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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行箴笑笑,将手肘搭在栏杆上:“得亏你编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误会。”
“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贝贝局促不安,索性在他面前装回傻子。”
商行箴问:“这还用装?深入人心了都。”
“滚滚滚。”商宇在商行箴臂膀上砸了一拳,有样学样靠在栏杆上,“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在贝贝心里的伟岸形象谁都无法撼动。”
商行箴想起那只丑陋却被偏爱的小笨,又想到时聆在更衣室被他撞得喘不匀气还提起商宇的名字:“你这几天开我摩托带他兜风了?”
商宇爽快承认:“对啊,爽死谁了。”
商行箴道:“刚拿驾照就这么嚣张,也不怕出什么事儿。”
“不会,”商宇心里有数,“载着他,我会规避所有意外的。”
双方间一时静默蔓延,商宇摸摸鼻子,又点了根烟,不过这次夹在指间没抽,就让它燃着:“哥,你知道么,那天他趴在我背上,让我当他哥哥。”
商行箴不感到意外,这事儿时聆早跟他提过了,说什么哥哥只要一个,叔叔也只要一个。
“你怎么回答的?”商行箴问。
白天看着时聆走不利索,现在商宇话不利索,支吾道:“我还在思索同时当他小叔子和哥哥会不会太贪心来着,错过回答的时机了,然后他聊别的事儿去了。”
还是脑容量低惹的祸,商行箴闷笑道:“那你肯不肯?”
“肯啊,肯德基都没我肯。”商宇说。
这种冷笑话也就能逗逗时聆,商行箴十指交握,正色道:“你知道他原来的哥是谁么?”
商宇还真没想到这层,通常人惦记一个东西,是因为本身缺乏这个东西而心有所愿,他以为时聆想要哥哥,就跟他小时候想要顾清姿当他姐姐是一样的:“他还有哥?”
“血缘上是有的。”商行箴说,“齐文朗,还记得吧。”
商宇没反应过来:“……啊?”
商行箴夺走他的烟碾熄在烟灰缸里:“齐晟现在掌有话事权的人,他就是时聆的哥。”
商宇滞后地记起自己在时聆面前如何怒发冲冠地将姓齐的一家子咒骂了个体无完肤,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副神情落在商行箴眼里就等于难以接受,他整理了下思绪,说:“商宇,时聆在齐家里也是受害者,当年发生那件事他是完全不知情的,在我眼里他就是时聆,是与齐家区别开来的一个独立个体,你懂吗?”
“我知道,哥,我知道,贝贝在我心里也一样。”商宇晃过神来迅速表明立场,“我就是……哎怎么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我那天当着他面把该骂姓齐的全都骂了,妈的……”
没料到是这个原因,商行箴松了口气,商宇是他特意让时聆接触的第一个家人,如果连商宇都对时聆抱以偏见,他恐怕要花费更多时间让所有家人接受时聆。
说开后商行箴心情舒畅,他揉了把商宇的脑袋,说:“所以你第一反应是顾虑他的情绪?”
“对啊,不然呢?”商宇说,“难道要我顾虑姓齐的情绪?我贝贝只有一个。”
商行箴道:“在他心里也一样。”
阳台上的烟味在夏夜里散了,两人各回各屋,商行箴填进被窝里,俯身亲了亲时聆的耳朵。
以往他总错觉只要离开半晌,回来后时聆就会消失不见,这一刻的感觉似乎变得没那么浓烈。
高阳艳艳,赋月山庄掩在群山中很适合避暑,商宇来之前向商行箴保证就住一周,实际呆到了七月中旬才走。
大约是这次相处太久,时聆比寒假那一次更舍不得,把商宇送出庭院大门时,时聆勾着他的背包带子,一霎间想了很多告别的话。
他想让商宇下次还骑摩托带他兜风,想让商宇和他潜在池底吐泡泡,想让商宇再陪他二重奏。
还没想好要说哪一句,商宇忽然转过身用力地抱了抱他,说:“贝贝,哥哥爱你。”
很多次商宇都在他面前自称“哥”,很口语化的方式,张觉也那样说过,但只有这一次,商宇说的是“哥哥”。
轿车又远去了,时聆攥着手里的小笨,仰头看看悬在高空的烈阳,假如此时他闭眼向前迈一大步,大概不会再担心自己跌进深渊。
时聆回身望向别墅的门廊,商行箴插兜站在那里,腿边戳着杨纳瑞。
像之前每一次放学突然在校道上狂奔穿过人群,时聆突然拔腿跑回别墅的方向,带着满身的冲击力往商行箴怀里一撞。
商行箴愣是没退后半步,抚了把时聆的后背:“怎么了?”
