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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和你男人去度蜜月吗?”
“不去了,他和我都没时间,争取以后再补上!”
“哦。”
好友和母亲都不让自己回去,自己一点回去的路费,早在来的那天就被母亲搜刮走了。
这天一大早,张钰青就领着田玉芳、谷小晴去了临峰制衣厂。
谷小晴参观完了车间以后,就在张钰青的旁边研究设计原稿。
如今厂里面有八十个员工,十一条生产线,当田玉芳得知这里的员工,有好几个人,每个月拿三四百的时候,她的下巴好半天都没合拢上。
“这里只有你一个老板吗?这些人的工资都是你开的?”
“嗯。”张钰青在看财务报表。
田玉芳有点接受无能。
不是嫉妒!
只是感叹沧海桑田,变化太快。
曾经自己这个城里人,其实也是一个天之骄女。
父母是双职工,她好不容易考上了第一师专,父母为此还请了家里人吃了一桌上好的饭菜。
那时候钰青却说她考上第一师专的时候还在海里面打鱼呢。
不打鱼就没得饭吃。
读书那会儿,她很同情钰青,得知钰青的后妈对她不好,就给了钰青很多衣服,又给钰青买了一双鞋子。
那双鞋子只花了零花钱的十分之一,但是钰青却非常的感激她。
因为钰青的旧布鞋又不见了。
后来才知道,旧布鞋被钰青后妈的侄女偷走了。
这才四年不见啊。
为什么她和钰青会有如此大的差距?钰青赚了很多钱,她却拿不出一百块?
张钰青拿了一件做好的新呢子大衣:“给你穿!”
田玉芳:“不合适吧,像我这种一无是处的女人,怎么能穿这么好的衣服!”
旁边还在看原稿的谷小晴,终于忍不住发飙。
“喂,你是不是认为自己多说几句‘一无是处’就能得到别人的另眼相待?不,不会的,你不会得到别人善良的体谅,别人只会觉得你是个傻。逼,是个无能的女人!”
田玉芳:“可我真的不聪明,我——”
谷小晴打断她:“停,请不要再为自己的软弱找借口!”
田玉芳怕得发抖:“对不起……”
谷小晴不想听对不起。
指着张钰青,告诉田玉芳:“你的好姐妹,开这家厂,都是一路摸索着走过来的,她什么都敢学,一遍学不会,就学两遍,两遍不会,就学三遍,直到学会为止。“
“你敢学吗?不,你不敢,因为你还没开始就否定了自己,所以你只会一事无成。还有,我告诉你,没有谁天生就会某件事,大家都是后天学的!”
“你不要逃避,别有惰性思维,不要再暗示自己不行,不要以为自己无法改变,先从自己赚钱开始吧。正式工没有,你们省城总有临时工招聘吧?”
谷小晴怒其不争,说完后,把那些图纸放回了桌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田玉芳。
张钰青见闺蜜低着头,肩膀在轻轻颤抖,赶紧过来打圆场。
喊了她们去食堂吃中饭。
食堂里的伙食不错,每个月,员工会有餐券,不吃,可以去财务那里换钱。
打饭的阿姨,瞧见厂长领着朋友来吃饭,每样菜都是多多地舀一勺。
田玉芳咬着唇不说话。
但心里还是羡慕这里伙食好。
“喂!”谷小晴指着打饭阿姨,问旁边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田玉芳,“你认为这种活,你也无法胜任吗?”
“我手脚不麻利……”
“我去,又找理由!也对,经济不独立的女人总有各种借口,所以一直苦。逼,无法享受金钱给她带来的愉快生活。”
张钰青赶紧解释:“小晴,我这位朋友是中专毕业生,让她来打饭,那是大材小用。”
谷小晴故作吃惊:“哎呀呀,我还以为你小学没毕业呢,毕竟你表现出来的一面,连小学生都不如!”
