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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二爷回了。”帘子处传来小丫鬟惊喜的声音,苏霁华瞬时仰头,抻着小细脖子往外头看,却是不经意的瞧见了那立在老太太身后秋水那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苏霁华在心里冷笑一声,看来她这三叔在贺府里头就是块香饽饽啊,但凡是个姑娘丫鬟瞧见了都恨不得拖进帐子里头去。
那会子搬到那么偏僻的院子里头去,大致也是被这些小丫鬟和姑娘们给弄烦了吧,不过没想到竟给她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苏霁华正暗喜,院内甬道处传来嘈杂声,她静了静心神,突然想起那时候在李府老太太的春晖堂内瞧见贺景瑞的情景。
那时候的贺景瑞清贵俊朗,简直就如神仙下凡般,怪不得这整个应天府的女人都变着法的往他的眼皮子底下钻,连苏霁华也不例外。
只是可惜,这人明面上看着对人极好,但私底下却清冷疏离的很。苏霁华想起来那时候自己非常失败的勾引,觉得若不是她死缠烂打脸皮极厚,定然是不能将这人揽回来的。
苏霁华觉得,自己上辈子烧的香这辈子总算是派上用场了,虽然是烧给李锦鸿的。她有空定要去庙里头还愿,感谢佛祖格外开恩赐给她这么一个龙章凤姿的好夫婿。
这头,帘子被撩开,贺景瑞穿着一身官服进到堂内,身形修长,步履匆匆,可见是一出宫就赶了回来的。
这是苏霁华头一次瞧见贺景瑞穿官服的模样,那官服墨黑宽袖,以缂丝而制,边缘处绣暗纹,戴一品七梁冠,中间勒着腰带,下身一条官裤和官靴,身高腿长的更衬出几分冷冽气势。
自上次重新拿回大司马的职位后,苏霁华便觉得她的三叔有些变了,变的愈发沉稳内敛,甚至于原先那股子外露的文雅也收了进去,变得有些……深不可测。
正所谓三代而贵,皇城之中贵人多如牛毛,但那贵却是浮于表面的,因为这些贵人养尊处优惯了,即便是富贵也难有如贺景瑞般出尘的清贵气质。贺景瑞的贵却是从骨子里面浸出来的,那贵气沉淀进去,融进他的骨肉里,造就了他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人物来。
“给母亲请安。”贺景瑞朝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自是十分欢喜这个有出息的儿子的,只是在瞧见坐在一旁的苏霁华时,难免又有些心气不顺。
即便他们家是贱奴出生又如何,原先还是能娶得那朝阳公主的,却是没曾想她这个二郎,竟给她抬了个寡妇回来。是个寡妇也就算了,竟还生的这样的脸,狐媚坯子似得不得人心。
老太太因着出生不好,所以特别喜欢那些宽额敦厚模样的女子,就连那朝阳公主的面相也不得她喜欢,若不是朝阳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指不定也要指着人的鼻子说颜色太过,不配她家二郎呢。
“爷。”苏霁华起身,走到贺景瑞面前盈盈行礼,一双水眸落在他身上,清清亮亮的满心柔意。
贺景瑞抿唇轻笑,眼底清冷散开,显出苏霁华那张杏面桃腮的小脸。
“二爷。”秋水上前,亲自给贺景瑞搬了实木圆凳又上了茶水,那双眸子顾盼秋水般的直往贺景瑞的身上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可惜,贺景瑞端过茶水后径直便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睁眼瞎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霁华看的有些乐,小心翼翼的偷觑了贺景瑞一眼,觉得今日穿着官服的三叔真是好看。
三人坐在堂内,还没说上几句话,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嬉闹说话声,片刻后帘子便被婆子打起来,鱼贯而入几人。
进来的一共有五人,三个妇人,两个姑娘。这五人先是与老太太请了安,然后才转头看向贺景瑞和苏霁华。
贺景瑞率先起身,朝那站在最前头身穿黛蓝色的妇人行礼道:“大嫂。”
苏霁华赶忙也唤道:“大嫂。”
朱氏笑盈盈的将苏霁华扶起来,面相额宽敦厚,细眼阔鼻,跟老太太希望的样子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个贤良淑德的大家女子风范。只是不能细看,因为苏霁华不敬的觉得,实在是有些丑,不过看惯了倒还是好的。
“你瞧瞧你们二婶子,真是长的好看。”朱氏笑着牵着苏霁华与身后的姑娘说话。
那姑娘穿着一身豆绿色衫子,拿着一把绢扇,腰间系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配着香巾香包,着实精致。
“给二婶子请安了。”
“这是我那女儿,蘅姐儿。”朱氏笑道。
贺蘅身量长挑,长了一张鸭蛋脸面,一副顾盼神飞的活泼模样。实在是与朱氏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苏霁华觉得这贺蘅应当就是长的像她父亲了,毕竟贺家人的容貌皆是一绝。
“蘅姐儿。”苏霁华唤了一声,蘅姐儿喜滋滋的拉着她的手不放,“我倒是从未见过像二婶子这般标志的人呢,二叔你说是不是?”
