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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凉。
拿起玻璃杯时,闻朔突然意识到。
他自己一年四季全喝矿泉水,顶多天热的时候把矿泉水冰起来。瞥见徐嘉宁冷得有些发白的嘴唇,他随口让她找个地方坐下,然后自己走到厨房烧水。
头一次来同龄异性家里,徐嘉宁显得格外拘束,再加上她的衣服被雨水沾湿,就一直站在沙发旁没好意思落座。
等闻朔烧开水返回客厅,看到的就是女生低着头站在沙发旁边,慢慢晃着有些许酸胀的小腿。
“怎么不坐?”闻朔把兑好的温水递给她。
徐嘉宁摇头,不太好意思挠了下脸,“我身上的衣服湿了,站着也可以。”
“那你是打算让我仰着头上药?”闻朔把药品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坐下就行,我不讲究。”
有过一次经验,徐嘉宁这次上药速度快上不少。倒是闻朔中途打了个喷嚏,棉棒狠狠擦过去让他疼得眉眼狠皱。
想起上楼前无意中瞥见的小商店,徐嘉宁若有所思。
上完药后,两个人坐在长沙发的两边,默默坐着不说话。闻朔住的地方很大,空旷得有些发冷,徐嘉宁身上又本来沾了雨水,她不由缩了缩身体,紧接着打了个寒颤。
“你要是不介意,客房有一个没人用过的浴室。”沙发另一边,闻朔伸了个懒腰起身,“可以洗个热水澡。”
“衣服稍等过洗衣机后用烘干机烘干,之前先穿着我的衣服。”
“都是没穿过的。”他侧过脸对着徐嘉宁补充道。
身体实在冷得不行,徐嘉宁点头答应。由于客房里的浴室是头一次用,闻朔先上楼去检查设备,又告诉徐嘉宁家里的东西随便用。
“我想下楼一趟,可以吗?”
话音刚落,徐嘉宁手里多了一把钥匙,没来得及道谢闻朔就已经走远。
攥紧钥匙,她走到楼下超市买了一个生姜,凭借着还不错的记忆力重新回到闻朔家。她将生姜切片后放入小锅内煮沸的热水中,十分钟后关闭煤气倒出,煮好的生姜水正好装满两个玻璃杯。
收拾干净厨具和流理台,闻朔正好从客房走出来。
“左拧是凉水,右拧是热水。洗发水之类的已经放过去了,毛巾和吹风机在外面的桌子上,衣服我待会给你放在门口的篮子里。”
在厨房找到徐嘉宁,闻朔闻到奇怪的气味后皱眉问:“你刚才煮了什么?”
抱着杯子喝干净最后一点生姜水,徐嘉宁手指紧张收拢,低着头不太自在说:“我刚才煮了杯生姜水,祛寒挺管用的。”
“你要喝吗?”
闻朔站着没动,不冷不淡说句:“我不喜欢葱姜蒜的味道。”
“啊抱歉,”徐嘉宁神色尴尬,不好意思把推出去的杯子收回来,“我不知道你不喝这个。”
毕竟是自己特意做的东西,被人拒绝还是不太好受,她强忍着失落与难过,不自然笑着说:“其实多喝热水睡一觉应该也不会感冒,剩下的我喝完就好了——”
手心是温热的玻璃杯,手背被一只冰凉的手擦过。
徐嘉宁呼吸一滞,手中的杯子被人拿走,耳边落下闻朔低沉发哑的嗓音:
“但是偶尔喝一喝也没关系。”
*
客房的浴室里安装的是淋浴式花洒,徐嘉宁站在下面任由热水从头到尾冲刷自己,脸颊红热发烫,分不清是因为浴室蒸腾的热气还是内心躁动不安的心跳。
架子上的洗发水沐浴露用了大半,应该是闻朔自己常用的。往自己身体上涂抹时,徐嘉宁动作总是时不时停顿,伴随着浑身不断发酵的热意。
走出这个浴室,她和闻朔身上的气息就是一样的了。。。。。。
莹润的脚趾羞耻抓地,她猛得蹲下身子,捂着持续升温的脸,心跳声剧烈地砰砰作响。
洗好澡裹好毛巾,徐嘉宁擦头发时放在洗手台的手机突然响了,看清来电人时,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是。。。。。。谭曼云。
徐嘉宁进去没多久,闻朔拆开闻槿刚给他买的衣服放到门口篮子内,然后走到客厅坐下。小碗咬着猫碗跑到他腿边,松口后乖巧坐着,歪了歪头喵喵叫,蹭着他裤腿撒娇,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白眼猫,这时候想起我了?”闻朔踢开小碗,从茶几底下拆开那包它最不喜欢吃的猫粮,“吃这个凑活凑活,剩下的别想。”
小碗不乐意,埋在碗里面闻了闻又嫌弃地移开小脑袋,再次开始蹭闻朔。闻朔没理,反而移开腿不让它蹭,摆明不愿搭理它。小碗见状脾气上来,跳上沙发狠狠挠了他胳膊一下,然后迅速跳下去,满屋子去找自己的食物。
小猫爪子不利,只在手臂上留下几道红痕。闻朔盯着乱窜的橘色身影,哼笑一声没管它。
为了防止小碗偷吃,他早就把猫粮收起来了,它根本就够不着。
慢慢刷手机,闻朔无意瞥见右上角的时间,距离徐嘉宁进入浴室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而本该出来的女生却至今不见人影。
不是不知道女生洗澡慢,但是这么久确实是有点不太寻常。
皱着眉起身,闻朔放着门把上的手抓住又松开,最终推门而入。
“徐嘉宁?”