为了避免这位堂妹刺激太过厉害,张钰青用眼神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吃了中饭后,田玉芳一直沉默。
跟在后面继续参观厂房。
几个车间井井有条,管理得当,工人们有盼头,干活卖力。
看着这一切,田玉芳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些年来,男人一直说她这也不好,那也不行,她慢慢的就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
越来越自卑,越来越不敢拿主意。
可读书那会儿,她从没有这方面的怀疑,她也曾敢想敢闯,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良配,一直在给她洗脑。
可她不敢离婚。
竟然真的相信自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
认命了,妥协了!
所以那姑娘说得没错,她的确软弱,的确活该!
如果敢反抗,她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晚上张钰青陪着田玉芳睡,闺蜜俩好久没有谈心了。
一直都是张钰青说着这几年的事。
田玉芳没怎么搭腔,听到旁边细细的呼吸声,以为对方快要睡着,她突然说:“真好,我的朋友变得这么厉害。”
张钰青一秒钟清醒,慢慢说:“……你知道的,我出生就是渔民的女儿,家里穷得叮当响,很多人说我这一生大概也就这样了,嫁给一个渔民,继续过着父母辈的生活,但是我不愿意认命,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能原地踏步,我一定要靠自己去努力的争取。”
“遇到了挫折,被人损几句就认为自己不行的心态,我早就改过来了,我不会逃避任何问题。面对生活,我一直有积极的想法,进入了社会,我也不曾忘记提升自己,学英语,学画设计图。其实,很多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
“这样吗……”田玉芳喃喃地说。
屋里变得安静,张钰青翻了一下身,侧着睡。
可田玉芳睡不着,她的内心乱极了。
她真的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这几天看了一下好友夫妻的相处之道,互相尊敬,互相扶持,绝对没有一方贬低另外一方,一方用高高在上的语气打压另外一方的情况发生。
再想想自己的父母和其他的亲戚。
没有哪对夫妻,会像自家男人一样,一直将妻子踩在尘土里来凸显自己的权威。
对了,自家男人比她大十四岁!
可学历也是中专,真的没有比她聪明到哪里去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田玉芳透过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
这是自家男人在睡午觉的时候,孩子进去吵了他,他一直宝贝儿子,却跑到厨房狠狠骂了她。
她不过是小声顶了一句嘴。
自家男人就拿着一把没有开刃的小钢刀在她脖子上敲打了十多下,她哀求数次,脖子上伤痕累累已经在流血了,那个男人还在暴怒当中不肯停下来。
太狠毒了啊!
完全不把她当一个妻子对待。
简直比仇人还夸张。
再看看钰青的男人,嘘寒问暖,从不大小声,从不责备,有问题也是心平气和的一起解决。
人果然不能对比吗?
……昨天母亲来找她,告诉她暂时先别回娘家。
不用猜都知道自家男人肯定是因为她没有回省城,他跑过来,在她娘家发狂了。
田玉芳不想父母因为她的事受气。
和张钰青说了一声,就准备独自一人回去。
“我哪敢让你一个人回家,你等等我,我叫几个人。”
张钰青喊了几个保安,领着他们就上了好友的娘家。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秃顶的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在好友的娘家不停地打砸。
当瞧见她们走进院子的时候,才停止砸碗的动作。
下一秒,他冲过来猛地就扇了田玉芳两个巴掌。
啪啪!
声音又响又吓人。
好友雪白的脸上立刻浮现了五爪印。
张钰青那个气呀!
王八蛋,这是不把妻子当人了吧,想打就打?
抬起腿,狠狠地踢向了男人的裆部。
“畜生,敢打我姐妹,我让你变太监!”
本来委屈兮兮的田玉芳听到好友的怒骂,突然想笑。
听到自家男人捂着重点部位发出痛叫声,她心里面竟然很平静。
如果换成几天前,她会心痛的。
还会骂钰青。
可今天这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两巴掌,彻底地打灭了她所有的幻想。
此时,张钰青像一只母鸡在护着小鸡。
“玉芳,躲到我身后来,不要怕!”
“如果你不愿意离婚,你现在必须要有和这个男人平起平坐的想法,你必须变强,要摆脱他的精神控制!”
