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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吹起一片尘土,落进眼睛里,沈卿抬手轻揉,却看见谢折玉的鸦色长发在肆虐冷风中扬起。他仰起脸,冷冷的目光望着天镜之下阴云密布,黑影压城般愈来愈低,亟欲要吞噬掉所有。
那道若隐若无的尖笑声再度响起。
“东南。”漫天乌云下,谢折玉迅速掠起一道流光,直朝声源处而去。
扶崖拔剑而起,亦划出一道华光。
“唰!”忽然间,两道截然不同的灵意横空而起,贯穿阴云!
乌云下,东南方向。
数颗星辰从天际坠落,气势凛冽如冰——然而却不是用灵力凝聚出的幻象,而是纯粹的剑气!
同时,一道划破乌幕,乍破天光的枪影亦随之而出!
两道凌厉至极的剑意枪影直直削断了沉沉阴云,刺破空气发出嗡鸣之声,站在一旁的沈卿静静地看着两个人影在阴影中迅疾穿梭。
“嗤嗤”几声,剑光枪影之下,看不见的屏障被划破,乌云散尽,陡现天光。
蓦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少年陡然失声。
乱云飞渡,参天古树。
谢折玉微微蹙眉,望着虬扎盘生的古松,密密麻麻的根茎直入地心,在土里肆意蜿蜒,将此地尽数归于麾下。
此地四面环山,入目唯有千丈巨松,形如鬼魅般遮天蔽日,肆虐狂风刮入而不得出。
“头顶!”
扶崖微颤的声音打破了此处诡异的沉默。
沈卿亦随着扶崖目光所至的方向仰头看去,便看见极其诡异的一幕——
风声鹤唳,幽如鬼哭。
那千丈古松位于中心,树冠高入青空,而阴云散去,露出此地全貌。
远处围绕巨松的四周,赫然屹立着九株同样巍峨的松树!
它们与中心那棵相接,在地下数不清的树根织成网状,将虚元山整个串联起来。
而在周围九株古松顶部的树冠上,各自有一条漆黑细长的青索如蛇般,盘踞在天空中。
九头黑蛇的中间,青索汇聚,像是抬着一个长且宽的黑影,沉沉地漂浮在正中心的千丈巨松顶。
沈卿在看到那道黑影的刹那,骤然间心脏猛然收紧,她不自觉地蹙起眉——
一股古老、庞大的死意自那黑影上蔓延而出,顺着九条蛇索,缓缓地化作寒意笼罩住整个虚元山。
而一旁的扶崖反应更甚,被这跗骨随形的寒意笼罩,刹那间少年枪尖已然燃起业火,如临大敌般望着那道黑影。
谢折玉沉眸挥剑,携无数星辰的剑光恍如繁星坠落,倒卷而下,在三人身周带起一片流光。
光幕下,暗色尽数消散,一切也显得清晰。
周围群松树顶的青链如蛇般凭空蜿蜒向最中心,紧连着一个通体墨色的铁棺,棺身时刻萦绕着一层薄如烟云的青雾,透着说不尽的诡异与死气。
此时青索相连的另一端,看似在树冠之顶,其实隐隐蜿蜒至无尽青空,末端尽数没在流光粼粼的天之镜中。
缠绕在铁索上的缕缕青焰,正散发着与之前的鸢灵同样的气息。而九松盘地而扎的树根下,正轻轻传来有节奏的声响,宛如心脏跳动。
“是狐息!”
扶崖陡然出声。
看到这样的场景,谢折玉才隐约抓住几分头绪。
为何化为活尸的虚元洞弟子尽数献祭给天镜,而又强迫他们抓捕鸢兽。
其中并非如那死去的掌座所说,只是为了骗弟子们而已。
相反,采集鸢兽之力入天镜,可能才是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
巨大无匹又压抑的黑棺之上隐隐有青芒溢出,棺身却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青光之下,九条蛇索似乎在链内流动着阵阵尖声鸣笑——
正是引他们三人来此的那道声音!
“啊——!”
诡异的是,那笑声中却是含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与不甘,陡然间黑棺上青色大盛,而那笑声愈发尖锐。
忽然,九条青索上突然浮现出数条挣扎不已的长尾,正拼命地扭动着,试图摆脱青索的束缚。
然而,似有什么无形的禁制强行禁锢着它,不管怎么挣扎,都在不由自主地朝最中心滑去。
如此看来,那尖笑声反倒是故意引他们来此,从而发现这里。
“九尾?!”
