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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族老是打算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将人沉塘了事,可她的老妻说他们一家大都城之后认识了一位仙姑,说那仙姑算命极准,就是那仙姑同她说,会有人给他们家送宅子,后来果不其然便有人来给他们家送宅子了,那位仙姑还说了自家儿媳是个大富大贵的命,能兴家宅。
族老的老妻不免担心,儿媳的命格如此好,就这么将儿媳沉塘会不会家宅不宁,便去找仙姑送上大礼,那位仙姑说……她家儿媳阳寿未尽,若强行沉塘怕是会心有不甘化作恶鬼作乱,让他们家宅不宁,便说他们若非要将此妇人沉塘,便要在午时末、未时初,骄阳大盛欲转衰之时行事。
这族老怕引人注目,早早便将儿媳弄来人烟罕至的河边,带着自家族人,连族长白岐禾都瞒着,预备等到午时和未时交接之时,将儿媳沉塘。
谁能想到,这白家的护院卢平带人赶到不说,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将周围劳作的百姓都引了过来看热闹,这下家丑要藏不住了。
那被从猪笼里救出来的女子,劫后逢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面色惨白,她以为自己要溺死在水里了,她身旁的丫鬟接过卢平的披风,道谢后披在年轻妇人身上,将妇人裹住,哭着用力揉搓那年轻妇人的双臂:“小姐,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
年轻妇人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若非参加宫宴回来,她听公公说白氏一族要不遗余力支持陛下新政,以此来在大都城立稳脚跟,又听婆母说……改日要回娘家劝她母亲,让守寡又无子的庶弟媳改嫁,她也不敢同婆母和公公说想要改嫁一事。
谁知道她刚将话同公公和婆母说完,就被婆母打了几个耳光,大骂她是荡一妇……要将她沉塘。
那族老的老妻,恶狠狠指着被护卫护在身后,站都站不起来的儿媳怒骂:“你个不要脸的小浪蹄子,黑心肝的小娼妇!下流胚子!我儿子才死几年你就想着改嫁,就知道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不和男人睡你个小娼妇就活不成是不是!我那可怜的儿……说不准就是你这个贱人和土匪勾搭害死的!”
被百家护卫救下的年轻妇人气得浑身打颤,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婆母这样一个富家老太太,这样臭烂的话竟然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简直与市井泼妇别无二致。
第973章 条条当诛
年轻妇人被气得浑身乱颤,明明满腔愤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将年轻妇人紧紧抱住满脸泪水的婢女,实在是气不过,撕心裂肺喊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如此污蔑我们家小姐就不怕被雷劈吗?我们家小姐嫁入白家这么多年,日日尽心尽力侍奉公婆,从无办点不尽心,你们口口声声视我们家小姐为亲女儿,就是这么对待女儿的?!”
“呸!你个不要脸的腌臜货!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早就掐死了,还容得她苟活!”族老的老妻面子也不要了,扯开嗓门大骂。
眼见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站在河边张望议论,族老知道……这一次是无法将儿媳沉塘了,毕竟现在白卿言在推行新法,他们要是强行将人沉塘,以白卿言六亲不认的作风,必会拿他们家开刀。
“行了!”族老深深看了眼卢平,开口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老爷!”族老的老妻睁大了眼,不能相信丈夫竟然真的就让就这么算了,“她要改嫁啊!”
族老双手握着拐杖,看向全身颤抖不止的年轻妇人道:“你既然铁了心不想做我白家妇,那我便成全你,替我儿给你一封休书!”
那白氏族老虽然不得不低头,可仍然气不过,慢条斯理开口:“我白氏一族如今已经是皇亲国戚!你今日离开白家,希望你来日不会后悔!我将话放在这里……你母家得罪不起我们白家,你被休弃之后母家定然是回不去的!且日后……不论你嫁于谁,白家都不会忘记这份奇耻大辱,不会让你们的日子好过,这话……传到你表哥的耳朵里,希望你表哥还有这个能耐敢娶你!”
那族老话音刚落,就听见背后传来怒马嘶鸣之声。
族老转头一看,带头快马而来的就是白卿言,顿时慌了神,忙拽着自家老妻和自家仆从下跪相迎,顿时满脑门子的汗。
不是说今日白卿言要去国子监么?多少百姓都去国子监看热闹了,怎么白卿言又出现在这里了?
