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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心头,有劫后余生的侥幸,还有看到眼前人安然无恙的忻悦。
他急切地问道:“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适吗”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梵就伸手去扶她。
施微觉得比刚醒过来好多了,头不再似方才那般昏昏沉沉,全身的疼痛感也渐渐消散。
“好多了,是你把我抱出来的?”施微笑着问。
她还记得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看着季梵冒着大火抱着自己往外走,他神情毅然,周遭一切仿佛都不顾。
季梵看着她又是往常那般嬉皮笑脸,也似乎真的没事了,“不然呢?谁还会不要命了进去救你?”
“那你呢?你不要命了?”施微虽然是笑着问出这句话,但脑海中又浮现当时危机的场景,看着他义无反顾地,还是有点后怕。
季梵移开眼神,不自在地看向窗外。
许久,他低声道:“对不起,都怪我。”
施微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昨夜临时换了间房,倒让她阴差阳错陷身危机之中。
如此好心办坏事,但人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猜到暗中之人想做什么呢?
“你对不起我什么?”施微眼中微涩地看着他道:“你舍命救我,若是你有什么事,我又该……”
我又该对不起你了。
她已经负了他一世,这一世只想让他好好的。
施微又想到她昏睡时做的噩梦,她太害怕了,怕得都没有勇气提出来,只能强压下那些怪诞令她恐惧的梦。
言语换到另一件事上,“我那是怎么了,突然全身无力,躺在床上就重重的睡了过去,毫无意识火是如何烧起来的。”
“你是否有问到什么气味?”季梵看着她依旧有些虚荣苍白的脸道:“你中了和零香。”
施微眼神微微震惊,在脑海中反复回想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突然黯淡的杏眼一亮,“我说呢,那股花香是怎么来的,原来是和零香。
你离开不久我就躺下了,原本还在想顾津的事。突然闻到一股花香气息,过后我便意识全无睡了过去。”
和零香气息多有与各种花香极为相似。若是当时不慎吸入,也未必会让人起疑。
这下昨晚顾津那百思不得其解的举措倒是有解释了。
“这个老贼。”施微咬牙切齿,自己险些丧命火场,全是拜他所赐,“我非扒了他的皮。”
顾津深夜突然敲响原本季梵的房门,打着谈案子这种蹩脚的借口,当时如何想都不解此举到底是为何意,现在鬼门关里走一遭后,两人都猜到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故意来我房前走一遭,实则应该是确定那间房里到底是不是我。”季梵思索道。
比较驿馆人多眼杂,若是下错了手,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能一举成事固然是好。
施微顺着他的话道:“不过纵火的应该不是他。”
他一京中二品大员,若是亲自动手,被人无意瞧见,难免横生事端。
且和零香多乃用作军中药物里,京中各大药铺早已禁止贩卖此药,他乃朝中文官如何能得到和零香。
再者李昀要他潜藏身份,也必不可能给他和零香让他亲自动手。
正处于僵局之时,外面突然一阵轰动。
“我出去看看。”季梵对她道,用眼神安抚她好好歇着。
他一出去便看见周濂打头领着几个小吏抬过来一具被火烧焦的尸体。
那几个小吏纷纷皱着眉发出不适的反应,周濂当即出言训斥了几句,那些人才强忍着不适把尸体抬到正院。
周濂看见季梵出来,当即躬身道:“大人,此人乃是在马厩喂马的伙计姜原,下官命他们清理烧毁的房梁,便在房后的空地上发现了死了的姜原。”
又是纵火又是死人,熹微晨光下整个驿馆却都笼罩在一层阴沉中,人人都愁容满面。
施微早就按耐不住外面的轰动,披上衣走了出来,刚一出去一具焦黑的尸体映入眼帘,她不由得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站在季梵身后。
顾津也过来简单询问了几句伤势,又客套了几句,见季梵依旧不搭理他,眉眼之间还一层冷冽,他只能略微尴尬站在原地。
眼前这具尸体,手臂已焦灼的看不见肉身,脸部和颈部烧伤程度较轻,算不上烧的面目全非,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样貌。
致命伤应是心口一记刀伤,正心口血肉模糊的血窟粘连着上衣的布料,殷红的血肉此刻已经微微发黑,使人触目惊心。
刀口深沉一击致命,他一个马厩的小厮,何人要对他下此狠手,又为何会死在起火的客房后。
季梵扫过周濂道:“去叫个仵作来。”
傅竟思匆匆赶来,看到死了人,也即刻命云烈军把守了驿馆大门,防止凶手趁乱混出去。
来的仵作是个年过七旬的老者,对着这具焦尸验了一阵。
原是路过郗县在驿馆歇一夜,如若昨夜无事,今早便可出发离开郗县,可昨夜突起大火,又发生命案,如今说什么也不能即刻动身了。
这顿早膳也用的味同嚼蜡,季梵一心在想方才仵作的的话。
施微也没胃口,淡淡喝了几口粥,也是满脸愁容道:“照那仵作说,姜原约死于昨晚亥时四刻左右,伤他的凶器似乎为尖锐锋利刀具匕首之类,刀口足有四寸深。
可见凶手气力之大,如此凶狠一刀致命,莫非是寻仇?”
