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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萧惟根据位置共享找到他的时候,就看到洛屿的脸上盖着棒球帽,脖子因为后仰的角度拉伸出一条线,而在他的喉结上正好停着一只蓝色的蝴蝶。
蝴蝶随着洛屿的呼吸很轻微地上下起伏,安然地闭合着翅膀,仿佛它是从洛屿的身体中孵化出来的一般。
顾萧惟放轻了脚步,当他的阴影快要覆盖到那只蝴蝶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一直看着那只蝴蝶,像是怕惊扰了它。
又过了一会儿,洛屿侧了侧颈,棒球帽快要掉下来的时候,顾萧惟忽然上前托住了帽子。
而蝴蝶振动翅膀,飞走了。
“嗯……顾萧惟……是你来了吗?”
洛屿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鼻音,他动了动脖子,刚把帽子摘下来,就对上顾萧惟的沉若深海的眼睛。
仿佛无论满园花枝如何乱颤,心猿怎样意马,只要被顾萧惟装进了眼睛里,就再也出不来。
“……知道自己不认识路,还跑出来干什么?”顾萧惟把洛屿的帽子向下压了压,很难得地他在回避洛屿的目光。
帽檐下,洛屿的唇线很浅地弯了一下。
可在顾萧惟的眼里却是最魅惑人心的弧度,空气都跟着升温,血液迅速地翻涌,驱使着顾萧惟更加靠近对方。
“我说顾萧惟,你出去走了那么久,想清楚了没有?”洛屿问。
他的尾音拖得有些长,一听就知道在使坏心眼,有什么陷阱正等着顾萧惟往里跳。
“想清楚什么?”顾萧惟知道自己不该问,问了就等于跳进了对方的套路里。
可无论洛屿的套路是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欲望啊?”洛屿问。
那一瞬间,心脏收缩,周围的一切无论是空气还是盛放的花,还有那只翩翩飞远的蝴蝶,都迅速倒退,而洛屿掌控了一切。
顾萧惟知道这是一语双关,如果他后退,那么洛屿问的就是“陆屏枫对温煜驰的欲望”。
如果他大胆一点,将所有试探变成去追求、去掠夺、去占有的勇气,这就是在问顾萧惟对洛屿的欲望是什么。
顾萧惟垂下眼,看见他曲线漂亮的喉结,他想成为他的蝴蝶,从他的身体里破茧而出。
顾萧惟的双手覆盖在了洛屿的脖子上,一点一点越来越用力,直到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喉咙的那阵滚动,顾萧惟轻声道:“别怕。”
洛屿本来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下来,明明是被掐住的姿态,洛屿却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就好像顾萧惟在用这种方式保护他,一层一层地覆盖起来,不是为了让他失去呼吸,而是为了让任何事物都无法伤害到他。
顾萧惟的手缓缓向上,虎口轻轻抵在洛屿的下颌上,有什么温热的气息越来越靠近洛屿的唇缝。
洛屿微微张开自己的唇,那是一个暗示,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很轻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可是当他想要挽留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
太轻柔,太小心翼翼了。
但克制本就是顾萧惟性格深处的东西。
血液疯狂地往心脏泵,所有的思考和顾虑都没有了意义,洛屿甚至想要快速地迎合上去,去追逐对方,去确认刚才触碰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当顾萧惟的手离开洛屿的喉咙,轻轻抬起他的帽檐时,顾萧惟低声说:“我来带你回去。”
洛屿看见了顾萧惟的眼睛,他的目光又恢复了那种清透,又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
顾萧惟朝洛屿伸出了手,洛屿一之间没有会过意,顾萧惟便弯下腰扣住了洛屿的手腕,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洛屿本来以为起身之后顾萧惟就会松手,但是没想到他却一直拉着洛屿。
他的手心干燥却比平常热度更高,像是随时可以挣脱,可每当洛屿刻意放慢脚步的时候就会发现对方明显用力,生怕洛屿要松开他的手。
他们走过一排又一排的蔷薇花架,花枝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好几次缀出来的艳红色蔷薇蹭过洛屿的肩头和耳畔,他都痒得想要挣脱顾萧惟的手去抓一抓。
但只要一有这个动作,顾萧惟就会更用力地攥紧他。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到世界尽头也会这么走下去,在这段蔷薇花架转向另一个方向时,顾萧惟忽然停下了脚步。
“你没有揍我。”
“啊?”洛屿顿在那里。
“也没有要我松手。”
顾萧惟一向沉冷的目光仿佛被温热的酒,一点一点加温,如今沸腾到快要烧起来。
“我一直在等你问我为什么吻你,我一路都在想是不是冒犯了你,会不会让你不开心,你是不是因为电影还在拍摄所以忍耐着我,是不是因为……”
洛屿的心脏随着顾萧惟一句有一句的“是不是”、“会不会”而跳动得越来越快。
那感觉就像最稚气的孩子,隔着日光在心底偷偷亲吻自己暗恋的人,当对方一个视线扫过来,又心虚,又克制,又那么地按耐不住。
“原来刚才你真的吻了我。”洛屿侧着脸,直落落地看向对方,然后笑了,一开始是轻轻笑,接着捂着肚子耸着肩膀,越笑越大声,“我想了一路那真的是个吻吗?”
