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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变得全无意义,恢复修为更是可笑至极。
这世上没有比玉恒峰峰顶更牢不可破的监狱,酷寒之巅,全天下最好的剑修汇聚于周身,剑尊亲自把守,连春风一缕都难渡。
这期间,玉寒凌来见过他一次。
宋沅待他淡淡,生疏不已,玉寒凌只觉得自己是自寻烦恼,略略交谈了两句,起身想要走,宋沅却叫住他,似乎很犹豫。
“师尊。。。”
玉寒凌心头被这一声微微砸亮了些,折身回去看他。
宋沅没等他问出话,便自顾自接着道:“师尊,弟子有一旧友乔渺,想请他来一叙。”
玉寒凌默默望他,忆起这几日仙仆所报,道宋沅十分安分,整日沉默,少有要求。
可玉寒凌也不愚蠢,淡淡回道:“合欢宗的含烟踏云素来出名,隐匿之能也的确冠绝三宗,”
“不过,莫说青罗袖姬没有闲暇,便是她有,也未必能助你。”
宋沅闻言沉默,玉寒凌一时并看不出来他苍白的面色是否是因了自己的话。
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时,宋沅轻轻问道:“师尊,先前我求宗门为我寻觅道侣时,为何问我,是否在要挟?”
玉寒凌一顿。
宋沅的语气仍然轻柔:“便是要挟了又怎样?”
玉寒凌微微瞠目,见宋沅盯着他,居然偏开了目光,口中仍然凌然:“七年在外,你就学了这些?”
“学了什么?”宋沅咳了两声,原来那轻柔其实是虚弱,“学着如何将发觉之事宣之于口么?”
威胁?
玉寒凌指尖微动:“你应当静养。”
宋沅叹了口气,似乎浑然没了生趣,只想宣泄心中积压的怨愤:“便是这样,师尊,你与他不同的。”
玉寒凌默了默,没来由的心中堵结:“你以为。。。”
“我以为。。。我以为只是闭关出了岔子,”宋沅顿了顿,目光落在桌上的晶球上,“直到。。。师尊连它也记不得了。”
玉寒凌少有这样的时刻,在记忆中翻找一枚死物,“小天地。”
“是,师尊赠我的。”
“仙门大比的时候,我取了第二,师尊为我高兴,赠与我的。”
“那时候,我知道,师尊和我一样。”
玉寒凌从来看不上“他”,他们之间也几乎没有交流,只知道“他”心性有些幼稚,厌倦修行,向往安定。
也难怪,“他”分裂出来之时,正是父母亲溺爱,师姊兄宠爱的时候。
也因此,后来父母兵解,自身闭关,“他”心中沉郁,便鲜少出现了。
“可惜,”宋沅垂落目光,轻轻道,“师尊记不得了,差一点师尊就会带我去见娘了,我等了好多年呢。”
“师尊是不是想说为什么我不问,”宋沅微微地笑了,“还好我没问,我娘她。。。其实早就死了。”
玉寒凌迟疑道:“便是。。。因为这个?你对我生了怨?”
宋沅默了默,摇摇头,“不,我从来不怨你。”
“我只怪自己。”
“怪我没有早些开口,怪我谨慎太多,怪我无能,总叫人从我身边逃开。”
这话本该让人有逃脱谴责的安心,可玉寒凌却无端地更加不快:“他待你与待旁人没有什么分别,与待谢点衣,待阮呈星没有什么分别。”
“你的那些心思他不会理解,也绝不会接受。”
宋沅顿了顿,才道:“我的心思?”
“我明白了,不过,师尊想错了,”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宋沅抬眼,温声道,“那是我头一次发觉,比之女子,自己更加爱慕。。。”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总之,我原先要倾诉的话,已经没有人听了,便想,总归小像不会责骂我。”
“后来,我心存侥幸,以为只要治好了,师尊就回来了。”
“其实现在想来,其实我不曾对雪雪之外的人有过那样的不能自持。”
玉寒凌以为他狡辩,却见他目中一片清明,言及那个道侣,甚至唇角微翘。
“或许我只是希望,”宋沅轻声道,“希望有人伴我走罢了。”
此事早也了结,根本不必多言,玉寒凌平复心绪,便冷淡道:“你不必。。。”不必对我解释。
他蓦然顿住,前言在他头脑中翻滚,显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论。
“你。。。”
心中堵结更甚,终年淡漠的眼中染上了些许怒色,几步迈至宋沅跟前,居高临下也掩不住他不快的神色。
宋沅望着他,却在看另一个人。
怒气一再加叠,这个认识更是令他难以忍受,眉宇压出黑沉的雷云。
玉寒凌冷笑一声,头脑中近乎有眩晕之感,几乎察觉不到自己的语气有异:“可笑我以为你有所悔改,原来还是冥顽不灵。”
他见宋沅说完了那些怀念之辞后神情再度平静下来,心中愈发难平,面上都不免展出冷怒。
“你想激怒谁?还是想为那条异种殉?”