没有人应答,闻朔继续往里走,篮子内的衣服仍旧整整齐齐,没有被人动过。浴室水声哗哗,听起来流速均匀,没有要停的趋势。
手指用力敲门,闻朔大声问:“徐嘉宁,你在里面吗?”
水声还在继续响,里面却没有人活动的声音,更不要说应答声。
内心升腾起不详的预感,闻朔拧着眉不断拍门:“徐嘉宁?徐嘉宁?”
仍旧没有那道轻柔熟悉的声音。
疾步走到客厅,从抽屉急忙翻出一串备用钥匙,闻朔拿着挨个去试,钥匙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塞进去,一直试到第六把钥匙时才把门打开。
氤氲热气一股脑全部涌出,闻朔想也不想冲进门。
“徐嘉宁!”
门后面,女生身上裹着宽大的浴巾屈膝坐在地上,整张脸埋在膝盖里。她双手捂着耳朵,身子发颤,没干的头发杂乱地披着,发丝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没事。
高悬的心脏骤然落回原地,闻朔走入关掉花洒,最后压着一股火蹲在徐嘉宁面前,“刚才在门外叫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回答?”
“你——”
闻朔脸色阴沉,只觉得胸腔内火气上涌,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对上一双红肿不堪的眼睛。
霎时,所有的话堵在喉咙内。
她在哭。
徐嘉宁打完电话后,整个人绷不住大哭。她紧紧抱着自己哭不停,为了避免别人发现还特地打开花洒掩盖声音,结果没想到时间过长,还是让闻朔看到了。
哭得浑浑噩噩,松开捂住耳朵的手仿佛还能听到谭曼云刚才的一言一句。
“徐嘉宁,奶奶和我说了,你今天根本就没回家!”
“放学这么久还没到家,是不是跟不正经的人出去鬼混了?”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放学直接回家,你现在居然还会撒谎,还会骗妈妈,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钢琴课也没去上吧?也是,你不喜欢钢琴我知道。但我这是为了谁啊,不都是为了你吗?”
“我告诉你徐嘉宁,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别指望这我认你这个女儿!”
。。。。。。
不是没有想过解释自己是因为值日而晚回家的,甚至她都考虑过把自己被人恶意堵住的事情和盘托出,然而谭曼云一句接着一句的无情指责,让她根本无法开口,只能心越来越沉,直至彻底失声。
徐嘉宁眼睛再次蓄满泪水,她顶着闻朔的目光难堪埋下头,哑着声音说:“我。。。。。。我没事,对不起。”
闻朔没动,紧紧盯着她问:“发生什么了?”