田玉芳缓缓抬头,一字一句道:“我想离婚。”
结婚整整四年了啊,被这个无耻的男人在这四年间无止尽的羞辱。
然后这些天,在钰青这里,呆了几天,突然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活在正常的世界里。
“啊?”张钰青没想到好友竟然愿意放弃这个男人。
她以为好友已经被彻底洗脑,还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帮不了,以后,被好友怨恨了,她也不在意。
文全章气得大吼:“你这个女人,三天没打又上房揭瓦是吧?想离婚门都没有,我告诉你,儿子我不会给你,钱我也不会给你一分,你还得赔我聘礼钱!”
第99章
婚自然是没有离成的; 因为男方耍无赖,开口就要两千块钱的经济补偿。
还得赔偿当初送给女方的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 一台收音机,一块手表的钱; 以及送到女方家一千五百块的聘金。
田玉芳哪有这么多钱; 连家里买一盒火柴; 她都得向男人伸手要钱。
可娘家拿了她那一千五是事实; 也没算进嫁妆,她不可能逼父母退出来。
她只能想办法自己挣钱还这笔钱。
田玉芳思考了会儿,说:“钰青; 我跟他回去。”
张钰青丝毫不意外:“回去后,如果日子过不下去; 来找我,不要委屈了自己。”
“好。”田玉芳苦笑了一声。
眼里却闪过坚毅的光; 这次她不会再委屈自己。
人活一世; 只要舍得下脸皮; 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这是她在这个男人身上学到的最恶心的一面; 他天天打她,过得舒服潇洒。
她却因为太过内省,苦。逼到几乎快要被压垮。
别人不要脸; 为什么自己还反省?
她这个家庭; 就不是讲理的地方,回去后; 她就闹; 就算被打死她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
两个月后。
今年冬天,张钰青做了很多轻薄款的棉袄。
款式大方; 销量不错。
两间店铺装修完了后,就等着开起来。
通过陈北生的关系,找人在州廣市订做了很多硅胶模特,想搬上火车,乘务员不让,张钰青只能拜托开货运火车的大表哥帮忙运了一趟。
自然也打了报告,给了钱。
杨一和火车上的工人卸货时,看到那些模特光着身子,横七竖八躺着,大老爷们一个个都没好意思搬,还是张钰青自己给抱下来的。有了硅胶模特,店铺里的服装就好展示。
张钰青把厂里面的最新款,全给“模特们”穿上,往店铺显眼地方一摆。
还别说,顾客们争先恐后进来凑热闹。
“这是啥,咋做得和真人一样?”
“这东西像真人,穿衣服怪好看的,老板娘,有没有同款式的,我胖,要大码!”
“男模特身上的黑色棉袄不错,这外层啥面料,咋摸起来滑滑的,我给我男人买一身,老板娘,少点吧——”
男女“模特们”都快被一群热爱逛街的女人摸秃噜了皮,棉袄销量也是蹭蹭地往上涨。
张钰青过年这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两间铺子里请了六个女销售。
她带新人学做生意,还要忙厂里的事,每天回去洗个澡,和老公说不到十句话,沾枕即睡。
还好陈北生体谅她的辛苦,从不埋怨她这个妻子不顾家。
他过年空闲时间多,反倒接棒过去当起了家庭煮夫。
过南方小年那天。
当张钰青再次见到好友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脸上没有任何伤,抱着儿子,充满自信笑的女人。
张钰青赶紧从厂里出来,走到马路对面:“稀奇呀,你男人竟然肯让你带儿子回娘家!”
田玉芳摸摸新剪的短发,把儿子放在地上:“去那边玩皮球吧。”
等孩子一走,张钰青问:“你男人没再打你了吧?”
田玉芳看着儿子,笑道:“从你这离开回了省城后,我先示弱,假装给他赔礼道歉,哭着说不离婚,他信了。说这次原谅我,让我做了一桌子好菜,他要和单位上的同事一起喝酒,我等他喝醉了,把他绑在树上,拿着手臂粗的棍子,打得他全身斑斑点点,不管被骂得多难听,都没停,他伤得太重,生活不能自理,住了两个月的院。”
“我每天不离身的伺候他。拿水果刀,扎他大腿,医生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