“恭迎陛下!”白氏族老忙叩首高呼,姿态尊敬。
看热闹的百姓也没有想到,大周女帝竟然会亲临,纷纷下跪叩首相迎。
卢平见白卿言到了,亦是带着百家护卫,单膝跪地行礼:“大姑娘!”
“平叔辛苦了,起来吧!”白卿言说着看向被白家护卫护在身后,哭得不能自已,紧紧抱在一起的主仆两人,“先扶你们家主子上马车,将湿衣裳换了。”
那年轻妇人回神,忙带着看呆了的婢女朝白卿言叩首:“多谢陛下!”
白岐禾紧赶慢赶,还是比白卿言晚了一步,他到的时候,正好瞧见那年轻夫人被扶上白卿言命人带来的马车,立刻下马向白卿言行礼。
“此事,族长可知?”白卿言视线落在跪地叩首的白岐禾身上。
“回陛下,白岐禾刚刚才得到消息。”白岐禾知道自己这又失职了,忙向白卿言叩首,“白岐禾身为族长未曾管理好族人,还请陛下降罪!”
“族长先起来吧……”白卿言手握马鞭负手而立,冷淡的目光睨着跪在地上的族老,“明知如今新法鼓励寡妇再嫁,身为白氏族人,不但不拥护新法,还要将欲再嫁的妇人沉塘,族老……是要同大周新法做对吗?”
白卿言语速轻缓,每一个字却都似有千金重,陡然压垮了那族老的脊梁,族老连忙叩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回……回陛下,虽有国法,但族有族规,我按族规处置并无错处!”
“族规……”白卿言眯了眯眼,“白氏族规……不许白家寡妇改嫁?”
白岐禾连忙上前:“回陛下,并未有过,族法规定……女子不守妇道与人通奸,当沉塘!若女子与族内之人或家仆通奸,则两人一同沉塘。”
“陛下!”那族老再次叩首,“将此贱妇沉塘,并非因为此贱妇要改嫁,而是这贱妇还未改嫁便与她表哥勾勾搭搭,与旁的男人不清不楚,坏我白家声誉,按照族规……此等贱妇应当沉塘。”
白卿言踱着步子走到那还挂着水草的猪笼旁,问:“可捉到奸夫?奸夫何人?”
族老压根儿就没有料到这件事情会闹大,他也是刚听到白卿言问话,这才随口说了这个理由。
“陛下,她要改嫁她丧妻的表哥,还不算是实证吗?他表哥丧妻……我儿子也死于非命,说不准……就是她和她表哥联手,害死了我儿子,害死了她表哥的妻室!”族老的老妻哭着喊道,“陛下,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白卿言凝视那猪笼,眸色越发的冷:“实证呢?”
族老不敢抬头跪地转过身来,朝白卿言叩首,全身颤抖不止:“还……还没有拿到实证。”
“未曾拿到实证,便是私自用刑,草菅人命了。”白卿言转过头来看向族老,手指摩挲着乌金马鞭,“以族法族规处置,那是族长的权利,可你等在这里私下处置白家妇人,白氏一族族长却不知道……”
“违抗新法、草菅人命、意图杀人、条条当诛!”白卿言抿了抿唇,视线看向哭啼不休的族老和族老的老妻,“来人,把他们给我绑了,送到京兆尹府,依法从严处置!”
卢平立刻带人上前,将那族老一把提起。
族老喉头一阵阵发紧,狼狈哭着开口:“陛下,我那儿子成亲之后,他是为了我那儿媳妇儿和未出世的孩子拼搏出一份家业,这才出远门的!结果我儿子死在了土匪的手中,我孙子也没了!我那儿子是真的喜欢这个媳妇儿,我这个当爹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媳妇儿改嫁啊!”
族老的老妻也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这是什么新法,凭什么非要逼着寡妇改嫁啊!那是我儿子的女人啊!”
“对啊,新法为什么要逼寡妇改嫁?”
“就是,这要是我媳妇儿在我死后带着我的孩子改嫁,我可真要死不瞑目了!”
