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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小心翼翼奉来一杯茶，俯首帖耳道，“老爷，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姜宏海一把将茶杯掀翻，“消气消气，我如何消气？”
姜幻那个孽女不省心就算了，好歹是亲生的，范兴元什么东西，也来给他添堵，好好的婚事黄了不说，想用婚事将廷尉卿拉到自己这边的计划也胎死腹中。
没有比现在让姜宏海更闹心的了。
管家立在一边不敢说话，等到姜宏海脾气发的差不多了，提着小心开口，“那老爷……就这么算了？”
“不这么算了还能怎样？”
姜宏海也不想就这么算了，可有什么办法，是他算计范兴元在先，姜幻这孽女闷不做声在后，他心里本就毛毛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就这么走了？
再将婚事继续下去，指不定那孽女闹出什么幺蛾子，黄了也好。
姜宏海这边刚安慰好自己，前院小厮来报，说是廷尉卿范大人奉命携子登门道歉。
登门道歉就登门道歉，还奉命？
摆明是嘲笑他，姜宏海听后又是一阵气闷堵心，最后大手一挥，“让他们滚！”
他已经能预见，明天过后京城百姓是如何将丞相府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再也不想看见这两父子。
小厮支支吾吾，“可……”
姜宏海眸色一厉，“还有什么事？”
小厮颤抖着道，“范大人……说让老爷归还之前范公子糊涂时下的聘礼。”
姜宏海气得身子发抖，手扶住后面的案几，颤着手指连道三声，“好好好，范老匹夫，老夫记住他了，把他们的东西和人全部给本相丢出丞相府。”
这事小厮可做不来，管家将姜宏海扶到椅子上坐好，自己下去处理了。
身为姜宏海的得力助手，管家的气势比小厮强很多，面对当朝廷尉卿大人也不见虚多少。
打开库房，将之前范兴元下到丞相府的聘礼一样不少的拿出来，最后连人带东西一并轰出了丞相府。
被如此毫无面子的丢出府，廷尉卿大人免不了又是一阵骂骂咧咧，但和姜宏海一样，他虽然比姜宏海官低一级，却是谁也奈何不了是谁。
在丞相府门前骂了一阵之后，不见丞相府有人回应，带着人赶紧走了。
回府的路上，范兴元坐在轿子里，问，“爹，咱们就这么走了？”
范云峰剜他一眼，“不这么走还能怎样？”
姜宏海他虽然不怕，但摄政王陆玖这小子都敢招惹，真是嫌命长了。
在陆玖和姜宏海的这场博弈中，廷尉卿范云峰虽然不站两人任何一边，保持中立，但他更倾向于摄政王陆玖，也更佩服和忌惮此子的心机和智谋。
是以，当知道自家混账儿子是惹上陆玖以后，二话不说就选择妥协，当然，另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看不上和姜宏海那老匹夫结成亲家。
范云峰警告道，“你小子以后再敢给我这么胡来，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范兴元喏喏称是。
陆玖从宫里回来后就回了摄政王府。
一回来，谢绍就禀报，“王爷，河东郡的事情有眉目了。”
之前，陆玖一直怀疑河东郡的盐税有问题，是以让陈崇宇治理河西郡的同时一并调查河东郡的事情。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终于有消息了。
陆玖挑了下眉，“陈大人怎么说？”
谢绍，“的确有问题，不过具体的恐怕还需要王爷再下一次河西郡。”
陈崇宇传来的消息其实很简单，河东郡的事情他目前触之不及，主要调查的是河西郡境内的两处盐场。
谢绍递上一份详细的调查结果。
陆玖接过，细细看了之后，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事情果然如他料想的那样，光是河西郡这两处小小的盐场就如此藏污纳垢，以小见大，河东郡的情况可想而知。
只是，再次下河西。
陆玖指尖敲了敲桌面，“这件事先押后。”
他要先把姜幻那女人的事情处理好，不然，他走后被人撬了墙角怎么办？
当然，最好还是将姜幻那女人一起带到河西郡，日日相处，他不相信那女人不动心。
谢绍光是看他水波荡漾的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摸摸鼻子，“是，那属下先下去安排了。”
