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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悬于天际的日头逐渐下落,都城的炎热却并没减少多少。
李缄看着面前的棋盘,忍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他在山里的时候也和云稚下过棋,常常对坐一整个下午,话都说不上一两句,依旧兴趣盎然,而不像现在,发自内心地只想回房好好睡一会。
对面的萧铎落下一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困了?”
“没……”李缄揉了揉眼睛,随手摸了颗棋子,垂眸看着面前的棋盘,“眼睛有点酸而已。”
“我看你气色也好了不少……”萧铎端起茶盏慢慢地喝着,“看来这段时日过得不错。”
李缄把玩着手里的棋子,目光在棋盘上:“真心实意来说,确实还不错。”
察觉到萧铎看过来的目光,他轻轻笑了一声,继续道,“和在王府是全然不一样的体验。进了王府之后我才觉得自己终于是个人,而在山里这段日子……”
话说到这儿,他微微停顿,思绪不自觉飘散。
萧铎不满地「啧」了一声:“想说就说,怎么还吊起胃口了?”
李缄笑了起来:“没想吊胃口,我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形容,大概是我人生从没体验过的,也是……从来都不敢奢望的。”
萧铎抬眼看着他,轻轻哼了一声:“你才多大,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李缄弯了眼睛,认同地点了点头:“跟着王爷当然好日子多着呢。”
“知道就行……”萧铎放下手里的茶盏,在李缄手上敲了一下,“快点吧,半个时辰了,一盘棋都没下完!”
“好!”李缄应了声,视线在棋盘上扫过,终于选了个位置落子,“这回该您了。”
萧铎顺着瞧过去,微微皱眉:“你这是什么下法?”
“新学的……”李缄给自己倒了盏茶,慢吞吞地喝着,“想不到吧?”
“跟谁学的?”萧铎视线凝在棋盘上,突然抬头往李缄脸上看了一眼,“云稚?”
正喝着水的李缄突然呛住,剧烈地咳了起来,整张脸红了个通透,好半天才停下来,掩着还微微发红的脸,若无其事道:“还真是没有您猜不到的。”
“这种没有套路没有章法却又充满着分明的攻击性的棋招,倒是符合那位云小公子的风格……”萧铎用手指在那颗棋子上轻轻敲了敲,“看来你们这段时日在山上,倒是做了不少事情。”
“闲着没事打发时间嘛……”李缄摸了摸鼻子,转了话题,“说这些还不如聊聊别的……比如,您惹了管事生气,打算怎么哄?”
“不用哄……”萧铎捏着棋子,一边思考着棋局,一边道,“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自有一套相处模式。他心疼我受伤,我就好好养伤,他不想我出门,我就安生在家歇几天,比巧言令色地说一些废话管用的多。”
李缄托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萧铎,不知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还是又想到了其他别的什么:“我知道您和管事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那您是什么时候发现……”
“发现我非他不可,必须和他共度余生?”萧铎从棋局中抬头,看着李缄的眼睛,“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这不是聊到这儿了?”李缄回道,“就顺便问问。”
“顺便?”萧铎没再追问,转而回答起李缄刚才的问题,“其实早在我和阿络朝夕相处恨不得寸步不离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了,只是那时候年纪小,过一日算一日,只想当下,不管以后,便也没想那么多,直到后来变故徒生,父王母后惨死,我也……”
他轻轻笑了一声,语气轻松,“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逼得你活不下去,却少有那么一个人支撑着你,一定不能死。”
李缄眨了眨眼,轻轻点了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你明不明白不那么重要……”萧铎说着话,落下一子,“这盘棋我赢了才是真的。”
李缄低头往棋盘上看去,还没等开口,忽然听见外面回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抬眼望过去,一个小厮满头是汗的出现在门口。
萧铎也跟着看过去:“有事?”
“是,王爷……”小厮应声,“宿卫府传消息过来,说是镇远侯府的云小公子想要见刺杀王爷的刺客。”
第四十一章
萧铎捧着茶盏徐徐地喝着茶,就仿佛没听到小厮的话,倒是李缄按捺不住,先开了口:“你说谁?”
