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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四夫人王氏尖叫着踉跄跪地抢过儿子的头颅,如失心疯一般不断尖叫着爬回儿子的尸身旁死死抱着已经有了尸斑伤痕累累的儿子身旁,抱住儿子的尸身,绝望痛哭。
四夫人王氏最柔弱不过的性子,此时双眸猩红犹如地狱归来的魔鬼,语无伦次歇斯底里怒骂皇室贵胄,千尊万贵的皇帝嫡子信王:“信王你个杀千刀的!我的儿啊……你竟让我儿子尸首分离!干净衣服都不给他换一身!他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十岁的孩子啊!你个王八蛋!”
四夫人王氏仰天撕心裂肺痛哭一声,又将脸贴着儿子的身体,像哄孩子入睡似的小声喃呢:“小十七不怕!小十七不怕……娘在呢!娘陪着你!娘在……娘个你暖暖!我们不怕!不怕……”
卢平看到平时最可爱活波的十岁孩童,竟然落得尸身分离,早已经双眸通红,心中杀意沸腾,不等他带人去追,董清平已然一跃上马……直接入城勒马拦住了信王刚入城不过十米的马车。
历来将军战死,扶灵回城前,若尸体分离……除非尸骸断肢找不到,送灵者必然会命人将尸身重新缝合,换上干净的衣衫铠甲,以此让人全尸下葬。
饶是百姓都知道战场历来残酷,可也不如活生生一个十岁孩童被砍杀的尸身出现在眼前让人来得震撼。
董清岳人坐在高马之上,双眸猩红望着已然拔刀的信王府亲卫,国公府护院也已拔刀,两相对峙,剑拔弩张!
此时的国公府护卫因为那个十岁少年尸身滚落出来,各个被激得怒不可遏,恨不能现在就和信王拼命。
“信王!国公府上至国公爷下至国公府儿郎都是国之忠魂英烈,你扶灵回城为何不为他们清洗更衣,为何要让他们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杀人不过头点地,信王你怎么敢如此折辱忠魂!”董清岳瞋目裂眦,用马鞭指着那辆华贵的四驾马车,丝毫没有敬意,只有震天的杀气。
吕元鹏此等纨绔何曾见到过这样惨烈的状况,只觉一腔热血和怒火被烧的滚烫炙热,胸口似有岩浆奔腾,几欲破胸而出,恨不能立时上前和信王撕斗。
不知是否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信王的马车车轴突然断裂,车轮撞飞了护在马车一侧的两个亲卫,翻倒在地,马车内火盆一瞬点燃马车青围布,信王和车内美姬尖叫着从马车内爬了出来。
萧容衍的侍卫悄无声息回到萧容衍身边,压低声音道:“主子,属下无能,刚才动手,国公府那个护院统领,和马上那位大人怕是已经注意到我了。”
萧容衍不动声色,淡漠道:“无妨。”
那侍卫颔首沉默不语垂着眸子立在一旁,仿佛什么也不曾做过。
百姓目瞪口呆看着所谓“身受重伤”的信王,行动自如上窜下跳拍打身上火苗,身边还有一个香酥入骨瑟瑟发抖环视四周的美人。
“信王殿下真是伤得好重啊!”白卿言双眸猩红,周身杀意如同罡风呼啸,“伤到……马车内有美人相陪,却没有精力派人为我年仅十岁便为国为民捐躯的弟弟缝合、更衣!”
信王眼睑重重一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让满城百姓看到他完好无损站在里,他身侧拳头紧握,既然暴露了倒也不惧怕做的更绝一些。
他阴沉着脸看向已立在他亲兵包围圈之外的白卿言,冷声道:“我想给你白家留颜面,才说重伤在身,你们白家真要本王当着众多百姓的面儿……说出白威霆如何不听本王号令至我大晋数十万将士葬生南疆的罪过吗?!”
“出征在外我祖父为帅,他身经百战何须听你一个在这繁华帝都从未经历过血战的黄口小儿号令!”白卿言泪如泉涌,灭顶之怒、锥心之痛燃尽理智,声音颤抖激愤,“即便是我祖父行军不当,可白家儿郎他们……为民血战,为国捐躯!难道死后要落得一个尸首分离的下场!这是哪家的道理!我弟弟才是十岁!他才十岁!他十岁之身敢上战场!他是为我晋国而死的少年英雄!岂容你如此作贱!”
