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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的?人,心中惴惴。
湛君去找识清,见她在佛前添油,忙的?脚不沾地,湛君连喊她都?不忍,只默默走开。
日?子总是这样热闹一阵冷清一阵,好在平宁寺实在够大,逛好久也逛不完,到?处走走也能开阔心境。
这日?湛君缓行至一荒凉僻静处,被几竿竹子吸引了心神。青云山上也有许多竹子,湛君在绿海中长大,岁月不曾停过,不经意就是十几年?。
竹下有流水,水声?潺湲,湛君拽着一片竹叶,看着脚下微微晃动的?竹影,一时间痴了。天?上浓云翻滚,在湛君不知道的?时候,珠子大的?雨“啪嗒”砸下来,在地上碎了。湛君回神过来时,身上已湿了大半。
远处露出亭台一角,湛君瞧见了,手挡着雨快跑过去。雨来的?急,去的?也快,只一会儿,雨便停了。鸟叫了两声?,轻薄雾气在浇透的?绿叶上漂浮,天?仍重阴着。
湛君恐还有雨,便想着回去,只这地她先前从未来过,方才为了躲雨又跑的?急,这下子竟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叶上不时滑下两滴雨来,好些打?在湛君脖颈上,凉的?人不自主发抖。湛君抱紧了胳膊,快步走在长着青苔的?小径上。
不知走了多远,远远瞧见一个背影,湛君乍然欢喜,提着裙子追过去想问?路。待离的?近了,湛君脚步却忽然慢了下来。她觉得这背影隐隐有些熟悉,倒像哪里见过一般。不过是转眼间的?功夫,湛君忆起?来,是见过的?。那时候她找识清,也是一样乱转,结果不小心同人撞到?一起?,结果那人连个问?候也无。
定然是她了,那样高,浑然不像个女?子,撞到?她肩膀那一下,叫她疼了两三天?。
这样的?话,倒也算有缘。
湛君正想着,那人却转了一个弯,竟瞧不见了,湛君怕丢了她再找不到?旁人,忙追过去,再看见她时,竟是脚下生了根似的?,再动不了了。
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
亭子下有两个人,湛君见过其中一个,没见过另一个。
天?边闷过一声?雷。
那两人衣物挂着,一些地方裸露着,湛君离得远,却也瞧见了。
怪道“她”生的?那样高,哪里是个女?人,分明是个男人。
两个人缠着,像两条雪白的?蛇,吐着血红的?信子。
湛君隔着雨听见了笑声?,那女?人倚在栏杆上,上半身在雨中弯曲的?不可思议。湛君看见了她的?笑脸。
她也瞧见了湛君,笑容顿了那么一下,而后便对着湛君露出一个更盛大的?笑脸。
湛君转身便逃。
湛君回到?小院时天?已经黑了,她撞开门,关也未关,摇晃着跌倒在榻上,人事不省。
风吹门摇晃不止,屋子里一片黑暗。
第二日?老尼来送东西,发现了榻上烧的?滚烫的?湛君。
湛君不知道自己生病,她在梦里。雪白的?双头蛇,树那般高,黄色的?冰冷的?眼,吐着信子,张开了血盆大口,铺天?盖朝她压下来……
湛君大叫一声?。
“醒了!醒了!”
老尼大叫着跑出去,湛君躺在床上,不停落着冷汗,湿透了。
方倩从外头进来,湛君喘粗着气,没有抬头。
方倩微蹙着眉,在榻前坐了,抬手去触湛君的?额头,没先前热了,她稍稍放了心,说:“察觉了不好,该告诉旁人,哪能自己硬熬着?你知不知道,你险些没有命了。”
湛君仍是不说话。
方倩并不是个热络的?人,见此便起?身,又说:“往后注意些,不要再淋雨了。”说完这些,她自觉尽了心,便不再留,提步离去,快到?门口时,湛君忽然开了口,
“他什么时候来?”