这在顾萧惟的耳中听起来就像嘲笑,又更像是另一种直白的勾引,是被撕下来的禁令。
他一把扣住洛屿的下巴,强势地令他抬起了头,洛屿还没来得及呼吸,顾萧惟便肆虐而来,如此张狂,仿佛怎么用力都无法如愿以偿。
洛屿承受不住他的力量,跌跌撞撞地后退,直到对方另一只手稳稳地撑住了他的后背。
除了台词和演技,洛屿第一次从顾萧惟那里感受到深刻地、竭尽全力地疯狂,每一缕气息仿佛要将正午的骄阳拖入黄昏的落幕,让高高扬起的心绪潮落,让世界就此走向末日,而末日转身化作另一场黎明。
没有任何地支撑,洛屿下意识靠入蔷薇花架里,当他的手向后撑,掌心即将碰上蔷薇的花刺时,顾萧惟将他搂了过去,抱了起来。
如果没有高点,那么顾萧惟会用自己的臂膀将洛屿撑起来,为他星河开路,万里坦途。
洛屿从嘴唇到大脑都在发麻,挂在脑袋上的棒球帽摇摇欲坠,最终还是掉了下来,落在了脚边。
“那真的是一个吻。”顾萧惟开口道。
目光灼然,让洛屿从喉咙到心脏都被狠狠烫了一下。
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年,哪怕重生一次在电梯里见到顾萧惟,洛屿都没想过自己会动心。
他的感情是一樽空杯,可以装下任何的角色、任何的台词甚至最离谱、最离经叛道的故事。这杯酒就是他与世俗的界限,为他挡下所有一旦泛滥就不可收拾的情潮,把他隔绝在肆意妄为之外。
他以为重活一次,他不该有那些放纵的心思,得更小心,得更从容,得向着光亮的地方去。
可是和顾萧惟待得越久,他就越想要为所欲为。
洛屿笑了笑,他们都是一旦走出那一步,撞了南墙粉身碎骨也不会回头的主儿。
低下头,洛屿在顾萧惟的眼睫上轻轻吻了吻,又在他的鼻尖上抿了一下。
这感觉太奇妙了,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让他爱不释手。
洛屿低下头紧紧圈住了顾萧惟。
顾萧惟半仰着头,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回不过神来,下一秒就愈发用力地抱紧了对方。
“你吻我太轻……显得我像一个偏执狂。”顾萧惟喃语道。
洛屿闷声道:“你本来就是偏执狂。”
但我比你更疯狂。
此时此刻,我想要敲碎自己的身体,让骨血烂进你的身体里,无数的蔷薇透骨而出,让我克制至极的一切都天翻地覆。
“顾萧惟,我曾经失去一切……”洛屿用很含糊的声音说。
“没关系,我们会一起把一切赢回来。”顾萧惟抬手扣住洛屿的后脑,手指嵌入他的发丝里,像是要保护他脑海中一切的梦想与热情。
“我是想说,和你相比,那‘一切’根本不算什么。”
顾萧惟的目光在那一刻停了停,好像在竭尽全力地隐忍什么。
他缓慢地将洛屿放了下来,然后拉着洛屿的手腕,向前走。
“怎么了?”
顾萧惟的克制让洛屿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没有好到足以与‘一切’媲美。”顾萧惟走向前去。
洛屿看着他一本正经走向前方的背影,心想他是担心自己会恋爱脑吗?
