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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好兆头。
若当真是某种瘟疫,还不知瘟疫传出的源头在哪里,传染性如何?,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大。
都城已有了?病例,都城中的人这般向外散去,哪能知晓哪些人身带病源。
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瘟疫传播得越来越远,根本无法控制。
方舒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抖动缰绳再次加快速度,心中的不安也?在逐渐放大。
直到?视线中出现了?都城的城门,到?这个时辰了?竟是围着乌压压的一片人。
方舒窈隔得远看不清那边的情况,但火光映照着那聚集的人群倒映出大片沉黑的阴影,好似在预示着眸中阴沉晦暗的暴风雨将要席卷都城,乃至整个辽疆。
方舒窈放慢了?速度,逐渐朝城门边靠去。
这才看清门前聚集的大多都是王宫的侍卫,他们几排开?来,齐齐围堵着城门。
没有完全打开?的城门内,是情绪激动拿着包袱大喊大叫的百姓。
他们似乎想?要冲出城门,却?被侍卫完全挡在城内。
可两?边僵持不下,百姓不愿退回,城门无法关闭,侍卫也?不能让行,在门前筑起了?人墙。
果?然卫司渊也?想?到?了?这一茬,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决断,封锁城门。
想?必她之前看到?的,就是在城门封锁前先一步得到?消息而逃出都城的百姓。
这副场面让人看得心惊肉跳,好似真的有大灾难已经降临了?一般。
方舒窈找不到?能够进城的缺口,骑着马徘徊在人群外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人群中一阵躁动。
方舒窈不明所以地抬眼望去,只见城门之上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出,沉默严肃,带着令人不由?自主敬畏的威严。
是卫司渊。
不过?半日未见,方舒窈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瞧见他面上的沉重和?疲惫。
但他仍旧挺拔,像一座令人能心生?安稳的高山。
他面色沉冷,双唇紧抿成一条线,眸中泛着城墙下的火光,沉默地看着底下几乎快要失去控制的百姓,不知此时心里在想?着什么。
过?了?片刻,卫司渊微微抬手,似是向旁边的人吩咐了?什么。
很快,整齐的脚步声自城门附近响起,在原本已经围堵了?一片的城门外,聚集来了?更多身强体壮训练有素的侍卫。
他们加强了?城门的围堵,强势地开?始压制百姓。
人群朝着城门内开?始移动,最前面两?方交集的地方乱作一团。
骂骂咧咧的抗议声连绵不绝,更有嗓门大的几声咒骂突兀地在嘈杂声中爆出。
话语恶毒,声嘶力竭,好似卫司渊不再是他们敬仰爱戴的君王,而是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的昏君。
方舒窈心里一紧,有些不忍再听下去,更不敢去看此时城墙上卫司渊的表情。
“别伤着百姓!王有令!保护百姓安全!不得伤及百姓!”有侍卫在高喊着卫司渊下达的命令,却?很快又淹没在群人中。
直到?城门在他们的强硬下逐渐合拢关闭。
咚——
一声闷响,高耸的城门终是彻底紧闭,隔绝了?所有的混乱,将那一片无烟的喧嚣封锁在了?都城内。
方舒窈微微松了?口气,至少?都城内的瘟疫暂且与外隔绝开?来了?。
但她知晓,这样并不能维持多久,在都城的每一个人都面临着危险。
百姓的暴怒,人民的恐慌,以及越发扩散的瘟疫和?卫司渊所承受的压力。
方舒窈翻身下马,牵着马儿打算靠近城门前查看一下眼下的情况。
可刚朝着城门走了?没几步,忽的感觉到?一道视线直直射来,错觉一般的,却?又强烈得叫人难以忽视。
她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对上城门上那双眼眸。
卫司渊脸色骤变,从震惊到?暴怒。
他看见她了?。
方舒窈也?没打算躲,坦然与他对视。
还没对视片刻,卫司渊急促激动地转身就朝城门上的小道而下。
人还没冲到?方舒窈面前,怒吼声已先一步传来:“你怎么在这!百里澄呢?!谁让你回来的!”
