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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前尘尽忘,从她长大记事起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段记忆,这是被自己遗忘的记忆么?
漪漪急切地想看清生父的脸,她能感觉得到生父是十分疼爱她的,可是既然如此,当年又为什么要丢弃她和阿娘!
她往前跑了几步,口中一直喊着阿爹,眼前的迷雾却在这这时忽然散开,倏忽之间笑声远去,人去楼空,一无所有。
唯有空荡荡的房间和案几上一只遗落的拨浪鼓。
她颤巍巍地拾起地上的拨浪鼓,耳旁慢慢响起那年轻男人低沉温和的声线,“漪漪,别又淘气再惹你阿娘生气,阿爹晌午下朝回来给你带新的玩具,好不好?”
……
魏玹垂眸看着掌心的湿润。
小奴婢身上盖着的被子掉下去一截,探出半个身子紧紧地拉着眼前的男人不撒手,还在他修长干燥的大掌上蹭来蹭去,委屈的鼻尖通红,“阿爹,我的拨浪鼓,我不淘气了,你别走……”
纪乾进来刚要禀告宫里的事情,一看眼前的情景,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一向爱干净的主子,竟然容忍这么个不懂事不听话的婢子在他身上蹭着鼻涕一把泪一把,连他都看不下去想冲上去给主子好好擦擦了,主子竟然丝毫反应都没有!
魏玹余光瞥见纪乾,便推开沈漪漪要走。
“不要走,不要嘛。”小奴婢嘟囔着身子一翻,用胸口紧紧地压住那只大手,妄图阻止“拨浪鼓”的离去。
“拨浪鼓”就皱起眉头来,眼底透出不耐,冷声道:“放开。”
他蹲下来,有些恶意地捏了捏掌心的丰盈绵软。
小奴婢脸慢慢地就红了,绵软着嗓子嘀咕道:“世子,你,你轻些。”
魏玹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过了会儿,用另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摩挲了两下,低声说:“放开。”
“不放,”小奴婢吸吸鼻子,颠三倒四地哭着说道:“漪漪说错话了,漪漪不是那个意思,阿爹别不要我,呜……”
这么一开头,眼泪就跟开闸的江水似的滔滔不绝,等魏玹出来的时候,纪乾已经在外面站得双腿都僵硬了。
“陛下身子如何了?”魏玹擦着手,问他。
“已无大恙,世子离开后食了一碗粟米粥。”纪乾低声道。
圣人身体突然抱恙,恰巧当时魏玹在宫中陪圣人下棋,便留在了宫中照顾,因怕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太子与景王一干人等他暂时谁也没有通知。
幸而圣人昏昏沉沉了大半日,今晨醒了过来,御医看过后说没什么大恙了,魏玹才离开。
“避人耳目,去宫里把郭奉御请过来。”魏玹沉吟片刻,淡淡地说。
纪乾挠头,“世子,这样青。天。白。日地把郭奉御叫过来不好吧,咱们要不晚上再让他过来?”
魏玹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纪乾心下一哆嗦,忙道:“属下这就去!”
郭奉御是宫里的老御医了,这次圣人龙体违和就是他给看的病,本以为齐王世子将他请到府里为了圣上的龙体,没想到到了之后婢女却将她引进了一个女子的闺房。
郭奉御面色严肃地给帐中的女子诊脉开了方子,“这药赶紧去煎,煎完立即服用,一日三次,吃三日。”
兰蕙说道:“那先前大夫开的药方子……”
“停了。”
兰蕙看了一眼一旁的世子,没反应,她接过药方小心退下。
人都退下后,郭奉御方才和魏玹说了圣人的真实病情,“圣人这病由来已久,先前在圣人面前,我实不敢多言,如今四下无人,不妨和世子说实话,只怕圣人这病,多则三五年,少则这两年,唉……”
圣人年轻时励精图治,时常夙兴夜寐,宵衣旰食,甚至亲上战场,御驾亲征,因此损耗了身子。
后来孝静皇后过世,少年夫妻痛失所爱,圣人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方有今日。
“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魏玹看着郭奉御,一字一句道。
郭奉御忙跪下来施礼道:“世子放心,若非三年前您出手相救,我焉能有今日,郭岐必定为世子效犬马之劳!”