女生摇摇头,露出的笑脸很是勉强,“我真的。。。。。。真的没关系,我马上就出去,今天谢谢你。”
胡乱抹去眼泪,徐嘉宁抓着浴巾想要逃离,然而胳膊被男生紧抓住,落入一个怀抱中。
“想哭就哭,”被轻轻抱住,闻朔的声音落在头顶,“我什么也不记得。”
或许是因为委屈太多,或许是因为男生此刻的怀抱太温暖,徐嘉宁竭力忍耐的眼泪不受控制流出来,她死死揪着闻朔胸前的衣服,最终没忍住哭出声。
泪水慢慢浸透一小块衣衫,留下痕迹。
后背悄悄出现一只手,一下下慢慢拍着她,又摸了摸她的头。
温柔又温暖,像是一场梦。
在闻朔的拥抱里发泄够,徐嘉宁低着头不好意思抽身。见她基本没事后,男生转身离开,只留下徐嘉宁一个人在客房内换衣服。
衣服对她来说大得过分,明明是短袖短裤,穿在徐嘉宁身上愣是遮盖住小半截小臂小腿。
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徐嘉宁目光闪烁,没看几次匆匆撇开眼,很是难为情。
用冷水洗了把脸,等到眼睛红肿褪去不少后,她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走出门。
闻朔不在客厅,茶几上留了张字条:
——我去洗澡,衣服用洗衣机转。
洗衣机运转的声音回响在静谧的屋子内,徐嘉宁大起大落的心情也在这其中得以平静。她走到自娱自乐的小碗面前,弯下身轻轻摸了摸它:“好久不见呀。”
小碗显然没忘记她,一边娇气叫着,一边用毛茸茸的头顶蹭她的手心。没过多久它突然跑开,拖着猫碗走到她面前,蹲坐着乖巧看着她。
想要吃的。
徐嘉宁在屋内翻出好几袋不同种类的猫粮,但是小碗从来不碰,正当她焦头烂额之际,背后冷不丁传来闻朔的声音:
“在酒架那里,最上面那层。”
徐嘉宁抬头看,果然在一堆酒瓶中发现了格格不入的猫粮。
吃到心仪的食物,小碗舒适得眯起眼睛,埋在猫碗里面吃不停。等它吃完后,徐嘉宁又陪着它玩闻朔买来的玩具。
起初陪小碗玩不过是为了避免尴尬,因为她一时半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闻朔相处。但或许是被小动物治愈了,徐嘉宁后来反而全身心投入,憋在心里的负面情绪也慢慢纾解。
端着杯子靠在卧室门口,闻朔将半凉的生姜水一饮而尽,盯着不远处小猫和女生唇角一扬,随手拿着搭在头顶的毛巾边擦头发边回屋。
“你叫什么名字啊?”
玩得有些累,徐嘉宁坐在沙发上摸小碗的下巴。小碗当然不会回答她,只能摊在她大腿上任由她摸肚子。
徐嘉宁也不强求,只觉得心情平静不少。
突然间,屋内响起生涩别扭的钢琴声,一顿一顿的,甚至还有弹错的声音。
徐嘉宁疑惑,站起身寻声而去,站在一间房门前迟疑许久推门而入。
今晚是农历十五,月亮饱满光洁如玉盘,月光温柔倾泻入静谧的房间。空荡荡的屋子内只有一架钢琴,男生端坐于琴凳,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琴键上,不熟练地弹奏着《小星星》。
不,他其实不是在弹奏,仅仅是在一个一个戳着琴键,毫无学过钢琴的痕迹,甚至在错弹音时会压着声音暗骂一句。
刚洗干净的头发凌乱,额发不羁散落,增添几分随意张扬感。月光落在他身上更显温柔,分明是幼稚又拙劣的琴音,听起来却格外动听,也却格外令人心动。
徐嘉宁站在门口,心脏不受控制地急剧猛烈跳动。
一遍又一遍,最终熟练之后闻朔松开手,站起身看向呆滞的女生,一步步走近。
“徐嘉宁。”在她面前站定,闻朔徐徐开口,一字一句掀起徐嘉宁心底的惊涛骇浪。
男生低沉的嗓音掷地有声,酥酥麻麻的轻笑声在她耳边一次次回荡:
“你钢琴的确弹得很好。”
你钢琴弹得很好,徐嘉宁。
他在用语言,用行动证明,徐嘉宁的钢琴并不是一无是处。
无需难过,更无须自卑,因为徐嘉宁至少从来不输于她喜欢的闻朔。
*
晚上八点半,换好自己烘干的衣服后,徐嘉宁提出要回家。
闻朔家距离徐嘉宁的小区并不是很远,不过步行十分钟左右,两人来到徐嘉宁家楼下。
晚风徐徐,带起嫩叶窸窣的沙沙声,小区内花香静静弥漫。面对面沉默许久,徐嘉宁和闻朔道谢告别,一个人转身上楼。
小路漆黑,周围黑皴皴的令人心慌,徐嘉宁不可抑制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手指紧张地死死攥住书包肩带,走走停停。
她很害怕,总觉得有人正躲在暗处在窥视她,然后等待着她不注意时将她彻底拉入无尽深渊,永不得见天光。
闻朔站在树底下没动,他点燃一根烟盯着走远的女生,看着她左顾右盼犹豫再三,看着她僵直着身体不敢再往前迈一步,垂落的指尖动了动,内心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烦躁又带着些许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