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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
只要她想断掉和他的联系,他就可以完完全全找不到她。
他当然可以用一些手段去查。
可是如果她刻意想隐瞒,这也毫无意义。
冷白的手指无力耷落,发梢的水滴沿着脸颊滑落,一向对万事都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却苍白着脸,一双黑眸失焦地映出黑暗的房间,模样狼狈。
…
怀里女孩浑身肌肤哪哪都凉,路灯下映出的脸却泛着不自然的红,温在臣迅速将人抱进车里,将人轻轻放下时,女孩柔若无骨的手却攥紧了他的衣袖没松。
发梢有些凌乱地湿漉漉着黏在泛红的脸颊,她闭着眼,喉间极细极轻地溢出了声含糊的什么音节,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温在臣微微低头,看见女孩沾水的眼睫不断轻颤着,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大概已经意识模糊了,可好看的五官还是紧紧皱在一起,心被狠狠揪紧,他手背轻颤着抚上她的额,滚烫得吓人。
像是溺海的人抓住了绳,她紧紧攥着那片衣袖,温在臣人还在车外,雨点将他背部打湿,他却感觉不到似得,根本狠不下心掰开女孩的手指,他只能垂下身,小声轻哄:
“盈盈,先松手,好不好?”
他其实很少喊她盈盈,平时都是楚盈楚盈地喊,偶尔开玩笑会喊她大小姐,这会也不知怎么的,就这样自然而然唤了出来。
喊她盈盈的人太多,楚盈显然没有特别的反应,甚至不清楚她究竟听没听见,手里的动作没松,门没关紧,风顺着缝隙钻进来,女孩无意识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暖源黏去,手指向上攀延,抱紧了他的手臂,将脸贴上去。
温在臣抽又抽不出手,直又直不了身,僵持了好一会,他抽出几张纸,将她脸上的水轻轻擦干,才又试图跟她讲道理,极轻地晃了晃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轻着嗓音哄:
“盈盈,我得开车送你去医院,你先松手,嗯?”
耳边声音近在咫尺,这会她似乎听见了,女孩眼睫又颤了颤,微微撑开一条缝,眼前是昏暗模糊的,车旁就有路灯,他逆光站在车门边,宽阔的身形遮去了大半的光,叫她隐隐只能看见那人的一半轮廓。
她似乎反应了会,大脑缓慢地将他那句话分析着,捕捉到医院二字,女孩下意识瑟缩了下,手指轻松,她茫茫摇头,嗓音绵软轻细:
“不去……不去医院……”
终于有回应,温在臣松了口气,在听清了她的话后又蹙紧了眉,难得语气带了丝强硬:
“你发烧了,我必须送你去医院。”
他的语气其实也不重,可楚盈意识混沌间也无法思考,只觉得自己就是被凶了。
外面那层坚硬的保护盾像是也随着发热的混沌大脑消失,脆弱情绪被轻而易举地挑起。
女孩眼睛扑朔间忽而就往外冒出泪珠,呜咽声从嗓里溢出来,她无意识地咬着唇,扯着他的手指紧了紧,不断摇着头重复,抗拒得紧:
“我不去,我不去。”
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温在臣怔愣片刻,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见她这样。
印象里,她总是懂事坚强独立。从见的第一面起,她就安安静静的,哪怕是对于他恶意的评价嘲讽,她也只是垂下眼睫一言不发,默默承受。
哪怕是后来关系亲密了,她也从来没跟他撒过娇索取过什么。
他以为她生性大约就是内敛保守,对谁都是这样,就算再亲密无间,内心深处也还是有距离感。
但刚刚的行为却让他发觉,似乎不是这样的。
她原来也会有脆弱的一面,也会有这个年龄该有的一些小情绪。
五年前她也生病过,同样是高烧,她晚上做噩梦,会说梦话,那会只是喊奶奶。
醒来以后,又几乎闭嘴不谈,不向他们展露出一点脆弱的模样。
他都不知道,堪堪十几岁的女孩,怎么就能活得像个假人,不会撒娇,不会生气,不会不满。
他初见她那两周就是因为见她这幅模样才看她更不爽,父亲又在耳边一口一个多和妹妹学学,他心想,学什么呢?学她像是没脾气,可以任人欺负,怎么做都不会还手,还是学她痛苦委屈了也只敢躲在卫生间里哭?