“不是。”季梵叹息着摇头,“我让周濂派人查了,姜原无父无母,是个哑巴,五年前驿馆的管事的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到马厩做个饲马小厮。
姜原此人为人和善,这么多年平日里也从未与人有过争端。”
如今的疑点就是那把火是何人所为,姜原莫名惨死,他又为何亥时会独自一人去马厩。
第十九章
▍珍惜眼前人
一夜之间种种事端交织,两人也一时毫无头绪,便准备去马厩周围看看。
从被烧毁的那间客房右拐再走上一条不长的碎石小道就到了驿馆的马厩。
刚走近就远远看见两个身材矮小的小厮正合力抬着倒在地上的残破木门,看着应是原在马厩上的门,抬门的小厮见他们走过来,立即放下手头的活,匆忙过来行礼。
施微照常男装扮作季梵的扈从一路跟在他身后,看着那扇倒在地上的木门若有所思。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发问,她正犹豫说是不说之时,没曾想身边人居然懂她心事一般立即开了口。
季梵指着那门,看着这两人道:“门板看着残破,倒像是陈年的松木,你们驿馆里都没请人来换吗?”
那两个小厮一时相对无言,其中有个胆子大的名叫松平,看着脸上还带着几丝悲色,他喘着气揉着手臂站出来,缓缓道:“回大人,本来是请了木匠来换的,可那刘老伯近日突染疾病,卧床不起。
周驿丞只好另寻了木匠,约莫还要等到明日才能来。”
前几日才请木匠来换,说明是听闻京中官员恐要路过此地,周濂一时慌了才匆忙请的人,可见平日里这等事根本未曾放在心上,一县之驿行事竟这般草率敷衍。
季梵压根不理会这等搪塞的理由:“那就任由门如此敞着,若是遇上夜里大风,门板脱落,让马跑出来惊着人该当如何?”
松平是个机灵的,立即回道:“大人,我们驿馆饲马的小厮共有四个,每日是轮流值守。
碰巧这几日晚上风大,周驿丞吩咐值守的每晚隔一个时辰需得来马厩巡视一番,以防风大生事。”
“这几晚马厩都好好的,昨晚是姜兄值守,本来前面几次他从马厩回来也是好好的,可谁知后来……。”松平说到这突然以袖掩面,神色悲伤,“可谁知发生了这等事,姜兄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季梵见他提及姜原,神情突然如此悲恸,便问道“你同姜原是何交情?”
