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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它取出来,放在桌面上展开。
陆清玄的余光瞥见,制止道:“等等——”
可是夏沉烟已经把它展开了。
宣纸上不是舆图,而是一首诗词。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字迹龙飞凤舞,宣纸边上还有印到别处的已干的墨汁。
似乎这首诗词刚被写下不久,宣纸就被人匆忙卷起来,塞进了屉子里。
夏沉烟盯着“碧纱窗下水沉烟”那句,许久没说话。
陆清玄搁下笔,把宣纸卷起来。
“这是陛下写的诗吗?”夏沉烟忽然问。
“不是。”陆清玄说,“这是东坡居士的《阮郎归·初夏》。”
夏沉烟“嗯”了一声。
陆清玄把宣纸塞回屉子,找到屉子深处的最后一张舆图,递给她。
夏沉烟接过,打开舆图慢慢浏览。
陆清玄仔细观察她,感觉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批复了两份奏折,夏沉烟忽然起身,说道:“妾身出去走走。”
陆清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已经走了出去。
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夏沉烟无法准确捕捉到自己目前的想法。
明明那首诗和她没有关系——起码不是在夸赞她。
但她莫名产生一种难以描述的奇怪感觉。
她出了章台宫,在行宫中漫无目的地闲逛,宫女们跟随在她身后。
她逛到池边,在亭子里坐下。
已经接近秋天了,风吹在人的脸上,带有丝丝凉意。
夏沉烟看着满池的荷花,却感觉脸上有点热。
她想,陆清玄这会儿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在认真地批阅他的奏章?他有没有抬头看她离去的背影?
她站起身,离开池边,来到行宫门口。
守宫门的太监看见她,笑着给她请安。
夏沉烟说:“本宫要微服出宫。”
太监态度毕恭毕敬,笑道:“奴才须得请示陛下。”
夏沉烟让他去,不一会儿,太监回来,心中惊讶。
——陛下竟然说可以。
他没有见到陛下圣颜,只得到一个宫女传话,但他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夏沉烟没有露出意外神色。她换了衣裳,戴上帷帽,坐上马车出宫。
马车周围,是陆清玄加派的人手。他们明明没有面对面交谈过出宫的事情,他却默默把一切都安排妥帖。
夏沉烟到了街上,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街上已经没有卖花灯的摊子了,夏沉烟走了一圈,只看见悬挂在每家店门外的灯笼。
每一盏灯笼都没有被点亮,它们被落日余晖镀上一重朦胧光影,像情人温柔的眼睛。
夏沉烟打消了自己脑海中浮现的奇怪比喻。
她找到一家摊位坐下,对老板说:“来一碗元宵。”
老板殷勤地应好,给她上了一碗元宵。
她安静地吃元宵,快吃完时,对面坐了一个书生。
书生歉意道:“没有旁的空位,打扰姑娘了。”
书生相貌平平,嗓音刻意压得很粗,夏沉烟视线往下滑,看见书生的手指上有常年做女红造成的老茧。
她感觉,这书生是一个女人,出自一个略有薄产之家。
夏沉烟不欲搭理,书生却笑道:“姑娘看上去是在思念故人。”
夏沉烟动作停住,她说:“不是故人。”
是眼前人。
当她说出这句话,内心似乎豁然开朗。
那首诗词确实是在写她。
没有一句提她,却每一句都是她。
连诗词的名字都与她紧密相关。
书生莞尔一笑:“姑娘通身气度,与在下认识的一个故人很像。”
“故人?”
“她是李氏一族的小姐,有名的才女。”
“李安淮?”
书生微愣,“姑娘认识?”
“不太熟悉。”夏沉烟说。
她没有与人多谈的习惯,但她的视线扫过书生掌心的薄茧,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来国都寻找做官的门路吗?”
讨好达官贵人,依附于他们,试图在官场上一展宏图。
书生点头:“今年十二月,陛下要举行科举考试,在下来国都备考。”
夏沉烟:“科举考试?”
