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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张玉祁也到了,看着被扔在桌子中央的座位牌,「这是给我准备的上座?」说完被老胡白了一眼,不敢再造次的他在相睿旁边惺惺坐下,「杨老师,好久不见了。」伸手要跟杨一围握手,被相睿半路杀出握住了,「杨老师不方便,我帮他握了。」
得,这是完全要把他和杨老师隔离开。
「你都不是我们班的怎么坐这儿啊。」老胡不满地说。
「唷,这不来给你们当丫鬟的,」端起桌子上的茶壶,走向老胡,「喝水喝水,消消气。」虽然参加校庆的人很多,但还是会有人无法参加,每个班来参加的人数参差不齐,于是相邻几个班被安排在一张桌子上是很正常的。
在座的人都感觉到了老胡在故意针对张玉祁,连杨一围都看出来,问相睿「他们两个怎么了?」他对两人的矛盾原因毫不知情。
「没事儿,别管他们,一会儿就好了,」相睿把两人的杯子递给张玉祁,使唤丫鬟倒水,只见张丫鬟给程毅在内的五个人倒了水后,随手把茶壶往手边一放,眼神都没施舍给剩下半桌的人。
一点儿也没有把他们放眼里,被无视的他们大气不敢出。一个比相睿更早知道真相的人,早就知道这些人的嘴脸,他倒不是为了杨一围伸张正义,单纯地将他们划进无用的范畴,不需要浪费一丁点儿的精力在他们身上。
可有人对张玉祁感兴趣,问他是不是隔壁班的,是不是经常和相睿骑车那位,问到「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来公办呢,不是有钱人都去私立一中吗?」话中的试探听起来十分滑稽。相睿的记性很好,这位同学就是去年跟另一位女同学嘲笑杨一围的那位,他当时怎么说杨一围来着?
张玉祁张嘴胡来,「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哪里有钱上私立学校,现在还是一屁股债,能借我点儿吗?不多,就五六百块钱。」
相睿没忍住,笑出声来,握拳轻捶在张玉祁的胸上,好像表达着「你好坏」又好像是「干得漂亮」总之不是责怪。
那位受到羞辱的同学面露尴尬,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暴露在大家面前,没了闺蜜的一唱一和,他失去了攻击能力,起身离开了这桌。
他们在的高中是公办里最好的学校,不论是生源还是师资都是顶尖的。但有一所私立高中,是很多中产家庭挤破头想把孩子送进去,高产家庭的首选,师资比他们学校还要好,大部分老师都是退休返聘或者海外留学回来的。
杨一围了解过这所私立学校,但他第一次听说这所学校是因为程毅,程毅起初是想进私立一中,但他跟夏卓屿差的年纪太多,去了也见不到,还是跟杨一围念了现在这所高中。
「那你为什么没去?」他问相睿。
相睿说「去了,不就没办法认识你了。」
「程毅,你跟我换一下。」杨一围扭头跟程毅说。
相睿忙道「因为我妈说,父母的财富是一条捷径,但人生更多需要的是经历而不是捷径。」想冲浪,想滑雪,想环游世界,能用财富换取的经历从任何时候开始都可以体验。但财富无法获取的经历尤为宝贵,比如质朴单纯的高中生活,无忧无虑的青春,没有被阶级划分的朋友。
「弯弯道道还挺多。」程毅听后,直呼厉害,作为暴发户的他终于理解自己父亲的用心良苦。
「得了吧,你家是塔寨贩毒,啥经历都没你家生意经历丰富。」老胡打趣他。
「去你的,你家才贩毒呢。」程毅家的宗族观念很强,总是被老胡和杨一围说是塔寨。
「那你的家是做什么的?」相睿也好奇起来。
「跟烟草挂钩。」程毅难为情地说到,烟草跟贩毒好像区别也不是很大。
烟草,懂得都懂,相睿和张玉祁两人互看了一眼,真没想到程毅居然是个隐形的富豪,问及有没有参加活一些聚会活动,程毅说「去混过饭吃,我妈打牌不做饭,我跟我爸就去了。」去了聚会蹲角落里吃东西,找小哥哥。
「所以……」相睿斟酌自己的说辞「是你教杨老师抽烟的?」
程毅跟兽类一样的本能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催生出的求生欲使他很快的出口否定「我不是主动,是他要逼我教他的……」
