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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深恨长宁,卫安的身世固然是隐患,卫老太太和卫安一直纠结执着于当年明家的案子也的确很令人厌烦惊恐,可是如果不是长宁,这一切脓包本可不被捅破,日子或者还能风平浪静的过下去的。
是长宁,非得毫不留情的将脓疮戳烂,把卫家的隐秘和伤口暴露于人前,巴不得有人再来雪上加霜撒上一把毒药。
可是他固然恨长宁郡主,可是她总归是卫玠的母亲,礼法上还是他的妻子,他并未有休妻,该问的,总是要问清楚的。
何况还有个卫玉攸。
卫老太太便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香茶放到一边,定定的看着他一瞬,才说:“我只知道,皇后娘娘曾宣老王妃当面与她对质,她一口咬定就是我指使你,杀死了你的亲生女儿,将鱼幼的女儿掉包了,放在你们膝下养。她说她也是去年年尾才知道的,查访到近些日子才明白,我们家竟一直跟逆党有关,想要首告我们,才被我们一家送出了京城,送去庄子里自生自灭。”
卫阳清肃然着一张脸,觉得下巴有些发酸。
卫老太太便又道:“后来宫中便出事了,长宁在其中没起什么作用,可关键的是,楚王闯宫的时候,是想拿了她,好以后堵天下之口的。”
她闭了闭眼睛,看向卫阳清,忽而发问:“你知道赣南彭家么”
卫阳清便立即接口:“自然知道,彭家在江西根基颇深,儿子与他们家打了许多年交道,他们家口碑在江西极好的。”
“这回宫中出事,有位彭昭仪着实烈性,替圣上挡了一刀,听说当场几乎毙命,听说便是赣南彭家的嫡女。”卫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捅那一刀的是谁”
卫阳清茫然摇头。
“是刘振。”卫老太太目光清明,情绪平稳:“刘振如今也完了,你也要知道,刘振给楚王通的消息不少,便是长宁这回吐露了实情的消息并圣上和夏首辅的对答,也是刘振传出去给楚王的,因而才有楚王拼命一搏之事,到了这个地步,长宁死是必然的了。你瞧着吧,还有一场风波呢。”
卫阳清便明白了卫老太太的意思,很是疲累的样子,靠在椅上叹了口气:“会牵连镇南王府么”
卫老太太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松摇头:“老王妃是亲自去宫里套过长宁的话的,这回镇南王亦是忠勇有加,拼命护驾,镇南王府纵然不是功大于过,也足以功过相抵了。说不得还能给长宁一个体面的说法。”
毕竟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帝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些小事上。
事实上,皇帝给明家翻案,根本不是因为明家如何冤屈,他对发妻又如何愧疚,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隆庆帝开始坐不住了。
其实从他的唯一的儿子死了开始,隆庆帝心里的火便烧起来了。
他没儿子,就只能便宜了他那些兄弟们。
可他但凡生出了儿子,他那些兄弟们,又有哪一个是好对付的
九十九·清路
所以这回抓住了邱楚英的把柄开始,隆庆帝就没有手软打住收手的意思,哪怕拼着朝野动荡呢,也得先抓住这个机会,彻底解决了楚王再说。
不管怎么样,烧了这把火,也的确达到了效果。
如今方皇后的肚子越发大了,要是方皇后生个女儿,藩王们回封地的日子怕是就遥遥无期,而要是方皇后生个儿子
藩王们的日子恐怕也不见得好过,毕竟隆庆帝得为自己的江山计之深远他儿子还是个连话都说不齐整的小豆苗儿,可是藩王们却一个个都身强体壮,连儿子都已经十五六岁了,他怎么放心
端王这几日已经吓破胆了。
连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晋王也攥紧了拳头。
唯有刚刚回京的郑王,日子还松快些。
