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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兰刚刚挂了电话,听到动静急急往楼下走:“出什么事了?”
安幼楠三步并两步地跟着跑下去,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面对后街的门面,有一面玻璃墙碎了,碎玻璃落得到处都是,把门面里弄得一片狼藉。
新招来还在试用期的女工们就是集中在这里做手工的,这会儿大部分都吓白了脸,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突发的事,整个门面被无数声波充斥,简直就像在菜市场一样,嗡得人脑壳发晕。
李心兰随手抄起一把钢尺用力拍着桌子:“都安静!安静!”
啪啪的巨响让女工们很快安静了下来,都转头看向李心兰。
李心兰这才肃着脸大声发问:“陈二春呢?出来说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
陈二春是李心兰临时提的小组长,负责管理新招来的这一批女工的。
一群女工左右看了看,都没看到人,嗡嗡嗡地小话声刚刚响起,杨长芬有些怯怯地举了举手:
“李厂长,刚才二春带着两个人出去查看了。”
话刚说完,陈二春就带着人有些气喘地小跑了进来,一见李心兰在,连忙跟她汇报:
“报告李厂长,玻璃是被人从外面扔石头砸碎的,我带着人出去追,但是那人跑掉了,看着像是个年轻女的。”
说着还跑到一张工作台上,把她先前特别捡起来的半块砖头拿了过来,“那个女的就是拿这个砸的。”
后街对面正在修门面,这种碎砖随处都是。
一个年轻女人,跑过来拿碎砖砸她家玻璃……
李心兰赶紧看了一圈:“有没有人伤着?”
陈二春赶紧摇头:“没有什么,砖头没砸着人,刚好是从我的工作台前面飞过的,就是碎玻璃划伤了几个人的手。”
骤然听到一声响,大家都下意识地抱着头往工作台下面躲,幸好如此,所以只有几个人的手背被飞溅的碎玻璃给划伤了一道小伤口。
安幼楠连忙跑上去拿了碘酒和棉签下来,让大家把手上的小伤口先消毒。
李心兰干脆让陈二春安排人关了卷闸门:“你们把房间里的碎玻璃打扫干净,今天就暂时先休息吧,明天我再找人过来装玻璃。”
新来的女工纷纷应了声,又小声议论起来:
“一般砸人玻璃的都是那些二流子喜欢干的,可二春说看到是个年轻女的,你们说是不是城里还有女的二流子?”
有人惊讶:“女的二流子?县城里会有这种人?”
也有脑子转得快的:“我看不一定,说不好就是这次没能招上工的,心里忌恨着,又不敢做别的,所以这才跑过去砸玻璃……”
“你们说会不会是大桥村的人啊?”
“搞不好也有可能哦……”
李心兰听着大家的议论,心里有些发堵,回到楼上忍不住跟安幼楠吐槽:
“我觉得说不好真的是大桥村的人干的!村里那些人自己正事不做,搞些小动作倒是脑子灵……”
害得她刚才的好心情都打了折扣。
安幼楠安慰她:“再过些日子,我们就搬家了,那些人就是想找我们麻烦都找不到了。
妈,你也别为这些小事烦着,今天我看你很有管理者的派头了哦,这是练出来了啊!”
说到这个,李心兰倒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前一段你高叔教了我不少东西,我模模糊糊的好像有点开窍了。
这管人呐,就跟放羊一个道理,把头羊管住就行了,头羊往哪儿走,其他的羊就跟着往哪儿走……”
“妈,等到羊城,你一定会做得棒棒的!”安幼楠哈哈笑着给她妈竖了个大拇指,总算把李心兰心情给哄好了些。
等上床关了灯,安幼楠回想着先前一晃而过的那道有些熟悉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应该认识这个人,却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运气好
安小娟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身上那件粉色的的确良衬衣被汗水浸得透湿;不过追在她后面的那几个人被她远远甩掉了。
喘匀了气,安小娟站直了身子,回想着刚才那一砖头扔过去,那么大一扇玻璃窗被砸得稀烂,里面那些女工惊声尖叫的情形,心情畅快地笑了起来。
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透出了里面明亮的灯光,头顶有吊着的电风扇呼呼地吹着,几十个女工一排排坐在那里做着手工,间或脸上带着笑容交谈两句,跟躲在外面偷窃的她完全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明明个把月前,这些人跟她一样,都是村里的姑娘,就因为李寡妇不肯招大桥村的人,硬生生划了道鸿沟把她们区分开来。
不然的话,她也会是其中的一员了,在里面舒服吹着风扇就把工资挣了……
而不是像她现在一样,偷拿了家里的钱,仓皇跑出来,还要担心家里人把她抓回去,把她强嫁给那些四六不着的男人!
