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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到她的目光,他转过脸,问:“怎么了?”
向楠摇摇头,“没什么。”
交流会九点才结束,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向楠在门外等程如珩。
程如珩跟那几个研究生学生说着什么,话罢,和他们告别,朝向楠走去。
他手上拿着几张A4纸,大抵是什么资料,卷成一个筒,对她说:“走吧。”
“如珩。”
向楠和程如珩同时回头,出声叫他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长发披肩,长相秾丽秀妍,穿着和打扮皆是成熟风。
女人看向向楠,向楠主动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程老师的朋友。”
“啊,是朋友啊。”女人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好,我是如珩的女朋友。”
闻言,向楠脑子一嗡,顿时变得空白。
什么意思,程如珩最近交的?她不过是晚了几天,就被捷足先登了?
第19章 第十九阵风
◎好像,不知不觉的,就一直被向楠带着走。◎
一时之间; 向楠心里五味杂陈。
尤其是在程如珩没有立即开口澄清的时候,她心情更复杂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自己是单身,也没有和她暧昧; 一直是她一厢情愿地追着他跑。
这种情况之下,他谈恋爱、交女朋友; 不算欺骗她。
但向楠还是憋闷至极; 为什么呀,之前一点苗头都没有; 他怎么就有女朋友了?
原来程如珩喜欢这种吗?
对方是很有女人味的类型; 一头烫染过的长发,个子不算高,但即便穿得保守; 也看得出来身材凹凸有致,脸也美得明明白白。
君子不夺人所好,向楠自然不会做出插足他们的事,但还是不甘心。
人生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人,就要这么胎死腹中了; 别说品尝谈恋爱的滋味了; 她甚至连白都没表。
完全可以记在她二十二年人生的屈辱史榜首了。
向楠打起精神; 勉强笑笑; 想得体地退出这场谈话; 程如珩开口了。
“薛老师,你可别诓骗人家,会当真的。”
程如珩之所以停顿了一会儿,是因为他想知道向楠什么反应。不得不说; 这种心态有些幼稚。
见她表情一瞬间不太好看; 故而及时出声。
薛瑞婕笑了; 对向楠伸手,“你好,我是程如珩的同事,薛瑞婕。”
就好像,以为自己站在悬崖边,即将跌落万丈深渊的人,突然发现面前其实是一道玻璃桥,安安稳稳的。
向楠懵了,但也下意识地和她握了下,“我叫向楠,楠木的楠。”
“楠,木质坚硬,有香气,价格昂贵,寓意挺好的。”薛瑞婕又看向程如珩,“你们一起是?”
程如珩说:“去吃夜宵。”
“这样,那祝你们吃得开心,回见。”
薛瑞婕落落大方,对他们挥挥手,扬长而去。
向楠回过神来,问程如珩:“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普通同事,她是经管学院的老师。”他解释道,“之前被系主任介绍相亲对象,不好拒绝,就请薛老师帮了个忙。”
“假装女朋友?”
程如珩默认了,估计是觉得这种行径有些傻,自己也羞于亲口承认。
向楠“噗”地笑出声,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想到程老师你也找‘假女友’。”
他对当中一个字眼很敏感,“也?”
向楠说:“啊,前段时间向桐,就是我弟,你见过的,他让我假冒他女朋友来着。”
程如珩忽有所觉,问:“哪天?”
“上周五。”
向楠看到他突然笑了,莫名:“怎么了?”
程如珩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笑我自己。”
这世上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晚上,他到家之后,脑中又浮现出那副画面,拿手机一下恍惚,没拿住。
手机跌落在地,钢化膜碎了一角。
对活了近三十年的程老师来说,这是很罕见的一个意外。
他们走出校门口,程如珩问向楠:“你想吃什么?”
“程老师你吃螺蛳粉、烧烤、麻辣烫、臭豆腐这种东西吗?你会不会觉得是垃圾食品?”
