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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枳迦拿着东西路过听了会,揪着脸回走。
满堂人,竟都那样看轻世子。
他低头抹抹眼眶; 忽地重又抬头挺胸大步走在高高的宫墙下。小脸上显一抹倔。
将来到底是谁登上凤君之位,还言之尚早!
太女大婚在即; 婚后大赦天下十日的喜讯传遍大晋整个街头巷尾。
听得是那百姓里压根无几人知道祁家公子胜出; 哀鸿遍野。却也都做个乐子; 笑呵呵的。
不少总角孩童编了歌到处传唱:
“大晋有太女; 太女生威风。文能治天下; 武能定乾坤。
今有一夫婿,二圣共治兮。秉承盛德年,号令天下去!”
甚至这歌谣传来了深宫里; 裴既明的耳边。
这一日; 他一粒米未用。
枳迦回来时见那清瘦的背影多日来一成不变地倚在廊下; 松影遮,竹影掩。清寒地仿佛没有人气。他鼻子又酸胀,忍不住道:
“世子,做什么要这样呢?咱们虽然委身做了侧夫,那也比干当一个质子强。你同太女赌什么气呢?这样糟践自己。那祁二哪里都不如你,你何必在乎他?”
枳迦凝视廊下君子,眼也发红。
不明白世子何时去的定州。不明白世子忽然那样在意起与太女有关的一切。
不明白他手上为何突然多了那样一条狰狞可怖的痂。
不明白为何他好似一日比一日虚弱。
他坐在那,时常了无生气。
分明太女待他越来越好了,宫中人也不敢怠慢他们了。
可他却沉寂地像一潭死水。
他的太子曾经白璧无瑕,是轻云出岫一样的谪仙。
现在的世子枯蘖朽株,暮气沉沉。仙资不复。
才几月啊,他就变地天翻地覆。一切的一切都因太女而起。
他们主仆二人何等无辜?
枳迦是个听话的人。他常常不怨,只是难过。现下却耐不住了。真切地开始厌恶这个地方的一切。
“太女无心…太女无心啊!”他跪下来,抓住裴既明的衣摆求他:
“何苦郁结自己?”
他有那么多不明白,可是想一想,却全都明白。
裴既明终于动了一动,却是淡声:
“我无碍,去取箫来。”
东宫这两日很热闹,楚衔枝打发走了来讨嫌的衔清,揉着眼要去看看那些最后的枯荷。
真定下夫婿人选,算是落了大石。
上朝时百官都来贺喜,她却没有那样高兴。
说来也怪,心中有些空落落的。难得同母皇因这事说了些话,她笑着道:
“我儿长大了,有些心思却一如幼时坚定。阿娘从未曾听你说过哪家的公子哥,兴许是你生来就不通情爱。
却也是好事。你是要做君王的人,情爱不过牵绊,不喜也罢。”
楚衔枝便安心。
确实是好事。
想罢这些,刚到东宫独属的月池旁,一阵箫声悠悠飘来。
她眼一动,闻声而去,月池边上赫然坐一个多日未见的人。
楚衔枝顿了顿,悄然走到他身后,忽地张口:
“鲜少听你吹箫,这是第二次。”
那箫声骤停,裴既明垂下凉薄的眼,道:
“这是第三次。”
“哦?”楚衔枝好奇,裴既明却不欲解释,将箫收好。他望着那片残败的荷:
“不斥责我为什么贸然闯入东宫么。”
她正打量裴既明后背,见他背影好似窄了,面色微妙:
“以你我的关系,不用。”
“呵。”他却淡淡笑一声。带些嘲弄。突然用话语做的刀剑破开这勉励遮住的薄纱,打破他们之间横着的浮冰,声沉地晦涩:
“衔枝,我不为妾。”
话音方落,天色骤变。乌云突然压顶,风声呼嚎。
楚衔枝眉头倏地一敛,无意中捏紧了手。心头跳丝隐晦的不愉,心境意外地诡异。
她胸膛一顶,蓦地一昂下吧,依旧秉持着储君之尊:
“你若这样不愿为何不早说。索性现在还来得及,我寻个由头换了人也不是不行。只是要苦你背些骂声。”
那背影一滞,肩膀沉下,彻底冷了脸:
“你知我心思,你懂我要什么。”
