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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垂着脑袋强咬下唇片刻,才勉强抑制住自己即将往身后仰的动作,面上除了苍白琢磨不出来旁的情绪。
季临枫半弯下腰来,饶有兴致地对上墨白黑溜溜的眼珠子,唇边**的角度极尽嘲讽:“你输了,跟我斗本身就难赢。”
墨白显然没有被他的气场震慑几分,反而神秘兮兮地绽出一抹笑:“我没输,其实输的是你,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最后输的必然是你。”
兴许是墨白的话实在太过笃定,以至于季临枫并没有在第一瞬搭上腔。
但季临枫一向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墨白的话在他听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因此他全然当作听了个笑话一般:
“明明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反正总归你今天要落在我
手里。”
墨白自鼻尖轻哼一声,并不预备透露太多,只声色平平地重复:“你输定了。”
竭尽全力说出一番话后,抑制不住地从口中喷出大口鲜血,连带着通身的力气也几乎散尽。
沈娇娇甫一踱步到他身侧便见如此状况,难免有些心慌意乱的,先是准备将人扶起来,却发觉徒劳无功,最后只好保持着跪姿在他身侧,声音里透着几分慌乱:
“你还好吗?墨白,你是不是中毒了?”
墨白闭了闭眼,长睫垂下的一瞬遮盖掉眼中的所有神色,面上唯独没有惧怕:“方才跟你交代了这么多,今天摆明了难逃一死。”
因气力不足的缘故,前话显的有些断断续续的。墨白停顿一瞬,勉强聚集起了几分力气,咬牙切齿地望向季临枫,一字一句重复:
“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轻而易举死在他手下的。”
一切实在发生的太过出乎意料,沈娇娇一番话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墨白神
色转得更白,一时有些慌乱地直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脸,口中不断叫嚣着:“千万别睡过去,别睡,听到了吗?”
墨白勉强掀起眼皮望了沈娇娇一眼,最后一眼里透着几分从未见过的神情,话里不免也透出几分深情:“不用替我难过,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未等沈娇娇反应过来,他便表情痛苦地按压着腹部正不断往外喷涌血迹的伤口直直起身,沈娇娇从后虚扶了一把,并不了解他的心理历程。
下一瞬唯独见他挣脱开自己的手,直直往他母亲的牌位之前奔走,在跌落在地的一瞬紧紧抱着他母亲的牌位,面上溢出几分笑来。
沈娇娇显然对这一切始料未及,有些匆忙地跪倒在地,利用最后的一丝一毫力气爬到她身前,颤抖的指尖不住抵在他鼻尖探听的鼻息。
直到她发觉并没有任何鼻息后才勉勉强强回过神来,眼神空洞地望着地板。
满眼的血色在季临枫眼前挥之不去,那浓重的血腥味好像是浸入了肺腑,如何也散不开,他眼**现了深深的茫然,摁着额角沉思着。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么?他从始至终想要得到的是什么?是墨白去死?
可是现在人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象
中的如释重负,反而感觉一直压在心口的不安更加严重了?
他张开手指,血色就从指缝里面开始流淌,无边无际的孤寂和白骨在脚下累累,天地间好像又只剩自己一个人,余人全部沦为背景,潮水一般地褪去。
“陛下、陛下……”
好半天,他才听到了有一道清晰的声音刺破这些虚无,缓缓地淌进耳中,他宛如抓住一个救命稻草,机械性地抬头看去。
匆匆赶来的沈慕言脸上挂着似真似假的关切,嗓音温厚:“您没事吧?”
季临枫把手缓缓放下,一眼掠去,看见了沈娇娇满眼的复杂。
有什么意料之中,自己如今唯一可能拥有的东西要不受自己控制了。季临枫看着沈娇娇的双眸,如此想着,下意识地叫了声:“娇娇……”
沈娇娇在原地站定,冲他微微颔首。在季临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她显得冷静许多,她看着并排站着的季临枫两人,心底没有来的也生出几分悲哀。
害死阿葵的凶手如今已经水落石出,可是她却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事情是这么的无力,找到一个凶手又怎么样?