杨一围不乐意了,「我逼你?是谁把烟点着直接怼我嘴上说’吸气!‘」
五个人插科打诨,别人没有能插进来的机会,上菜后,杨一围只顾着吃,看四个人拌嘴很下饭,被投喂了大半年,已经习惯了相睿夹菜,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下,吃掉了所有相睿夹的菜,丝毫没有注意到旁人看到此情此景的惊讶和嫉妒。
吃完饭散场,每人从前台领取了校庆的纪念品,三个纪念徽章和一本红皮笔记本。酒店大堂没有宴会厅里的温度高,程毅和老胡先离开了,他们说要带对象去看雪景,杨一围觉得冷没跟着,张玉祁也被一个女人接走了。
相睿和杨一围目送他们离开拥挤吵闹的大堂,身边人来人往,相睿的余光瞥见了有位校友在拍他们,很自然地给杨一围带上了帽子,整理围巾,带他回家。
路上的雪已经有些厚度了,踩上去嘎吱作响。杨一围拿出手机录下身后的脚印,脚落在地上刻意用力,记录下雪花拥抱时愉悦的声响。
相睿在一旁也悄悄记录下这一刻。他偷偷拍了很多杨一围的照片,大多数是侧脸,批改作业,吃饭,趴在餐桌上睡觉,每天一张,记录着杨一围的状态。
路上的车辆行驶缓慢,连行人都不再匆匆赶路。车里的暖气烘得人懒洋洋,杨一围趴在车窗上看向路边打雪仗的学生, 路灯一盏一盏向后退去,像是晃动的摇篮,身边的沉木香气轻轻包裹着他,隔绝了杂乱的信息素。
好像过去的一整年是一场兵荒马乱的梦,现在梦醒了他们回到产生交集之前。
楼道里的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层一层亮起,喘息时能呼出白色的气,杨一围爬四楼还是会很累,一路上相睿很安静,时不时望向杨一围,眼里是杨一围说不出的情绪。
「能给我一个拥抱吗?」相睿的身躯堵住了杨一围,灰暗闪动的灯光下,眼眸依旧明亮,含着若隐若现的水光。
「不…… 」杨一围被这样可怜的相睿搞得无所适从,「你怎么…… 」
相睿的手已经扣住了杨一围的腰,在衣服窸窣的摩擦声中逐渐收拢双臂将他拥进怀里,主动替杨一围开脱「没关系,隔着衣服的。」说着头埋进了杨一围的颈窝,但围巾并不能阻隔两个人的温度。
「你是不是有点累,以后不用给我做饭了。」杨一围从相睿的信息素中感受到了他的疲惫,「你有空就多休息啊。」
「嗯。」相睿回答瓮声瓮气,一年前的这段时间他们在为结婚做准备,一年后却是这幅光景,「我的标记……」
「看医生怎么说吧,听他们的就好。」
「记得去找乔陇,他了解你的情况,会打电话让你去复查的。」手臂上的力又紧了几分,不等杨一围挣扎又提出了问题,「你之后还会谈恋爱吗?」
好奇怪的问题,杨一围心想,不过,相睿的样子应该是要跟他真正地结束,回归单纯的朋友关系。
「会吧,做完去清洗标记的手术之后吧。」总不能带着标记跟别人谈恋爱……「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杨一围听到了相睿在努力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抬手轻拍他的后背安慰着,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两人的拥抱,就纵容相睿多抱一会儿
回到家中,杨一围卸下围巾摸到一处潮湿,不知是呼吸的水汽还是眼泪,明天可要好好嘲笑相睿,转念两人最后的那点关系都摘干净了,不好再嘲笑他了了。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见过相睿。
在那几天后收到了一个快递,寄件人是相睿的秘书何清,他打开后看到的是不及小拇指大的一个瓶子,和一束花。瓶子里满满当当的液体散发着沉厚的红杉树味道。
真正的结束?不,这是真正的开始。
第76章
*本来没想写如何把苏哲送进局子,后来写着写着发现逃不过这段,于是去查了百度知乎等一些平台关于法律的运用,已经尽我所能的贴合剧情内的犯罪情节,但不能保证完全正确,大家仔细辨别。一切仅为剧情服务。*
一个月前,他和张律师开始着手调查苏哲,试图用法律途径将苏哲送进监狱,所有当事人的信息铺满了整个办公室,连墙壁也没有放过,收集的资料过于零散,他们花了一周多才按时间线,按重要程度整理出来,而这些仅仅是一部分,他们要慢慢拼凑起不为人知的部分。