三年前郭奉御卷进一场内廷贪墨案中受了无妄之灾,魏玹当时远在西州,却在大理寺安插眼线,听了供词后翻查犯案之人名单,不声不响地将郭奉御从泥潭中救出,此后郭奉御一路高升。
初时他还担心魏玹探听消息,是意图对圣人是不轨,没想到三年过去,魏玹除了叮嘱他多照顾圣人的身体,竟再无其他举动,郭奉御心中唏嘘,因此对魏玹也很是忠心。
在梦中,父亲齐王登基时太子与景王俱已不在,他猜也猜得到中间发生了什么,无非是手足相残,圣人心力交瘁,药石无医郁郁而终。
如今他既知先机,就绝不会再让兄弟反目的惨状重演。
郭奉御留在宫中给他做个眼线也甚好,魏玹秘密嘱咐了郭奉御几句,郭奉御才悄然离开。
在窗边吹着风负手立了会儿,魏玹重新来到床榻边坐下,手抚在她还在发烫的脸上。
小奴婢面色苍白地躺在柔软的被子里,不过两三天,她瘦了许多。
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一只手就能攥过来。
乌黑浓长的睫毛低垂着,眼角还泛着微微的红,活像是被人欺负过一样。
没睁眼已是如此可怜了,这要是睁开眼,抽抽搭搭地再掉两滴泪珠子,还不得委屈死?
魏玹自嘲一笑。
*
沈漪漪迷迷糊糊中感觉好像有人在给她喂药,那药十分苦涩,她想拒绝,却全身无力,就像只待宰的小羔羊一样一口口被人硬喂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春杏红着大眼睛惊喜地看着她,“姑娘你终于醒了!”
沈漪漪揉揉自己沉重的脑袋,由春杏扶着坐起来,哑声问:“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
春杏把先前那庸医狠狠骂了一通,“看着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夫,没想到开的药一点儿都不管用,姑娘的病反而加重了……要不是最后世子请来的大夫,只吃了两副药姑娘就醒了,我真怕以后都见不到姑娘了!”
沈漪漪躺在大迎枕上,慢慢消化着春杏的话。
一场伤风,竟然差点要了她的命,真令人后怕。
不过,魏玹不是已经恼她了么,怎么又去给她请大夫了?
唯一的解释是,应该他还没腻她,也不想她这么随随便便的人就没了吧,否则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自己区区一个低贱婢女的性命他才不会在乎。
“世子心里还是想着姑娘的,一听姑娘病了,马上就来了东厢,在里面坐了好久,姑娘,你看世子多疼你,你还是别和世子闹别扭了,快些和世子和好罢。”
春杏滔滔不绝地当着和事佬。
沈漪漪就更茫然了。
良久良久,她望着外面明媚的日光,托着腮深深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她真搞不懂魏玹这个男人。
……
这几日,沈漪漪都有在好好吃药。
她身子其实一直都挺弱的,小的时候更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活脱脱一个小药罐子。
后来她时常想,阿娘那时会果断地带着她改嫁给了父亲做妾,应该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吧。
在这世道里,一个弱女子孤身带着一个多病体弱的女儿,是多么艰难。
如果没有她,依照阿娘的样貌和手艺,应当也能嫁一个家世门第不那么高的人家做主母,而不是为了她委曲求全去做妾……
她默默地喝了碗中的药汁,眼睛却无比刺痛酸涩。
阿娘豁出一切为了她换来的荣华富贵与锦衣玉食,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糟践自己的身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何时她都要好好活着,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自己死去的爹娘。
总有一日她会好好儿地走出去齐王府,总有一天。
春杏给她递过来蜜饯,看着她愈渐红润的面色笑道:“姑娘身子大好,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就在院子里走走吧。”
两人在院中的水榭里坐了会儿,阿鸾过来找她玩。
春杏后来告诉沈漪漪,她病重的时候是兰蕙去求了二郎君和阿鸾,本来二郎君都让小厮领着大夫过来了,偏巧世子就回来了,听说是二郎君带来的大夫,便让那大夫先退了下去。
阿鸾颇好奇地打量着沈漪漪,感觉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依依,大兄对你好吗?”
沈漪漪沉默了片刻,微笑:“世子,待奴婢很好。”
阿鸾又凑过来问:“是怎么个好法儿?”