陆玖嗯了声。
谢绍关门退下。
…
姜宏海在书房从下午坐到晚上，直到管家过来叫他用膳，他才恍然反映过来。
似是终于想通了某些事情，他眉眼阴沉，道，“派人给陆玖小儿传话，就说本相要见他。”
管家，“是。”
陆玖在府中用过晚膳，正打算去找姜幻，看门的侍卫来报，说是丞相府有人求见。
来人是一名普通家丁，带来的话也很简单，明天姜宏海要见他。
陆玖看着面前面相普通的小厮，意味不明，“你说丞相大人要见我？”
即使浑身的气势内敛，身为上位者的威压也不自觉流露。
小厮被压迫不敢抬头，点头应，“是。”
这倒有些出乎陆玖的意料，陆玖从未想过，有一天姜宏海会主动要求见他。
似乎是笑了下，又似乎是没笑，指尖敲在桌面上的频率出现片刻的停顿，玩味道，“知道什么事吗？”
小厮心跳差点到嗓子眼，“回王爷，不知。”
陆玖指尖勾了勾下巴，“不知啊……”
小厮不敢答话。
不知过了多久，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停止，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回去告诉丞相，明天本王定准时赴约。”
小厮不敢迟疑，“是。”
小厮退下。
谢绍进来，“王爷，丞相为何要见你？”
河西郡的事情过后，摄政王府和丞相府的斗争愈演愈烈，姜宏海和陆玖除了在朝堂上有简单的对话，其余时候都是相看两厌。
姜宏海主动要求见陆玖，谢绍也是蛮诧异的。
陆玖身子往后一躺，视线看向房顶被灯光映照出来的一抹虚影，呵了声，“谁知道呢，也许是为了朝堂的事情，也许是为了姜幻，抑或……两者都有。”
他眸色平淡寂静，只有提到提到姜幻两个的时候才泛起些微波动，似乎有暖色溢出。
谢绍，“……”
…
姜幻吃过饭之后便坐在院子里，小荷拄着拐杖拿来些点心和水果。
不知为什么，姜幻这些天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坐着，给人一种孤寂和落寞感觉，小荷见她这样，也不敢问，只在一旁静静候着。
忽然，她察觉身后有什么动静，扭头，就看见陆玖站在那里。
刚要下跪行礼，陆玖以手抵唇做了“嘘”的动作。
小荷动作止住。
陆玖摆摆手。
小荷看了姜幻一眼，面色复杂的退下了。
陆玖用水果叉叉了块水果到她唇边，姜幻以为是小荷，用手抚开了，“不吃了。”
陆玖将水果送到自己嘴里，咀嚼着咽下，问，“怎么了？”
姜幻这才察觉身边的人换了，眉心轻蹙，“你怎么来了？”
这人是把丞相府当自后家院了，翻墙翻这么利索？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过来看看你
陆玖搬来小板凳，在她身侧坐下，笑了下，和她一起仰头看天上的月亮，“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
姜幻看他一眼，并未说话。
陆玖吃了旁边盘子里两块水果。
怡然自得的模样没引的她丝毫侧目。
眸光一转，给她捏了块糕点，在她轻轻伸手接过的时候，开口，“你爹约我明天见面。”
姜幻将蛋糕放在嘴里轻轻咬了口，过了会，似乎是嘴里的糕点咽下了肚，道，“他和你见面干什么？”
陆玖摇头，“不知道。”
片刻，又道，“可能是因为你的事。”
姜幻，“……”
沉默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
再开口，她的声音有些轻蔑的自嘲，“他不会真以为自己的女儿这么抢手，可以卖一次再卖一次吧。”
陆玖不喜欢她这种语气说话，轻轻抚了下她褶皱的眉心，柔声道，“别这么说，你在本王这里千金难求，不，是万金难求。”
姜幻抿抿嘴，没说话，默默吃嘴里的糕点。
陆玖就喜欢看她偷偷摸摸害羞的模样，便也没说话，静静坐在凳子上陪她。
不知过了多久，姜幻将手里怎么也吃完的糕点放下，问，“那你会答应他吗？”
姜幻不知道姜宏海找陆玖做什么，但若真是因为她，那也无非是想将她卖个或高或低的价钱，亦或利用她来和眼前这个男人达成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罢了。
陆玖嗯了声，“你希望我答应他吗？”
姜幻顿了瞬，视线错开，“不知道。”