他语调轻轻,道出最后的骄傲。
楚衔枝凝眸,四下一片死寂,她好一会才抿唇背过身去:
“你也知,不止我,全大晋都无可能让你做太女正夫。”
轰隆一声雷鸣。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打下,洗去铅华,露出最纯粹的绿。炸地池鱼惊动,尾鳍扑来翻去。
秋还未至啊。
他的一颗心却比这枯荷更枯。
诗言何事秋风悲画扇,人生若只如初见。裴既明仓惶地笑一笑。
实则和她的孽缘,连初见也不要才最好。
仰头任雨水倾盖,墨发透湿。凤眸再也无华,只让天看到他渐红的眼尾,这晦暗下的唯一一抹鲜亮的色彩。
裴既明几度沉咽,最后一声叹谓:
“那便全当我不存在罢。”
楚衔枝拧眉。
他…不对劲。
正想脱口唤他,那人却起身,持箫慢慢离去。他惯穿山岚色的长衫,不同的绿叠染交错,煞是好看。
楚衔枝莫名觉厉。
那分明和初见时一样的背影竟萧瑟胜寒冬。
大婚前三月的最后一见,竟以这句话结尾:
“此箫很合我喜好。本想送还太女,却叫我沾染过。还是留作念想吧。”
碧色不再,满城黄叶飞舞。
“可惜,那质子出了什么错才被削去侧夫名头?大晋以来的头一个,啧啧啧。”
“质子毕竟是质子,定是心思不纯。哼,不是个好东西。”
侧夫被废这事闹出的波澜并不大,很快便被太女秋日大婚淹没下去。
其实日子订的不算顶好,奈何皇家意外地着急。便没有挪到明年。
寒凉的秋日里,万串百米长的红炮仗挂满大街小巷清早里噼里啪啦地闹活上京。
十里红妆,彩灯连天。千抬礼走遍京城。銮仪卫抬红缎围的八抬大轿,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负责迎娶新人。
再从女司里选入八名随侍女官,分别到驸马家与东宫敬侯,由控鹤卫着红袍执喜笤清路。
念霜一身红,笑看底下的热闹。
“太女大婚啦!太傅嫁子啦!”小娃娃们跑红了脸,满地嬉笑。
人人都穿一身顶好的衣裳,那城门上的铜钱似是不要命地发,太傅府前更是连碎银子都洒,百姓们一个个红光满面,逢人便拱手作揖说满口吉祥话,便是自家过年娶亲都没有这样高兴。
“咱们晋朝真个欣欣向荣!大伙儿都一日比一日有盼头!咱们太女拿下九州那是迟早的事!”
“从前还觉得女子不该霸着皇权不还,现下看,兴许也不坏,哈哈哈哈。”
这样强盛的国家,这样有作为的储君。
怎能不高兴?
祁燮背着红花穿着大红蟒袍喜服进轿的时候,顶着街坊邻居层层叠叠的恭维,这脸皮惯厚的竟也忍不住有些面红,抿唇笑着叫小六哄走他们才掀轿子帘坐进去。
轿队开始绕城,祁小六今个头上也簪一朵小红花,边撒糖边时不时透过轿子喜滋滋说话,只差手舞足蹈:
“公子,不,驸马,路过畔春楼了,上头卫公子在呢!”
“驸马,那娃儿同我要了七回糖了,给还是不给啊?”
“驸马,太女马上要骑马来接你,你高不高兴?奴才横竖是高兴的,嘿嘿!”
祁燮这一路上唇角便没有放下过,时不时骂他:“住嘴,没规矩!”时不时又笑地欢快,桃花眼里的笑意同满了的水一样要溢出来:
“给他们,要多少给多少!”
城墙上珠围翠绕一身华裳翟衣的楚衔枝瞧着那轿队转了两圈,便道:
“扶孤上马。”
念霜立即照做。
因着不是以往的嫁娶,楚衔枝便不踢轿,只骑着马带队再绕京城一圈,最后入宫门。
东宫里摆好百卓酒席,俱宴请的是百官与属国使臣。
之前那衮世子褚闻柳又来了一遍,坐在右手一桌,瞧着太女三拜九叩大婚完毕,那烈火一样的人影几度叫他迷离了眼。
祁燮悄悄睨了几眼楚衔枝。她目不斜视,端正规矩。好像并不曾因为大婚有多么高兴,他一顿。
敬酒时,祁燮犹豫是否要说什么打破僵局,却见楚衔枝漫不经心勾唇笑笑,同他道:
“我不想喝太多酒。你呢?”