“镇远侯府的云小公子……”小厮被他的语气问的一愣,迟疑地回道,“或者,是我听错了?”
“他现在人在宿卫府?”李缄追问。
小厮点头:“宿卫府的人来传的话,人应该是在那儿。”
李缄还想再问什么,视线凝在小厮头上,似乎犹豫了一下,又住了口,垂下视线继续看着面前的棋局。
小厮见他不再发问,转向了一直没开口的萧铎:“王爷,宿卫的人还在等回话。”
“云小公子现在也算宿卫的人,这大热的天不在府里歇着专门跑去帮忙,也别辜负人家的好意……”
萧铎放下茶盏,淡淡道,“这点小事儿也值得宿卫派人专门跑一趟,怎么不把那刺客直接给我送王府来?”
小厮不太确定地问道:“那……怎么回复宿卫的人?”
“就把本王原话转告给高梁就行……”萧铎道,“顺便告诉他,本王伤势严重,需要在府里好生休养一段时日,此事他要全权负责。当然,他要是实在负责楠‘枫不了,也可以回府来问我,不过能不能进得了这个门,就要去问你们管事了。”
小厮认认真真地把话听完,微顿了一下,朝着萧铎施了一礼:“我去传话了。”
萧铎挥了挥手,看着小厮匆匆忙忙地退下,回过视线看见李缄正看着面前的棋盘,一脸若有所思。
“不用看了,这盘你输了……”萧铎道,“那云小公子的棋招虽然别出心裁,到底还是年轻了点,还得再练练。”
李缄眯了眯眼,不知萧铎是在说棋局,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他盯着那棋局看了一会,思绪却已经飘散,没法再集中在棋局本身,犹豫了一会抬起头看向萧铎:“您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云稚要见那个刺客,总不会觉得刺杀您的人和云家有关?”
“也许是有关,但不是你想的那种……”萧铎轻轻笑了一声,“你和云小公子现在这么熟了,难道还不知道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是什么?”
李缄拧起眉头:“您的意思是那刺客和云稷的死有关?可是害死云稷的那伙山贼不是已经……”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位云小公子的意思……”萧铎低着头,一面往外捡棋盘上的棋子,一面漫不经心地回道,“当初护送云稷的护卫尸首运回都城的时候,高梁去看过,每一个都是一击毙命,根本来不及反抗,可见凶手训练有素、武艺高强,根本不可能是普通山贼。
高梁光凭着尸首都有所怀疑,当然,不止是高梁,这都城里怀疑云稷死因的人可不少。
那位云小公子既是云稷至亲,见过他和护卫的尸首,又亲手杀光了那伙山贼,这要是什么都看不出来,那可有点让我失望了。”
“所以,您一开始就知道,云稚到都城来是为了查害死他大哥的幕后指使者?”李缄思索着开口,“既然您和高将军也怀疑云稷的死因,为什么不一起……”
“宣之……”萧铎抬起头,一双眼睛看着李缄,“云稷的死,我未必就没有嫌疑。”
李缄一怔,微微睁大了眼:“王爷……”
“世人皆知我掌控朝局、只手遮天,而云家在辽北盘桓数代,手握精兵良将,既是保障,也是威胁,先帝在位的时候对他们就多有防范,我忌惮他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说着话瞥见李缄的神情,萧铎仿佛看见什么好笑的事情,“怎么,才在山上待了几天,就忘了你家王爷在这朝中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了?”
“您是忌惮云家……”李缄敛着眉,缓缓道,“但是这几年来双方也算是相安无事,您没有必要打破这种平衡,在这种时候主动对云家动手。”
“话可别说这么笃定,你进王府也不过几个月,万一在这之前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导火索呢?”
萧铎轻轻笑了一声,垂下视线继续捡棋子,直到把最后一颗棋子捡完,他敲了敲空空的棋盘,看着一脸深思的李缄,“再来一局?”
