得蒸，真没有直接切了晒干来得方便。
“别忙了，先吃饭了。”
不用她娘呼唤，关平安也打算先停止手上活，她哥带着三个调皮蛋回来，撒欢儿了一下午可不得饿坏。
早上她“钓”了两条鲶鱼，果然她娘深知她此意，一停下手上的活就烧了一道撑死老爷子的名菜——鲶鱼炖茄子。
之前也烧过两回，都是用茄子干儿。一回她亲自掌勺，加了池水味道好极了，可第二回 是她爹宴请他的好友们，她就不敢偷摸加水，结果再好吃，也能吃出那茄子干儿有股苦涩味儿。
要不然她如何能得了两票支持，从而抢过掌勺大权。当然，有外人在，她娘的地位不可抵抗，她只能退居幕后。
与她总喜欢撒点辣椒丝儿、葱丝儿，搞得五颜六色不同，她娘亲更注重实在的，不来花架子。
瞧着鱼都是乌黑乌黑的，但是闻起来特别的香。拿着筷子挑开鲶鱼身上的肉，可以看到带着油花的汁水流了出来。
她特意先品尝一口新鲜茄子……
“哎哟我的娘呀，可真好吃！”
被马明海这小混蛋一喊，吓得关平安差点以为自己喊出声儿，很是得瑟地连连点着她的小脑袋。
“哈哈……好吃多吃点，管够哈。”
这小家伙才不跟你客气呢，两个腮帮子撑得溜鼓，乐得一双眼只剩一条缝，跟他老子一模一样。
关有寿好笑地瞟了眼狼吞虎咽的孩子们，挑了一块鱼肉放在闺女碗里，“你们今儿去哪玩了？”
小天佑见状也往妹妹碗里夹一块，咽下口中的食物，“没去哪，就在屯里。爹，哪天轮到你巡逻？”
“你想跟？”关有寿见儿子点头，“不行，要整宿。爹跟你大爷一块，你在家保护你娘和妹妹。”
“真的吗？”
马振中点点头，“不用担心，我跟你爹加上你园子叔，我仨人怕啥？就怕熊小子和野猪不来。来了咱刚好吃肉。”
“呸呸呸！胡咧咧啥，顺风顺水啊。”
“成！”
“那你还不呸两声。”
“你就是我，咱两口子不分你我。”
叶小凤白了他一眼，“还没喝几口，啥浑话都敢说。”
“媳妇，害羞啦？”
关有寿失笑地推了一把哥们，“孩子们都在呢。来，你尝尝这蘑菇酱，这可是我闺女亲自炸的。”
“我早尝过，香喷喷的。这丫头是学会了她娘十足好手艺。是真好吃，等一会给我带点回去。”
“你还真不客气！”
“傻了吧，客气就没得吃都不懂。安安，你来说，要不要给大爷？”
关平安莞尔一笑，“我给我姨父。”
叶小凤乐得哈哈直笑，“对，大爷算啥呀。听到了不？你是沾了我的光。好外甥，姨赶明儿给你做花裙子哈。”
叶秀荷闻言连忙阻止，“姐，安安有衣服了，你可别来真的。”
叶小凤不置可否地笑着点了点头，立即转悠话题。一条花裙子而已，她还觉得这礼薄了点呢。
不说这孩子送给她男人的衬衣，就时不时地不是蘑菇就是鱼，更是兔子野鸡的往她家里塞，她好意思老蹭孩子便宜？
就是可惜了，要是给她当儿媳妇该多好。
叶小凤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大儿子，咋就不能跟天佑一样斯文点，没准你姨就看中你当女婿了呢。
随即她看了看白嫩嫩的外甥女与黑不溜秋的儿子，自己又忍俊不禁地畅笑出声——甭说，这俩孩子瞧着还真不配。
第292章 咋就没有野猪下山
夜间巡逻不止要防备山上野物下来，还得以防有外面生产队的社员过来掰苞米什么的啃青。
去年分的那点口粮到了如今，基本上大多数人家掺和着野菜也到了断粮边缘，更别说那些二流子。
这光吃野菜蔬菜是越吃越饿，自然会动了心思，但啃青也分里外拐，通常不会啃本队庄稼，而是去啃友邻生产队的粮食。
白天还好些，有专门的人看青，加上马六屯地处偏僻，从村西口一进来一位生人一目了然。
但一到夜晚就不同。
明知抓住会被罚还得好惨，可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一道小身影哈腰窜进苞米地，关平安眼神一闪，以她的视力很容易在月色之下分辨出是何人，终究没出声。
不是所有的人家如她家只有一对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