扶崖一声惊呼。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切,沈卿眼中冷芒一闪。
好大的手笔,以虚元洞整宗弟子为媒,锁上古九尾残魂于阵。
她倒要看看,这黑棺之内,到底是何人!
“不——!”
九条长尾如坠深渊般逐渐靠近最中心,继而,在它不甘的凄厉呐喊中,黑棺犹如张着巨口的魔影,尽数将其吸入。
这一幕看得谢折玉与扶崖尽数蹙眉,紧盯着虚空之上,生怕有何异动。
随着九条狐尾尽数被吞噬,四周九株古松树根下的隐约心跳声也愈来愈响,渐渐地,与中心的黑棺周身缠绕的青色雾气混成一致。
“九星连珠。”
沈卿看着头顶之上的变幻,低声喃喃,原来如此。
而就在她沉吟瞬间,巨松之顶,再生异变。
萦绕在悬棺四周的青雾涌动间,逐渐将环在四周的九道青索吞没进去,随之发出“嘎吱嘎吱”地嚼动声响。
这声音落在人心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而随着犹如献祭般的进食结束后,九蛇消散,而那黑棺周身的青雾却诡异地散去,露出隐在其中的棺身。
现在的它,却是毫无任何束缚般,悬浮在高空之中,棺身上印刻的青色秘纹遥遥与天之镜相呼应着。
“呵——”
一声低沉绵长的叹息,幽幽自黑棺内响起。
那一瞬间,蓦然有异常熟悉的感觉在碧衣少女的心间泛起,沈卿霍然抬头。
位为三界之首的蘅玉道君在刹那间罕见得苍白了脸,她琉璃般的眼眸恍惚了片刻,转瞬间,法则之眼开启,左眸瞳孔变为冰冷无情的冷灰色,直直地透过沉如墨色的黑棺,似要看进最深处的人。
“怎会是你。”
少女瞬间气势大变,冷眉扬起,一黑一白的眼瞳冷冷地望着浮空悬棺。
如九天神女,不带一丝情感。
第56章 逢故人
天镜流光; 松海莽莽冷如霜。
一道碧光闪过,一级级灵意幻化而出的台阶自地面无声无息升起,泛着细碎微光; 一直铺到九蛇锁棺的正中心。
“小师叔……”
扶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看着玄天仙山万人之上的蘅玉道君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她随手幻化出的通天梯。
听见身旁人的呼喊; 沈卿没有应答; 她拾级而上,整个人缓缓地没入仿佛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台阶。一步步; 逐渐靠近那张高悬于空诡异至极的铁棺。
是你么?
她抬起了手; 浅碧色的流光随之而出——那纤细如玉的手指; 竟然微微颤抖着
。
“嗡——”一声利响; 铁棺上刻印的繁复密纹忽然间一荡; 一圈青如水的涟漪轻飘飘散开; 看似轻然,实则蕴含杀机万千。
眼前陡然一晃,少女抬眸,静静地看着来自浮空中破空而来的一击。
而后,太一却是铮然间浮现; 横在身前。
龙吟响彻天镜; 青龙影在通天梯间若隐若现,一柄青色小剑如惊电般穿过如波涟漪; 出乎意料地,在触及黑棺表面时,那点飘忽不定的剑光如有灵智般忽然止住; 绕着棺身飞舞来回后;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
太一所化的小青龙骤然打了个响鼻; 回首看了眼沈卿,再度环绕至黑棺处凑近嗅着,似乎是认出了什么,眼神越发欢欣雀跃。
“小一?”黑棺内低低传来一声轻咳,声音中似有几分犹疑。
棺内之人听起来似乎虚弱无力,然而那样的声音……
“呼——”太一对这个称呼以及黑棺内之人的声音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小青龙四爪及地上滚下翻,吭哧的鼻息透露出它此刻亢奋的情绪,小脑袋在遍布密纹的棺盖上拱来拱去,似是在疑惑为何里面的人不出来。
忽然,鸢青色的光华从黑棺上瞬间升起,出乎意料地,沈卿只是抬手,穿过重重青光,缓慢地抚上棺身,一寸寸细细摩挲着其上印刻的繁复密纹——
她见过这种文字。
…
自道元君沈意坐化后,他的居所也被封存起来,连带着藏经阁也人迹罕至,鲜少有门人弟子踏足。
唯有山泉潺潺,寂寥地流经昔年旧居,一路绵延过流亭飞宇,最后注入庭院冷 泉。青空流云,桃花灼灼,长廊前花墙葳蕤盛开着,落英满地。
一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拿着长帚,缓慢地打扫着阶前落花,忽地听到一阵轻灵灵的银铃响。
“掌座,您来了?”藏经阁的看守者已然垂垂老矣,饱经沧桑的脸上还有些惊讶。
自道元君故去,掌座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她本就是万古一遇的奇才,又极爱阅古溯经,结丹前更是因着沈意的缘故,常常来这藏经阁,一来便是数日。
后来,自她接任掌座只位,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伴随她年少诸多时光的藏经阁了。
“玄老,”少女腕间银铃闪动着细碎的流光,沈卿站住,望着飞檐高角的八角玲珑,目光落在门前玉牌,其上泛着幽幽的光,“咦,今日竟是有人来了?”
