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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上翻十几年，我们那儿转业的，就没有一个能转到琼岛的，我还真是荣幸啊。”
凌少乾直直看着凌东方，嘴角讥诮，“我猜，你不是害怕我把凌云飞再揍一顿，就是不愿意我跟小楠靠得太近，是吧？”
部队转业安置也是有原则规定的。
转业干部一般
凌少乾的原籍是渝省，入伍时是从京都入伍的，凌东方的户口也是京都。
不管从哪方面算，八杆子都挨不到琼岛那儿去！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凌东方在里面插了一手。
何况凌东方那儿，有人跟他通风报信，自然也有人跟凌少乾透出内里的详情。
被猜到打算的凌东方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很有些恼怒：“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一举一动谁不是看在眼里？
把好的单位优先了你，那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以后大家都搞关系走后门去了，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做？
再说了，琼岛又怎么了？现在国家搞大建设大开发，越是这种落后不发达的地方，我们就越是要加大支援力度。
你虽然退出现役了，但是曾经也是一名军人，怎么，一退役就娇气了，连这点苦都不想吃吗？”
“如果你纯粹只是一个领导，我一定会给你鼓掌。”凌少乾挑了挑眉梢，冷笑了出来，
“可惜你不是！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是一个事实——
你还有一个身份，是我的父亲；当然，也是凌云飞的父亲。
既然琼岛那么需要支援建设，那边又不是没有部队，你为什么不把凌云飞放过去？
既然担心搞关系走后门会对别人造成影响，为什么你要动用手里的职权搞特殊化，特别把我分到琼岛去呢？
不错，我是你的儿子，可是我今天取得的成就，全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从来没有沾过你一点光！
凌云飞也是你的儿子，他又做过些什么？
不要跟我说什么他工作认真，兢兢业业，工作认真、兢兢业业的人多了去了，比他资历老的更是一大批。
他之所以有今天，还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真是好笑，同样是你的儿子，对我，你就百般苛责，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是错的。
可无论凌云飞做什么，你看他都是千好万好……这个问题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不过现在我明白了。”
凌少乾眼底涌出一抹极淡的悲哀，“那是因为我不光是你的儿子，还是颜真的儿子。
你不愿意听到‘颜真’这个名字，更不愿意想起颜真这个人。因为一想到这个人，就会提醒你在那个时候的背弃。
而我越优秀，就越是提醒你，你当初的决定有多错误——”
“你住口！”凌东方脸色酱红，粗暴地打断了凌少乾的话，“我都说过多少次了！那是历史原因造成的，那是历史原因！”
父亲，本来在儿子的眼里应该是如山高大、如地厚重的形象，可是，不敢直面过去的人，根本就是一个懦夫……
凌东方不知道楚佳的小心思吗？
也许他其实只是装着不知道而已，更要反复从心里告诉自己，他现在过得很幸福！他当年做出的选择很对！
再说了，他当年也是被逼无奈……
凌少乾定定看了凌东方一眼，狭长的黑眸里无风无波，片刻后身形一动，越过凌东方径直往楼下走去：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不过希望这次你能一直记住：我从来不喜欢别人控制我的人生。
我离开部队，你基本上不会再听到我的消息了，想来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地刺激到你。
以后，你自己保重。”