他是去替隆庆帝办事的,一出门就差点儿丢了性命,好容易在扬州把关系理顺了回来,本来就算得上是受害者他这差事,还是刘振促成的。
而刘振是谁的人,隆庆帝心里门儿清,加之郑王没儿子,封地也不算多好,府兵也是最少的,更从来不提什么要回封地去的话,着实令人省心。
隆庆帝这回见他,就比以往又要和颜悦色了几分。
郑王一进宫去御书房,便闻见了满屋子的药味,自然是要关心的探问探问龙体的。
隆庆帝便缓慢的摇了摇头,面上情绪莫辩:“朕倒是没事,只是楚王也果真是下的去手,若不是昭仪机敏替朕挡了一刀,又有苗老将军及时赶到救架,朕的性命就算是丢在他们手里了”
郑王也一脸苦大仇深状,似是羞赧至极:“这明家如今翻案”
他期期艾艾的看着隆庆帝,似乎很是为难又踌躇:“这样一来,我不就显得极为薄情寡义了么”
毕竟明鱼幼一尸两命的去了,郑王可是不管不顾的。
隆庆帝面上不说,声音却越发的和缓了下来:“这怎么能怪你朕贵为天下之主,不照样被蒙蔽了眼睛,冤屈了忠良一时不察,令明家和卫家损失惨重朕如今想来,还依旧愧疚难当,你当时年纪又不大,新婚夫妻,能有多少感情,怎么能怪得了你”
郑王在心里挑了挑嘴角。
天下人当然不会骂隆庆帝多昏庸他下了罪己诏,又给明家翻案,明家毕竟当初还未被定罪就被邱楚英等人抢先一步截杀了的,更是不关隆庆帝的事。
可是郑王却倒了霉了,他毕竟逼走了发妻,害发妻身死啊,如今外头满城风雨,连说书的都抹去了名姓说起这段故事来,而戏院更是编了出新戏,演的如火如荼,如今谁不知道郑王就是那个负心薄幸的负心郎
郑王名声愈臭,隆庆帝便对他越加宽和。
他叹了口气,看着郑王道:“你也是可怜被牵连了,刘振一股脑儿的都交代了,连你当初刚进京,在通州时被行刺,也是楚王的主意”
郑王惶恐交加:“臣弟不过就是个无权无势的,也没什么倚仗,三哥为何如此赶尽杀绝啊”
隆庆帝沉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响才叫他起来,低声道:“前些日子,皇后作主,替你看上了一户人家姑娘是庆和伯夫人娘家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郑王隐有期待:“是臣弟名声不好的缘故”
隆庆帝点点头,又把话题绕回原先明鱼幼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咱们也要体谅人家对女儿的一片慈爱之心。”
郑王垂着头,无奈的苦笑了一声:“皇兄说的是,既然如此,臣弟便安安分分给明家当个鳏夫罢,也算是给地底下的人偿还了债了不是”
“胡说”隆庆帝从公文中抬起头来看着他呵斥:“你乃是什么身份还至于找不到媳妇儿不过于名声一道上有损,不好强来罢了。如今也不是没有法子,人家说你刻薄媳妇儿,你便想个法子补救便是了。”
郑王洗耳恭听。
隆庆帝便道:“这也是你嫂子的主意,她的意思,你如今无非就是名声不好,名声不好,都是因为前一任王妃之故,既然如此,做做补救便完了。如今明家卫家既都被证明清白,你仍旧如同姻亲走动便是了。”
郑王立即表示受教,很诚恳的朝隆庆帝表明了忠心:“皇兄放心,臣弟都晓得的。”
在这么些不省心的兄弟里头,郑王俨然就是一朵奇葩,隆庆帝待他向来没什么恶感,尤其最近郑王的确听话乖巧,又没什么威胁力,他也就不在乎多提拔他一把,恩威并施恩威并施的,如今威压已经够了,总得也让人看见条活路。
若是如同前朝那样,几个藩王一同闹起来,总是不好。
他点了点头,拍了拍郑王的肩膀叹口气:“你明白就好了,好好去同卫家商议商议,给足了卫家体面,卫家也不是那等不知礼数的人家,该晓得怎么办的。等再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朕再叫你皇嫂给你重新提提这门亲事。你如今亦这么大年纪了,总这样单着怎么成”
郑王唯唯诺诺的应了,回去之后便果真听了隆庆帝的话,过了两天便奔向了卫家负荆请罪。
为了表达诚意,郑王连王爷全副仪仗也不曾摆,只是轻车简从的去的,头几次卫老太太还不甚兜揽他,叫他吃了几个闭门羹,可是等到第五次了,也就不好再拿着架子,答应了仍旧如同姻亲走动。
