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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话题绕三圈,最终还是绕回了二殿下身上。
贺嫣细数二皇子优点,数到最后心满意足,便催促琥珀为她更衣。
“小姐要出门?”琥珀忙问。
贺嫣点头:“去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染上风寒有一段时间了,她近来虽然没有进宫,但没少送东西进去,今早听说中宫的门开了,她便想进宫瞧瞧。
时隔六年重新出现在中宫,看到大病初愈的皇后娘娘,贺嫣鼻尖一酸:“娘娘……”
“浓浓快来,”皇后笑着朝她招手,眼圈也红了,“长成大姑娘了。”
“是老姑娘了,”贺嫣跪在床边,乖巧抓着皇后的手,“过了年就二十岁了。”
“二十岁也小呢,本宫可是二十三岁才与皇上成婚。”皇后温柔道。
贺嫣咧嘴笑笑:“浓浓哪能跟娘娘比。”
“怎么比不得,本宫看浓浓更好呢。”皇后笑盈盈,温柔的眼神像在透过她看别人。
贺嫣知道她是想念自己的母亲了,但她大病初愈,总不好太过伤神,于是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娘娘,您那只烧蓝花瓶不错啊。”
皇后失笑:“你呀,每次来都惦记本宫的东西。”
说罢看了宫人一眼,宫人立刻将花瓶包了起来。贺嫣乐呵呵地陪她玩笑打趣,期间有女官来了,一一回禀过几日的小年宫宴。
“以前不都是除夕设宫宴吗?难道规矩改了?”贺嫣好奇。
皇后摸摸她的脑袋:“没改,只是科举舞弊案刚了结,远儿和知珩立了大功,皇上想替他们办个庆功宴,也顺便警示群臣,这才决定在小年那日设宴,你到时候可要早些来。”
贺嫣恍然,刚要开口说话,皇后突然看了周围一圈,压低声音问:“本宫听说,你近来对知珩可是中意得很……”
贺嫣眨了眨眼睛:“啊……”
“若真如此,就太好了。”皇后笑意盈盈透着欣慰。
在帝后跟前长大的几个人里,就她和沈知珩、祁远是老大难了,若是一次能解决两个,自然是最好的。贺嫣看着皇后高兴的样子,心想到时候自己跟二皇子成了,应该也没啥差别吧?
贺嫣在宫里待到晌午,等良帝抽空来中宫后,一起用了午膳才提出告辞。
今日阳光极好,她又吃太饱,抱着花瓶昏昏欲睡往外走,经过御花园时,突然听到一阵笑闹声,她当即就要换条路走,却还是晚了。
“贺嫣?”
温柔的声音响起,贺嫣只好上前,本来该立刻行礼的,可这一路全是石子地,坑坑洼洼的跪上去肯定很疼。
“见了五公主还不行礼?”刚才还笑得像铃铛一样的沈荷,当即板起脸呵斥。
贺嫣只好在石子路上跪下:“参见五公主殿下。”
“你进宫干什么?”沈荷又问,生怕她是来求赐婚的。
贺嫣只当没听见,气得沈荷脸色都变了,五公主祁蕊笑笑,又重复一遍沈荷的话,贺嫣这才回答:“臣女来探望皇后娘娘。”
“原来如此,”祁蕊笑着看向她怀中花瓶,并未叫她起身,“母后对贺小姐果然不一般,连父皇送的花瓶也舍得赏。”
“是啊。”贺嫣点头。
祁蕊只是客套,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些,一旁的沈荷气不过:“不过是看在贺家的份上,若真论起来,五公主殿下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跟前最受宠的。”
她这话不假,皇后无所出,所有皇子公主都养在她膝下,这么多皇子公主里,只有祁蕊和祁远最受宠,贺嫣也对此表示认同,但……
“五公主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当然是最受宠的。”贺嫣莫名看了沈荷一眼,仿佛她疯了才会拿自己跟五公主比。
沈荷被气得要死,偏偏说又说不过,只能求助地看向祁蕊。祁蕊笑了一声,朝贺嫣伸手,贺嫣膝盖咯得发疼,一看她伸出手,还以为要扶自己起来,正要松口气时,就听到她又道:“这花瓶本宫眼馋许久了,可否借来一看?”
这是打算让她一直跪着?贺嫣调整一下姿势,偷偷揉一揉酸疼的膝盖,心想这位最擅长软刀子磋磨人,她今天是要倒点霉了……所以要不要装晕逃走呢?