沈漪漪语塞,有些说不出。
阿鸾就是想象不出自家那清心寡欲的兄长会怎么疼人。
那日她和二兄领着大夫来湛露榭,却被告知大兄已经回来了,就在厢房里给沈漪漪看病,阿鸾还挺讶异的,想冲进去瞧瞧,被二兄拦下。
不过兄长比依依大了好多,年长的男人应该都挺疼人的吧。
阿鸾笑得就很促狭。
*
又几日,沈漪漪身子彻底好了。
不过这段时日她来了小日子,就有些病恹恹的,魏玹也没来看过她。
春杏一直催促着她去正房找魏玹,两人好好说会儿话,沈漪漪就差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二字。
她与魏玹,素来没什么可说的,更何况她还怕他怕得要死。
傍晚吉祥过来,胖乎乎的脸上笑得和和气气,“看来姑娘身子是大好了,怎的也不去给世子道声谢?”
漪漪仍旧不吭一声,似乎打定主意做个哑巴。
吉祥眼珠子一转,低声道:“依依姑娘,世子的脾气你也知道,想必你也听说了,你生病的这些时日,是世子给你请大夫,细心照料,若不去道声谢把台阶下了,日后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沈漪漪忍着,她也没求魏玹来救她,若不是他,她今日早就离开了齐王府,又怎会重病。
真是够倔。吉祥想了想,又道:“奴婢知道,依依姑娘一心想走。只不过和世子这样僵持下去,依依姑娘以为自己还走得了吗?”
沈漪漪蓦然看向吉祥,吉祥微笑着道:“世子喜欢乖巧听话的女子,姑娘若顺着世子一些时日,说不准世子稀罕过了,也就会放姑娘离开了,姑娘想想,从前三郎君房里与姑娘交好的采盈姑娘,可是如此?”
沈漪漪沉默不语,但犹豫了片刻后,她终是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阿鸾:我哥对你好不好?
女鹅:嗯……怎么不算呢?
狗子:是不是别人不发火你就把别人当傻子?
女鹅:瑟瑟发抖
评论区的姐妹们,多少是有点子幽默细菌在身上的
放心,以后会把狗子虐回来滴
另,本章埋了几个伏笔,希望你们看不出来,留着以后撒狗血用:)
第29章
蟠花八宝明灯分立两侧; 明亮摇曳的烛光下; 魏玹身姿挺拔,凤目高鼻,俊美清冷难言,令人不敢直视。
看着跽坐在书案前的男人; 沈漪漪的心中五味陈杂; 深吸一口气唤了声:“世子……”
闻言,魏玹抬眸看了她一眼; 脸色淡淡地,没什么情绪波动。
复又垂下; 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
沈漪漪等会儿没听见他的吩咐,便只好轻手轻脚走了进来,手中端着只装了糕点的牙盘; 又轻轻放在书案的一侧,像是怕吵到他似的; 动作局促。
魏玹目光扫到那牙盘里躺着的四只白白胖胖的雪团子; 眉头几无可见地皱了起来。
小奴婢还毫无察觉,继续给他眼前的茶盏里添上茶,袅袅白雾氤氲了她如画的眉眼,看着比平日也格外的乖巧和低眉顺眼,令人不得不怀疑明早是不是太阳会打西边出来。
沈漪漪看着不说话的魏玹,心里仍旧有些畏惧; 捏了捏拳头; 还是鼓起勇气道:“世子,奴婢是来谢世子……”声音到后面跟蚊子哼哼似的。
魏玹眼风动也不动; 翻了页书轻描淡写道:“我本是个伪君子; 禁不起沈姑娘如此夸赞言谢。”
沈漪漪听了这话脸蛋儿登时一红。魏玹这话的意思; 不就是讥讽她那夜对他一时算计的愤怒之言吗?可问题是她有说错吗?
然回嘴是绝不敢回的,沈漪漪尴尬地望着魏玹,红唇微张,苦恼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把这茬搪塞过去。
“……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看着魏玹清冷的侧脸,沈漪漪也实不知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只好用象牙著夹了块儿团子,可人还没碰到呢,魏玹突然侧眸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漪漪唬了一跳,忙收回去手身子僵硬地立住。
“既然世子还忙,那,那奴婢就先不打扰了。”
看来魏玹是不想见到她,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漪漪才没那么傻,她可不想没事找骂,正待端着牙盘走人,魏玹放下了手中的书。
牵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