他很奇怪地问:“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向楠说:“就,感觉程老师,你很不食人间烟火,上次见你喝奶茶我也挺惊讶的。”
程如珩好笑,“可惜,我不是喝露水长大的,让你失望了。”
“我有个大学室友,她就从来不吃这些,因为她被父母管得很严,久而久之也不碰了,后来才被我们带得吃一点。”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
“我读本科时,学校也有很多小吃店,我被同学拉去吃过,不过吃得比较少。”
“你小时候呢?”
程如珩说:“对这些不感兴趣。”
向楠笑了笑,“你姐姐说你从小就沉迷看书,废不废寝我不知道,倒真是忘食了。”
他也笑,“我父母吃东西比较清淡,所以和他们生活久了,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那你吃这些会拉肚子吗?”
“不知道,可以试试。”
向楠说:“那我们去吃螺蛳粉吧,再要一份臭豆腐,嘿嘿。”
说实话,程如珩虽然不排除这种闻着臭吃来香的食物,但接触得确实少。
他们先去臭豆腐店排队。
排到向楠,她要了中辣的,又问:“程老师,你不来一份吗?”
说好吃夜宵,不买的话,似乎和她有些格格不入,程如珩对店员说:“和她一样吧。”
然后他们去螺蛳粉店找了空桌,点了小份螺蛳粉。
向楠推荐他加酸萝卜和香菜,她说:“我第一次来这吃,就觉得超级绝。”
程如珩依言各加了些。
向楠拿了两双筷子,分给他一双,她夹了一筷子粉,吹了吹,大口吃下,又叉了块臭豆腐,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程如珩动作温吞,他吃不惯辣,才吃了几口,他便起身去倒水,还给她捎了杯。
见状,向楠拍了下脑门,抱歉地说:“忘了提醒你了,这家挺辣的。”
“没事。还挺好吃的。”他好脾气地放下杯子,“你经常来这儿吃吗?”
“也没有,就是偶尔馋了才来,但几乎所有店都被我试过了。”
向楠说:“我这个星期上班上得好苦,谢谢程老师请我吃夜宵,感觉我又可以了。”
程如珩夹了块酸萝卜,“嘎嘣”脆响,“压力很大?”
向楠不想在他面前诉苦,不然会显得像把他当情绪垃圾桶,不礼貌,“可能我还没习惯这种节奏,再适应一段时间吧。”
“刚上班,这很正常。”程如珩搅了搅汤,“我当初也是,但现在,就像我已经习惯这碗螺蛳粉的臭味和辣味了。”
向楠笑出声,笑得咳起来,他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又让她喝口水缓缓。
向楠的脸变得通红,一方面是咳得,一方面是觉得在他面前失态,很丢脸。
她气匀后,说:“程老师,你把祁大老师的工作比作螺蛳粉,是不是太不……”
“工作而已,没有那么神圣。”
向楠眨了眨眼,忽然说:“程老师,你跟我对你最初的印象不太一样。”
程如珩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你对我最初是什么印象?”
“有点……”向楠绞尽脑汁想着形容词,发现找不到太正式的词语,最后还是落于窠臼,“高岭之花?”
她接着说:“而且,你站在讲台上,讲宋词的样子,会让我想到穿长袍、不苟言笑,拿戒尺的先生。”
程如珩又问:“那现在呢?”
向楠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有些忍俊不禁,说:“现在,我会想:哦,程老师也是个吃螺蛳粉会被辣到嘴巴通红,不停喝水的人。”
程如珩稍稍一怔,随即笑了,向楠说话很有意思,也不藏着掖着,怎么说呢,和她相处很愉快。
他转而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说:“我曾经在暑假去小镇子支过教,别人告诉我,上课不能同学生嬉皮笑脸,否则他们不会把你当回事。”
她好奇:“然后呢?”
“然后我就板着脸,只要谁一吵,我就冷下脸,不作声,盯着他,我以为他就会老实下来。”
向楠的胃口被吊起来,巴巴地望着他。
程如珩嗓子被辣得有些疼,喝了一口水,润了润,继续道:“可能当时太年轻,没有树立好老师威信,学生并不怕。我就给他们讲一个故事,只讲一半,我说,只要他们乖乖听课,下课再给他们讲结局。”
向楠难以置信:“这样真的管用吗?”