为什么刚才还那么热烈,这会儿就冷下来了?
可顾萧惟攥他攥那么紧,哪里像是后悔了的样子。
啊,可爱的顾同学,看起来坚强其实内心柔软的顾同学,又在胡思乱想了?
直到回到了别墅,一切静悄悄的,小琴他们都去睡觉了,他俩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四点。
“饿吗?”洛屿看向顾萧惟。
正在拖鞋的顾萧惟僵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
“那我去煮面!”
说完,洛屿就快步走向厨房。
顾萧惟坐在玄关,半晌才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他用力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洛屿是个自理能力比较强的人,之前因为独居所以不怎么下厨,但煮面的水平还是很高的。
哪怕别墅的冰箱里存储的食材也只有简单的番茄和火腿罐头,洛屿还是煮出了香喷喷的一锅面,装进两个碗里,然后他忽然觉得有些怪异。
之前顾萧惟上他们家来吃火锅的时候,就有粘着自己的趋势,又是洗菜又是炒蒜蓉酱,吃完了还收拾锅碗,怎么这会儿人不见了?
难不成还真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了就不再珍惜?
洛屿走了出来,发现顾萧惟也没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哪儿去了?”
是困了,回屋睡觉了?不是吧?
洛屿到现在还觉得心跳很快平复不下来,顾萧惟竟然还能睡得着?
越想,洛屿越觉得顾萧惟的反应就像爆发的火山忽然冷却,让人有点不爽。
他上了楼,轻轻扭开了对方卧室的门。
顾萧惟并没有在睡觉,相反露台的门开着,窗帘被风带了起来,吹得高高的,此起彼伏。
而顾萧惟就靠在露台上,低着头,洛屿看到了他放在旁边的烟盒还有金属打火机。
这家伙怎么抽起烟来了?
洛屿走近了,看到顾萧惟眉眼低垂,神色黯淡,他看着指间的烟,忽然将烟头摁向另一只手的手心。
洛屿全部的神经都绷了起来,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两三步的距离,他一步就飞奔了过去。
“你干什么——”
洛屿不顾一切去抓顾萧惟的烟头,这一次被烫到的是他自己的手心。
“嘶……”
顾萧惟淡泊的神情瞬间变化,惊恐地扣住洛屿的手腕,打开他的手指,把烟头拿了出来。
洛屿的手心已经被烫出了一个圆形的红痕。
顾萧惟二话不说,拽了洛屿回到房间里,从柜子里拿出他准备好的医药箱,为他处理烫伤。
洛屿看着对方垂着的眉眼,过了很久,直到顾萧惟在他的手掌上缠上一层薄薄的纱布,洛屿才靠近了他,额头轻轻在他的鼻尖上碰了一下。
“知道烟头的温度是多少吗?”洛屿问。
“七八百度。”顾萧惟的声音沉沉的,低着头。
“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要用烟头烫自己?”洛屿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傻,视力也不错,我看到你想把烟头往手心里摁。”
顾萧惟沉默了很久,洛屿很有耐心地一直就在旁边等着。
“我只是觉得不真实,想要烫一下看会不会疼。”
那一刻,洛屿的心头涌起一阵心疼。他知道顾萧惟不是矫情也不是撒谎,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从他们之前确定彼此心意的时候,明明热烈到洛屿差点承受不来的顾萧惟忽然冷却,洛屿就能感觉到不对劲。
到底是因为陆屏枫这个角色,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才会让顾萧惟患得患失?
“我对你有这么重要吗?让你怀疑起这一切的真实性了?”洛屿单手撑在顾萧惟的身边,侧过身从下而上看向他的眼睛。
“嗯。”顾萧惟很轻地应了一声,神情却又很认真。
洛屿又笑了,“你想要疼还不容易啊?”
下一秒,洛屿就凑了过去,用力在顾萧惟的鼻尖上咬了一下。
这家伙平日里那么有气场,这会儿却像是任人揉圆搓扁的羊驼了。
“嘶……”顾萧惟皱了皱眉,却没有躲开,而是用力抱住了洛屿。
他很需要他,无论他演戏的时候气场多么强大,甚至在投资方面前说一不二,可他很需要他,把最脆弱柔软的一面都摊开来给他看。
“疼了没?”洛屿在距离对方很近的位置,轻声问。
很明显,顾萧惟的体温升高了,就连耳朵都红得发烫。
“不是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