姜幻不知道姜宏海找陆玖做什么，也不知道陆玖的底线，自然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陆玖这次罕见没有沉默，追问道，“如果我一定要知道答案呢？”
姜幻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一刻钟还是两刻钟，再开口，声音有些飘忽的悠远，“或许，是不希望吧。”
不希望姜宏海越陷越深，不希望他……将她当做交易的物品。
陆玖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浮现在眼角，“好。”
姜幻疑惑看他一眼，“好什么？”
陆玖并未有解释的打算。
不多时，鼻尖一股药味传来，姜幻扭头，看着刚刚走到身前一脸郁闷的人。
小荷，“小姐，王爷的药。”
小荷郁闷到差点心肌梗，你说这人来就来吧，还将自己的药一并带来，摄政王府就这么磕碜，连个熬药的地方都没有？
刚刚她在房间闻到药味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循着药味来到厨房，才发现某人的侍卫正蹲在小院厨房的角落里兢兢业业的熬药，看见她时的表情和她一样，一言难尽。
姜幻稍稍诧异了下，伸手接过。
小荷退下。
姜幻将药递过去。
陆玖没接，扯嘴笑道，“姜幻，打个商量呗，你喂我喝。”
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让人喂，什么毛病？
姜幻将脸别过去，不看他眸底类似期待的眼神，手抵唇，咳了声，“自己喝。”
陆玖委委屈屈的将药碗接过，一口喝了下去。
陆玖将药带来丞相府的原因很简单，看着姜幻，喝药这件事会变得极其简单，而不带来丞相府，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一碗药喝下去还意犹未尽的模样。
姜幻抬头，看看早已经悬挂头顶的圆月，估摸了下时辰，下了逐客令，“王爷，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的确很晚了，丞相府的更夫刚刚就打过更，进入亥时了，陆玖依依不舍的起身，“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知何时，他的称呼变成了你，不再是之前的姜姑娘。
姜幻似乎也没发觉，抬眸，“不用。”
他是王爷，天天翻墙来丞相府看她算怎么回事？
陆玖闷闷道，“好吧。”
但来不来她说了可不算，明天他还来。
临走，陆玖想起一事，“对了，过几天我还要下一次河西郡，可要一起？”
姜幻顿了下，抬眸看向那双眸子里泛起的些许微光，道，“好。”
得到肯定的答案，陆玖哼着小曲，心满意足的翻墙走了。
翌日。
下了早朝，陆玖便前往和姜宏海约好的地方。
陆玖到的时候姜宏海已经到了，叫了上好的茶等着他，见到他来，抬手给他倒了杯。
姜宏海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静，“王爷，坐。”
陆玖在对面一个位子上坐下。
姜宏海将手边倒的刚好八分满的茶杯推到他面前，“王爷，请。”
酒满敬人，茶满欺人，茶倒八分显示对客人的敬意，这老头还从未对他如此客气过，陆玖笑眯眯道，“姜丞相有话可以直说。”
他相信他也不想和他在这里假意寒暄，直入正题才是他们正确的打开方式。
姜宏海捋了捋颚下的小撮胡须，声音清冷淡漠，彰显著对眼前人的不喜，“不急，老夫先和摄政王聊聊天。”
陆玖，“……”
他并不想和他聊天，再聊也和这老头聊不到一起去，到底是当朝丞相，他给了个面子，“丞相请说。”
姜宏海面色这才缓和几分，眸底泛起的光有几分追忆之色，他缓缓道，“王爷今年虽然只有二十有一，老夫却是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在王爷手上吃亏了。”
这些年，他和陆玖的斗争日益激烈，从一开始他眼中看不起的黄毛小儿，轻易就能让他栽个跟头，肆意嘲弄一番，到现在成长到能狠狠咬他一口的狼崽子，他发现在对待他这件事上竟是越发力不从心了。
茶水有些热，陆玖端起来没喝，又放了下来，眯眼笑道，“没关系，丞相会越来越适应的。”
竟是将他这一番感慨万千的话直接怼了回来，姜宏海一时没开口，眯眼看着他。
却也没发火，待到心口那股不舒服的情绪褪去，带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