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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就更吓人了。
她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却只见那女同学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面向墙壁。
这呜呜的风声一夜未能停下,听得温见宁也心烦意乱。到天将亮时,她才觉得眼皮渐渐沉重。然而阖眼才不过片刻,很快被宿舍内的吵动惊醒。
看已经有人要起床了,她也连忙起床收拾,并叫醒了下铺的钟荟。
两人匆忙起床简单洗漱后,便商量着出去买些生活用品。来时为了轻便,她们所带的行李不多,一些生活用品还要添置。
宿舍的另外两个女同学听到她们的谈话,其中一个主动提出要与她们同去。
钟荟有心和新同学交好,再加上最近的街虽然离校舍近,但她们毕竟是初来乍到,还是结伴出去也好有个照应。
温见宁自然也没有异议。
主动提议的那位女同学名叫张同慧,在温见宁她们对面床的下铺,家在冀北农村,模样干练,笑容淳朴爽朗,让人很有好感。
旁边另一位女同学名叫阮问筠,睡在对面上铺,昨夜温见宁听到叹气的人就是她。她眉眼细细,模样清秀文弱,气质却很是孤傲清冷,给人一种目无下尘之感。听她自我介绍,只说自己是南方人,别的再没提,但看其举止气质,家里条件应当不差。
除了她们两人外,还有一位同学洗漱未归。
几个女孩一边闲聊,打算等那位洗漱的同学回来,问问她要不要同去。
至于剩下的那女同学,则在昨日进来看了看宿舍,就拎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直至现在都没回来,想来是看宿舍条件简陋,出去找别的住处了。
温见宁揉了揉眼眶,她睡得不好,这会有些精神不济。
旁边的钟荟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随口道:“昨晚我明明睡得那么沉,可一觉醒来还是浑身不舒服,都怪这木板床,也太硬实了,动一动还那么响。”
张同慧看了眼门外,小声说:“昨天我看到了,有的同学分到的床可好了,老式雕花床。听说是这宅子的主人家提供的,只是不多罢了。”
阮问筠冷笑:“好坏与咱们有什么干系,咱们只是来借宿的,能有睡的地方就不错了。”
门外进来一个女同学,手里还端着水盆,听了笑道:“虽然咱们没分到好的床铺,但这也不算差了,还有比咱们都不如的呢。”
说话的女同学名叫冯莘,听口音似乎是江浙一带的人,不过她自己只说自小是在上海念书的。温见宁心中一动,隐隐想起了什么。
听冯莘解释,她们这才知道,原来由于木床不够,校方派人赶工不及,这次还有的同学甚至连简陋的木板床都没分到,只能用木箱拼成床在上面凑合着睡。
几个女孩听得心有戚戚焉,也不好再抱怨什么
众人不急着去吃早饭,稍作收拾,就结伴出去了。学校跟她们一样成群结队去逛街的女同学不在少数,她们几乎连路都不用打听,跟着人走就是了。
宿舍里的几个女孩,钟荟向来话多,张同慧开朗健谈,冯莘也是个不会冷场的人,只有温见宁和阮问筠两个沉默寡言的,在旁边当听众。其实温见宁有心问问旁边的阮问筠,昨晚她是不是也没睡好,但看对方一副谁都不愿搭理的冷淡模样,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蒙自的县城不大,街上只有一个邮局、一家银行,几间破破烂烂的小商店和小饭馆。众人进了其中一家小杂货店,柜台前已有不少和她们一样来买生活用品的同学。
前面排了队,她们几个在旁边等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女性的尖叫,吓了众人一跳,紧接着就听见隔几步远的另一间店里传来了争吵声。几个在她们后面等不及的同学出去看情况了,出于凑热闹的天性,温见宁她们也跟了过去。
到了那家店门口,众人看到了一张有几分眼熟的面孔。
——巧了,这不正是她们宿舍那位只见过一面的女同学吗。
第七十八章
杂货铺门口前,那位她们只见过一面的女同学正在跟一对当地打扮的母女对峙着,引来了许多在附近买日用品的联大同学围观。一时之间,街道上挤满了人。