“嗯。”贺景瑞轻颔首,苏霁华瞬时涨红了一张俏脸。
瞧见苏霁华害羞的模样,贺蘅笑着拖过身旁另外一个肌肤微丰,面色沉默的姑娘道:“这是馨姐姐。”
第59节
贺馨雅是个姨娘生的庶女,穿着明显没有贺蘅好看,动作姿态也有些扭捏。她小心翼翼的朝着苏霁华扯出一抹笑,似有些胆怯。“二婶子。”
苏霁华笑道:“馨姐儿。”
贺蘅似乎惯是个会说话的,又兜转着搂住另外一个妇人的胳膊道:“这是三婶子,过会子待三婶子的玉哥儿下学来了,那才有趣呢。”
话说着,门帘子就被掀开了,一个婆子抱着个模样约三四岁的奶娃娃进来,长的虎头虎脑的尤其可爱,确是看着便有趣…
“这就是玉哥儿了。”贺蘅笑着看那婆子将贺玉堂放到地上,小小的人穿着苍黄色宽袍,走路不稳的给上座老太太请安,奶声奶气的小模样直让人酥了心…
“哎呦,玉哥儿来了。”老太太瞧见贺玉堂,一瞬慈眉善目起来。一旁的秋水连忙去端了一盘子糖糕来给贺玉堂。
整个贺家,除了贺家三郎贺弘毅生了一个宝贝儿子,就大房有两个姐儿。分别是朱氏生的贺蘅和柳姨娘生的贺馨雅。
老太太见了贺玉堂,神色欢喜,看向苏霁华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既然进了咱们贺家,就快些给二郎开枝散叶。”
“……是。”苏霁华福身应道。
这开枝散叶……又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苏霁华偷着觑了贺景瑞一眼,然后赶忙躲开了视线,羞得面色涨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准备出去玩,更新时间可能会晚,大家不要等~明天二更合一。
第63章
请过了安; 认了些许人,苏霁华便与贺景瑞一道回了金玉苑。
时辰已经不早,正是掌灯的时候,老太太也没留饭,只搂着那玉哥儿心肝心肝的叫唤,听得苏霁华浑身发麻。
天气越来越热,左室内的芦帘被拉了下来; 朱窗半开,梓枬在朱窗处熏了艾草驱蚊; 然后又取出了苏霁华的绢扇站在了身后替她扇风。
元宝领着小丫鬟将晚膳端了过来。
贺府内只有一大厨房; 离金玉苑较远,元宝提着食盒来回奔波; 将菜拿回来时都已然有些半凉了,不过好在天热倒也不防事; 若是那寒冬腊月的天定是不能吃了。
贺景瑞似也是发现了这件事; 他略沉吟后便将顾妈妈给招了进来。
“二爷。”顾妈妈蹲身行礼。
“安排人在金玉苑里头隔间小厨房出来。”
顾妈妈愣了愣,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苏霁华,然后道:“二爷; 这事是不是要与老太太商量一下?”
