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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里咖啡馆-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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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成逐睿更受不了的是,继父扼杀了他的兴趣爱好。漫画和游戏本是成逐睿学习之余的消遣,但继父却禁止家里出现这些。他们第一次争吵就是因为继父趁他去跑步时擅自将他收藏的一箱漫画书卖给小区收废品的人,他回家得知此事后放声大哭。

    时间长了,成逐睿觉得和继父生活在一起很压抑,这个家庭一点温暖也没有。他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生父的照片,一边看一边流泪。还有那些生父留给他的纪念品,他都收藏在一个上锁的箱子里,将之看成是珍宝,用来缅怀和父亲在一起的岁月。

    慢慢他发现了继父的表里不一,表面上说孩子应该永远记得生你的人,实则不然。继父是一个善妒的人,每回吃饭只要母亲不小心提起以前的事,他便寡言少语,一张脸变得冰凉凉的,眼神带着嘲讽。连母亲都不敢随意提“他爸爸”三个字,他又怎么敢当继父的面将这些纪念品拿出来?他只能趁他们睡下后,一个人一边哭一边看。

    亲戚们都以为成逐睿是幸运的,有一个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的父亲接纳了他,愿意在他的教育上做投资。事实上,除了和学习有关的书籍和增高增肌的运动器械之外,继父几乎不给他买任何娱乐用品,也限制他出去玩耍。他心里觉得继父很吝啬,却不敢和任何人说,怕别人认为是他不懂事,索取太多。

    他对母亲吐过苦水,母亲却只说:“叔叔对你的要求是比较严格,但也是希望你长大后成材。”

    当问起为什么连自己爸爸的名字都不能说,母亲尴尬解释:“你叔叔到底是一个男人,不可能完全不介意我们的过去,你长大后就会明白。”

    在心里,他觉得母亲说错了,越发讨厌小肚鸡肠的继父。继父总嫌他个子小,不够高不够壮,甚至当着亲戚朋友的面说他的性格像是一个小姑娘,长大后在人际关系方面会吃亏,也许交不到知心朋友。

    他为此和继父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常常当着母亲的面吵架,每一回都以母亲的抽泣声结束。他开始对母亲也有了芥蒂,认为她太弱,人格被继父掌控,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呵护他的母亲了,她甚至遗忘了自己的前夫,简直是是背叛。

    他很郁闷,不知道该将心事告诉谁。不只是亲戚,其他人也认为他该知足了,至少在表格上填写的一家三口是没有空缺的,还有什么可抱怨的?无病呻吟罢了。

    他也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足够说自己的心事。因为总被继父嫌弃身材矮小,他对自己的外形有自卑情结,久而久之,连新朋友都不敢去结识。

    他像是活在一个茧里,慢慢感觉透不过气来。就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心事,更无人愿意倾听时,他碰巧认识了应书澄,他惊讶发现还有人愿意听自己说话。“明天再说吧。”沐溪隐忽然打断了应书澄。

    “不想听了?”

    沐溪隐犹豫,明明是她提出要听的,但一想到成逐睿最后的结局,她有回避的想法。

    而且,小必的话犹在耳边。

    她应该顾及他的心情,让他为她重复一遍,她有些心疼,即便他表现平静,已然是放下了。

    “明天再说吧。”沐溪隐晃了晃他的一只手,撒娇说,“今天我有些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

    他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头发上,宠溺地看着她,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下一秒,她抬起头,往他的唇上凑过去,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他静静看着她,稍后又低头去吻回来。

    她在他宽敞的怀里,掌心隔着他衬衣,可以直接感觉到他胸口的灼热温度,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和他的吻相比,哪个温度更高。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亲吻结束,她稍微推开他一些,喘着气说出心声。

    “我知道。”他将她的头按回自己的肩膀。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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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我最近睡着了,甚至是睡不够。”骆姐颓丧地一拨头发,自己也意外,“不夸张地说,现在我随便找一个地方倒下就能睡过去。”

    沐溪隐眨了眨眼睛。

    “以前是太闲了,上班翻杂志喝咖啡网购,就等着下班。现在好了,忙得脚不沾地,有些客户资料都得我亲自开车送过去。实习助理半个月前走了,至今还没有来新人。”

    “这样很充实。”沐溪隐安慰她,“不好吗?”