她上学时怎么没碰到给他们讲故事的老师?
程如珩笑着说:“对他们不知道,对你看来是有用的。”
向楠听懂了,这人就是逗她呢,她好气又好笑,对他那张脸实在生不起气来,便说:“还可以加一点,你还是心性仍停留在二十岁的大男生。”
会开玩笑,会逗人,会喝奶茶,会温柔地对待他的外甥女。
他哪里都不像个老学究,就是活脱脱一个大男生。
可是,他身上没有她所认识的许多男生的通病,比如,邋遢、自恋、自以为是、中二。
或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或许是家教极好,他在向楠眼里,真是哪哪都好。
即使是一些小缺点,也会被她自动粉饰而过。
向楠想:好像对他的喜欢又更多了些呢。
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就她这种定力,还怎么“欲擒故纵”?还怎么“一抓一放”?
向楠嗦完粉,又吃空臭豆腐,肚子饱胀不已。
程如珩即使吃得慢,也没剩多少,大概也是那种“以勤俭节约为荣,以铺张浪费为耻”的原则。
她主动说:“程老师,我们散步消消食吧。”
于是,他们又回到祁大,在操场散步。
秋意渐浓,入夜之后气温降下来,风亦是寒凉,他们刚吃饱,倒也不觉得冷。
操场周围有一圈路灯,塑胶跑道上,多的是人夜跑,而在操场中央的足球场,有一批学生穿着球衣在练习。
向楠说:“程老师,我第一次就是在那儿。”
她抬手一指,“我当时差点被足球踢到,就提醒了你一句。”
当然不会说出实情,是因为对他一见钟情,才话也不过脑的,出声想跟他搭讪。
结果不仅没搭上,他甚至都不记得她。
不过,他不记得倒也好,毕竟她当时汗流浃背,模样实在不算好看。
她这么一说,程如珩反而恍然地回过神来,今天最开始的目的,不是还她运动手环吗?
怎么又是看完一场交流会,又是吃夜宵,又是一起肩并肩地散起了步?
好像,不知不觉的,就一直被向楠带着走。
第20章 第二十阵风
◎你周六有空吗?◎
向楠沉浸在“又进一步”的喜悦中; 自然无从得知程如珩的内心活动。
她试图找话题,将这个漫长的天持续聊下去。
然而,在走到第二圈; 程如珩便看了看时间,说:“我还要备课; 得先回去; 这个还给你。”
他从口袋取出她的手环,递到她面前。
神情得体; 没有泄露任何蛛丝马迹。他又回到那个自如控制情绪的程如珩。
走玻璃桥; 战战兢兢,还是要走到尽头。
向楠心中失落,可也不能强留。
她接过来; 手指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环,似在感受上面残留着的,他的温度。
冲他笑了笑,“那,程老师; 再见。”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 卷得天地动荡; 她撇过脸去; 打了个喷嚏。
程如珩看她一眼; 想叮嘱她天气渐冷,记得多添衣,话在喉间徘徊良久,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再见。”
程如珩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上车、发车; 动作行云流水; 一气呵成。
很快人与车就彻底消失在向楠的视野内。
她踢踢踏踏地走了一圈又一圈,操场人走空了,她最后觉得实在太冷,也回家了。
到家后,程如珩的胃有些不舒服,他咳了咳,嗓子眼也火辣辣的。
他泡了杯温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倚在流理台边,先处理工作群的消息。
然后发现薛瑞婕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有戏?
追溯到当时的情景,程如珩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他故作不知:什么有戏没戏。
薛瑞婕:你唬得着谁啊?那姑娘我不了解,看着模样是蛮周正的。
程如珩回:尚不明朗,一切待定。
薛瑞婕:待定就待定吧,真成了,就再聚一聚。
程如珩问:你还挺看好?
薛瑞婕:你知道吗,我会看面相,祖传的,你们俩绝对有戏。
程如珩好笑,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难道真是因为他单身太久,导致他身边但凡出现一个女孩子,他们就要往那方面想?
他喝空牛奶,胃得到些许抚慰。
将杯子放到水龙头下,冲净,将杯子倒扣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