方倩知道她要找谁,并不回头,只说:“他来过,因有事又走,托付我好好照顾你,得了闲他就来了,你好好养着,想吃什么用什么就叫人去找我。”
方倩走了,湛君低着头好久。
湛君自醒来后便一直不怎么说话,只坐在榻上出神。
湛君是个京城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只极少?的?忍知道她在这里。识清不知道她病了,孟冲也不知道,元衍知道了,但是他有事情不在,湛君住在,十分冷落,清醒时希望有人来跟她说话,而这个人最好是英娘。在她眼里,英娘是她的?母亲。
可英娘不在,也没有旁的?人。
这天?湛君正端着药碗,她嫌苦不肯吃,盯着门口那一大片光看。天?终于晴了。
有人出现在门前,挡住了湛君的?那片光,于是湛君抬了头去看。
“咔嚓”——药洒出来,碗碎了一地。
门前的?人走到?榻前,坐下了,一张算得上熟悉的?笑脸。
“我不想失礼,但是你这里没人,我也就只好冒犯了。”她笑着说,见湛君仍呆呆的?,笑意更深,伸出手抚摸湛君的?脸,赞叹:“真是好美的?一张脸。”又问?:“吓这么厉害?”
湛君如梦方醒,像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似的?往后退,直到?抵到?墙上退无可退。
她见状笑软了身子,侧伏在榻上,乌发散落,僧衣下的?躯体曼妙,胸口起?起?伏伏像海。
好一会儿,她才停了笑声?,又坐起?来,说:“吓到?你真不是有意,我也不晓得那地方还会有人去。”
湛君看着她,张了嘴话还没说出来,她趴在榻上伸手捂住了湛君的?嘴,另一只手食指挡在唇前,做一个噤声?的?动作,笑着说:“可千万别?问?我是谁,俗气,你瞧,我就不问?你是谁。”
湛君只好把话咽回去。
她却没把手收回去,还在湛君唇上压了压,称赞道:“你嘴唇真软。”
湛君两只手抓着把她的?手甩开。
她不以为意,收回了手。
她说:“我来呢,一是那天?吓到?了你,我过意不去,二来是你实在美丽,我想再见你一面。”
湛君听了她的?话,瞪大了眼睛。
她看了又笑起?来,安抚道:“别?害怕,我只是看你生的?美,又不是想对你做些什么,我欣赏你的?美,但是更爱男人的?身体,我喜欢那种快乐。”她看着湛君,挑眉歪头,“你那天?也瞧见了。”
她又变成了那天?的?蛇,在湛君耳边嘶嘶吐着信子,“他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邀你同去,一定是另一重的?快乐,你感受过便不会再忘,只有无边的?渴求……”她惊呼一声?,躺在了地上,怒目瞪向?湛君。
湛君低着头手忙脚乱系自己的?衣裳。
第37章
湛君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 却很怕她,她抓着衣领,竭力装作镇定; “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只是任谁也瞧得出她此刻不过色厉内荏。
那女人妖妖娆娆从地上起来; 轻掸着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嘴角带笑; 平静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湛君身上,看得湛君体如披霜。
湛君赶她,她也不留,只是门前突然回身; 问:“方才我摸的你快活吗?”湛君登时脸色大变; 她瞧在眼里,得了胜一样; 大笑着出门去了。
湛君病本已好了大半; 因这一遭; 又缠绵了几日。白日里病恹恹; 夜间也不安生。她做梦; 梦里颠三倒四; 每次惊醒了都是一身汗,像热水洗过。
孟冲养好了病; 来找湛君; 见她病在榻上; 吓了一跳,连忙要找太?医给她瞧。湛君惶恐得很; 忙说自己不过是淋了雨得了寒热,并没有什?么大碍; 实?在不必兴师动众。孟冲听这样讲,也就歇了心思,不过又心疼湛君身子弱,遂带来许多好药材,要她吃了补一补。湛君推拒不得,只得收下,却也只是同先前那些东西一道放着。
孟冲来的很勤,想着法子哄湛君开心,可见湛君总是闷闷不乐,自省一番,觉得是自己扰了湛君静养,于是心中虽不舍,却也按捺了不来,只想湛君早日康复。
孟冲虽不再来,湛君却没有高兴半点,因她的低落并不是因为?有人来,而是因为?有人不来。
湛君想着,生起气来,可转念又想,生气有什?么用?呢?又恨自己不争气,旁人不理会她,她又空牵念什?么?倒短了志气。她这样想着,心中郁气散了不少,又因病了太?久,身上也不舒坦,便仍出去逛。只是不知怎地又走到那日竹林来,待看清自己身处何地,吓得一个?趔趄,忙转身要走,可为?时已晚。
