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稚轻轻挑眉,明显对这话嗤之以鼻,手上用力将人直接扶坐起来,而后才收回手,端起方才的水杯递了过去:“喝点水……”
李缄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而后才接过水杯,默不吭声地喝了起来。
云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
李缄看起来是个瘦弱的,实际上生了副肩宽腿长的好骨架,就这么支着腿坐在那里,居然也能占上小半张床。
他的手掌也比料想中要宽大,刚刚落下的时候,轻易地就将云稚的手包在其中。
以至于现在云稚整只手都残存着对方的热度。
李缄喝了水,感觉头脑清明了一些,偏过视线看向床边坐着的人:“你今天去宿卫府了?”
“嗯,得了高将军亲自接待……”云稚抬眼和他对视,“多谢……”
“所以……”李缄微顿,“那份冰酪算是谢礼?”
“是,但也不是……”云稚想了想,“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就是吃到了觉得不错,就想送一份给你也尝尝。”
李缄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长到今日,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却唯有云稚,明明是聪明通透的,却又是直接而又坦荡的。
好像自从相识以来,这人在自己面前就总是这样,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情绪,都不加遮掩地显露,纯粹而又简单。
这个念头生起的瞬间,让李缄莫名觉得有些动容,再看向云稚的时候,眼角眉梢漾出了毫不掩饰的温柔笑意。
云稚将那笑意收入眼底,不知怎么就也跟着笑了起来。
因为整个人坐起,方才的湿布巾已经落在了床上,正好露出光洁的前额,和那道结了痂又褪掉正微微泛红的疤。
云稚往那道明显碍眼的疤上看了一眼,忍不住觉得自己那日弹得那一下还是轻了,随后想起那郑小公子今天在街上的「收获」,又平衡了些许。
“公子……”房门被人叩响,打断了这二人之间的对视,小厮捧着食盒匆匆而入,“药好了,管事说让您喝了再和云小公子聊。”
说着,就打开食盒将药碗捧了出来。
清苦的药香在屋内飘散开来,几乎是立刻,云稚就皱了皱眉,神情和当日看着李缄喝药的云枢颇有几分相似。
李缄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云稚瞥见他的笑脸,便明白他在想什么,念在他是个病患的情况下没有发作,甚至忍着嫌弃从小厮手里接过药碗,捧到李缄跟前。
李缄伸手接过药碗,没有任何的犹豫,抬手一饮而尽。
下一刻,一颗甜甜的东西塞进了他嘴里,李缄愣了一下,才发现那是一颗蜜饯。
“我娘说,吃了苦药要再吃点甜的才行……”云稚接过空碗,面上笑眯眯的,“良药苦口,你又多喝了一碗,命就更好上几分了。”
李缄看着他的笑眼,蜜饯的甜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渐渐覆盖了药汁的酸苦。
他突然就有点相信,自己的命要好起来了。
第三十一章
云稚回府的时候,又是临近宵禁。
夏日天长,太阳还未完全落山,残留的余晖染红了天际,绚烂非常。
陈禁歪在树下的躺椅上,手里摇着把蒲扇,不知道是在赶蚊子还是在乘凉,瞧见云稚进门,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那小子真病了?”
“嗯……”云稚应了一声,“说是风热,一整日了还没退烧。”
“这大热的天发烧真够倒霉的……”陈禁晃了晃脑袋,“也得说这都城的鬼天气,别说他那种本来就体弱多病的,就我这么身强体壮的再待一阵怕是也要扛不住了。”
说着话,他用力地摇了摇手里的蒲扇,有气无力地哀嚎:“好热!”
“确实……”云稚走到近前,拿过陈禁手里的蒲扇扇了两下,抬眼看了看天,突然道,“去收拾一下,明天进山避暑。”
“好……啊,不对……”陈禁翻身坐起,看着云稚,“虽说平州那边消息没回来我们暂时要按兵不动。但你今上午才去宿卫府报到,不是得装几天样子?”
躺椅上空出一大块地方,云稚顺势坐了上去:“不用……”
“不用?”陈禁疑惑。
“嗯……”云稚微合眼,“都城天气太热李缄病未愈耐不住,那位萧管事便安排他去山里避暑,顺便邀了我同去,说也可以给李缄做个伴。”
陈禁眨了眨眼:“然后?”
