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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绣到时,白卿言还在沐浴。
听白府的下人说,白卿言回来时身上都是血,白锦绣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直到白卿言沐浴出来,白锦绣拉着白卿言看了又看确定长姐身上无伤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锦绣来时,皇帝已经下旨……让西凉炎王明日便带着他们公主返回西凉,务必要给晋国一个交代。
“刚才回来,祖母、母亲和婶婶们也是这样拉着我看了又看,你还不放心?”白卿言让白锦绣坐。
“二姑娘,喝杯红枣茶压压惊!”春桃给白锦绣上了一杯茶。
白锦绣眼眸红意还未消退,接过春桃端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长姐怎么去了太子府?”
“接到消息,说李天馥要刺杀太子,便过去和太子说了一声。”白卿言全然没有将此事放在欣赏,示意春桃,“去把东西拿过来。”
春桃颔首,从白卿言的书架子上拿出一个黑色的木匣子,搁在鸡翅木的小几上,便带着伺候的婢女退下,亲自守在门口。
“这是什么?”白锦绣放下茶杯,将黑匣子打开,见里面都是信件拿出看了眼。
“这……便是李茂的把柄!”白卿言端起茶杯,徐徐往里面吹了一口气,“下月初我们就要回朔阳了,这东西攥在你的手里,比攥在我的手里更有用。”
白锦绣粗略看了一眼,瞳仁瞪大,迅速浏览了几封信:“这是李茂的亲笔?”
“祖母说是,那必然是。”白卿言转头望着白锦绣,“文振康之妻手中的把柄,约莫是这里面少了的一封信,且大约已经交到了李茂手中,以此来威胁李茂救文振康一命!此事我们不用插手,你派人好好盯着左相府,只要李茂出手救文振康,便会露出马脚和破绽,便又是个把柄!”
“长姐的意思,让李茂就坐左相之位上?”白锦绣问。
长姐说的是把柄,并未说借此便将李茂拉下马。
“目下我们朝中没有自己的人,与其让旁人上位,不如让有把柄攥在我们手中的李茂坐在这个位置上。”她盯着茶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唇角勾了勾,“等有了可合作之人,再将李茂拉下来,腾位置就是了!这个人选你要小心留意。”
她抬手按住那黑匣子,笑着对白锦绣道:“如今你手里的……可是左相之位。”
白锦绣点头:“我明白了。”
春桃正在外面和银霜说话,银霜将自己腰间荷包解下来递给春桃,里面装满了松子糖。
春桃捡了一颗放进嘴里,又重新将荷包给银霜系回腰间:“姐姐吃一颗,其他的你好好留着,以后可别再往怀里揣了,化了可是要弄脏衣裳的!”
银霜憨憨一笑,点头,如春桃说:“二姑娘好,给银霜糖吃!”
春桃摸了摸银霜的脑袋:“怎么就这么爱吃糖,也不怕坏了牙!”
“不怕呀!”银霜笑得一双眼睛弯起,“娘说,想爹娘的时候就吃糖!我跟青竹姐走……娘就给我糖吃了!”
春桃听到这话,鼻头莫名一酸。
她还以为银霜是贪嘴,所以喜欢吃糖……
原来,银霜是想亲人了。
春桃记得,银霜是被沈青竹姑娘带进府的,说这孩子吃饭多力气大,家里养不起就卖给了沈青竹。
也幸亏银霜是遇到了沈青竹姑娘,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银霜小丫头回来了!”
佟嬷嬷和秦嬷嬷一进门就看到银霜,眉目间全都是慈爱的笑意。
“秦嬷嬷,佟嬷嬷!”春桃笑着行礼。
“干娘!”银霜站起身,扯下腰间春桃刚给她系好的荷包,“吃糖!”
佟嬷嬷抬手点了一下银霜的脑袋:“等下干娘给你做好吃的,你和春桃姐姐在这里等等!”
说着,佟嬷嬷便在门外禀了一声,得到白卿言允准进门,她打了帘子与秦嬷嬷进门。
秦嬷嬷笑着同白卿言和白锦绣道:“大姑娘,二姑娘……朔阳宗族来人了。”
“又来了?!”白锦绣皱眉。
“这次是族长亲自来的,拿着咱们祖宅的房契,说是来还房契的,另外五老爷也已经搬出祖宅了。”秦嬷嬷满脸喜气。
意料之中的事情,白卿言并没有多惊喜:“是要唤我过去见?”