凌东方愣怔了片刻，才猛然回过身看着凌少乾的背影厉喝了一声：“凌少乾！”
凌少乾脚步半点不停，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凌东方想追上去，脚却像是粘在地面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半晌之后，才伸手握住楼梯的护栏，缓缓往楼下走去。
如果是熟悉的人就会发现，凌东方的脚步虽然还算稳重，脊背就像被人抽走了一截脊梁骨似的，背影佝偻了很多。
先一步走出医院的凌少乾却是挺胸阔步。
今天意外遇到凌东方，他一时没忍住说了那么多话，算是情绪的宣泄，也算是……跟过去的一切做个道别吧。
想想那一年自己才来京都的时候，对这个父亲还是有着一个儿子天生的孺慕之心。
只可叹，这一份赤子之心终究被现实一点点给磨灭，直到他对父亲再无任何企望，直到心死如灰……
凌少乾缓缓吐了一口气，脚步刚迈，突然伸手一抓，抓住了半空里扔过来的一样东西，皱了皱眉头，看向来处。
一个年轻姑娘一脚踢开刚才害她差点滑倒的香蕉皮，红着脸跑了过来：
“同志，谢谢你啊，幸好你帮我接住了，不然的话我刚刚新买的BP机还没在手上捂热就要……”
“不用。”凌少乾直接打断了女孩的话，把手里刚刚抓住的那只BP机递回过去，身形一晃就干净利落地走了。
女孩看着手中的BP机怔了怔，才急忙扬起头“哎”了一声，人群中却早已不见了凌少乾的影子。
年轻女孩不
真是的，我又不是长得对不起人……”
学神不逛街
女孩还没嘀咕完，身后就传来一声呼唤声：“唐缈？”
唐缈转过身看向来人，立即笑着打了声招呼：“向蓉，好巧，你也在逛街啊。”
大家都是一个寝室的同学，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彼此的关系还是熟道了很多。
向蓉是京都人，性子有些大大咧咧的，随口就应了一句：“这离开学还有几天呢，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还不是怕赶到开学的时候火车上会人挤人，她提前来几天有什么不行的，就显摆你是京都人，不用像她们外地生这么辛苦！
唐缈心里腹诽了一句，脸上却笑吟吟的：“是啊，早点来了才能休息好，等开学了才有精神学习啊。”
向蓉说那一句也就是随口聊家常而已，并不是要正儿八经听对方的回答，随意应了一声“哦”，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唐缈的手上：
“咦，这BP机是你新买的？好漂亮啊！”
见对方总算注意到自己手里的BP机了，唐缈有些得意地把BP机递了过去：
“是啊，我刚刚逛街看到的，才出的新款，这是女士专用的，好看吧？”
有台BP机，走路都牛气。
新款BP机不仅机型小巧，而且颜色也不再是之前清一色的黑色，而是很讨女生喜欢的玫红色。
唐缈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咬下买下来以后，一边走还一边拿在手里把玩，这才一个不注意踩到了香蕉皮，差点就把新买到手的BP机给摔了。
大部分女孩子都很喜欢这些新潮又好看的东西，向蓉立即接过了那只BP机，翻来覆去地打量起来，很快就动了心：
“这种新款真好看，你在哪儿买的，多少钱？”
“这个啊，只有京都百货那儿一家专柜有，现在是新款促销价呢，只要950块，等促销期过了，就要1050块了！
你也赶紧去买一台吧，那里还可以包办选号，即买即用的，很方便。”
听到向蓉问起，唐缈隐隐有些自得，又小心地隐藏了这点情绪，热情地介绍了一句。
“这么贵！”向蓉一听价格就吓了一跳，赶紧把BP机递回过去，“都抵我妈大半年工资了！
我还是不买了，反正我家里有什么事会打我们女生楼的电话找我，买这个对我没必要。”
如果便宜点，说不定她会考虑考虑，毕竟挎个BP机在腰上，走起路来挂BP机的金属链子还一晃一晃的，甭提多拉风了。
但是一台BP机要950块，这实在是远远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了。
想一想反正她是在学校读书，又不是在外面做生意，买这个也不实用，向蓉自然而然地就立即打消了念头。
唐缈心里很是鄙夷了一下。
再是京都人又怎么样，天天在大马路上压着，还不是买不起京都百货的东西？
接过了BP机，把它小心挂在自己腰上，唐缈装着有些无奈地笑笑：