她正想对策,并未发觉沈荷跟祁蕊都同时看向了她身后。
“五公主。”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嫣顿了顿,一回头便看到了某个跟她不熟的家伙。
“沈指挥使刚忙完科举舞弊案,怎么不多休息两日?”祁蕊脸上泛起一抹红。
沈知珩:“来送奏报,这就走了。”
“送奏报又不需经过御花园……”沈荷话说一半,意味深长地看祁蕊一眼,“莫非是故意绕路?”
祁蕊的脸更红了,贺嫣撇了撇嘴,抱紧了自己的小花瓶。
沈知珩扫了沈荷一眼,沈荷本来还在笑,顿时表情一僵,老实了。
“卑职告退。”沈知珩垂眸。
“恭送沈指挥使。”祁蕊福了福身。
沈知珩微微颔首以示回礼,然后看向某个跪没跪相的人:“还不走?”
贺嫣:“……叫我啊?”
作者有话说:
沈大人: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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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皇上不是要你尽快离宫?”沈知珩看着她的眼睛问。
皇上什么时候让她尽快离宫了?贺嫣正茫然,突然回过味来……沈知珩竟然帮她解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正惊讶,祁蕊已经笑了:“贺小姐怎么还不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欺负你呢。”
“没欺负吗?”贺嫣不懂反问。
祁蕊表情一僵:“贺小姐这是什么话,贺家满门忠烈,本宫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欺负你?”
“说得也是,”贺嫣乐呵呵起身,“那若是无事,臣女就先走了,这花瓶……”
“母后赏的,贺小姐可要好好珍藏。”祁蕊温婉一笑,她生得眉眼平顺,虽然寡淡了些,却处处透着柔和。
贺嫣答应一声,却迟迟不动,直到沈知珩告辞离开,才笑嘻嘻追上去。
沈荷看着她欢快的样子,一时间恨得牙痒痒:“举止轻浮粗鲁,我们沈家才看不上这种女子。”
“贺小姐是天真烂漫了些。”祁蕊轻笑。
沈荷轻哼一声,心中仍然不屑,祁蕊脸上笑容淡去,垂眸看向墙角盛开的腊梅。
两人各怀心事,御花园里一时静了下来。
贺嫣抱着花瓶追上沈知珩,问:“不是说不熟吗?为何还要帮我?”
“贺家女儿,不该受此磋磨。”沈知珩淡淡道。
贺嫣啧了一声:“还是为了贺家啊。”
说完,她叹了声气,“幸好你来得及时,否则我就要装晕了。”
装晕倒是不难,但今天穿的是新衣裳,弄脏就不好了。
沈知珩闻言看她一眼,沿着长且空的宫道往外走。
贺嫣追在后面问:“你今日擦手油了吗?没有泡水吧?你那两只手哟,再不好好养护就真的要烂掉了,我劝你一日三次……”
“贺小姐。”沈知珩忍无可忍地停下。
贺嫣乖巧站稳:“怎么了?”
“你话太多了。”
贺嫣想了想:“那你擦手油了吗?”
沈知珩:“……”
“所以擦了吗?”贺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大概是因为……只有提到此事时,他才有那么一点活人的喜怒?
挺好的,既督促他养好伤口,又能惹他厌弃,简直是一举两得。
两人沉默对峙,沈知珩的眼神逐渐冷凝。
许久,他面无表情开口:“擦了。”
“骗鬼呢?”贺嫣挑眉,“让我瞧瞧。”
沈知珩蹙了蹙眉,没等她继续威胁,便已经去摘手套了。
丝绸的手套缓缓褪下,伤痕累累的手逐渐暴露在空气里,阳光太烈,贺嫣一时看不真切,便俯身凑了过去。
温热的呼吸突然喷洒在手背上,沈知珩后背猛地僵住,下颌线也因为牙关紧咬愈发锋利。贺嫣浑然不觉,确定他有好好涂药后,抬起头才发现他紧绷得有些不自然。
贺嫣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会紧绷,沉默片刻后伸手戳了下他的胳膊。
沈知珩:“……”
“我在帮你适应,”贺嫣理直气壮,“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让人碰吧?”