“正是,族长说要亲手将房契交到郡主手中。”秦嬷嬷用帕子掩着唇笑了一声,“可见咱们大姑娘这一次回去,把族长吓得不轻。”
她笑了笑放下茶杯,起身抚了抚衣摆:“佟嬷嬷给我梳头更衣,去见族长。”
佟嬷嬷给白卿言挽了一个松散些的发髻,挑了身十分素净却华贵的衣裳,更衣梳妆后,朝前厅去了。
路上,她听秦嬷嬷说,这一次族里来了不少人,除了族长之外,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她估摸着,族长大约是想要伙同宗族长辈来逼迫她……救出宗族那些在朔阳为非作歹的白氏子嗣。
她听秦嬷嬷这意思,大约族长还未曾在母亲那里说宗族子弟被抓之事,只是说要将房契亲自交于她的手中解除误会。
白卿言到前厅之时,族长此次果然是学乖了,起身朝白卿言行礼:“郡主。”
白卿言端着架子走至董氏身旁坐下,这才笑着道:“各位是长辈坐吧。”
族长忙拿出房契:“此次来,是为了给郡主来送祖宅的房契。上一次在朔阳,郡主或是有急事未曾同老朽说完话就先走了,故而老朽专程送了过来!”
第335章 手笔
春桃迈着碎步走至族长面前,行礼后接过族长手中的房契,规规矩矩将房契交给了董氏。
族长面色微烫,大约是没想到白卿言会直接将房契交给董氏。
有族老见状,忙讨好般插话:“五老爷也只是暂居祖宅,在我等启程之时……五老爷已经搬出祖宅,并且已经打扫干净,还请郡主放心。”
“辛苦各位族老。”白卿言对族老们颔首,慢悠悠问,“各位族老来的匆忙,祖母还不知道,要不要派人去禀祖母一声?”
“不敢惊扰大长公主,只是族里还有事来求郡主!”族长视线同各位族老短暂交汇之后,幽幽开口道,“我等,望郡主能和朔阳县令周大人说一句话,让周大人抬抬手,将郡主族内的堂兄弟们,都从大狱里放出来。”。
董氏抬了抬眉,她说怎么此次宗族将身段儿放得这么低,全然没有之前那副拿捏长辈架子……要与镇国公白威霆平起平坐的架势,原来是有求于人。
她垂着眸子喝茶,约莫猜到这应该是女儿回朔阳的手笔。
见白卿言没有吭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有族老生怕白卿言不答应,急忙开口:“咱们族内尽半数的子嗣被抓,宗族内人心惶惶,我等这才匆匆赶来大都,求郡主同周县令说句话!只要郡主同周县令说一句话,那周县令定然不敢再扣着我们宗族子弟。”
不等白卿言说话,董氏便重重放下茶杯,视线扫过那些宗族长辈。
“各位族老倒是有意思,族里的子弟被抓了,来了不说这些子弟所犯何罪,张口就要我儿回朔阳以郡主自尊强压周县令放人!一句话周县令便放人?说得可真是轻省!如此草率猖狂,将大晋律法至于何地?难不成我儿一个区区郡主,还能高于大晋律法?”
白卿言神色冷清淡漠坐于董氏一侧,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没有开口的打算。
族长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心中暗悔将房契交的早了,早知道等白卿言答应了放人再给她们房契也不晚。
事到如今,族长只能陪着笑脸:“郡主,不论怎么说,咱们都是血脉相亲的同宗同族,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来!日后大都白家回朔阳,都是女流之辈,定然有用得着宗族各家的地方是不是?宗族宗族……之所以是宗族,不就是同宗同族守望相助,互相扶持,你帮我一把我帮你一把!”
坐在族长下首的族老连忙搭腔:“是啊,而且那些孩子都是郡主同一辈的堂兄弟,如今大都白家已无男丁,将来不论大都白家是招婿入赘也好,还是出嫁也罢,还是从宗族过继子嗣,总是需宗族兄弟帮扶撑腰的不是?再者……将来郡主的堂兄弟们有了出息,争到功名,自然也会念着郡主的好。”
董氏冷笑,态度强硬:“各位族老还是莫要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扯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白,两个字本就不是能一笔写出来的!要想让我儿帮忙,就先说清楚……宗族子弟都犯了何罪!总不能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算是宗族子弟杀人越货,我儿也得替他们担待。”
白卿言一直不开口,董氏又太强势,族长在大都白家还从未有过如此待遇,脸色也沉了下来:“堂弟威霆与岐山刚走,董氏你便对宗族翻脸,就不怕堂弟和岐山魂魄不宁吗?”