“然后李缄说我才去了宿卫府报到,明日可能要轮值,萧管事叫我回来收拾行囊,剩下的他解决……”云稚睁开眼,冲陈禁抬了抬下颌,“所以,去收拾吧。”
陈禁微沉默,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那你要去?”
“既然当下没事,为什么不去?”云稚看着他,“你不喜欢李缄?”
“那倒没有。”
陈禁仔细想了想,其实他和李缄直接打交道也只有在幽州那几天。
起初的时候因为不算太愉快的第一印象和有李徊那个爹,也颇有微词,但他素来心大,接触之后觉得李缄这人除了有些乖僻,倒也没别的什么毛病。
之后云稚与李缄熟识起来,陈禁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慢慢对这人转了印象。
或许是因为几次云稚从王府回来,心情都还不错。
这么想着,其他的事儿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你觉得能去那就去……”陈禁拍了拍手,“正好我也受不了这种鬼天气了!”
说完干脆起身,还顺带推了推躺着的云稚:“走了,回去收拾东西!”
云稚应了一声却没动作,甚至还合上了眼帘。
陈禁瞧着他这副样子,也不再白费力气,低声咕哝了几句,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说是收拾东西,但行军打仗多年,陈禁早就养成了轻车简行的习惯,胡乱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简单擦拭一下惯用的长剑,便算收拾妥当。
因此第二天清早,当他拎起小包袱背好长剑从房里出来,正撞上两个小厮从云稚房里往外抬一个巨大的木箱时,有一瞬的沉默。
虽然知道云稚是个冬日出行连狐裘都要带上两件的麻烦精,眼前这个木箱还是让他有些震惊,忍不住向云稚看去:“去山里避个暑而已,这么多衣服是不是有点夸张?”
“谁说都是衣服了?”云稚解释道,“既是避暑,总要住上一段时日,所以我带了平日里睡惯了的枕头和薄被,省得择席影响休息。此外就装了些书册,打发时间正好。”
陈禁看了看那个木箱,又看了看云稚,总觉得他的避暑和自己想得应该不太一样。
“收拾好了?”云稚看了眼陈禁的小包袱,显然也不理解他为什么只带了这么少的东西,却也没再多言,“走吧……”
王府的马车大清早地就等在了门口。
云稚看着陈禁摆了摆手上了马,又抬头看了眼还没完全升起的太阳,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钻进了马车。而后就看见了斜倚在车壁上垂眸看书的李缄。
云稚一怔:“我以为待会回王府接你呢。”
“我起得早,就跟着一起过来了……”李缄翻了页书,抬眸浅笑,“正好直接出发。”
马车宽大,坐两个人也不觉得拥挤,还堆了不少书册,甚至还备了茶盏和糕点。
云稚在李缄身侧坐下,随手捡起本书翻了翻,有些意外:“《中庸》?”
“嗯……”李缄点头,把自己手里的《大学》展示给云稚看,“我虽然识字这些年也看了不少杂书,到底没上过学堂,这类正经的东西倒是看得少,正好最近有空随便翻翻。”
说到这儿,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一双眼看着云稚,“要是有不通不懂的地方,可能要向你讨教。”
“你可能对我有点误解……”云稚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书,“我这人……用我娘的话来说,就是自小便有主意,也可能是天生傲慢。这些书我确实都读过,却也没多通,里面的观点我认可的便照盘全收,不认可的全丢在脑后……所以要是闲着就聊聊,你要说讨教,那我可转身就走。”
“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李缄弯了唇,“我正好也不是个正经读书的。”
大概是前夜休息的还不错,李缄面色恢复了不少,一双眼底又有了神采,说话的时候眉眼含笑,带着些许平日里没有的温柔,让云稚有刹那的恍神。
第一次照面的时候,还以为这人是个罗刹,几个月过去,竟忍不住对着这张脸心生感叹。
云稚垂下眼眸,在心中暗笑自己,却又忍不住抬眼看着李缄:“烧退了?”