一晃经年,他记忆里,除了刚来荔州那会,他就没再见楚盈哭了。
更别提边哭边这样。
女孩蜷缩着身,浑身都在轻颤,她拽紧他的手臂,大脑似乎又错乱了,嗓音里透着的无助哭腔像石头一样砸在他心口。
她溢出声奶奶。
她茫茫地喊,语气里带着哀求,问可不可以再等等。
温在臣身形骤然僵住。
他是有听说的。楚盈的奶奶兰萍是因为胰腺癌去世的。
父亲说因为年轻时被兰姨救过,后来听说她有一个孙女,便一直主动资助,得知孩子要上学时,他还提过要不要让孩子来荔州读书,可惜被拒。于是他每个月都在打钱,只是十几年来,这钱一分钱都没动过。他打电话问,兰姨也只是叹气不说话,后来他就猜,应该是兰姨的孙女不愿意用。
但用不用是她的事,给不给才是自己的事,他钱一如既往地打,直到兰姨去世前的那两周,他才发现这笔钱动了。
他本以为是孩子想开了,然而那段时间忙生意,也没太多时间关注,不然他就会发现,这笔钱用得太快了,并不正常。
后来终于接到孩子打来的电话,他才知道,兰姨去世了。
楚盈还未成年,失去了监护人,这才让他带到了荔州。
其实他该知道的。
刚来那会的一切完美面具,都是她的保护罩而已。
初至新地,认识的人只有他们,寄人篱下,楚盈哪敢有脾气呢。
事实上,无父无母,楚盈从小早熟,认识的长辈都夸她懂事,凌听扬和罗卉也不止一次说她情绪稳定性格好,可真有人天生就如此吗?当然不可能。
是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能让她“不懂事”,或许从前还有奶奶,可现在奶奶也不在了。
她没有无助迷茫下可以依靠的人,没有受委屈后可以肆无忌惮回家倾诉哭诉的人,她就是被人针对了,都只有忍着,回家后自己喝闷酒释放情绪和压力。
她当然也知道有人一直在对她好。
只是她心底有再分明不过的一条线。
没有任何人对谁好是理所当然的。
无论是凌听扬,罗卉,还是温在臣。
哪怕是与温在臣相处了五年,温叔总说把她当成亲女儿,她也清楚地明白,他们之间没有那层血缘关系,她到底是个外人,既然是外人,就要有边界和分寸,就注定她不能真正向他们展露那些自己的脆弱。
一次两次或许人家能接受,可她要是习惯了,总会让人不满的。
他们随时可以收走这些“好”,不用任何理由。
所以她只有习惯全部都自己承受。
习惯久了,脸上好像也多了副面具,清醒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就应该是温顺的,听话的,坚强的,情绪稳定的。
如果不是此时实在烧昏了脑,她不可能在温在臣面前这样。
可惜她现在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好像茫茫间又梦到了奶奶。
奶奶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皮包骨,只有氧气罩里时有时无的雾气能证明她还有呼吸。
医生说没有多久了,让她多陪老人说说话,她就把从小到大能想到的那些趣事一件件说给奶奶听。
可是说着说着她就开始掉眼泪。
眼泪滴落在手背,烫得灼人,下一瞬,滴的那滴泪忽地绽开火焰,烧掉了整个幻想。
她出现在一个没有窗户也没有门的房间里,四周都是火焰,灰烬从天而降,飘飘落落散了一地。
热。
浑身都在发热。
她想逃离,周遭又不知从何生长出一些藤蔓,将她四肢都禁锢,叫她动弹不得。
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胸膛重重起伏,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被烧死在这个诡异的房间里时。
一阵冰凉忽然从额间传来。
楚盈手指缓慢动了动。
像是觉察了她的细微动静,耳边紧接着响起一声带了些欣喜的叫唤。
“楚盈?你醒了?”