李缄往棋盘上看了一眼,伸手捏了颗棋子,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他抬眼看着萧铎:“我想去一趟宿卫府。”
“想去就去,你又没被禁足,让人备车马送你过去,省得半路中了暑惹阿络又生气……”萧铎说着,低低笑了一声,“正好我也想看看,那云小公子到底能查到些什么。”
李缄抿了抿唇,轻轻应了声,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虽然高梁住在王府,但平日里萧铎并不过问宿卫府的事儿,也因此,李缄入都城几个月了,去过皇城,去过城外大营,却还是第一次迈进宿卫府的大门。
高梁一路引着他往里走,一面问道:“王爷刚让人传那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怎么回事儿,早上来的时候不是还没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伤势严重了?”
李缄微沉默,想起先前萧络的样子,忍不住往依旧一无所知看起来甚至十分无辜的高梁脸上看了一眼,慢吞吞问道:“听说,早上王爷来的时候,将军把他的伤口碰裂了?”
“我那不是不知道吗,王爷也是,伤了胳膊也不提前说,衣服还穿得严实,盖住了创口,我没注意剑柄碰上去了……”
高梁毕竟是常年习武之人,普通的伤势不太放在眼里,“是裂了口子,又流了点血,不过我包扎的时候看了,皮外伤而已不严重,也没到要休养的程度吧?”
“王爷的伤严不严重,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就算是王爷自己也说了不算……”
李缄凑到高梁耳边小声道,“王爷早上是趁着管事休息的时候悄悄走的,人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去伤口就又裂了……”
久在王府里生活的人,对王府的情况一清二楚,王爷和管事的相处模式也是明明白白。
高梁一顿,而后了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正好我这两日有事儿要忙,就不回府里住了,让王爷好好养伤。”
李缄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高梁的肩膀。
宿卫府比李缄想象的还要大,来来往往有不少宿卫经过,瞧见李缄这个陌生的面孔,却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全身心地投入自己当下的事,没有丁点分神。
高梁领着李缄一路兜兜转转,最后进了宿卫府深处的一间院落。
“这跟前守着的,都是最可靠的,不用担心……”高梁说着,指了间屋子,“那几具死尸都停在里面,你那玩伴刚过来之后就说要进去看看,还没出来呢。”
李缄还没回答,紧闭的屋子门从里面打开,云稚一面往外走,一面用锦帕擦着手指。
瞧见李缄,他面上连丁点意外都没有,只是在扫见对方前额沁出的汗时,微微皱了皱眉:“折腾了大半天,怎么不好好歇着?”
“你不也是?”李缄往他脸上看了一眼,“看完了?”
“嗯,都是服了一样的毒,除此之外没有一丁点证明身份的东西,没什么看的必要……”说完云稚皱了皱眉,表情明显不太愉悦,“天气炎热,虽然里面放了冰,还是没抵住尸体腐烂,你病才好,别去受这种罪。”
“好,我不进去……”李缄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高梁,“死人的用处总没有活人大,将军,那个活口开口了吗?”
高梁抱起手臂,轻轻摇头:“这伙人连死都不怕,事先应该经过训练,一般的刑罚都不放在眼里,我正想着从大理寺那边借个擅长刑讯的人过来。”
“死都不怕的人,未必不怕活着,因为只要活着,就没有撬不开的嘴……”云稚擦完了手,将锦帕丢掉,抬眼看着高梁,“高将军要是信得过,我可以试试。”
高梁微微眯起眼,有些怀疑地盯着云稚,云稚浅笑着回视他的目光:“高将军要是不信我,可以跟着一起进去,如果我真问出了你们想要的东西,作为回报,让我和他单独待会就行。”
高梁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行,要什么东西,我让他们去准备。”
“不用……”云稚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李缄,“你要一起进去吗?”
李缄看着他的眼睛:“你不希望我一起进去?”
云稚垂下眼帘,毫不犹豫:“是……”
李缄点头:“我在门口等着。”
云稚微抬眼,眼底竟然带了点笑意:“那你得借我一样东西。”
“好……”李缄说完,从后腰摸出那柄短刀,连着刀鞘一起递给云稚,“记得帮我擦干净。”
“放心……”云稚接了刀,手指从刀鞘上轻轻划过,抬眼看了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