“哎呀，我本来也不想买的，还不是我妈，非说让我买一个，说家里有什么事，可以方便随时联系到我……”
向蓉完全没注意到唐缈隐藏的那丝显摆的语气，赞同地点点头，聊了几句后就开始约人了：
“明天你有时间吗？我听说京都百货对面有家女装专卖店衣服款式很时髦，质量也很好，明天我们一起去逛逛？”
女孩子逛街，最喜欢拉帮搭伙了，唐缈想了想就应了：“行啊，反正寝室其他的同学还没过来，我一个人呆在学校也没事。明天几点？我们约个时间吧。”
“稍微睡个懒觉，那就上午10点吧。”向蓉约到了人很是高兴，又随口抱怨了一句，
“昨天我倒是遇到过安幼楠一回，可惜她忙着实验室的事，就连跟我打招呼都急匆匆的，我也没好意思找她去逛街……”
女生如果不逛街，那得少了多少乐趣啊。
虽然跟安幼楠学的是同一个专业，向蓉也觉得安幼楠在专业学习上面太恐怖了。
大家高中时都是学霸，一进大学，本以为已经成为天之骄子了，却发现学霸上面还有学神。
学神学神，那是神的存在，岂是会跟尔等凡人一起逛街的？估计每天忙着做实验都忙不赢……
安幼楠还真是在实验室忙；不过不是做研发，而是在外面的小办公室里，认真看着一张张设计图。
康自强一个寒假都没有回去，时间全用在新买下的地盘上了。
买下来的小沟胡同连着梅文钊挂在凌少乾名下的那块地，如今已经按红线全部先用围墙围起来了。
里面原来的那些建筑全都拆成了废墟，虽然建筑垃圾还没开运走，里面的场地也还没有平整，不过大致轮廓还是比较清楚了。
大半个寒假的时候，几个建筑设计师的设计图已经都完成了初稿，现在正好先交给安幼楠审阅。
安幼楠一张张翻阅着，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康学长，你上次说的那位老乡是叫韩梅吧？我好像没看到她的设计图？”
康自强略微有些沮丧：“她还在设计，之前我收图的时候，她还没有完稿。”
安幼楠是要求提前了几天，可是别的设计师都完成了，就韩梅没完成，这对比就有些明显了。
本来以为可以拉扯这位老乡妹子一把，可惜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习惯了慢工出细活，还是做事有些拖沓。
康自强一接到安幼楠的指示，第一个就跟韩梅说了，可一直到安幼楠说要审设计图的时候，韩梅也没有把图稿拿出来。
自己还给安幼楠推荐了一把，结果队友不给力啊，康自强总觉得有些讪讪的。
既然当初答应了康自强给他老乡一个机会，该给的人情，安幼楠还是会给的，何况她这个甲方爸爸还提前了几天时间要求乙方出稿。
“你问过她了吗，她的设计图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如果就这一两天的工夫，安幼楠也不介意再等等的。
康自强有些赧然：“问过了，可是她没有给我个确切时间……”
电话打过去，韩梅只说会尽快，然后突然说了一句“有灵感了，别打扰我”，就挂了他的电话，所以康自强现在还没有收到韩梅的稿子。
看来，光讲老乡情面不行啊，他讲情面了，对方倒不讲情面了，那么突兀的挂了他的电话，总给人一种不领情的感觉。
谢谢安总的赏识！
要不是一开始老乡会的时候，玩得好的一位老乡让他有机会多照应下韩梅，然后接触之下，康自强也觉得韩梅这个人挺沉稳实在的，他也不会在安幼楠面前推荐对方了——
结果却有些灰头土脸的……
华清的也不能心里这么没数啊，他还京大的呢。
康自强正想得心里不舒服，桌子上的电话机就“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安幼楠坐得近，伸手接了电话问了一句，就把话筒递了过来：“康学长，找你的。”
康自强连忙接了话筒，一听声音，音量立即提高了几分：“韩梅啊，你设计图做完了？
对对，我在我们学校，你现在过来是！好，我在药学院2号实验楼等你，对，就是安总的502实验室，安总和我都在这里……”
挂了电话，康自强赶紧跟安幼楠报告：“安总，韩梅打电话说她的设计图已经完成了，我让她赶紧过来。”
“好。”安幼楠点了点头，继续看着手里的设计图。
康自强很有眼色地给她添了茶，心里暗吁了一口气：幸好韩梅关键时刻这链子还能接上，不然他在安总面前就丢面子了……
跑了这一个寒假打算开建的事务，康自强对安幼楠的称呼不知不觉就从“安学妹”变成了“安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