    “闲的时候无聊,忙的时候疲惫,都不怎么好。”骆姐慢慢盯着自己的指甲,发现长了很多,还没来得及修剪,惊觉自己邋遢至此,“对了,前天碰见旧同事,她开口就说我老了很多。”

    沐溪隐打量骆姐,有些同感。近距离看,骆姐确实比以前衰老了很多,两颊浮肿,颧骨上有晒斑,上妆远没有以前精致,像是潦草完成的一道程序。

    “我现在没心思了,连衣服都懒得买,感觉是浪费时间。不管怎么样都装不了二十岁,何苦自欺欺人?我四十三岁了,脸上有皱纹很正常,不是吗?”

    说到这里,两人都小小地沉默了一会儿。谁都看得出骆姐负重而行,艰难地坚持着。用她的话说,生为母亲,不得不为之。

    “幸好我还有一个好儿子。”骆姐叹气,疲惫一笑,“他学习好,老师对他赞不绝口,还有女同学喜欢他,说他长得很帅,很有意思吧?现在的孩子都很直率的。我算过,将我所有积蓄都投资在他身上,也只赚不赔。”

    “这个我赞同,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现在想来,带他来和我一块生活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还好我没糊涂到底。”骆姐抬头看沐溪隐,“小沐,谢谢你当时提醒我作为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

    “我并没有说什么,你早在心里做出了选择,无论我支持还是反对,你都会那么做。”

    骆姐用指甲扣一扣咖啡的盖子,轻轻说:“我最近读到一段话,印象深刻,反复读。”

    “你看书了?是什么话?”沐溪隐记得骆姐说过她一看书就头疼。

    “似乎我们总是很容易忽略当下的生活,忽略许多美好的时光。而当所有的时光在被辜负被浪费后,才能从记忆里将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沉积的灰尘,感叹它是最好的。”

    “这是钱钟书写的。”沐溪隐想起来了。

    “是啊,不过我是第一次读到,觉得太有共鸣了。我过去的青春年华,现在想一想真是鲜活动人,美得令自己都羡慕。也许十年后我想起今天,未必也都是痛苦的回忆。”骆姐兀自喃喃,“熬过去就好了。”

    片刻后,骆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拿起两杯咖啡对沐溪隐告别。

    骆姐走后,沐溪隐等了很久,未见下一位客人。她转头看窗外,又有下雨的预兆,这段时间下雨频繁,客流量少了,晚上一过八点整个咖啡馆显得很安静。

    有了发呆的时间,她不由地思考起同一个问题:十年后再想起如今在咖啡馆的日子,会是什么感觉?

    幸福吗?应该是吧。

    雨淅淅沥沥下了大半夜。第二天放晴,阳光明暖,适合外出散步和晒衣服。这两件事沐溪隐都有幸做了,她和应书澄去陪应外公吃饭,饭后又一起走去公园小坐。等回了公寓,沐溪隐将他的衣服洗了,走去阳台晾好,心情和衣角同样地随风摇曳。

    等她回过头,看见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于是,她轻轻来到他的身边,伸手指戳戳他,他睡得安然,并未察觉。她收回手,按在膝头,弯腰看他的脸,只觉得很愉快。这一看,眼睛舍不得离开似的,看了很久。

    等应书澄醒来看见沐溪隐席地而坐,捧着一本参考书边读边记,他很自然地拿手背碰了碰她的肩头,想让她看他。

    她忍着笑,继续看书,装作没感觉,无奈装不了多久便放下书,回头看他,“醒了?”

    他坐好,顺手拉她到自己身边,“休息一会儿再看书。”

    她在继续看书和赖在他身边这两个选择之间徘徊了两秒,妥协了。

    “闭上眼睛。”她坐好后命令他。

    等他闭眼,她迅速拿两个指关节蜻蜓点水一般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问他:“你猜是什么东西碰了你的脸?”

