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长公主望着远处渐渐被夜色吞噬的霞色终于消失干净,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滋味万千。
她说服皇帝派沈天之去见白卿言,为的就是告诉白卿言这是鸿门宴,让白卿言做出选择。
入城,则为臣。
攻城,则为王。
可真的知道自己的孙女儿选择入城之时,大长公主心中更多的却是难过,替孙女儿有她这么一个祖母难过,也难过……为何孙女儿学不会成为真正帝王那样,择利……而非选情?
大长公主缓缓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还带着热气的风吹拂着大长公主的鬓边银丝,重檐上挂着的灯笼黄澄澄的,将大长公主的影子拉长。
半晌之后,大长公主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洛鸿楼内,倚着隐囊在软榻之上坐下,手中拨动着佛珠。
——
洛鸿城的大门大开,白卿言带着不到百人的一队骑兵将士缓缓从正门而入。
守城的洛鸿城将士们低着头,不敢去看威势逼人的白卿言,只有高德茂在远处眉目含笑与以往一般在恭候白卿言。
洛鸿城内晋军手中高举着火把,火苗随风高低乱窜,映得人影也胡乱飘摇。
白卿言带着一百将士入城之后,洛鸿城的城门便缓缓关上……
跟随白卿言而来的一百将士严阵以待,各个手握佩刀,拇指抵着刀柄,仿若利刃会随时出鞘。
白卿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见高德茂迈着碎步上前行礼,随手将马鞭丢给护卫,笑着道:“高公公许久不见!”
“镇国公主的身子看起来是好了,果真是上苍庇佑。”高德茂笑容还是那般浅淡得体,让人看不出这句话的真假。
“不知道祖母如今在何处?”白卿言含笑问。
“镇国公主请随老奴来……”高德茂恭敬侧身让开,请白卿言随他前往洛鸿楼。
高德茂脚下迈着碎步,走得略快在白卿言身边低声道:“这洛鸿城最好的景儿,就是洛鸿楼的夜色,只是洛鸿城的美酒佳肴的确不值得称道。”
第902章 乱臣贼子
白卿言不动声色,却听明白了高德茂的暗示……
登上洛鸿楼看景儿就是了,美酒佳肴不要碰。
高德茂能如此提点,想来是皇帝骗了祖母,皇帝约莫是对祖母说只要白卿言放弃攻城,能入城来对林氏皇权继续称臣,便化干戈为玉帛。
然而,实际上皇帝……却想要了白卿言的命。
“多谢高公公提点。”白卿言笑着同高德茂道,在心里承了高德茂这份情。
高德茂浅笑朝白卿言颔首。
今日秦尚志回来之后,高德茂回到皇帝身边,正巧碰到太子从皇帝那里出来,于是……高德茂便也知道了皇帝已经打算好了,若是今夜白卿言不答应替皇帝弄到那一千童男童女来炼丹,皇帝就要让那个叫全渔的小太监给白卿言送毒酒。
皇帝利用的……是白卿言曾经对这个叫全渔的小太监施过恩这一点,想着白卿言便不会太防备全渔,所以才让全渔送毒酒,如今这个小太监被皇帝扣在身边。
高德茂就怕这个小太监没有脑子,为了在皇帝跟前保命,真的将毒酒送上来,若是白卿言果真因为送酒的小太监是全渔而未曾防备喝下酒出了事……那白锦绣定会攻入城替白卿言报仇,皇帝活不成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才真是小命休矣。
以前高德茂不知道这位秦夫人的厉害,自从见过白锦绣带着远平大军攻破大都城,围困皇城之后,似乎所有人才意识到,白家不仅仅只有镇国公主和高义郡主会打仗,白家的子嗣不论男女各个都会打仗,只是平常的时候不显山露水。
那秦夫人白锦绣出生在百年将门,早年又是随镇国公沙场征战过的,即便不如镇国公主那般厉害,但寻常将领也绝不会是白锦绣的对手。
洛鸿楼是依靠着洛鸿城城北的一座小山而建,洛鸿楼就在石阶尽头的灯火辉煌处。
石阶每隔十步,便亮着仙鹤灯,风一过火苗和石阶两侧的奇花香草便跟着摇曳,黄澄澄一片的柔和之色亦是摇摆不止,将那通向洛鸿楼的路映照得如梦如幻。
高阶之下重兵把守,将白卿言随行的一百将士拦住。
高德茂笑着同白卿言道:“镇国公主,您带来的这一百将士……怕是不能一同进去。”
“怎么,高公公难不成还怕我会害自己的祖母?”白卿言侧目看向高德茂。
“并非如此,今日陛下也在,所以将士们难免谨慎了些,还请镇国公主随行的这些将士在此处等候,镇国公主以为可否?”高德茂陪着笑脸道。
白卿言带来的这些将士也都有自己的任务,他们是此次助白锦绣攻城的奇兵,白卿言也未曾打算将这一百将士带进去。
她视线落在守卫洛鸿楼的这些佩刀将士身上,约莫能猜出……若是洛鸿楼里有变,皇帝必然会让这些将士,杀了她带来的将士们,便道:“既然不让你们进去,你们也不必都守在这里,想去哪里看看便去哪里看看,一个时辰后回来。”
“是!”