在此期间相睿还给杨一围送饭,张律师有幸能尝尝相睿的手艺,直夸相睿是个好男人,忙成这样还给爱人送饭。
「用命换,要不要?」相睿勾勾嘴角,张律师疯狂摇头,表示大可不必,还是命重要。可有人换了,虽然可耻,但这个事实确实让人感觉良好。
接下来一周梳理案情,让这件十年前的案子事无巨细地完全展开。
张律师揉了揉自己僵硬酸痛的肩膀,开口道「案情不复杂,可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主要问题在于苏哲的精神鉴定,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先听哪一个。」
相睿盯着墙上关于苏哲的信息目不转睛,毫不犹豫说「坏的。」
回答速度之快让张律师惊讶,从心理分析,这种人不是莽就是十分沉稳「坏消息是就现在的信息来看,我们无法否定苏哲的精神疾病。好消息是,他不是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张律师靠向椅背,给相睿解释「他没有完全丧失辨别或控制自己行为能力,所以还是可以承担刑事责任的,判个一两年缓刑五年。」
「……」相睿不满意这个结果,「按照伤情是可以公诉,为什么没提?」
「因为是轻伤,实际上免予起诉的方式有很多,比如和解,自诉等。」张律师拿起手边杨一围的伤情鉴定,「大多数被害人因为自身的经济或时间等原因,拿到赔偿后选择和解,法院也会根据被告人的情况选择不立案,需要被害人自诉,在自诉过程中,因被告人给出超出预期的赔偿金额,也有一部分被害人选择和解。」
正如杨老师自己讲的,他当时在努力地复健,根本没有能力可以控告苏哲,即使告了,也不过是罄其所有只让苏哲付出了一点点的代价。但杨老师是不会跟苏哲和解的,他没拿夏家给的赔偿,可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一定是夏家在其中做了事情。
「他没有拿过夏家的赔偿,更不可能和夏家和解,查一查中间发生了什么。」他要再去问问夏卓屿才行。
张律师记下来,接着说「我们可以从您爱人的伤情鉴定入手。」他刚刚看完资料,伤情鉴定没有明显的错误,但完全可以往重伤上去靠。
相睿把目光从苏哲的信息移到张律师身上,示意他继续说。
「伤情鉴定确实有严格的划分标准,但标准之间是可浮动的,而且不同的人鉴定的结果差别也很大。您前妻的伤情鉴定为轻伤一级是没问题的,但不够精准,我可以找判定偏重的法医来帮我们判断是否可以达到重伤二级。轻伤一级在法律上的追诉期是五年,现在早就过了,如果能重新鉴定为重伤二级,那么追诉期可到明年夏天,十年的追诉期,这点我之前邮件告知过你。」
相睿接过张律师手上关于杨一围的伤情鉴定,这比医院的病例更加直观,额头的皮肤外翻,黑黑红红粘成一篇,肋骨明显的凹陷,破碎的膝盖,外露的白骨,看起来十分骇人,这是赶到医院的法医帮忙留下的证据。相睿强忍着掀翻桌子撕碎一切的冲动,合上了资料。
内心的想法十分强烈,他要让杨一围坐上原告的位置,亲眼看着苏哲被审判送进监狱。
「重新鉴定。」相睿沉声说,「我要这个案子不再受夏家的任何影响。」
天色渐晚,地平线上留下一丝红色,他明明站在城市中央的高楼上,却听不到一点嘈杂,他很想杨老师,如同压扁的弹簧想要释放。墙上资料被风掀起,发出窸窣的声响,相睿看着曾经好友的面孔,感到陌生。
他回忆了很久,还是没法相信苏哲有精神疾病,他怀疑过鉴定报告的真伪,也向夏卓屿求证过,夏卓屿说「出事后,带他做过鉴定,他确实有偏执症,但没有出报告。这份是他后来做的,在吕家小公子出事前特意去做的。」问到为什么当时没有出报告,夏卓屿回答,「他当时很反感,闹着不肯做就没有做了。」
他们被这件事困了一周没有进展,苏哲的资料都翘了角 ,还是没想明白苏哲为什么拒绝鉴定报告。在苏哲父亲死后,苏哲整个人变得阴郁,看来是从那时候就出现了精神问题。苏哲的父亲原来也在本市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