“我们是五年前一同进的驿馆,我与他同住一间房,姜兄平日里谦虚和善,做事也卖力。
我们互相扶持这么些年,都把对方当做是至交。
我自小双手有疾,干重活使不上力,他便几次三番去求管事的收留我,平时必需要干的重活他就抽空过来和我一起干。”
“这几年来,我平日里也攒了些钱,几日前本还说好等下月就一同离开驿馆,去外面做些小生意。”
松平说到这已是再掩不住悲伤,带着泪水哽咽道,“昨日我淋雨染了风寒,头痛昏沉。本来是看着晚上风大,又碰上姜兄值守,想与他一同前去,可吃了药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里突然走水,我被惊醒到处寻不到他,等到天亮时,居然在……
若我昨晚与他一同前去,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等事……”
“逝者已逝,节哀。”季梵听了这番话,心头一阵唏嘘。
施微听及心中也泛起阵阵酸楚,她比谁都明白失去的痛苦,再平常不过的匆匆小别,没曾想竟是此生永别。
时局涌动,本以为这一世可以救更多人,可一朝入局,瞬息万变,还是会有无辜之人离去,如何都无法两全。
而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大人!”松平突然跪下,愤恨道,“求大人明察秋毫,找出杀害姜兄的凶手。”
季梵点头示意他放心,看他还跪着,便伸手去扶他起来。
听松平这一番描述,他脑海重现出姜原昨晚从客房一路行至马厩的场景。
被烧的客房是去马厩的必经之路,姜原为人正直,做事也毫无懈怠,尸体又在客房边被发现,那说明他必然是去过马厩的。
夜深人静即便所有人都睡着了,但客房起火并不难以察觉。
除了是纵火之人外,只要有人醒着在远处看见火光,那必然会喊醒众人救火,姜原若是看到也不例外。
季梵心知肚明,起火之事乃是他第一个发觉,当时火势已是刻不容缓,是他边撞着门边呼叫,这才让更多人发觉走水匆忙起来救火。
而在这之前他未曾听闻有旁人呼喊客房走水之事。
那就说明姜原经过客房去马厩之时还未曾起火。
他也不是死在起火之后,一来那仵作说他约莫死于亥时,季梵发觉起火已是在子时。
二来当时火光滔天,全驿馆的人都围着客房救火,凶手若是在那个时候杀人,必会暴露无遗。
联想到顾津的举动,季梵明白这场火原本是冲着他来的。
他派周濂去查了驿馆所有伙计的家世和生平,都是些家底清白,知根知底的,且来驿馆多年老实忠厚。
谋害朝廷命官乃是死罪,他又与这些人素不相识。所以不太可能是驿馆的伙计小厮下的手。
姜原是在起火之前就已遇害了,且他与驿馆众人相处融洽,无冤无仇,也没人会有理由对他下此狠手。
昨日入住的除他和施微外,只有顾津和云烈军众人。
想到这里,突然眼前的混沌散开一半。一时间的千头万绪似乎也交合到一处,他看向施微,两人四目相对。
毅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醍醐灌顶般的明亮,都在彼此眼中看出呼之欲出的真相。
“你怀疑谁?”施微揣着自己心中的答案。
季梵看她的样子已经猜到了,也不和她兜圈子,直接道:“云烈军中或许混入了其他人。”
没错,施微点头。
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和零香,纵火之人是把自己迷晕了后才放的火。
一种京中都已禁售且只在军中流传的药物,郗县一个小小的官驿中怎么可能有人会有,再加之周濂查到的这些人都知根知底,所以基本可以排除驿馆里的人所为。
姜原心口那道一击致命的刀伤,如此干脆凶狠。就算是寻仇也无法做到如此利落,那就只能是常年气力大握刀之人所为。
顾津若不能正面暴露身份,只能暗中推波助澜,那必然没有机会与理由阻止缉拿薛蔺一案。
且只凭他孤身一人,为保险起见,李昀应该还另有人潜藏在他们身边。
能拿到和零香这种药再加之常年握刀老练且气力大的只有军中之人。
随他们而来的,只有永仪帝亲派随行的云烈军。
是了,如此说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条碎石小道上此刻只剩他们二人,四下无人,凉风凛冽,周遭暗潮涌动。
那人今日一举不成,如今已是已打草惊蛇,又留下了姜原这个破绽。若是让他们顺着一路查下去过不了多久便会引火上身。
夜长梦多,横生事端,他势必还会动手来第二次。
两人走回房中,施微坐下在脑海中把各处时辰一一对应,“昨夜我刚及亥时来你房中用膳,后面便再没算时辰。不过顾津来那一趟的时辰应不会超过亥时三刻,随后你过去隔壁,我便也熄灯歇下。
才未过一盏茶时间我就中了和零香睡了过去,这样算来刚好是亥时四刻左右,也正是姜原被害的时辰前后。”
随着一切渐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