世界上不是还有一大堆人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做出极恶的事情还在逍遥法外吗?可她能做什么?
季临枫做的事就是全盘错了吗?他不过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况且很多事情他不做就活不了,谁也没有办法去质疑和审判。
她觉得很累,又想起墨白的劝解,他说这宫里面没有好人,墨白不是,季临枫更不是,她想要从浑水里面摸出一条清鱼的想法本身就愚蠢无比。
这里的所有人,除她之外,都聪慧至极,他们早已明白的道理她却现在才看清。
“我……”沈娇娇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她用力的清了清喉咙,然后郑重其事地抬起双眸,说道:“我要和温棠回去了。”
季临枫早有所料,乍听如此却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悸,好像是千万箭矢在心口扎了又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把满口血腥咽了下去,旋即道:
“……你也要走,我早知道,从来没有人在我身边久留。”
“陛下慎言。”沈慕言道。
季临枫掐着掌心,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还回来吗?”
第399章 离开1
沈娇娇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了。”
季临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九言堂怎么办?”
沈娇娇有些僵硬地说道:
“九言堂本来就不是我地,既然我要走了,自然该物归原主,你想要把它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这里本来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季临枫慌乱地道:“不、不是的,只要你一天还在这里,九言堂就是你的,若是你……”
“陛下。”沈慕言加重了语气:“您失态了。”
季临枫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行幼稚至极,他无力抓住什么,从来都是如此,他只能垂眸,压下眼中的痛色。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沈娇娇眼底的淡漠,听到了她言辞间的疏离。
于是他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把大半生的委屈都给吞入腹中,又是那般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明白了。你走吧,我会去送你。”
这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又何尝有他的容身之处?这天地、这皇宫真是一座精美的囚笼啊。
囚笼里面的人天天乐此不疲的在勾心斗角,一代复一代,他更是无所成就,惶惶不知哪一日也要成为这囚笼里面的一具枯骨。
沈娇娇冲她行了一个礼,对这么多天以来的照顾表示感激,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那个小小的点后面有无边的夜色开始蔓延,终于归于平静,再也没有了波澜。
“去把灯点起来。”季临枫说道,“太暗了。”
次日
季临枫还是忍不住来送沈娇娇了,经过一个晚上的斟酌他心中又生出了少许的希望,想要把她从温棠身边拉回来,挽回一下昨日的不堪。
沈娇娇并非喜欢打扮自己的,因此行礼也不多,装了一个包裹一个箱子就装完了,小厮将她的行礼都搬到马车上,颇有几分不舍地在跟她告别。
沈娇娇见了她就像昨日一样淡漠地叫了一句:“陛下,你日理万机,还是不要这么胡闹任性,总是随意抛出皇宫了,让人见了未免不好。”
于是积攒了一个晚上的勇气都在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寒暄里面给驱散了,做了一个晚上的心理建设,城防就这么措不及防的一溃千里。
让季临枫险些没有绷住表情,他好容易才
摁着额角压出一丝笑容:
“我只是来送送你,毕竟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怎么说也算和你有那么几分交情,再来送送你,你也不允许吗?”
沈娇娇沉默地看着他。
季临枫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你说要走,竟然这么快就要启程了么?其实皇城里面还有很多景致没有同你一起去看过……”
沈娇娇倒:“不必了,陛下,你也看过了,没事就赶快回去吧。
如今再做出这副惺惺相惜的模样,我们俩心里都难受,就让我们把彼此的印象都留在最美好的时候吧。”
于是季临枫不说话了。
温棠从身后的九言堂走出来,手中提着另外一个包裹扔到马车上,还瞥了季临枫一眼:
“大启之景色也并非临国可以比拟,你要有这副游历天下的心思,我随时奉陪。”
沈娇**角终于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是吗?你也是个大忙人啊,回到大启还有时间花在我身上?”