    “你的手。”他直接说。

    “我会不会太幼稚了?”她郁闷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在干嘛呢?太无聊了。

    “是幼稚。”他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但偶尔为之就很有趣。”

    他们散淡地聊着天,过了很久,她去阳台将他的衣服收进来,拿回他的卧室。

    他的卧室不再关门,她随时可以走进来,陆陆续续收拾他的两只纸箱,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看看,一些摆在窗台上,一些摆在床柜上,随她的喜好布置。

    此刻,她又一次蹲在纸箱前,慢慢捣鼓他的这些“收藏品”。巧合一般,每一回翻到最后拿出的都是成逐睿的照片,躲不过去似的。

    “你对他很好奇?”应书澄蹲下,声音从她后背传来。

    “我觉得他的眼睛很干净,给人单纯善良的感觉。”她回头问他,“对了,他后来怎么样了?”

    他接过照片,看了看,告诉她:“他过得越来越不好了。”

    成逐睿在认识应书澄半年前已和家里的矛盾越来越深,不仅是同继父的关系紧张,和自己亲生母亲也一样。

    导火线是继父有先天性不育的生理缺陷被他的一个亲戚说漏了嘴,一直渴望再要一个孩子的母亲为此哭了很久。

    “他竟然在婚前隐瞒你,简直太卑鄙。”成逐睿憎恶道。

    为时晚矣,他们母子无能为力。

    此后家里氛围越来越差,谎言被揭穿的继父和被糊弄了母亲开始频频吵架。房子不大,隔音效果有限,他们吵架的每一个字都落入成逐睿的耳朵里,反复撕扯一般,令他痛苦。他逐渐有了幻听,上课时耳边嗡嗡声不停,注意力缺失,成绩在无声无息间持续下滑。

    他自暴自弃,索性放弃了认真学习,放学后跑去同学家打游戏,玩个痛快后才回家。继父忙于和母亲的矛盾,不再管他,他再晚回来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针。

    似乎是为了报复他们母子,继父克扣了他们的生活费,开始对钱表现得斤斤计较,他的零花钱更是少的可怜。于是,他除了跑去同学家打游戏,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

    可怕的是母亲对他也冷淡起来,她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调整和丈夫的关系上,忽略了他的心理变化,包括他那一系列的古怪行径:他将旺盛的精力消耗在游戏上,打完游戏即刻感觉空虚,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双手拍打自己脑袋或是隔着枕头撞墙;他开始在学校找一些人的碴,渴望和人争论是非曲直;他在安静的自修课上莫名其妙地大吼一声,让周围同学心惊胆颤,他便有些小得意;他拿烟头对自己手臂自虐的次数越来越多,克制不了;他多次想到死亡,悲观消极,觉得自己的人生被卡住了,进退两难。

    加上疏于锻炼,成逐睿的身体越来越差,时常感冒,跑去医院的次数多了。因为他血管极细,只有经验丰富的护士来扎针才会顺利,他很快认识了人好心善的沈护士,他称她沈阿姨。沈阿姨看出他心理压抑,及时向他母亲反应了这个问题,可惜他母亲并没有上心。

    好在成逐睿自己提出想去看心理医生,因为他感觉整个脑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很多事想不明白。沈阿姨向他推荐了应书澄的诊所,他很快一个人去了,没有找家人商量。

    第一次见面,成逐睿就向应书澄提出请求:“我可以先欠你钱吗?我现在手头没钱,但我确实病了。”

    他本以为被拒绝的概率很大,谁知没有,这位医生竟然是一个性情中人,直接让他说下去,完全没有提钱的事。于是,他开始尝试说出心里害怕的一些事。

    “我爸爸是一个悲观的人,我有他的基因,我也是一个悲观的人。我妈妈是一个懦弱的人,我有她的基因,我也是一个懦弱的人,尤其擅长逃避。医生,你说这是不是我的宿命?我永远会是这样一个人?”

    “按科学说,人的性格不完全受困于基因,还有环境和教育等外界因素。”应书澄解答他,“我个人坚持性格是可以改变或者训练的。”

    “可我的性格已经越来越坏了,我清楚这很难改变。”他很苦恼,“如今我只想逃脱现在的家庭,一个人去外面生活,但我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估计考不上大学。医生,你觉得除了上大学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摆脱他们吗?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

    应书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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