“你可知,你吞的那颗心是他杀死亲弟所得?你可知,那颗心对他而言有几多诱惑?”
玉寒凌分不清是心中是什么在作祟,只不想叫眼前人再持着他平淡的神情,一字一顿道:“你要为他殉,可曾想过他对你是否真心?是真心爱你,还是受那颗自胞弟胸中掏出的心指使?你怎知那是情爱,而非本能诱引?”
宋沅的神情便如他所愿地变幻起来,似乎是也发了怒,要取出心中的刀匕来反击:“住口,师尊。。。师尊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到现在也不肯直视自己,玉寒凌上前,抻手提起他的领子,逼近一字一顿道:“我当然不是你的好师尊,我当然不是那个懦夫,怎么,你不相信,是他主动寻的死,他想解脱,所以他忘了你的什么约,自己寻得了自由快活。”
他眼见着宋沅的瞳眸湿润起来,苍白面颊逐渐浮上激愤带来的嫣红,以及哪怕修为恢复了些,却仍然不能推拒他的手。
“住口。。。你住口,师尊不会忘了我,不会对我。。。袖手不管。。。”
可笑的偏执,玉寒凌不再忍耐,无知无觉地,威压荡扫出去。
“你以为?他不在乎你,也不在乎任何人,他恨不得当年不曾出现,与他们一同死了。”
他已不知自己是在发泄过去的还是方才的怨愤,虎口的冰凉将他稍微唤醒时,宋沅已被他的威压镇得发抖。
他病了七年,习惯使他并不反抗,而是将自己努力蜷起来,满面的病红不算,胸膛的剧烈起伏不算,泪水已经悄然流下,滴落在玉寒凌手上,可怜到了极点。
也动人到了极点。
“师尊。。。我。。。我喘不过。。。。。。”
玉寒凌只觉胸口一攥,神思一晃,惊乱之下,立刻将通身威压散开,护体金光本也不伤人,只是他一时无措,使得浑身登时再无护体之物。
本来也不必担忧,他剑尊之身,宋沅如今恢复不到八成,哪怕手持灵剑,恐怕也不能伤他分毫。
可是靠得这样近,玉寒凌全无防备,心慌意乱失守,只觉得胸口一凉。
怔怔垂眼,只见一枚漆黑的长刺穿透胸口。
灵剑不足以,帝君的指爪却可破。
……………………………………………………
雪的参与感这不就来了吗?
雪,一见钟情的。
雪:没有想到老婆会吃那玩意的笨蛇一枚鸭~
沅:寡人早就知道雪雪是笨蛇,寡人宁负天下也绝不负他
师尊(吐血):。。。你演我
沅:演的怎么了,人生如戏不能演吗。。。巴拉巴拉退宗!
巫盐:这我熟啊
曾经逆来顺受的小沅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钮祜禄·阿沅。
第59章
玉寒凌的心头血从爪槽里涌出来,自弟子玉白的掌心淅淅沥沥滴落,他恍惚间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想起,这是一个很聪慧的弟子。
可是他怎么敢,转瞬间,玉寒凌已经扼住他的颈,冰冷语调犹在,方才怒焰却已变作猜疑。
“你以为。。。”
“我当然知道,这不足以杀你,”宋沅被他扼住,束松的发微散,不得不仰首去望他,目光中涌着一种能刺痛人的东西,“可是你明知,你应得的。”
玉寒凌望着这张脸,这张在他记忆中每一次见都微微变化的面孔,从起先的圆白暄软,变得愈发清瘦,愈发俊秀。
亭亭英立,温润如玉,半大不小的年纪,跟在“他”身后,得一句好话就满足。
对他开口,便句句都是恨,满口锥心言,连一句师尊也不肯。
他和“他”究竟有什么不同,“他”又凭什么叫人念念不忘?
应得的,什么又是他应得的,幼时失孤,终年的苦修,难耐的灼痛,死水般的闭关中苟活着,“他”想逃,却要他背负。
凭什么?