温见宁她们听了一会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方才这位女同学在柜台前买东西时,旁边的小女孩居然顺着旗袍开叉处摸了她的大腿,她一低头,就看到丝。袜上留下了一个黑手印。虽说对方只是个小女娃,换了脾气好的女同学,或许就忍气吞声、回去掉几滴眼泪罢了,可事不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这位女同学显然也不是个会退让的人。
她情绪激动,当场上前抓住那小女孩的手要她道歉,却被女孩的母亲拍掉,再被推搡,顿时气得骂了起来。可她虽然在大声地骂,可翻来覆去只会用诸如卑鄙、无耻几个不痛不痒的词,小女孩的母亲则直接用当地的方言跟她对骂,语速极快。
双方虽然未必能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也知道对方说得不是什么好话,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就要撕扯起来,被围观的同学们拉住,这才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下撕扯起来。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终于挤出来两个学生干事模样的学姐,高个子的那个向那位女同学询问情况,圆脸的那个则拉着当地的妇女劝慰。
温见宁对钟荟说:“我看那位学姐有些眼熟。”
钟荟小声附和:“我也看着那女同学有点眼熟,不过她应该不是学姐,好像是咱们屋里走了的那个。”她完全没跟温见宁说到一块去。
圆脸学姐耐心地听了半晌,才对被摸的女同学解释道:“她在说你穿得太暴。露了,她孩子就想看看你旗袍下面是什么。”
众人听后下意识看去,只见那女同学身穿银红长袖旗袍、丝。袜和高跟鞋,虽然颜色鲜艳,但并无出格之处,在场的许多女同学都跟她差不多的打扮,陡然听到这句衣着暴。露,不少人心中都又羞又气愤,至于当事人更是瞪圆了眼,要为自己分辩个明白。
圆脸学姐无奈地解释道:“你先别急,我也只是转述而已。”
旁边的高个子学姐却已站了出来,对围观的同学们发话。
她声音不高,却沉稳平静,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度:“各位同学们,蒙自当地的风俗守旧,我们的衣着在自己人看来或许只是寻常,但对当地人来说就是伤风败俗。稍后我们会跟老师们商量,让学校出面代为调解。但在这种事解决之前,今后女同学们逛街时一定要多加注意,最好结伴而行。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及时向学校反应。”
钟荟有些不服气,混在人群中高声问道:“她们认为旗袍暴。露,就一定是对的吗?这事明明是她们的错,至少也应该先道歉吧,总不能就平白这么算了。”
她的话引起了一众学生的响应,一时群情激奋,大家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
温见宁着急地拉了一下钟荟的衣袖,示意她往人群外看。
钟荟这才注意到,学生们都围在这里,已经引起了不少当地人远远地往这边看,从四面八方冷漠的眼神让人有些心惊肉跳,可其他同学们还浑然未觉。
她这才有些后悔,额头上慢慢沁出冷汗。
那位高个子学姐仍镇定自若地问道:“若是有谁能让她们心甘情愿道歉的,也尽可以上前来试试。不过我只问一句,若是她们不肯认错,你们又围在这里,打算对妇孺做什么,仗着人多势众来逼她们低头认错吗?”
原本还群情激奋的同学们一时都哑口无言。
其实他们并没有以众欺寡的打算,多数人只是来凑热闹罢了。只是围在这附近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又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一群人起哄,不知不觉中事态就可能失去控制。
而且这对本地母女一看就是没接受过什么教育的,跟她们讲大道理,她们也未必能听懂,说不定还会胡搅蛮缠,倒打一耙,那时候才是真的说不清了。
局面一时僵持下来。
不过很快还是有人喊道:“我们可以跟她们讲道理。”
那位学姐似乎是笑了:“在这里吗?围在这里,对她们讲道理?”