安小娟摸了摸藏在内衣暗袋里的火车票,把斜挎包一整,昂首挺胸往火车站走去。
她才不稀罕李寡妇招的工,她自己会去羊城找工!
夜色已经有些深了,火车站候车室的人依旧很多,座位全都坐满了,不少人都是亲戚朋友,坐在一起热络地说着话。
安小娟只坐过一次火车,还是跟着人坐的,自己没有单独坐过,之前劲鼓鼓地跑出来,等进了候车室,想到一会儿就要上火车离开永吉县,她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畏惧感。
抬眼环视了一遍候车室,安小娟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看到有认识的人,还是不想看到有认识的人;不过最终还是没有看到有同村的。
安小娟有些紧张地拉了拉挎包带子,畏畏缩缩地找了一处墙角蹲了下来,从挎包里掏出自己先前匆忙买的两只烧饼啃了起来。
烧饼有些干,她跑出来得匆忙,一时没想到要把家里的一个军用水壶带出来,正费力地用力咽着,一只水壶突然伸到她面前来:
“大妹子,你怎么没带个水壶出门啊?来,我这里还有水,你先喝点儿,免得给噎着了。”
一个衣着很普通的中年妇女热情地举着军绿色的水壶递给安小娟,眼角一笑就起了几道褶子,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
嗓子实在卡得很,安小娟赶紧接过水壶,大口喝了几口水,总算把堵在嗓子里的饼子给灌下去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把水壶递了回去:
“婶子,谢谢你啊。”
“谢什么,出门在外,谁都有个不方便的时候,能搭帮把手就帮一把,应该的。”中年妇女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水壶,挨着安小娟坐了下来,“大妹子叫什么名字,就是这附近村里的吧?
这是要去D市走亲戚?这都晚上了,你怎么一个人啊?”
又把自己包里的两个苹果取出来,递给了安小娟一个,“我出来的时候洗了的。”
说完自己拿着一个就先啃了起来。
有东西白吃占便宜的事,安小娟自然是乐意的,不见外地接过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水也喝了,苹果也吃了,安小娟很自然地跟中年妇女说起话来:
“我叫安小娟,就是平寨乡的,不是去D市走亲戚,我到D市要转车去羊城打工的。”
中年妇女一阵惊喜:“你也要去羊城?那太好了,我正愁路上没个伴呢,我叫孙玉萍,我家男人就在羊城打工。
上回来信说给我找了个在厂里做饭的活计,问我过不过去做事儿。
反正我孩子已经去读中专了,家里老人还有叔伯们看顾着,与其在村里种地,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地刨那几个钱,还不如出去打工挣点工资,这不,我就收拾收拾东西过去嘛。”
安小娟顿时一喜:“孙婶子,你爱人就在羊城打工?他那个厂要不要女工啊?”
“女工肯定是要的啊,上回我男人就来信说过,他们厂里的女工做的就是贴什么标签的活计,活儿轻松,偏偏羊城现在厂子多,搞得他们那里还缺人手。”
孙玉萍一口就答了,脸上还一片遗憾,“可惜我大字不识几个,干不了那个活儿,不然这个工肯定比我做饭的工资要高。”
安小娟眼睛都亮了:“孙婶,你看我合不合适?我初中毕业的!”
“哟,小娟你都读完初中了啊。”孙玉萍打量了安小娟一眼,“那肯定是能干那个活的……”
安小娟这会儿机灵了一回:“孙婶子,你要是让你爱人帮我进厂里做工,等我得了头个月工资,我就给你一半当介绍费!”
孙玉萍笑得眼角的褶子全皱在一起了:“那敢情好,你到时候跟我一起过去,我让我男人带你过去先问一问他们领导。”
安小娟赶紧说了几句好话捧着孙玉萍,心里乐开了花:
还是出来好啊,窝在村子里天天就在地头刨,哪里有什么出息?