无情道,既然是无情道,凭什么“他”想要就要,想逃就逃?
他自认已经尽己所能,宋沅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弟子,凭什么要他来看护?
可最终,流着血的反而先松开手,拔下胸口的长刺掷开,任他咳嗽着无力地跌落,瞥一眼他颈上的瘀痕,自认洞悉他意图。
“你想死?”
玉寒凌神色微舒,心中顿时通透,半是怜悯半是不屑地瞥他一眼。
“可悲。”
见宋沅仍然蜷着身体咳嗽,不做旁的反应,他便抛下一句话,便拂袖离去。
“事成之前,不必做梦,事成之后,随你怎样。”
是了,为免事情生变,他才不罚不杀,而非出自什么可笑的师徒情分。
不过一个乔渺,即便是青萝袖姬前来,恐怕也劫不走他玉寒凌的人。
似乎是被拆穿,宋沅在他身后,咳得一声比一声低弱。
叫他心头不痛快,脚步愈疾。
出了门迎面来了个端着东西的小仙仆,见他胸口开了个血洞,脸色那样难看,吓了一跳,险些拦了他的路。
玉寒凌扫他一眼,闭了闭眼,唇间隐隐透出血线,自腰间取出一只玉瓶掷进他怀里。
“迟些进去,就说是霜云塔的药。”
随后不理会小仙仆疑惑的神情,兀自离开了。
室内的咳嗽声渐渐停息,宋沅叹了口气,微微笑了起来。
这时候小仙仆自外边慢慢走进来,见着病弱的小道君玉白的颈上赫然一道瘀痕,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似乎是看不明白这方才差点被人掐死的人怎么笑了起来,犹豫地驻足着。
“道君,霜云塔的药。”
宋沅听见动静,抬首望他,并不回这话,只是仍然笑着,目光打量他一番,轻声道:“怎么,三皇子殿下,哪里的风把您吹来了?”
那小童子乌润的眼瞳瞠得是一派天真无邪,面上的笑容却渐渐失了孩童的天真,缓缓向他走来,直至停在他跟前。
“自然是小道君的掌风,我们魔族看重脸容,小道君害我好些天都掩面行事,巫盐自然要来讨个公道。”
“怎么,万人敬仰的剑尊,方才也消受了小道君举世无双的掌风?”
宋沅抻手取了玉瓶,倒出药液来,闻言瞥他一眼,神情再度冷淡下来:“既然知道这里由剑尊把守,看守最为森严,三皇子殿下的胆量才叫可称作举世无双。”
巫盐盘腿坐下,不错目地盯着他将乳白的药液敷在颈上瘀痕的动作,暗叹披发甚佳,自腰间抽出一柄剑,正是先前叫他缴走的灵剑起路,“算了,我与你之间不必如此客套,我是来还小道君宝剑的。”
他还像模像样地诵了一声:“神物由来不久湮,珠还剑合仍相遇。”
宋沅没有伸手接,只道:“巫盐殿下还是闲话少说,凝清宗不比天心宗,恐怕单凭你自己,没有这样混进来的本事。”
巫盐瞧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必定有什么目的,若非如此,宋沅看也不会看一眼自己。
又怎样?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纠缠呢?
他笑起来,隐约有种魔族特有的邪气:“单凭我自己自然是不行,不过此次行动并非出自我意,得些助力也是应当,昔年物华宗至宝,逐风逃影,十年一用,可保我一瞬离此十万里之远,虽说也起不上多大作用。”
“我潜入此处,倒早在剑尊筑结界之前。”
宋沅明了地颔首,魔族霸蛮,劫掠至宝不少,配合巫盐天赋,变幻身形迷惑众人恐怕也不难,于是道:“你们魔族做到这个地步,究竟想要什么?”
“怎么?不能是我对小道君念念不忘,想博你一笑?”
“巫盐,”宋沅这时候端起那柄起路,检验似的握住剑柄抽出三寸,眸光受刃光照出微寒,他的确也露出个笑,“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翌日,合欢宗宗主首徒乔渺受请来见,宋沅与他相谈甚欢,两个时辰后,小乔道君含笑告退了。
第三日,宋沅请求见昔日师弟、今日罪人阮呈星,玉寒凌知他心怀死志,恐怕是为了了结前怨,沉默之后准允,只叫小乔道君届时伴在左右,以免宋沅暴起杀人,除此之外,不必对他设限。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