一口恶气堵在信王心头,他被一个女人逼得哑口无言,死死咬着牙。
“即便我弟弟他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你信王贵为皇室之子,也当好生对一个孩童的尸身!可你的仁义之心在哪儿?!你简直畜牲不如!国之锐士为民为国而死!你……在这华贵的马车里同娼妇苟且,你配为皇子?!配天下万民以赋税养吗?!你这样不仁、不义、寡廉鲜耻只知享乐无耻牲畜若是将来入主东宫,我大晋百姓定皆为你牛马还有活路吗?!你何止不配为皇室贵胄,你连人都不是!”
第79章 做作姿态
信王脸色瞬间血色尽褪,白卿言这番话要是传出去,让万民知晓……势必将成为他登顶之路上最大的阻碍!
好歹毒的女人!信王怒火攻心气得全身都在颤抖,指着白卿言怒吼:“来人!给我将她乱刀砍死!”
“我看谁敢!”白锦桐拔刀护在白卿言身前,一双肃杀的眸子扫过那些信王亲兵。
“信王慎言!”董氏疾步上前护住女儿,立在最前头通身的主母威仪,“若我白家战死之忠勇真有罪,那也自有陛下看过行军记录之后定罪!可在陛下定罪之前……他们都是为国舍命的英雄!信王不敬反辱,如今若再杀我白家遗孀,就不怕天下人口诛笔伐吗?!”
身上带伤的白锦稚牙龈嚼出血腥味,血泪间全都是滔天的杀意,随同白家护卫通通上前,一副要护着白卿言同信王血拼的架势。
可白卿言已然怒不可遏,一把拽回护在她身前的白锦桐,上前两步……以胸口抵住信王府侍卫刀尖,一身震慑人心的杀气竟硬生生逼得那侍卫退了一步。
“杀我?!来啊!”她声嘶力竭,眼里翻涌着毁天灭地的戾气,“就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让天下人看看,这大晋皇室的皇子是怎么样对待烈士遗孀!让这天下人都好好看看……为晋国血战身死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我的魂魄便立在这里睁大眼看着……看将来谁人敢为晋国而战!谁人敢为晋国而死!你们林家江山……还有谁敢为你们护!”
立在人群之外仿若局外人的萧容衍,幽沉的眸子深敛流光。
旁人还听不明白,可他却听得出……今日的白卿言理智在白家十七子头颅滚落的那一刻灰飞烟灭,言语中欲反的暗芒渐显,咄咄逼人,凌厉又骇人。
信王被白卿言震慑的一身一身的冷汗,眼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上前各个都像不怕死似的,大有要同白卿言站立一线对抗他亲兵的架势,信王喉头剧烈翻滚着向后退:“你们……你们这些贱民是要造反吗?!”
百姓悉悉索索上前,恨不能将信王扒皮拆骨……各个斗志昂扬,让信王心虚没底,想要故作镇定强撑,双腿却忍不住向后退。
人言可畏这个词,信王不是不知道,今日他以为白家男人尽数已死……狂妄了。
就在信王不知应该如何应对时,突然有内侍监骑快马而来,尖细的声音呼喊道:“陛下有旨……信王速速进宫听训!信王殿下请速速随小人进宫!”
信王正愁无法脱身,知道这是自家爹爹派人为他解困,忙恭敬跪地叩首:“儿臣领旨!”
信王站起身,面目阴狠用手指着白卿言的方向点了点,便上了内侍监带来的马车,朝皇宫方向而去。
白家上下,双眼通红带着恨意望着信王乘坐离开的马车,拳头紧握。
“祖父!我的祖父啊……孙儿才刚回白家,你还没有看孙儿一眼,怎么就去了……祖父!”
突兀的哭喊声响起,白卿玄跪地跪行着朝镇国公的棺木方向一边爬一边哭喊,声音之大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镇国公的孙子一般。
白卿玄是被白家有些巴结的仆从背着来了南城城门口,刚才见白家和信王剑拔弩张,悄悄躲在一旁不吭声,信王刚一走,这才做出这副悲痛欲绝的姿态。
“国公爷啊!你怎么怎么就去了!您的孙子白卿玄刚回来认祖归宗……您怎么就走了!”那妇人也捶胸顿足哭喊着。
董氏眸色阴沉,冷冷看着做出这般闹剧的这母子俩,厌烦无比:“闹什么?!”
“世子夫人这话说的,这怎么能是闹呢!我儿子卿玄是国公爷的孙子啊……国公爷不在了,卿玄作为国公爷唯一的孙子自然要来迎国公爷啊!”那妇人捂着心口,一副心痛难当的做作模样,“世子夫人一大早携白家遗孀前来南门迎国公爷,为何不叫我儿?难道国公爷和二爷刚去……世子夫人就迫不及待想要将我们母子俩赶出国公府大门了!”