书生见她不知,详细解释一番,最后说:“这是本朝的第一次科举考试,在下家乡距离国都不远,得知消息较快,就早早赶来了。”
夏沉烟想到了今天下午,陆清玄坐在她身边,耐心地对她阐述他近期在推进的事情。
原来他所说的“新的官员选拔制度”,是指这个。
这只是他诸多举措中的一环,却牵扯到了眼前这个女子全部的希望。
夏沉烟慢慢地说:“这种考试,应该会遭到很多世家反对,有许多人盯着考生的一举一动。一朝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书生含笑:“在下知道。”
夏沉烟点头,她站起身,状似不经意地说:“安济坊有一味药,可以使女子变男。这药被认为有悖人伦,秘不外传,你如果拿着李家的名头去问,应该可以问到。”
书生怔住,这声轻飘飘的点拨,像惊雷一般炸响在她耳边。
夏沉烟却没有回头,她走到街角,弯腰入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书生盯着她的马车发愣。
“娘娘,真的有让女子变男的秘药吗?”马车内,宫女忍不住问。
“没有。”夏沉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何,当她闭上眼睛,想到的却是陆清玄。想到他执笔批奏折的模样;想到他平静温和的神态;想到他带着她去街道上闲逛,看她猜灯谜,又陪她吃元宵;想到他垂下眼睫,亲吻她的唇角,他脸上神色未变,手中的伞却开始倾斜,把他浇湿,而他浑然不觉。
还有他的,越来越多的花样。
宫女问道:“那娘娘为何那样说?”
夏沉烟挥散自己的念头,回答道:“那药确实是有用的,你知道发明断肠红的医女吗?”
“奴婢知道。”
“据说她当年想离开安济坊,去云游四海。为了方便出行,她发明了这味药,可以让女子看上去像男人,但会停止月事。”
断肠红大名鼎鼎,宫女立刻相信了那味药的药效。
宫女踌躇道:“但这味药的后果未免太凶。”
夏沉烟说:“她会自己做出取舍。此事不可外传,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
夕阳余晖倾洒大地,马车在宫道上辘轳前行,抵达行宫时,已经是天黑。
在行宫门口,夏沉烟下了马车,正打算换乘步辇,却看见大总管提着一盏宫灯等待。
大总管迎上来,笑道:“陛下不放心娘娘,让奴才过来看看。可巧,奴才刚到,娘娘便回来了。”
夏沉烟点头,坐到步辇上。
步辇在夜色中向前,越接近章台宫,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就愈发加快。
将近章台宫时,她平静地吩咐:“回长秋宫。”
太监们俱是一惊,而后毫无异议地调转方向,抬着步辇去往长秋宫。
大总管险些握不住手上的宫灯。
他笑道:“娘娘怎么忽然想回长秋宫?”
夏沉烟说:“章台宫待着无趣。”
大总管:“……”
他连忙悄悄让一个小太监回去传话,当夏沉烟到达长秋宫不久,陆清玄也来了。
夏沉烟透过正殿的窗户看见了他。
他大约是在长秋宫门口下了步辇,一路穿过廊道而来。
他走姿端庄优雅,身上被月色和灯光笼罩,衣袖在风中轻扬。
他察觉到了夏沉烟的目光,远远地望过来。
夏沉烟收回视线。
陆清玄入了殿,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了,沉烟?为何突然不愿意回章台宫?”
夏沉烟看了他一会儿,陆清玄安静地和她对视。
夏沉烟忽然扑进他怀里。
第39章 偏爱
夜色苍茫;宫殿寂静无声。
陆清玄的心跳微妙地停了一下。
他慢慢伸出手,回抱夏沉烟,抚摸她的头发,像在摩挲一块软玉。
夏沉烟窝在他怀抱里;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陛下。”
“嗯。”他嗓音很低;如同琴声;近在她耳边。
“妾身不想去章台宫了。”
“好。”他轻轻贴了一下她额头;“那便不去。”
反正他会过来找她。
两人的双眸离得很近,陆清玄的琥珀色眼睛,像是有吸力一样。
夏沉烟眨了眨眼睛;轻轻地说:“那次上元节,妾身玩得很开心。”
陆清玄微笑;“我知道。”
“妾身下次还想出去玩。”
“好。”
“妾身喜欢被陛下摸头发。”
陆清玄亲了一下她的侧脸;更温柔地摸她的头发。
他动作轻柔,尽量不把她漂亮的发髻弄乱。
“妾身不喜欢自称妾身。”
“那你喜欢自称什么呢?”陆清玄摸着她的头发。
“‘我’。”
“那么今后你便自称‘我’;在太后面前也可以如此自称。”
“她会不高兴吗?”