他曾说舍不得对她大小声,可此时也?再难控制情绪,恼怒的却?是他此时不知要如何?安置突然返回都城的方舒窈。
他大步奔到?她面前,拉着她的胳膊四处检查,好似她还未进城,就已遭遇了?危机。
方舒窈都来不及说话,整个人被卫司渊摆弄一阵,就闻他急促道:“你现在不能回来,百里澄在哪里,你且回去寻他,我让人送你回去,我……”
“卫司渊。”方舒窈出声打断了?他,“我回来了?,就没打算走了?。”
她的眼眸中在此刻翻起了?复杂却?又显眼的情绪交织。
这句话好像带着什么别样的深意,是她给予卫司渊的回答,也?是她明确自己心情的态度。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卫司渊几乎是在瞬间,就能顺着这样一句模糊不清的话把她里里外外的情绪给琢磨个透彻。
可此时,他却?完全没办法再去深思更多。
“你在说什么胡话!”没曾想?这句话有朝一日还能让卫司渊数落起她来。
方舒窈情绪稳定更多,她看着卫司渊,镇定解释道:“我没有说胡话,听澄皇子说,都城爆发了?某种瘟疫,如今情况紧急,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我曾随父亲救治过?一个城镇的瘟疫,也?对此有过?研究,论经验我并不比都城现有的医师少?,我想?我应该能够帮上一些忙。”
卫司渊想?也?没想?就出声拒绝:“不行,你赶紧离开?,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听话。”
或许他压根就没将方舒窈一本正经的解释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要将放在心尖的人保护起来,让她远离此时这个不太平的地方。
卫司渊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方舒窈就往马旁边走,到?了?马儿身旁,铁臂一揽就要将她拦腰抱上马儿。
以往的方舒窈是压根来不及反应的,但这会早有预料的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身体大力挣扎一瞬,敏捷地躲过?了?他施力的方位。
方舒窈挣脱开?来,一把拍开?他的手,声音不大气势不高,却?十?足坚定:“我不走,我也?不是闹着玩的,你认真听我说,我父亲的研究手册上,对各国曾爆发过?的瘟疫有着大量的研究,我随父亲解救城镇瘟疫的经验,在此时也?更能派上用场,我不是只有花拳绣腿,也?不是养在深闺中的女子,我曾是大梁女子医考榜首,我会的不比旁人少?,我能帮得上忙,你需要我的帮助。”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方舒窈是从不会这样吹嘘自己的能力的。
但她的确有这个能力,在眼下,无论是为着这个在她心里有了?一定位置的男人,还是本为医者?看着这个陷入了?为难的城镇,她都无法袖手旁观。
当她话音落下,两?人间有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但话已是说到?这个份上了?,方舒窈相信卫司渊已是能有考量了?,她耐心地等待着,心跳却?一直未能平静下来。
沉默的时间拉长,方舒窈甚已在神游思考着首先要从哪个方向入手来查明此次瘟疫的源头了?。
可下一瞬,卫司渊面色沉冷像是不带半分情绪似的,突然再次抓住方舒窈的腰身。
力道之大,即使弄疼了?她,也?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
他大力牵制她,舌尖顶住上颚,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周围却?是截然不同?的气氛。
惊雷速度极快从暗色中冲出,直直奔向两?人,方舒窈霎时明白过?来了?卫司渊要干
什么。
“卫司渊你疯了?!我说这么多你没听明白吗!我不走!不走!”
卫司渊沉默不语,发了?狠的劲一把将方舒窈扔上马背。
惊雷到?底是只听从他命令的忠臣,将人驮了?个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调转方向疾驰奔离城门。
那踪影逐渐缩小,直至彻底消失在眼前。
第45章
都城内的情况乱做一团; 昔日繁华城镇,此刻却像是被恶灵席卷过一般的狼藉。
距离瘟疫彻底爆发开来才不过短短一日,封锁城门后; 这一夜都还未挺过去,便有更多人开始发病,更有人已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 惨死在家中。
城中上下紧急调配着医师,宫里的,民间的; 乃至外城各地赶来的; 众人忙做一团; 却迟迟找不出病症的缘由。
越发恐慌的百姓在城中不断闹事,发了?病的病人得不到救治报复似的在城中作乱。
一时间; 王宫军队也损伤惨重?; 伤的伤,病的病。
卫司渊手撑在书?案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再度抬眸睁眼时; 眸底红血丝一片,映在烛火下异常骇人。
“王; 派往外地调遣医师的人回了?消息,眼下情况紧急,更远处的医师不易调配,离得近的医师人手也不足; 更有好些人已找不到踪迹,眼下实在没经历再去追寻他们; 只?怕是已经跑路了?。”
“城中现在情况如何?”