白卿言带来的一百将士齐齐应声,气势骇人。
沈天之就立在洛鸿楼一旁的灯下阴影里,远远见白卿言朝着他的方向看来,他浅浅朝白卿言颔首,让白卿言放心。
如此,白卿言心里就有数了,看来沈天之已经将这洛鸿楼周围控制了起来。
带兵守在洛鸿楼高阶下的将军抬眼朝高德茂看去,毕竟他们得到的命令是……若是没有谈妥,要将镇国公主带来的人全部斩杀一个不留,可强行镇国公主带来的人留在这里,怕皇帝还未和镇国公主开始谈就要结束了。
说实在的他们这些原本被派来修渠的将士们,战斗力本就不如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更别说这些将士还是在战无不胜的白卿言麾下,他们心中如何能不害怕。
高德茂又哪能不知道白卿言已经瞧出这里面的猫腻,不动声色对那位将军颔首,示意其不要将事情闹大,让镇国公主在这里生疑。
“镇国公主请……”高德茂笑盈盈对白卿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卿言颔首,随高德茂一同朝高阶之上灯火通明的洛鸿楼走去。
洛鸿楼内,大长公主听闻白卿言已经进城,手指悄然蜷缩,轻轻攥住绣着云纹的黛蓝裙裾,抬眸望着立在她面前的皇帝,眉目间波澜不惊,自带着一股子皇家嫡出公主居高临下的傲骨之态。
“皇帝这意思,若是我那孙女儿不答应皇帝助陛下登九重台,不答应为陛下集齐这一千童男童男女,皇帝就要在这洛鸿楼里……当着老身的面,要了她的命?”
大长公主语速缓慢又低沉,高台上摆动的烛火将大长公主眼角香粉都无法掩盖的深重纹路映得越发清晰,气势极盛,如炬的目光如同刀锋一般凌厉:“看来,林氏江山在皇帝心中并不重要,九重台重要!长生不老重要!”
此时门扉紧闭,皇帝和大长公主两人,闭门密谈。
皇帝头一次看到自己这位姑母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藏在袖中的手隐隐收紧,克制着自己的杀气:“朕……很感激姑母为了朕和太子,心甘情愿随梁王来这洛鸿城,现在白卿言兵临城下朕也感激姑母愿意出面稳住白卿言这个乱臣贼子,朕愿意给白卿言这个不拖累白家盛名的机会,也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可姑母不要忘了……朕是皇帝!这晋国……是朕的晋国,这国应当是皇帝说了算!”
大长公主唇瓣抿着,竭尽全力在忍耐,忍得眼仁上布满了红血丝,搁在裙裾上的手指收紧,指节发白。
她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觉得眼前这个畜牲会是个明君?!
偌大的洛鸿楼内,只余沙漏簌簌的落沙声,安静的针落可闻。
被安置在殿内半个人高的青铜香炉,飘着缕缕轻烟,让这洛鸿楼内弥漫着清浅的香气。
“姑母神色瞧着憔悴不少,若是姑母不好对白卿言说,那……朕就亲自来说。”
第903章 鸿门宴
皇帝用混浊的眸子睨着大长公主,透出唯我独尊之意。
“皇帝的意思,不让皇帝去登那个九重台,皇帝连江山社稷都不要了,势必要鱼死网破了。”大长公主抬起下颚,唇角勾起笑意,眉目间尽是老辣的笑意,“皇帝若是打得这个主意,老身倒是觉得皇帝可以歇了这份儿心思……”
不等大长公主说完,皇帝便已冷笑着朝着那立在两盏二十三头缠枝花灯间的屏风方向走去:“那就看看……歇了心思的是朕,还是白卿言那个乱臣贼子。姑母可别忘了……白卿言一入城,可万事可就不是姑母能够控制的,至少在这个洛鸿城内还是朕这个皇帝说了算!”