时聆很喜欢商行箴问他这句话,商行箴这样的人才懒得听别人多说一句废话,可只要问了,那就是真的想听,不管无趣或真切。
时聆扬嘴笑了起来:“被接住了。”
漫长的暑假走完了一半,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寄过来的时候,时聆刚好完整地将帕格尼尼第二十一首随想拉奏完。
他按下录音的停止键,将静音的来电接起来,站在露台上一眼就看到庭院门口的快递车,应了几声便往转身往楼下跑。
录取通知书展开又合起,被他横竖拍了好几张照片,挑了最好看的一张,先发给程思韵,感谢她考前几个月的用心指导;再发给四人小群,顺便敛几个祝福小红包;最后发给商宇,虽然当时查录取消息的时候他就坐在身旁。
孟管家好八卦,展着他的录取通知书探过头来:“发给商先生了吗?”
时聆把手机一收,说:“我要亲自给叔叔看。”
其实时聆还想去一趟金地湾,但现在快要黄昏,时间肯定来不及,况且今天他不想骗商行箴。
回二楼收好琴和谱架,时聆跨了个包,妥帖揣好通知书就要出门,刚踩下台阶,想到了什么,又折身跑进商行箴房间,飞速从抽屉里摸了盒四维空间。
没让周十五接,时聆坐车过去,绘商大堂前台的姑娘对他早就见怪不怪。
乘专梯直奔二十六层,时聆想起第一次上来这里时还穿着格格不入的高中校服,拘谨地钉在走廊上沉默地看着商行箴和副总并肩说笑,转眼却是冬春已过。
念谁来谁,顾副总抱着一摞档案袋从办公室走出来,冲他打了个招呼:“又来找行箴啦?他在楼下会议室,不过估计快散会了。”
时聆点点头:“我去办公室等他。”
办公室的智能锁之前录过他的指纹,时聆径自进去,第一件事先把窗帘落下,以免商行箴那脑子会产生让他趴窗的变态想法。
拨开桌面的文件,时聆一屁股坐到显示屏前,蹬掉鞋子再次以舒服的姿势搭在老板椅上,敞开包瞧了眼,模拟了一下该先拿通知书还是掏四维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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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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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商董,不可
大屏上爬满走势图,商行箴将激光笔朝讲桌上一扔,散会后会议室里渐渐走空,他接通了程慕朝的来电。
“搞定了,”程慕朝说,“逸安那边答应剩下那笔钱不给齐晟汇过去了。”
天边浓云斑斓,商行箴靠在床旁欣赏,只觉哪一处都是好景:“效率挺高,怎么说的?”
程慕朝笑得很狂:“怎么吓人怎么说,就说把酒店盘给他们的齐晟处处欠着一屁股债,这酒店还当作抵押物归在程信小贷名下呢,他们给齐晟汇钱岂不就是竹篮打水?”
论不讲道理没人能跟程慕朝比肩,商行箴说:“你口气挺大,一张嘴整个齐晟企业都归你们管了是吧?”
“给你也行啊,”程慕朝说,“咱几个瓜分不是迟早的事?”
计划走到这里全是开胃小菜,重头戏都在后面,挂线后商行箴托着手机掂了掂,身后响起清脆的高跟鞋声,他转过来。
顾清姿抱着档案袋经过,看会议室没关灯便探头瞄一眼:“还不走?”
“马上。”商行箴揣好手机,“清姿,小项上次给齐晟借钱是立借据吧?”
“对,”顾清姿道,“要行动了是么?”
商行箴颔首:“借据只是建立信任的幌子,现在要重签贷款合同了,绑上齐文朗和他那几个有股权的亲戚,拿他们的房产作为抵押物。”
“行,今晚喊上我表弟一起开个视频会议聊聊吧。”顾清姿拨了拨档案袋的绳子,想起了个事,“哎不对,今晚不行啊,你抽不出空吧?”
商行箴没记起早上秘书给他安排工作时有提醒过今晚有什么应酬:“有空。”
顾清姿说:“你那小孩儿不是还在你办公室等你?”