面前人眉眼弯弯,比之前夕,少了妩媚,多了可亲。她手按在湛君肩上不叫她动,笑说:“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好歹叫我请你吃杯茶。”
湛君一见到她,脸吓得雪白,她见了又是一阵笑。
湛君想走,可力气不及她,被?她强带进了一处院子,进了屋里才松了手。
湛君很怕她,眼睛盯着她看,恐她再做出什?么异诡之事来,不料她只是翻找器具,竟真是要请人喝茶。湛君想趁着她找东西偷偷溜走,才提了脚,她像是后背也生了眼睛,当?即回头,看着湛君笑着说:“你怎么站着?倒显得我失礼,快坐。”说完,她找全了器皿,端了朝湛君来,如此湛君便没有走掉。
小炉里烧着水,咕噜咕噜响着,湛君攥着手坐在几前,动也不动一下。她举手投足之间倒泰然得很,茶杯推到湛君眼前,伸手示意湛君品尝。
湛君因太?过紧绷,此刻确实?有些口干舌燥,便大着胆子去拿杯子。
她是一直看着湛君的,见湛君要喝她的茶,笑着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知道了我的事,倘若说给旁人听,我就会有麻烦,我要不要给你下点毒,这样你就没机会了。”
湛君唇已碰到了杯子,闻得此言,一时手上用?力,全洒到了自己身上。她见状又是大笑,软了身子伏在几案上,没骨头一样。
她说:“但是你这么美,我要真毒死了你,也太?暴殄天物,我真舍不得,而且我觉得——”她突然靠近,吓得湛君心跳骤停,她盯着着湛君的眼睛,“你说不定会来找我呢。”她眨了眨眼,得意地道:“我过真没瞧错你,你看你这不就来了吗?”
湛君辩驳:“我不是来找你,我只是走错路!”
她并不同湛君争论,只是问:“那天你看的开心吗?”
湛君难堪极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听她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于是站起来要走。她没起来,却拉住湛君的手。她实?在力气很大,湛君无论如何挣不开,只恼怒地看着她。
“你没做过那种事,不知道其中的美妙,等?你领略了,也就离不开了,你就不想试试吗?只看哪里够呢?”
书?上说,魅为?山林异气所化,能蛊惑人的心智以吸食人的精气,湛君不免想,或许她面前这个?,就是个?树草成了精的,化了副美艳皮囊要来害她。
湛君看向她的目光实?在恐惧,她甚是不悦,说:“圣人说,食色性也,人的本性如此,何故这般看我?我以为?你是个?灵秀的人,原来也是一样蠢笨。”湛君瑟缩着,喘着大气。她瞧湛君怕成这样,觉得甚没意思,丢开了湛君的手。湛君捧着自己的手,呆呆站着。她见湛君不走,以为?说动了湛君,眉目又飞扬起来,对?湛君道:“你是真的美,男人倘若得到了你,必然对?你死心塌地,任你藉由?他?们得到好处,你只要躺在那儿,就什?么都会有了,你难道便不想吗?我是个?很有权势的人,你今日依了我,后半生的富贵荣华我也可以给你。你留住他?,咱们三个?一起,恣意作乐,同天上的神仙也可以比了。”她见湛君仍是不动,有些恼怒,恨道:“倘若我不是在这尼寺,见不到旁的男人只有他?能用?,才不为?着讨好他?与你费这些口舌!我动动手指,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湛君听她这样讲,不知怎地脱口而出一句:“那你怎么就出了家?”说完给自己吓了一跳,怪自己不该说话。
她听了却冷笑:“怎么?说的是清净之地你就真以为?是干净地方?出去打听打听,你也说不出这话来,佛祖净如琉璃,人可不是。再者说,你当?我想到这地方来?只愿下辈子不是妇人身,苦乐由?他?人不由?自己。”她说到恨处,停不下来:“我父亲说了那么些冠冕堂皇的话,作了价把我卖了,我二十?岁就要做寡妇,我让他?接我回家,我为?着他?付出那一回,算我报答他?,我也不怨他?。可是他?怕得罪人,不管我死活了,我大好年华,让我陪死人牌位过日子!那老头子六十?岁,终于熬死了他?那善妒的发妻,半截身子进了土里还?要娶十?六岁的新?妇!他?活该那样死!”说着,她看湛君:“我金玉一样的人,花一般的美貌,还?要靠找女人才能留住男人,你猜他?是谁?他?是我那死了的丈夫的儿子,婢女生的,连叫我一声母亲的资格都没有,背了人伦同我滚到了一张榻上,把我哄来这等?地方,他?如今在哪里?不知道在哪张榻上快活呢!”
湛君听得骇然,同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