“不会;她很喜欢你。”
夏沉烟在陆清玄的怀里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她总能找到最舒服的姿势。
陆清玄温柔地抱着她。
“太后娘娘为什么喜欢我?”
陆清玄认真思索片刻,“可能因为你很美好。”
他就觉得她很美好。
他的母亲,应该也是那样想的吧?
夏沉烟没有再说话,她就这样躺在陆清玄的怀抱里。
大殿中的烛火静谧地燃烧,窗户半开着;可看见挂在枝头的清冷月轮。
夏沉烟在看窗外的月光,陆清玄陪着她看了一会儿月光,又低头凝望她。
“饿不饿?”他问。
夏沉烟不太饿;她在外面吃了元宵。
但当她对上陆清玄的视线时,她反应了一下;慢吞吞地问:“陛下用晚膳了吗?”
“尚未。”
夏沉烟唤宫女过来,吩咐传膳。
宫女应是,退出去传话。
御膳房的太监听到宫女的传话,先是毕恭毕敬地应好,等宫女一走,他就小声抱怨:“陛下之前不是吩咐,让咱们把他和娴妃娘娘的晚膳送到章台宫吗?怎么才过一会儿,娴妃娘娘又来传膳?”
另几个太监不敢疏忽夏沉烟的命令,他们仔细地装好食盒,其中一个资历较老的太监说:“啰嗦什么?许是陛下还没用上晚膳呢?办差事要紧。”
太监应是,连忙上前帮忙。
长秋宫被送来了新的膳食,两人一起用完晚膳,陆清玄对大总管吩咐:“去将朕惯用的寝具送来,朕今后在长秋宫居住。”
大总管听见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沉烟。
夏沉烟在喝蜜梨水,没什么太大反应。
这便是默许了。
大总管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要换一座宫殿居住。
但他仍然应了好,很快将事情办妥。
夜间,陆清玄沐浴过后,坐在夏沉烟的拔步床上,把她让到里侧。
夏沉烟刚刚从浴池回来,浑身带着湿漉漉的水气。
她和陆清玄并排坐在床头,陆清玄问她:“为什么喜欢睡在床的内侧?”
“陛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想要更多地了解你。
陆清玄把她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头发,没有说出口。
他近来已经说了太多句喜欢了,多到令他,忽然觉得下一句喜欢的分量有点重。
很奇异的,夏沉烟竟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她撇开视线。
陆清玄低头吻她。
半晌,夏沉烟说:“这样会感觉很安心。”
“那我会一直抱着你。”陆清玄说,“我会每日睡在你的拔步床外侧。”
这样,她便可以每日都安心。
之前沐浴的时候,夏沉烟让宫女散开她繁复的发髻,此时她的头发只被一根簪子简单束起。
陆清玄动作抽掉簪子,让她躺好。
纱灯明亮,帐幔低垂,夜风从半开的窗户送进来。
“冷不冷?要不要关窗?”陆清玄问她。
“不冷。”夏沉烟说。
烛火随着夜风摇曳,陆清玄的眉眼其实偏向锋利精致,只是因为气度平和,让他多出几分清平安静。
他有一些习惯性的动作,譬如抚摸她的耳垂和后脖颈,配上亲吻,细致温柔,甚至称得上宠爱。
今夜没有熄灯,夏沉烟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仍然很平淡,只是不断滚动的喉结暴露了他的心绪。
夏沉烟忽然吻了一下他的喉结。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她看见陆清玄的耳垂微微变红。
随后,他披上衣裳,下了拔步床,把窗户掩住,又亲自熄灭纱灯。
月色被隔绝,寝殿陷入一片昏暗。
她什么也看不清,他似乎有意不让她看清。
两人在黑暗中彻夜未眠,夏沉烟被迫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