大长公主余光睨着皇帝,竟然没有意料之中的勃然大怒,神色反倒渐渐恢复寻常。
虽然大长公主吃斋念佛这么多年,眉目间仿佛都带着慈悲,可生于皇室又能平安长大……甚至于在云诡波谲的皇宫后庭站稳脚跟的大长公主……皇室嫡女,怎能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大长公主敢让白卿言入城,自然就敢保证自己孙女儿的性命,那位被白卿言指派到燕沃的燕沃太守沈天之,早已经入了孙女儿白卿言的麾下,否则……大长公主在不能确保孙女儿性命的情况下,哪里就敢让孙女儿入城。
原本啊,大长公主是真的想要为大晋皇室再努力一把,可如今……并非她不帮这大晋皇室,而是大晋皇室已经腐朽,即便她这把老骨头拼尽全力也撑不起来了啊!
大长公主闭了闭眼,她只能愧对父皇的托付了。
算起来,阿宝身上流着她的血脉,也算是……皇族后裔,可她的阿宝学不会何为帝王无情,这可如何是好?
有婢女迈着碎步进来,朝着大长公主行礼:“大长公主,镇国公主已经随高公公往洛鸿楼来了。”
那婢女规规矩矩行礼,虽然不是宫中婢女标准姿态,却也算是调教的很好了。
大长公主连眼皮都没有掀,慢条斯理端起面前的热茶:“知道了,去吧……”
良久,那屏风后传来皇帝极为低沉的声音:“希望姑母能劝得动白卿言,可别让朕……亲自出面劝,那个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大长公主神色在灯下显得晦暗,瞧不出任何情绪,只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似乎已经不再将皇帝放在眼中。
大长公主背后敞开的雕花窗棂外,月亮半面都已经被隐在云翳之中,很快迷迷蒙蒙的月色便被全部遮住,四下安静无声,只剩星辰闪烁,夜虫低鸣。
很快大长公主听到脚步声,雕工精良的木门被这么一推开,屋内的烛火陡然一暗,随即又左右乱摆的亮了起来。
大长公主抬眸,看着正从大殿门口的白卿言。
她未曾佩剑,脱了靴子,白色里袜踩在被擦得油亮的木质地板,一身银甲被这洛鸿楼内的灯火辉煌映得熠熠生辉。
大长公主许是老了,竟然已经想不起来他们祖孙俩有多久未见,感觉才一恍神的功夫,阿宝分明还是曾经那般,清艳的五官没有丝毫变化,皮肤苍白透明,显得弱不胜衣,可那双眼……透着毫不掩饰一的深沉和漆黑,尊贵强大,坚韧又从容,完全不似那个曾经趴在她腿上含笑与她玩笑的小阿宝。
或许,是因为曾经她是阿宝最最亲近的祖母,所以……那怕阿宝极为早慧,也会在她面前显露孩子气。
而如今她们祖孙二人,终于还是站在了对立面。
又或许,白家遭遇巨变……阿宝要撑起白家,早已经在她无从察觉之中,褪去稚嫩和柔肠,成为能够撑起白家……甚至撑起一国的女儿郎。
大长公主眼眶湿热,雾气模糊了她的眼仁,让她之能看到白卿言颀长纤细的骨架轮廓,大长公主一向骄傲心气儿又高,不愿意当着孙女儿的面擦眼泪露了软弱之态,只靠单手手肘撑在隐囊之上浅浅对白卿言笑着。
她想起曾经宫宴之后,大梁的四皇子曾经对白卿言的评价,美丽强大兼具一身,真真儿是半分都没有说错。
她何尝不知道知道,白卿言之所以入了这洛鸿城,是为了给她们的祖孙情一个交代,她的孙女儿像极了白威霆……但凡是他们搁在心上的亲人,他们能付出任何代价,不惧怕任何艰险。
相较之下她这个祖母,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屏风后,皇帝亦是朝着白卿言的方向去看去,隔着纱屏……皇帝之能隐隐约约看到白卿言挺拔修长的身形,她在高德茂恭敬带领下跨入洛鸿楼,步伐平稳,哪里有一点将死之人的状况……
什么将死,不过是……为了迷惑他和太子的障眼法。
若真是将死之人,称什么帝?
全渔就立在皇帝身旁,手里捧着的黑漆描金方盘内的翠玉酒杯内,放着一杯毒酒,全渔的手一直在抖。
从皇帝派人将他叫过去到现在,他一直被人看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