“不行?”沈知珩反问。
贺嫣想了想,回答:“行。”
话音未落,她突然伸手摸了把他的脸,沈知珩微微一怔,回过神时她已经逃命一样跑了。
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脸上,清淡的水粉气久久不散,被她碰触过的那一小片皮肤,仿佛着火了一般灼热。沈知珩铁青着脸站了许久,手僵在半空竟不知该往哪放。
贺嫣怕他恼羞成怒再拿刀架自己脖子上,吓得使出吃奶的劲逃跑,以至于跑到宫门口时,禁军还以为她遇到刺客了,刷地一下围了上来。
“没事没事,我没事……”贺嫣讪笑着回自家马车上,没坐稳就催促车夫赶紧走。
琥珀本来正在马车里打盹,听到动静立刻清醒了:“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急……小姐,你裙子怎么脏了?”
贺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自己膝盖上灰扑扑一片。
“刚才见着五公主了,给她行了个礼。”贺嫣随口回答,顺手将衣裙撩起来,果然看到膝盖上泛着淡淡的青。
琥珀顿时皱眉:“行什么礼能行成这样?”
“普通的跪礼,只是在石子路上行的。”贺嫣耸肩。
琥珀更不高兴了:“不管是什么,只是行礼都不该留痕,这明摆着跪超过半刻钟了,小姐你怎么能任由她欺负你?”
“人家可是公主,我还能直接反抗啊?”贺嫣懒洋洋靠在软枕上,“贺家是恩宠不衰,可也不是这么用的。”
琥珀闻言,心底顿时泛酸。她家小姐在漠城那可是人见人爱的宝贝,怎么一到京都就变了,昨天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今天又罚跪的,简直是受尽欺负。
琥珀越想越难受,等马车进家门后,差点就哭出来了。贺嫣倒是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等到下车时看一眼管家:“我膝盖疼得下不了地,今日起贺家闭门谢客,我何时好,贺家的大门何时开。”
琥珀顿了顿:“您这是……”
“人家是公主,贺家再恩宠不衰,我也不能顶撞她,”贺嫣眨了眨眼睛,“但是嘛,贺家的女儿,可不该受什么磋磨。”
琥珀眼睛一亮,立刻叫人闭门。
贺嫣这样做,只是做个样子给帝后看,他们虽疼爱五公主,却从不是偏帮子女的性子,到时候知道她受了委屈,自然会替她出气,然而没想到刚关门两天,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就连街头卖菜的小贩都知道,贺家大小姐进宫一趟,膝盖都跪废了。
流言沸沸扬扬传了两天,良帝突然微服来了贺家。贺嫣吓一跳,赶紧出门迎接,良帝一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顿时气笑了:“不是进宫一趟,膝盖都废了?”
贺嫣正偷偷跟他身后的祁远打招呼,闻言突然哎哟一声捂住腿,良帝冷笑:“还装!”
贺嫣乖乖跪下:“嫣儿只是说膝盖疼要修养,可从未说过什么进宫一趟膝盖废了。”
嘴上狡辩着,眼神却在问祁远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突然来了,毕竟她还没往皇宫递消息,按理说他该不知道才对。
祁远在良帝背后站着,用唇语示意是他告了小状,贺嫣没忍住弯起唇角。
良帝一眼就看到她偷笑,怒道:“亏得寡人和皇后担忧不已,你这混丫头还笑得出来?!”
贺嫣立刻丧眉搭眼老实了。
祁远见状笑着解围:“浓浓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父皇何必再苛责。”
良帝闻言,面色缓和了些:“既受了委屈,就该跟寡人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嫣儿哪敢说。”贺嫣小小声,眼角一耷便可怜兮兮的。
良帝叹气:“这件事是小五做得不对,寡人已经罚她闭门思过,日后不论是谁欺负你,你都不得隐瞒,定要第一个告诉寡人。”
“是,嫣儿知道了。”贺嫣乖乖回答。
良帝斜了她一眼:“知道了还不起来?”
贺嫣闻言,笑着起身,拍了拍膝上不存在的灰尘后才撒娇:“嫣儿前两天膝盖真的很疼,皇帝伯伯您是九五之尊,不知道跪石子路有多痛。”
良帝不是生下来就做皇帝的,自然也知道宫里那些磋磨人的手段,只是没想到自己一贯温柔的女儿,竟也能做得出这种事,心情一时间有些差。
贺嫣瞧出来他心绪不佳,便赶紧转移话题,祁远配合着一唱一和,总算将他哄高兴了。
良帝在贺家待到深夜,才算兴至而归,贺嫣一路将他送到马车上,这才转头朝祁远福了福身:“多谢二殿下。”
“谢什么谢,都是应该的,”祁远噙着笑,“往后受了委屈,可一定要告诉孤,莫要让孤从旁人口中听说。”
贺嫣顿了顿:“旁人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