祁燮对上她璨胜天上星的眼,霍地颔首低眉,笑意温软:
“臣夫明白。”
她满意,拿起一对酒盏,分他一只,道:
“我们去吧。”
祁燮接过,盯着她那纤长的手,轻点了头。
小六看着,忍不住同念霜道:“我家驸马同太女真是琴瑟和鸣呢。”
念霜也笑,却愣了一下。渐渐地笑不出来。
皇宫热闹,连冷宫里的老皇帝都趴在窗上听见了声,满意地眯眼。
唯独中央那座独特的宫室,冷清地完全置身事外。
枳迦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叫醒榻上阅书的世子。
东宫灯火最通明的时候,恰恰好这里的灯熄了。
枳迦突然犯困,瘫睡在走廊间。一道黑影施施然打开门。遥遥眺望远处烟火良久。
忽地,一声嗤笑。酝尽皇宫所有的寒凉。
作者有话说:
开防盗惹,下一章非qj,后面有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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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洞房
百官不乏伶仃大醉的; 丝竹管弦彻响,盛宴寅时才方歇。
二圣满意地嘱咐了些才离去。摄政王看她的眼中微有波光,似是想再说些什么。
却到底没有。
祁燮先入东宫等候。楚衔枝应付完最后一个官员; 正巧太傅喝多了; 嘴里咕哝着什么你你小子要好好侍奉太女之类的被祁小六扶走。
楚衔枝也困乏; 她不好酒; 即便喝的酒里掺了许多水,腹中也还是难受。
“念霜,拿茶来。孤用一盏再走。”
“可…驸马在里头等着呢?”念霜小心试探,有些迫切道:
“不然等您进去了奴婢再送茶来?”
“现在便煮。”
楚衔枝两颊红嘟嘟的,扑的粉早化了。这时也有些醉意; 赶走念霜,她坐在书房里眨了好一会眼睛。
双手摸了摸,在屉里摸出一只木盒。楚衔枝顿了会才打开,迎脸就是一座雕刻精致活灵活现的欢喜佛。
“…”她沉默地把那淫/靡的东西拿开,下头又是一些瓶瓶罐罐。
拿起来一看; 都是些什么香药,春酒…
最底垫下一本十寸厚的避火图; 是些名家画作。随便翻一页那叫一个香艳; 瞧的人脸都能红地滴血。
都是母皇命蟠笕小心送来的。
楚衔枝撑着摇摇欲坠的头; 大眼迷蒙看着那些交/媾的男男女女; 莫名有些本心来的厌恶。
她竟觉这事恶心。
又是几刻; 外头来人催。
这是不好再赖了。
念霜还没来,罢了。楚衔枝撑著书案站起来,胡乱卸了头上的珠冠钗鬟; 一头发略弯曲; 垂到腰下。一步一顿往寝殿去。
路上似乎有人不断问安; 可楚衔枝异样地困,不曾理会。
耷着眼皮摸到宫门,楚衔枝啪一下推开又关上,宫人们连忙退下。
朱门闭,烛火熄。唯留一盏清油灯。
新换上的红木彩雕折页屏横在榻前,明明灭灭的一点光中,依稀一道修长的影。
祁燮似乎也散着发。
楚衔枝觉得自己是醉了。
醉地…唔,眼前一片模糊。
踉踉跄跄,一深一浅,她啪一下抓住屏风一侧低着头往里去。
正要走进去,脚步突然又一顿。
楚衔枝迷茫地轻甩了甩头。
真要做那事?
她好似…是骨子里的不愿意。
洁白的齿咬咬沾着残存口脂的下唇,楚衔枝突然就有了理由。
“孤…去洗把脸。你先睡吧。孤头痛。”
衣衫窸窣间,楚衔枝低着头便要打道回去,那榻上的男子似是一动,要来牵她。
楚衔枝皱着眉挥手将人轰回去,便加快步子往门口去。
未想咚咚拍了几下门,却是从外头反锁了。
楚衔枝此刻没什么力气,便干脆伏在捎带了寒意的门上,沉沉唤人:
“念霜…扶孤出去。小菱角?孤未洗漱…孤头疼…人呢?哪里去了?”
却没有一个人回她。
身后水声淅沥,楚衔枝突然脚一软,脑门冲着结实的楠木门砸去。
她恍惚感觉到不好,却没劲头,幸好祁燮无声无息地过来捧住她的头。
他唤她:“太女,臣夫来伺候洗漱吧。”
楚衔枝推他,忽然不悦:“滚。”
他沉默了一瞬,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