人群里有人喊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高个子学姐环视四周道:“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当年民国初立,才有剪辫易服,革除满清陋习;五四以后,才有风气开放、男女平等。我们女同学今日能到大学念书,能穿旗袍、高跟鞋走上街头,乃是这十几年内国内一代又一代的有识之士推动、思想启蒙的结果,而不是此时此刻用三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在蒙自,我们是初来乍到的客人,理应入乡随俗。但今日如此,不代表日后亦然。我说的话想必大家都能明白,还是尽快散了吧。”
圆脸学姐也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这位同学,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见老师吗?”
那女同学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却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显然她不愿把这事闹到学校面前。
那两位学姐立即会意,她们没有当众询问姓名,只问了她是哪个学院的,说稍后学校一定给她一个交待,就先带着那对当地母女走了。
她们一走,围观的其他同学慢慢散去,各自逛街去了。远处看着的当地人见没什么事发生,也终于渐渐散了,只有温见宁她们还留在原地不曾离开。毕竟当事的女生跟她们也是一个宿舍的同学,碰到这种事,她们怎么着也该上去打声招呼。
这会周围的人三三两两散得差不多了,那位女同学终于也看到了她们。
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扬起笑容,仿佛没事人一样走过来跟她们打招呼:“我是陈菡香,跟你们一个宿舍的,咱们昨天见过的。”
众人也赶紧依次自我介绍,大家这下才算认识了。
她们目睹了方才的事,有心安慰这位陈同学,只是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对方不以为意地笑道:“今天真是晦气,才来这第二天就碰上这种事。刚才骂了一通,害得我口都干了,你们逛街不累吗,要不大家一起去馆子吃点什么?”
温见宁和钟荟对视一眼,这些天她们在火车上,根本没吃过什么好的。昨天晚上也只是随便吃了点食堂的饭,可也没吃出什么滋味。今天一早,她们连早饭也没吃就出来逛街买东西,到如今肚子还是饿的,也确实该垫垫了。
冯莘也有些意动:“听人说云南的过桥米线很出名,不如我们就一起去尝尝吧。”
张同慧突然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想先回宿舍了,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阮问筠也道:“我跟你一起。”
钟荟张了张口,本想说她请客,被温见宁扯了一下衣角,这才闭上嘴看她们走远了。陈菡香在旁边冷眼旁观,等张同慧她们走远后,才笑道:“咱们走吧。”
一行四人沿着长街看去,最后选了一家客最多的小饭馆钻了进去。
还不到饭点,里面的座位未满。众人进去一看,只见这饭馆内摆的方桌和长条凳显然都上了年头,陈旧不堪,有的甚至开了几条裂纹。离她们最近的桌子上面也蒙着油腻腻的一层污垢,上面落了几只苍蝇,看着就令人不适。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冯莘道:“这边条件简陋,我们将就一些吧。”
她们问店家要了条毛巾擦了桌椅,点了四碗过桥米线,这才在靠墙的位置坐下。
这位名叫陈菡香的女同学话比钟荟还多,又过分热情了。不过闲谈了一会,她们就知道了她是广东人,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又是最受父亲宠的小女儿,昨天看宿舍条件简陋,陈菡香索性自己一个人出来租了个小院子住,还热情地邀请她们同住。
三人连忙婉拒,看她一个人说得这样多,也主动说起了自己的事。
最先接话的是冯莘,她倒是没有详提家里的情况,只说自己年幼时随父母搬到上海租界住,后来在圣玛利亚女中念过书,考上清华后没多久北平就爆发了战争。钟荟一听,连忙跟她打听起人来,说是她家哪位叔叔的女儿也在女中读书,那正好也是冯莘的一位学姐。
有了共同的熟人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热烈地交谈起来,一时之间连温见宁都插不进嘴。好不容易等她们的话题暂告一段落,温见宁才问冯莘:“你既然在上海念书,还姓冯,可是和法租界的冯家有亲戚关系?”
冯莘微微诧异:“你也知道上海冯家?”
温见宁简短答道:“以前在上海住时,曾经听人提起过。”
冯莘说:“你听说的上海冯家,或许是我们冯氏的本家。我家只是冯家的旁支,在租界没那么大名声。你想和我打听冯家的人?”
温见宁点点头又摇摇头,没再追问下去。
另外三人的话题渐渐偏到了别的方面,多半聊些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