楚盈眼睫蝴蝶翅膀般轻颤,终于在这声下费劲撑开眼。
耳边瓷碗和硬木轻碰发出一声脆响,视野骤然变亮,一只手随后将她额间的冰凉抽走,那人伸出手背轻碰了下,随后又收手。
“还是有点烧。”
他叹了口气。
楚盈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将那人身形映入眼底,而后往上挪,对上那双溢满担忧的眸子。
她像个木偶似得,目光怔怔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像是还在重启大脑程序。
温在臣见状,没忍住又探过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比昨天降不少了啊,”他自言自语,“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
他缓慢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知道这是几吗?”
楚盈:“……”
大脑终于恢复运转,她喃喃般,又有些像是不确定,还以为是幻觉似得叫出他名字。
温在臣一挑眉,显然听清楚了:“还知道我是谁,看来脑子应该没坏?”
楚盈眼皮跳了跳。
还记得上回是不欢而散,虽说后来电话里也算和好混过去了,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温在臣。
昨天怎么就这么碰巧,给他打过去了。
楚盈表情并不自然,温在臣当她是还烧着没回过神,开玩笑归开玩笑,见她这样还是心疼:
“是不是还很难受?要不要再睡会?”
楚盈下意识摇头,温在臣又问:“那我扶你起来?你饿不饿?”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咕噜叫响起。
楚盈眨眨眼,对上他含笑的视线,立马别开眼,撑着边就要自己起来:“我自己来……”
“逞什么能。”
温在臣顺势坐在她床边,伸手扶了她一把。
楚盈想躲,但大约是确实还在烧,眼前忽然黑了一阵,等视线再恢复清明时,她已经在温在臣的帮助下倚靠在了床头。
而面前,也喂上来了一口粥。
隐隐能闻到清香,是很普通的蔬菜粥。
楚盈茫然抬眼,对上温在臣认真的神情,他正给她吹着碗里的粥,热气弥漫,后知后觉让她也觉出一丝热意。
她无意识伸手就要将被子往旁边掀开。
一只手忽然将她按住。
那人的嗓音随之在头顶响起:“别动。”
“发烧就得出热才会好,你是想去医院吗?”温在臣瞪她一眼。
“别忘了,昨天可是某人哭着耍赖说不去医院,我才给你送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是时候该碰面来一章修罗场了……
…
对了,近期更新可能都会有点晚,宝宝们不要熬夜等!等我调整好,确定更新时间了,会在文案上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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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想起
◎“我认识她。”◎
48
记忆在苏醒; 昨夜的狼狈情景一瞬涌上来,楚盈下意识四周看了看,才发现是在自己房间。
手指微微僵硬; 楚盈刚转回头,就对上温在臣几乎是有些强硬的神情:
“我就给你两天; 明天你要还烧着; 必须去吊水。”
话落; 也不等楚盈又张嘴; 他将粥递到她唇边:“现在先把粥喝了。”
平时温在臣实在都太顺着她了,这会突然态度强硬起来,楚盈一时竟不知再如何开口。
略有些干涩苍白的唇动了动,视线掠过他双眸,忽然又注意到他眼底微微泛着青; 楚盈眨眨眼:“……你没睡好?”
温在臣一顿; 想起昨晚他每次一有困意; 女孩就喊着热; 被子时不时就会被她无意识扯开; 他哪敢睡,是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 他才能趴在床边眯了会眼,没一个小时; 又起来给她煮粥。
这些话当然不能在楚盈面前说; 温在臣很快又换了副面孔; 冲她提眉一笑:“都这样了还关心我呢。”
“你收收心; 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吧; ”他又举了举粥; 眼神下挪; “比如,先把自己肚子填饱。”
楚盈脸上晕上一层尴尬的薄红,轻咳一声,忙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碗:“我自己能吃。”
温在臣也没坚持,松了手,看她小口小口喝着粥,目光动了动,往上看,额角处还有细细的薄汗,又想起昨天她淋在雨里的可怜样,还有烧到神志不清里才见着的脆弱模样,他视线微挪,佯装不经意般问:
“你昨天怎么回事?”
刚入口的粥一口没咽下去卡在喉间,楚盈脸颊突然涨红,咳个不停,温在臣一顿,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