温棠道:“自然,只要你想要的,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去陪你。”
季临枫不愿再见俩人心意相通柔情蜜意,仓促地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他日你若有什么用到我的地方,我也不会推迟。”
说完,他又郑重其事地冲沈娇娇一笑,“来日方长,我们有缘再会了。谢谢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不给自己露出多余一丝端倪的可能,这已经是他能给自己给予最高的尊严了。
他绕了路,往城墙处走去,踏上城头,隔着女墙之间的间隙往下面看去,很快就看到了沈娇娇一行人的马车。
她好像也不是能闲下来的性子,没有坐在马车里面,而是骑着一匹骏马和温棠并辔前行,时不时能看到她侧脸冲温棠说笑。
所幸能最后看她一眼。他知道没有所谓的‘有缘’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情浅缘浅,无缘相守的。
不过是自己一直在一厢情愿的期望着不去和他父亲一样做一个孤家寡人罢了。
滚滚烟尘终于淹没了沈娇娇一行的身影,他却没有走下城墙,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无数相似的马车步上他们的后尘。
远处黄云低垂,似乎是压着大地重重叠叠,远山绵长,阳光万丈,一切都与往日没有什么不
同。
他又回想起墨白,实际上他们两个做了这么多年对手,说是全然的憎恶交加也不为过。
可眼下没有了对手,不免有几分怅然若失,再加上沈娇娇也离他远去,更是生出了几分‘身世浮沉雨打萍’的空需,其实墨白说的没有错。
他根本就没有赢过,说是满盘皆输也不为过,他尽管凭借着自己的筹谋赢过了所有的勾心斗角蝇营狗苟,却还是输尽了所有的亲**情。
他昔日所在乎的都在离他而去,而那些他疲于奔命的反而都尽在怀中。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墨白,赢得是你啊,你赢得钵满盆满,赢得了沈娇娇的同情惋惜,也带走了他对我的最后一点怜惜,是你让我失去了最后所珍视的,该含笑九泉了。
于是季临枫毫无征兆地大笑了起来。惊得周围的士兵不禁都侧目看他,面面相觑着欲言又止。
你解脱了,我将戴着满身枷锁继续前行,直到和你一样,从位高权重,化作一抔黄土。
罢了,我自归去……
沈娇娇没有骑多久的马就回到马车里面休息了,温棠不消说,自然是陪着她一起再马车里面颠簸。
她靠着马车壁双手环胸地沉思着什么,脸上的表情隐隐有几分不郁,秀眉更是仅仅皱成了一团。
温棠看了心里面也颇不是滋味,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怎么了?是后悔了?”
沈娇娇有些古怪地看着她,拍开他的手:“别这么用力,我要说句后悔你不得把我的头皮都给扯下来?”
温棠挑了挑眉。
沈娇娇叹了一口气:“我选择你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因为我心里面只有你,所以不会后悔,我只是有些不爽。”
这么一番难得的表白使温棠十分受用,他脸上展开了几抹温和至极的笑容,温声问道:“怎么说。”
沈娇娇于是掰着手指说道:
“你想想啊,我先是被季临枫算计,后是被墨白算计,而且全程我都这么配合,完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回想起来挺可怕的罢?”
温棠道:“日后你张张记性就好了,你也该明白的,世人并非你所想象的这么简单,往往接近你的都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第400章 离开1
沈娇娇当即反驳道:“谁说的。”
温棠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沈娇娇笑嘻嘻道:“虽然他们都算计我,但是我知道你没有算计我,你没有图我身上的什么,只有你对我始终如一。”
温棠道:“你怎知我不图你什么……”他开玩笑似地把她全身打量了一遭,掐着她的下巴,眯着眼睛说道:“比如说美色之类的?”
沈娇娇也不反抗,就这么被他压在角落,神态自若地说道:
“世界上没人有这么多,你要真的想的话估计现在不是妻妾满堂了,是子孙环膝了,怎么还要坐马车上跟我佻情呢?憋屈不憋屈?”
温棠倒有些苦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