玉牌乃进出藏经阁之人皆要留息之物,玄老拄着扫帚,看着光芒涌动的玉牌,喃喃絮叨道:“前些日子玄玉小仙君说要查些古籍……想来应是到现在还没出来。”
“师兄?”少女莞尔,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人迹稀少,长久封闭的楼阁内到处散漫着一股阴冷寂静的气息。
沈卿静静站在集归一宗几代心血才搜集而成的浩如烟海的古籍中,微微仰头散开神识,直到锁定那抹熟悉的气息,少女抿唇轻笑,抬手抚过鬓边垂绦,眨眼间,再度消失在原地。
“玄——玉——君!”
长明灯下,墨色长袍的少年伫立在浩瀚古籍中,沉吟紧锁的眉头因着身后人悄无声息的一拍微微松了开来,他猛然回神,停止了思考,转头望去:“小卿?”
“你怎会来此?”玄衣怔了一下,面上有着接连几日不眠的疲惫。
“我还要问你呢?”沈卿抢着说,欲伸手弹向他额头,少女撇撇嘴,“我听玄老说,你不吃不喝在藏经阁已有月余。”
“我怎不知,师兄竟突然如此好学了?”沈卿挨过去,靠在少年身边,白皙的手指探过去就要翻动少年捧在手中的古籍。
“近日修为滞涩,”玄衣任由她指尖弹在额角,听她说完,眼眸低垂,面上和平时一样微微笑着,“古籍如烟,学而无涯。”
他却不经意地将手中经籍微微侧开,避开了少女探过来的手。
沈卿也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收手,腕间铃动,她抿唇笑道:“那我便不扰师兄了。”
在转身离去之时,沈卿回头望了一眼阁内——烛火轻晃,满墙光影下,少年眉眼间是一片看不透情绪的暗色。
藏经阁的大门吱呀一声再度闭合,沈卿脑海中那个气质大变的背影却还是挥之不去,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何时,意气飞扬的少年郎不再,唯有众人俯首敬畏的玄玉君。
她负手立于青空,眸光落在遥遥天际,有些出神。
方才,玄衣虽然刻意掩饰,但她还是瞧见了那本古籍的文字,乃上古狐族至宝——
炼神术。
…
星色茫茫。
黑暗中的那双眼睛,早在意春风悄然而至时便瞬间睁开。
修长苍白的手轻轻松松地推开了重若千斤的铁棺,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容颜,道袍玉冠,墨发倾洒下,少年眉眼温和,正是初入山门时,迎他们入宗的容玉——虚元洞门人弟子口中皆拜服敬畏的大师兄。
“真的是你?”碧衣少女召回遇故人激动不已的小青龙,眸光紧紧盯着棺中少年,眼色恍惚了片刻,宛如梦境。
她已然登上通天梯尽头,距铁棺一步之遥。那么近的距离,一低头,她便能看见虚元洞这个道袍少年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然不同于容玉,而是泛着冷光深如海般的幽深。
一如那年在藏经阁长明灯火下,少年沉寂的眉眼。
尽数重合在一起,果然……
即便长河流逝,星沉月落,即时是全然陌生的面容,这样的眼神却是半分都不会错,从未有过改变,和她记忆中早已死去的少年一模一样——然而,为什么,会出现在此时,此地,又出现在这个名作容玉的虚元洞弟子身上!
容玉分明,看起来就是设十方阵将整座宗门困于湖下,屠灭上下数万名门人弟子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沈卿抿紧了唇,眼中神色变幻万千,情绪如风起。
“玄衣此生唯愿除尽天下妖鬼,荡平深渊。”
怎么……怎么会是他?
容玉怎么会是他?
她亲自敛了他的头颅,承其愿将其埋于十里桃林下,升起了宗坊的灵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