“仅一夜过去,又有数人发病; 但目前死亡的人数还在可控范围内,大部分?是自杀,病疾还未有致死的案例,只?是子城传来消息,似已有人在子城发现了?相似病例,怕是病源已经散发出?去了?。”
天将破晓。
辽疆都城却好似仍旧笼罩在阴影之中。
大殿外逐渐逼近的马蹄声疾驰迅猛,带着令人不安的躁动声,好似在隐隐预示着什么。
卫司渊眉眼一跳,已是疲乏的面容迟缓地变了?脸色。
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分?辨出?了?那声音是何由来。
他眸见光亮微闪,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又交织着别?样?的情绪。
最终再难抑制,骤然起?身,快步朝着门外奔去。
晨光在这一刻探出?头,照亮天边云彩,再照亮眼前光景。
光照下的黑马扬蹄狂奔,鬓毛在风中飘扬着,好似一阵疾驰的风。
马背上并不能很好驾驭它的少女难掩姿态上的狼狈,她发丝凌乱,浅色衣着上的污渍更在天明后尽显无遗。
但她眸中闪着微光,坚定地目视前方,没有丝毫要退缩的迟疑。
直到惊雷在殿门前停下,马蹄踏出?噔噔声响,鼻孔仰天重?重?出?气?一瞬,好似自己完成了?使命一般。
方舒窈从马背上利落翻身而下,不待卫司渊惊愣地微张唇开口,她先一步怒斥道:“我都说了?我不走!我能够帮上忙!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外面都乱成一团了?!”
她不想去回想自己费了?多大的劲才把这匹不懂人情世故只?认主人的倔马给说服。
但她忘不掉自己终是得以?返程,却在一路上看到的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
远比她几年?前随父亲去到的那个?小城镇要混乱凄惨更多。
这里是辽疆都城,辽疆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若是此处垮了?,整个?辽疆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方舒窈胸口微微上下起?伏着,她同样?难掩疲惫,却倔强地仍是死死瞪着卫司渊,好似在防备他有可能再一次将她赶走的动作。
卫司渊后槽牙咬得很紧,拳头在袖口下捏紧又放松又再度捏紧。
无人知?晓他此刻心里在做着什么样?的挣扎。
最终,他像是泄了?气?一般,拔不起?气?势,只?能哑声反问她:“你才是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待在都城有多危险还需要我一一给你解释吗,若是染病,若是□□……”
“卫司渊。”方舒窈再度出?声打断他,“我不是你拘在身边的笼中雀,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还是说,在你眼中我与那娇公?主无异,不过是被你摆弄的花瓶?”
卫司渊愣了?一下,讶异地看着她。
栗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女子带着愠怒却又极力平稳的倔强模样?。
他最初,不过是被她那一张完全长在他喜好上的绝美面容所吸引。
可后来,心底滋生的贪念令他不满足于只?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表面。
他想知?道她内里真实的自己,想看她肆意张扬毫不掩饰的娇艳。
他在未曾得到她之前,无数次想过她彻底绽放时的美妙。
他不只?一次对自己的眼光满意到了?极致。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当她义无反顾奔向他的时候,向来自信到狂妄的他,第一反应竟不是霸道地将其彻底占有,而是在心底生出?一种慌乱的胆怯,像个?无能的胆小鬼一般,害怕自己无法将她护好。
长臂重?重?抱过她的肩头,再难抑制地将她紧抱入怀中,沉闷的嗓音,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坚持,嗓音却还在轻微的发颤:“窈窈,我不敢赌。”
他的拥抱令方舒窈身形有一瞬的僵硬,但那熟悉的温度将她疲惫的周身完全包裹时,她又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手,沾着泥污的手不再白皙,却温柔地轻抚了?他的后背。
年?轻的帝位自幼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