文件夹重重磕在窗台,商行箴快步朝外走,和顾清姿擦肩而过时还给人派任务:“帮我关一下电闸门窗。”
抛下背后不满的嘟囔,商行箴夹着开会的资料朝电梯间走,从会议室楼层到二十六层路上抬腕看了不下十遍手表。
门推开制造了不轻的动静,商行箴一眼瞧见办公桌上背对他而坐的时聆,正踩着他的椅子前后滑动,可惜不肯回头,猜不透他有没有因为久等而独自生闷气。
商行箴将会议资料一应搁到桌面,不急着转到时聆面前:“过来接我下班?”
时聆将怀中轻盈的包捂热了,说:“那你可以下班了吗?”
商行箴有条不紊将满桌的纸质文件摞齐,这原本是秘书第二天早上的工作:“虽然还没到点,不过我可以把你和剩下的工作带回家做。”
“办公室这样私人的地方也没办法让你专心吗?”时聆拧过脸看他,“叔叔,能不能到我前面来?”
总算让时聆主动看他,商行箴毫不留恋扔下手头的东西,款步转到时聆面前:“不是私人的地方就能让我提高专注力,你在这里要我如何专心?”
时聆拿开踩在椅子上的脚,没碰鞋子,脚尖儿点着地面:“叔叔,你坐。”
在这幢大厦里还没什么人能够让商行箴需要抬头仰望对方,通常他站在上面讲话,低头就能睥睨台下的人群,但在时聆面前,他甘愿放下姿态,落座后扣着时聆的后腰挪近椅子,抬起脸问:“体恤我开会站得太久?”
“所以不追究你让我等太久。”时聆重新踩上椅子,比起被商行箴困在桌前,更像是他抽走商行箴投向办公室里除他以外所有事物的目光,“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商行箴早注意到了,他拍拍时聆的包:“什么东西,捂这么紧。”
包没拉上链,时聆探手进去摸到录取通知书,正红色,烫金字体,时聆用通知书一角触上商行箴的衬衫衣领,说:“考上啦。”
这句话在上周查完录取消息后时聆对他说过一次,但眼下处在不同地点,再听一遍还是让商行箴感到心头悸动。
不仅仅是带上轻快的语气词而鲜活地传送着来自时聆的情绪,更因为时聆在得到这一纸通知书之前,每日每夜都是他亲眼见证着时聆在一步步走过。
对折的硬纸在他手中打开,时聆的名字工整地印在学校名称下方,看上去无比契合。
当中还夹着几张每个学校都会下发的废话文学,入学须知、系统操作说明、报道指南……
“给家长的一封信,”商行箴抽出这一张,“给哪个家长?”
时聆踩上商行箴的大腿:“家长,别装模作样。”
一封信从商行箴指间翩然飘落,他将录取通知书合上放在桌角,终于能腾出手治一下时聆不讲规矩的脚:“想要什么奖励?”
“小孩儿才要奖励。”时聆被扣住一只脚腕,不死心地拿另一只脚踩商行箴的腹部,“叔叔,我不是小孩儿了,我不要奖励,只想跟你分享一下这份心情。”
“可老周、温助和慕朝都说你是小孩儿,”商行箴从宽松的裤管摸进时聆的小腿,“连刚才在会议室碰见顾副总,她也跟我说我家小孩儿在办公室等我。”
时聆把怀里的包压到桌角的通知书上,手撤开时从里勾出那盒四维空间,在商行箴面前晃了晃:“小孩儿会陪你用这个?”
商行箴震愕,这东西他挑的、他亲自付款的、他收进床头柜的,他几乎不用给予大脑分秒的反应时间,撑着桌沿就要站起来:“时聆!”
肩上一沉,时聆踩着他的肩膀轻松地把他压回去,将四维空间往背后一收,说:“叔叔,你先帮我。”
明明有千种方式去压制,商行箴却坐在椅子里没再起身,他握着时聆的脚掌,眼神因隔绝了室外光线而略显沉郁:“宝宝,说清楚一点。”
时聆从第一次见商行箴就想扯这人领带。
那时候不敢,现在敢了,他用蛮力将商行箴拽进,反正他知道自己正被商行箴纵容着:“叔叔,我想要你帮我咬。”
他甚至没问可否,因为他笃定商行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