第974章 风光大嫁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白卿言望着说说笑笑,用汗巾抹着脸上汗水的百姓。
今日在国子监,那些生员也问了白卿言这样的问题,为何要鼓励寡妇再嫁。
对那些学子们,白卿言说得很清楚,其实数百年来列国打来打去,争得……便是土地和人口,人多了才有生产力,有了生产力才能民富国强。
白卿言只要稍微点出,学子们便立时明白白卿言鼓励寡妇再嫁是为了增加人口,其目的最终还是要富民强国,依旧是在为一统天下做准备。
可这些学子们听得懂,不见得百姓能听得懂。
“没有人逼我改嫁!是我自己想要改嫁的!我不想一个人就这么过一辈子!”刚才被沉塘的年轻妇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她头发是湿漉漉的,可在听到她的婆母在喊新法逼着寡妇改嫁,还是沉不住气从马车里出来。
那年轻妇人立在马车车头,满身的狼狈,见这河边已经遭聚集过来看不少热闹的百姓立在树下,她害怕……害怕这么一闹,白卿言觉得这条新法推行有难度,便改了……不再许寡妇再嫁!那便会有更多如同她一般的女人被困在牢笼里,连她也出不去!
所以她愿意站出来。
年轻妇人下了马车疾步上前,在白卿言面前跪下,泪流满面:“陛下,没有人知道寡妇的日子有多难熬,丈夫死了……孩子没了!我不想这样一辈子,我还想有自己的孩子!我还想当娘!我不能就这么在白家磋磨完我这一辈子!所以新法鼓励寡妇再嫁的时候,我……我真的想好好给陛下叩首谢恩!”
“我们女人不是男人摆在家里的一个物件儿!我们也是人!也有感情!怎么能守着牌位过一辈子!有孩子也就罢了,守着孩子过日子总没有那么难过!可如今这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年轻妇人痛哭流涕,“我被关在那个家里,不允许出门,连家中男性仆从都不允许见!说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就成日被关在那个小院子里……”
“凭啥我们有孩子的女人就不能改嫁!”扛着锄头前来看热闹的寡妇听到险些被沉塘的年轻妇人如此说,放下臂弯里挎着的篮子,和肩上的锄头,不服气道,“我没了男人,又要下地干活,又要照看娃娃,你一个富家太太……有丫鬟伺候着,好意思说生不如死,我们穷苦人家这些没了男人的寡妇,连死都不敢死,死了……娃娃没人照看,保不齐就要被人生吞活剥了!那些实在过不下去的……都是带着娃娃一起死了!”
那前去劳作的妇人说到了伤心处,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哽咽难言:“我这都算好的,家里有两个男娃娃,族里还算是肯帮扶,我表姐嫁到临县去……她男人和我男人都死在了战场上,可她男人只给她留下了一个碎女子,家里的田和房子都被族里霸占,实在是活不下去带着娃投河了!”
白卿言望着来看热闹的百姓因为那妇人的话安静下来,这才缓缓开口:“这些年列国伐战频频,将士也好、百姓也好,死伤无数……有许多正值生育年纪好姑娘,因为旧时礼教被束缚,有很多连自己的新婚丈夫都没有见过,便抱着牌位过完一生。”
她的话说到了很多妇人心坎上,只见许多女人家纷纷点头。
“还有许多女子因为丈夫离去,家中耕种这样的体力活一人无法支撑,劳作致死……留下孤苦孩童的更是比比皆是。”白卿言视线扫过那些表情麻木的男子,“只有鼓励寡妇再嫁,使家中有壮劳力,有男人帮扶寡妇养育子女,才能减少母亲带着孩童一同自尽的惨剧发生!以保证失去父亲的幼童能够顺利长大。”
话说到这里,已经有男子缓缓点头。
即便是自己留下的血脉只是女娃娃,那也是他们的血脉,他们要是真的没了……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
“再往大了说,寡妇再嫁生育才能使国家人口增多,家里人多了劳动力多了,闲置的耕地减少……百姓家中才能有富裕的存粮!民富国强,这就是为何新法会鼓励寡妇再嫁的因由。”白卿言语声徐徐。
推行新法立在百姓,只有百姓富裕了,一个国家才能强盛!
白卿言说完,视线落在那位要将自家儿媳沉塘的族老身上。
“在新法推行期间,公然违抗新法,草菅人命,送到京兆尹府,让京兆尹严查严办!”白卿言看向白岐禾,“国法、族法,先国后族,族法当以国法为基准,该改的地方……就要改。”
“是!白岐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