贺景瑞面色不变; 只道:“一间厨房罢了,不必惊动她老人家。”
“……是。”顾妈妈毕竟只是个奴婢,虽以前是贺景瑞的奶娘,又是老太太身边的心腹人,但现下情形不一样了; 贺景瑞才是贺家的当家人。
“还有这屋子里头,那地儿,我想装个珠帘。”苏霁华趁机道,一张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
贺景瑞转头,看向苏霁华,面色有些无奈道:“倒是忘了,这屋子是顾妈妈布置的,兴许不如你的意,趁着这几日有空,便修整一番吧。”顿了顿话,贺景瑞又道:“我先前住的那间院子里头东西还没收拾,可以先搬进去,待金玉苑收拾规整好了你再住过来。”
苏霁华只想着要随意弄点小东西,也没想要将金玉苑大整,但在听了贺景瑞的话后也觉得有理。毕竟是要住一辈子的地方,怎么能不如自个儿的心意呢,遂便点了点头。
“除了珠帘还有什么要改的地儿?”贺景瑞吩咐顾妈妈去取了纸笔,径直就帮苏霁华画起了草图。
苏霁华可没曾想到贺景瑞还有这本事,她瞧着那粉墙曲廊,青砖绿瓦的院落,指指点点的道:“这处,这园子里头我要种片荷花。”
金玉苑后头有片大园子,苏霁华还没瞧见,但听元宝说是个极漂亮的地儿,奇石嶙峋,奇花异草颇多。
“那这处再架个葡萄架吧,正好夏日能乘凉。”贺景瑞的笔落在内院里,在东厢房前面的游廊旁加了个葡萄架子。
“我还要养一缸子锦鲤。”上次瞧见阿宝姑娘那一池子五彩斑斓的锦鲤,苏霁华早就垂涎。
“好。”贺景瑞自是万事都应。“这处是个荒院,也扩进来吧。”
圈了两三处荒院,贺景瑞一气都给归拢到了金玉苑里头。
一旁的顾妈妈瞧见两人这副模样,面色愈发难看。
这二奶奶真是个不省心的,刚进门就撺掇着他们二爷要这要那的,真是商贾出生上不得台面。
“行了,暂时就这些。”贺景瑞抚了抚苏霁华兴奋的小脑袋,与顾妈妈道:“先去安排人将小厨房做出来。”
“是。”顾妈妈不甘心的走了,临走时看向苏霁华的神色意味深长,引人深思。
苏霁华是个脸皮厚的,只当没瞧见,捂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开始与贺景瑞一道用晚膳。
贺府的晚膳以素为主,苏霁华觉得大致是因为天热,所以厨房做的素食较多,省的这般热的天食些大荤大肉的东西腻味。
用完了膳,苏霁华打发了梓枬出去给自个儿端碗杏仁茶,再添盘奶饽饽来。
梓枬放下绢扇去了,苏霁华径直拿起那绢扇轻扇,遮了半张脸靠在榻上消食。
侧旁有一半人高的琉璃灯架,氤氲灯色笼罩下来印在苏霁华那张羊脂白玉似得小脸上,让人不禁心神一晃,尤其美人还以绢扇半遮面,只露出那双含情似水的眸子,黑白分明的勾着眼角,若隐若现的更加让人惊艳。
贺景瑞动了动身子,从宽袖内取出一物放在榻几上,往苏霁华的方向推了推。
苏霁华歪了歪头,神色疑惑的看向贺景瑞。
小妇人浸在灯色中,一颦一笑都晕着氤氲媚色,贺景瑞轻咳一声道:“本来说要送你一对耳坠子的,但因着选料子费了些时辰,要等下月初才能制出来,这月便先拿这盒胭脂抵了吧。”
苏霁华低头,看到那个银制的小巧胭脂盒,刻着如意团花纹,有个暗扣,一按下去上头的盖子便弹开了,露出里面檀香色的口脂,放到鼻下隐隐能闻到那股子清幽香气,似兰非兰,似竹非竹的尤其好闻。
口脂成色很是不错,即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苏霁华也忍不住眼前一亮。她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过一把小靶镜递给贺景瑞,然后眨了眨眼道:“爷替我举着。”
贺景瑞失笑,接过那小靶镜就给苏霁华举了起来。
“哎呀,下来一点,都照不到我的脸了。”女子都爱俏,苏霁华这会子得了新的口脂正起兴,指挥着贺景瑞一会子要高点,一会子要低点的。好在贺景瑞脾性好,由着苏霁华闹。
“好看吗?”用指尖点了一点檀香色的口脂按在唇上,苏霁华抿着唇珠,往两边抹开。柔软的唇被往下挤压按动,衬人的檀香色口脂顺着白皙指尖的挪移缓慢上色于饱满的唇瓣。
氤氲灯色下,苏霁华专心致志的抹着胭脂,贺景瑞举着那靶镜,似是看入了神。
终于涂抹好口脂,苏霁华抿了抿唇,左右照照,然后却又不好意思起来,她拿起绢扇重新遮住脸,声音糯糯道:“我就抹了口脂,也没抹胭脂,待我去抹点胭脂,再描个眉毛。”
这样才更好看。
贺景瑞拉住苏霁华的腕子往回拽了拽,将那小靶镜放到茶案上,然后开口道:“我都没瞧见呢,怎么就要走了?”
苏霁华羞赧的重新坐回榻上,依旧遮着那绢扇。“我只抹了口脂,觉得不好看。”
贺景瑞轻笑。“我的华姐儿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屋内极静,只有朱窗处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