郑王大喜,并且老老实实的进了宫去跟隆庆帝禀报进展,又期期艾艾的看向隆庆帝:“我老太太总是念叨明鱼幼膝下空虚,死了也没有个牌位,又没能入”
隆庆帝忙的很,京城这场风云刚过,他有许多需要收拾首尾的地方,闻言便好容易把心思从御书房奏对里收了回来,似是不甚在意的瞥了他一眼,问:“便要如何”
郑王垂下头:“老太太要我给明鱼幼寻个孩子过继她说,鱼幼是出嫁女,也不能再回明家祖坟了的,若是身后没个孩子”
一百章·峰回
隆庆帝不置可否,摆摆手令他先下去了。
明家
从前还好,到了如今,明家的冤屈已经被证实了,有些事就的确该抬上明面来给人家一个交代了。
他揉了揉额头,重新投入到这回的辛酉事变的善后诸事中去。
内阁很快就统计出了一份极为详细的伤亡名单。
礼部和翰林院着实是伤亡最惨重的,翰林院掌院大人当场身死,司业也死了,而礼部,从尚书到侍郎,竟都死了,只剩下几部主事。
其余兵部工部和刑部各部也多有死伤折损,诸如刑部的钱士云等人,不仅自己伤了,连家里也遭了难。
这些都是要重重抚恤以示嘉奖的。
隆庆帝照例上朝的时候表达了深切的痛心以及难过,而后令内阁议出了详细的封赏章程,各有赏赐擢升。
刑部侍郎钱士云挪到了礼部去做了尚书,成了本朝最年轻的,尚且四十四岁的尚书,且他不仅是尚书,他还入了阁,虽然是吊车尾的,可是好歹也赶上了车不是一时钱府的丧事办的如火如荼,连隆庆帝也亲自赏了鞠躬尽瘁四个大字下去。
其他几部的人手也都各有增补。
而临江王因为此次有大功,又是藩王,封无可封,便由内阁商议,酌情给了王府次子楚景吾和沈琛各一个郡王的爵位。
楚王府全军覆没,只逃出了一个楚景瑞,如今还被全国缉拿,而临江王府却大获全胜,端王和晋王都眼热的很。
可是有些东西确实眼热不来的,好在他们俩也算是头脑清明,并不曾再闹出什么事来,知道隆庆帝如今忌惮,就老实的缩紧了脖子做人。
这一场风雨很有成效,清除了异己,树立了威望,洗清了明家冤屈,关键是于隆庆帝本人的名声也丝毫无损,反而令隆庆帝威望再上一层,隆庆帝很是满意。
他既然满意了,便不会亏待了人。
倒是方皇后瞪大眼睛,问他:“圣上的意思,真的是要从卫家挑人,给郑王养着充当明鱼幼的子女”
隆庆帝思虑再三觉得可行,便点头:“说到底不过就是名分上好听罢了,就算是过继个男丁,了不得也就是多出些银子养着,算不得什么。”
恶事好处却着实多了。
一来能令天下人看看天恩浩荡,二来,好歹良心上好过一些不是
三来,郑王不就更被绑在了明家这条船上只要出事,别人就会想到,郑王当初是如何抛弃发妻,让发妻一尸两命的。
名声臭了,反正郑王如今也算是废了。
方皇后便知道他自己已经是肯的了,心念一转便也叹了一声气:“其实只要想一想明家被冤枉这样多年,有这个要求也实属人之常情不为过的圣上您顾虑的是,如今这情形,自然是卫家要什么,便给什么的好。”
隆庆帝看了看方皇后的肚子,不置可否,片刻后才问:“冯氏如何”
他说的冯氏不是平西侯夫人冯氏,而是冯贵妃冯氏,方皇后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动的厉害,伸手摸了摸肚皮,叹口气摇头:“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隆庆帝目光里带着点讥诮和冷淡,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一瞬间后又将所有情绪都敛尽了,只是沉声吩咐:“这样也好,等到她去了,便以贵妃礼下葬罢。另外,彭昭仪那里,她今次吃了苦头立了大功,四妃之位如今不是空了三个将她挪上来,补个德妃罢。”
这些都是早就想到了的,方皇后并不迟疑的答应了,又问他:“过继给郑王的孩子,是从卫家挑”
隆庆帝回过神来,略微挑了挑嘴角,不答。
可内阁第二天便拟下了旨意,定北侯府卫家,复爵。
因着卫大老爷已经去了,卫家三子都在科举一途上有建树,因此内阁破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