族长不提祖父白威霆和父亲白岐山还好,一提起,董氏心头怒火如同被浇了勺油,火焰猛地窜高,一双神色凌厉的吊尾凤眸朝族长的方向看去。
“当日我白家大丧,满门男儿尽数为国捐躯南疆,宗族却派白岐云来,说什么父亲与岐山答应了要为宗族做这做那,逼得我们孤儿寡母散尽家财凑够了银子,白岐云上香时……连上三次,父亲与岐山都不吃白岐云的香火!那时……你们都不怕父亲与岐山魂魄不宁,我怕的什么?”
提起此事,族老们各个脸色难看,视线闪躲。
董氏内心愤愤不平,嘴上也不饶人:“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真真儿是写给朔阳白氏宗族的!逼干净了银子不算,还真是难为你们……又能想到如何将我大都白家物尽其用。”
白卿言听到母亲怒火中烧之语,垂眸掩住眼底笑意。
族长被董氏一席话说得面色发烫,咬了咬牙,看向白卿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白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堂兄弟们入狱……于郡主的名声也不好!”
“所以,镇国郡主纵容宗族朔阳草菅人命的名声……就好听了?”白卿言放下茶杯,声音徐徐,“强抢民女、打死良民,强夺大人祖产,底价强买店铺,逼死掌柜,为夺他人祖传秘药配方与官府勾结陷害他人,哪一件已不是宗族子嗣做下的?”
有族老慌了神,昧着良心辩白:“这都是那些刁民胡言乱语,绝对没有的事情啊!”
“那么,白卿节为非作歹当街被我抓住,自报家门称背后有镇国郡主撑腰,还称……镇国郡主与太子有私,是未来皇后,也是我胡言乱语?”白卿言冰凉入骨的视线朝族长的方向看去。
白卿节是族长的孙子。
董氏一听朔阳白家的子嗣作贱女儿名声,怒发冲冠,直接砸了手中的茶杯,蹭得站起身来:“秦嬷嬷!唤卢平带护院军过来,把这群白眼狼给我赶出去!”
欺凌他们孤儿寡母,想要强占他们家产,董氏忍了!可是董氏不能忍旁人欺凌到她女儿头上,拿她女儿的名声……为他们为非作歹张目!
一直以来,她都忍着忍着不愿意和宗族翻脸,今日……这脸必需得翻!
她要让满大都城甚至是满天下都知道,大都城白家与朔阳宗族今日起不共戴天!
否则,女儿名声完了不说,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怕要以为白家起了争后位的心思。
第336章 不得姑息
自从白家男儿尽数葬生南疆之后,阴谋祸事此起彼伏,白家危如悬卵朝不保夕,早已经到了存亡绝续的关头。
若非女儿殚精竭虑苦心经营,现在有没有白家都是两说,她不指望宗族能够祸福与共,可也决不能让这群贪心不足欲壑难填的东西,拖女儿的后腿,污女儿名声。
族长惊得站起身来:“岐云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想不想回朔阳?!你还认不认宗族?!”
“如此宗族不认也罢!”白卿言声音慢条斯理,站起身来抚了抚身上衣摆的褶皱,一副要走的姿态。
“你站住!”族长气得全身发抖,“族里不过是需要你说一句话援手,你便做出这副姿态,你既然已经起誓不再嫁,百年之后难道你也不受族里香火了?”
“香火?我祖父与父亲都不敢吃的香火,我又怎么敢?”白卿言转过身来,冷清幽静的眸子深深望着族长,“族长还需记住,我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儿家,我是大都城白家镇国王的后人,秉承祖父遗志,国有战,民有难,身先士卒,舍身护民,生食百姓税赋养,死受百姓香火!何须宗族?”
族老你看我我看你,望着风骨傲然的白卿言,喉头翻滚,镇国郡主,有品级有俸禄,且白卿言还是能战善战之人,当初灭蜀之战便在百姓之间呼声极高。
“族长,我们是来请郡主帮忙的,怎能将事情弄得如此难看?”有族老想出来当和事佬,忙道,“郡主,族长就是这个脾气,其实族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