她这还才在永吉火车站呢,就运气好地遇上人把去羊城的工作给找着了。
听说羊城的工资高着呢,工人都抵得上这边的干部了,送给孙婶子半个月工资算什么,贴标签的活计不比天天勾着头缝头花要轻松多了?
等她在那边安顿好了,个个月都能挣大钱,到时候揣着一包钱回来打李心兰的脸!
火车很快开了过来,安小娟紧紧跟在孙玉萍后面上了火车,找了两个空位子坐下来有说有笑的,俨然像自家亲戚一样亲热。
凌晨时分,火车到了D市,孙玉萍摇醒趴在桌上睡过去的安小娟,拉着她下了火车,却不往出站口走,而是缩在一根柱子后面低声告诉她机宜:
“我们先别出站,一会儿有一趟去羊城的火车过来,我们到时直接扒车上去。
我男人坐这趟车有经验,上车了先找个车厢连接的地方,看到有人查票来了,就去厕所躲着,运气好的话,我们能把票躲过去,这可是能省百把块钱呢……”
安小娟被她摇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打着哈欠点头:“好,我跟着婶子。”
孙玉萍瞧着安小娟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赶紧把自己的行李包搁在地上,拍了拍安小娟的肩:
“娟儿,你先坐这儿靠着柱子再眯会儿,你们年轻人瞌睡大,我年纪大了没瞌睡,一会儿我看着火车来了就叫你。”
藏哪儿去了?
安小娟又打了一个哈欠,眼泪糊糊地点了点头,垫着孙玉萍的行李倚着柱子靠坐下来,很快就鸡啄米似地又打起瞌睡来。
没过一阵,一阵摇晃突然把她摇醒。
“快点,娟儿,赶紧上车!火车来了!”
安小娟迷迷糊糊地就跟着孙玉萍上了火车,见没有座位,干脆一屁股靠坐在车厢边打起瞌睡来。
似乎没睡多久,孙玉萍又把她摇醒了:“糟了娟儿,我们上错车了!”
安小娟懵懵站起来左右看了看:“婶,那我们怎么办?”
孙玉萍倒是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没事,我们下一站就下,再悄悄扒车坐回去。”
安小娟顿时放心了,听着列车员播报着到站了,跟着孙玉萍下了车。
“这站查得严,回去的车要几个小时才开来,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孙玉萍拉着安小娟沿着站台走到头,拐进了一条小路。
小路上没有灯,一走进去黑漆漆的,安小娟有些害怕地缩在了孙玉萍身后:
“婶,你以前来过这里?这条路怎么这么黑啊?”
“没事儿,你跟着我走就行。”孙玉萍掏出手电筒“啪”地打开,往前面照了照,突然惊喜起来,“前面是不是向大哥?”
前面的路上有人拿手电筒晃了晃:“是我。”
“那太好了,向大哥,我带我侄女出来坐错了火车,正好要找个地方歇歇脚。”
孙玉萍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回头跟安小娟解释了一句,“是我的一个熟人,我们先到他家去坐一坐。”
安小娟“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又有些疑惑,悄悄扯了扯孙玉萍的衣角:
“婶,你熟人怎么这大半夜的还在外面啊?”
老向已经走近前了,听到安小娟的话,嘿嘿笑了一声:“大半夜的不出来,怎么捡你这个干鱼?”
安小娟听着话不对,吓得停住了脚,没等她反应过来,老向已经一团麻布堵进了她的嘴里,扯了一根麻绳出来,和孙玉萍两个三两下就把安小绢两只手绑了个结实。
老向掏出一把匕首在安小娟面前晃了晃:“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走,不然老子就一刀把你脖子抹了扔这儿!”
安小娟两条腿都跟软面条儿似得软了,这时才明白孙玉萍居然是人贩子!
枉她还以为对方是个好人……
可是嘴被堵了,手被绑了,后腰还被一把匕首抵着,安小娟在心里再是狂骂娘也没有用。
也不知道左弯右拐了几回,安小娟被带进了一间破屋子里关着,老向跟孙玉萍就在隔壁悉悉索索地说着话:
“小玉,你从哪儿找了个这么个送上门的憨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