说话间马车摇摇晃晃启动起来,李缄索性合上书,伸手倒了盏茶递给云稚,而后才应声:“昨晚睡前就不烧了,好好睡了一觉,今早起来好了不少。”
云稚捧着茶浅浅喝了一口:“等你过几天再好点,我带你去打猎。”
说完这话,他见李缄望过来的目光带着讶异,他歪了歪头:“你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打过猎?”
“没……”李缄摇头,“辽北大雪封山的时候长,我身体又不好,稍微受了冻就病起来。所以只会挑天晴的时候进山捡捡柴,开春之后偶尔会去找点野菜,采点草药,打猎这种事,就不敢想了。”
“那你今天可以想一想了……”云稚说着话,歪靠在车壁上,“在幽州的时候,除了每年惯常围猎,我和陈禁私下里得了空,也会去山里转一圈,有一年就我们两个扛了一只斑斓猛虎回去,把迎出来找我的枢儿吓得嚎啕大哭,差点被我娘叫人打出府。”
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神采飞扬,让李缄立刻就想起初见那日那个裹在狐裘里,露出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小公子。
虽然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经历过极致的痛楚,这人身上却还是带着一份未经掩饰的肆意,这和萧铎那种身居高位而养成的恣意不同,云稚更加洒脱且随性,或许因为出身,又或者是天性使然,也可能是因为足够通透。
这是李缄穷极此生都没办法做到的。
他虽有艳羡,却不嫉妒,甚至在他心底隐隐生起一个念头——希望云稚能一直如此。
察觉到李缄的沉默,云稚微停顿,放下自己的茶盏,另倒了一杯递了过去:“天气炎热,多喝水。”
李缄双手接过:“好……”
见他喝起了水,微微有些干裂的唇被湿润,云稚顺着刚才的话又继续说了下去:“都城附近的山里应该没什么猛兽,山鸡野鹿之类的总该有点,正好打几只回来尝尝鲜,我听说那道观附近还有条山涧,也可以去抓几条鱼,回来炖了汤给你养身子。”
可能是心情好,云稚今日的话格外多,李缄安静地听着,真的就开始期待起接下来的日子。
马车沿着官道走了大半日,中途在一个茶摊上稍做休整,跟着就驶上了山林间一条小路,一路兜兜转转,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
不知是不是巧合,萧络选给李缄休养的地方正是先前云立提过的那个隐于山中的道观,不算太大,又因为离都城有近一日的路程,平日里香客也不多,十分清静,其四周绿树环绕,山林间还有溪流穿过,空气清新,景色宜人,正是避暑休养的好去处。
陈禁骑了一路的马,起初的时候还嫌日头太大,晒得难受,之后进了山里,绿树成荫,果真凉快了不少,便提起了兴致。
在道观门口下马的时候,竟然还精神抖擞,丝毫不见奔波了一整日的疲惫。
云稚掀开车帘瞧见他兴致盎然地打量着道观的山门,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李缄还带着病,虽然乘着马车,到底是奔波了一路,起初的时候还跟云稚聊着天,到下午的时候面上就生起了几分疲色,歪在车壁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会才刚刚醒来,面色依旧苍白。
还是得抓紧让人去找那个江湖游医。
云稚想着,跳下马车,回身朝车里伸出手:“到了!”
李缄垂下视线,怔怔地看着那只手,而后笑了一下,将手覆了上去:“好……”
第三十二章
这道观其实也不算小,只是布局格外简单,进了山门便是主殿,两边几间屋舍是观里道士日常居住、生活还有讲经的地方,西边额外有个跨院,几间不大的屋子平日里大都空着,今日正好用来招待他们几个远道而来的外客。
云稚日常饮食起居虽然毛病不少,却也不太麻烦别人,跑到这深山里小住也只叫了陈禁,李缄更不习惯别人伺候,这次倒是带了个小厮,据说是萧络专门安排的药童,外加一个车夫,加起来不过五个人,也只是堪堪住得开。
日薄西山,微风吹过山林,带来舒适的凉意,吹散了连日在都城积累的燥热和烦闷。
云稚简单地梳洗过,换了身更轻便的衣衫,神清气爽地出门。
这跨院离主殿有一段距离,屋子不多,地方却不小,西南角就是陡峭的山崖,连片篱笆都没修,反而在边缘开出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