“祖父啊!你不在了孙儿该怎么办啊!”白卿玄跪在国公爷棺木之前,拍着薄如纸的棺材,“孙儿刚回家就被打了一顿差点儿一命呜呼!孙儿到现在也没有被记入族谱,祖母也不见孙儿!没有祖父庇护!孙儿怕是不久之后就要去见祖父了啊!”
百姓见状,不由低声接耳……
“那也是国公府的公子?!”
“我想起了!那日在满江楼前……被大姑娘打了的那个庶子!”
“没想到国公府满门英豪,竟然也出了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庶子!”
“再心狠手辣如今也是镇国公府唯一的男丁了!怕是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刚才最冲动,最暴怒的白卿言看着这出闹剧,反到静下心来,她闭了闭眼不再和信王的亲卫对峙,也不欲再看这母子俩的做作姿态。
她开口:“白卿玄,今日之事……你应当也看清楚了信王对我白家态度!将来我白家前途如何还是未知,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顶大罪的帽子扣下来!满门皆灭!既然你们不怕……等我白家白事一过,母亲同我便请祖母主持将你记入族谱!镇国公府将来荣耀也好……灭门也罢!你都不要后悔!”
正在哭嚎的白卿玄浑身一个冷战,想起刚才信王的态度,如同立时被泼了一盆冷水,嚎啕的嗓音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她用力握了握白锦桐的手,看也不看做作的白卿玄,道:“走吧,迎我白家英灵回家要紧!”
她转身走至双眸通红的春桃面前,拿过春桃给她带的白色狐裘,挺直脊梁走至抱着小十七尸身疯疯魔魔低声哄小十七的四婶王氏面前,蹲跪下身,用狐裘将小十七的遗体裹住。
“四婶,我们带小十七回家!”
四夫人王氏抬头,充血的眸子泪如泉涌,眼神茫然空洞的万物不存,声音哽咽颤抖:“可……可小十七的身体都被刨开了!我也……我也扶不住小十七的头!我扶不住小十七的头……”
第80章 懵懂幼童
只这一声扶不住,竟是绞碎了她的心肝脾肺肾,辛辣酸涩让人绝望的悲痛情绪冲上心头,她险些克制不住哭出声,眼泪如奔涌。
她咬着牙道:“扶得住!”
“四婶,我们姐妹一起扶小十七,一定扶得住!”她拼命攥紧狐裘,手背经络暴起,死死咬着牙喊道,“白锦绣!白锦桐!”
早已经泪崩的白锦绣、白锦桐闻声疾步前来,蹲跪在白卿言身边,白锦稚更是甩开了扶着她的贴身侍婢一瘸一拐朝小十七的方向走去。
“今日!我们姐妹三人……抱着小十七的身体,扶住小十七的头颅!迎我白家英雄国之英烈小十七……回家!”
十岁小童身穿铠甲的身体早已经僵硬,白卿言从四夫人王氏怀里托住小十七的脊背,白锦桐扶住小十七的头颅,白锦绣抱起小十七的腿……
“还有我!”白锦稚死死咬着牙,双手托起小十七腰身,含着热泪高声喊道,“小十七!姐姐带你回家!”
“扶起四夫人!”董氏忍住哽咽,强撑着喊道,“回家!”
漫天飘洒着纸钱,镇国公府主母董氏走在最前面亲自抛洒纸钱为忠魂引路。
董清岳扛起抬棺杠木,吼道:“起棺!”
除了那口已经碎裂的小棺材,三口木管依次被扛起,在白家护院的护卫之下迈进了大都城南门。
刚还哭嚎的白卿玄忙跪挪至一侧,心里惶惶不安。
南门守正同守门兵士,见痛哭悲痛的百姓纷纷跪下,亦是跟着低头颔首单手攥拳击胸,对着缓缓入城的忠骨行军礼。
白卿言怀里紧紧抱着她最小的十七弟,白锦桐稳稳扶住小十七的头颅和颈脖相接,跟在三口棺木之后,步步稳健朝镇国公府走去。
白锦稚看着沿途跪拜痛哭的百姓,恨不得立时提起长鞭奔赴边疆,杀尽害了她白家男儿……害了小十七的贼人。
“信王对我白家的态度便是皇室对我白家的态度,小四……今天你亲眼看到他们怎么对小十七,这么对我们祖父和叔叔还有弟弟……给他们用的什么棺木,又怎么对我们白家!你可明白……白家已经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白家了,如今的白家危如累卵,已没有时间再容你慢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