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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老太太还觉得曹安背后的人实在藏的够深,陈御史和大理寺卿王远征加上刑部尚书,三方会审,竟然也没让曹安吐露出更多的什么消息来,这实在是有些太吓人了。
卫老太太的疑惑很快就有了解答。
三老爷当天下午回府之后就直奔合安院,告诉卫老太太:“娘,小镇国送了个消息给我们”他面上有些激动:“小镇国说,上头很快就有旨意下来,曹安是别想跑了就是死路一条”
卫老太太面色好看了一点,随即又去看卫安:“可是,咱们知道的也就是冰山一角,实在有限,曹安毕竟什么都没吐露。”
也不知道究竟是楚王还是秦王,竟然这么厉害,能让曹安嘴巴闭的这么紧,哪怕到了绝境也不敢吐露出来。
三老爷也跟着点头:“小镇国说,大理寺和刑部毕竟不是他能探听太多的地方,所以或许是有人在里头跟曹安说了什么,让曹安乖乖闭了嘴也未可知。只是曹安这一头估计是走不通了小镇国想过许多法子,想在曹安嘴巴里挖出些东西来,可惜都一无所获。”
临江王再能耐,现在的江山也是隆庆帝的,他的能力有限,沈琛的能力就更有限了。
卫安笑了笑:“三伯父,您抽空去告诉小镇国一趟,就跟他说,方家现在已经用不上杨庆和了,不如去把人要回来,我们另有用处。”
曹安那里走不通,还可以走别的路,最要紧的,是曹安会死,那就够了。
三老爷不知道卫安想做什么,却还是极为顺嘴的答应了,又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朱家和曹家这两头虎视眈眈的饿狼总算是没了咬人的力气,让他们压力骤然减轻了不少。
而不管是楚王还是秦王,失去了曹安这么一大助力,如今三皇子去世,隆庆帝大怒,方皇后又因为怀孕而水涨船高的时候,他们恐怕都没有太多精力能抽出来再对付卫家了。
卫老太太却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当初的事始终压在她心里让她耿耿于怀,她最终还是去了一趟刑部大牢。
平阳侯府自从平阳侯夫人被训斥上吊自尽开始,就开始了无尽的霉运,不仅平阳侯夫人死了,连平阳侯世子也紧跟着进了大牢,而后连平阳侯府众人也都下了刑部大牢。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向来是这个道理。
卫老太太沉吟一阵,扶着卫安的手看了看蜷缩在墙角的,几乎已经瘦的脱相的平阳侯一眼。
相比较起她的镇定自若,平阳侯却激动的很,在卫老太太打发了狱卒以后,甚至迫不及待的双膝下跪,跪在了卫老太太跟前。
朱芳私自开铁矿,且陷害忠良,草菅人命,其实哪一项都是重罪,敢来探望的人几乎没有。
可也总是有例外的。
平阳侯求卫老太太救命,还以为她是看在朱元和朱焕的面上来的。
卫老太太却越过他,把目光放在了朱芳身上。
现在曹安落马,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曹家身上,卫家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又有林三少的默认还有陈御史的帮忙遮掩,卫老太太不怕有人知道她私下来看朱芳的事。
何况知道了也能冠冕堂皇的找理由毕竟从前是姻亲么。
朱芳目光有些呆滞,看着平阳侯不停磕头流泪也没什么反应,直到卫七笑着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从来不知道大理寺和刑部有这么多折磨人的方法,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早已经身心俱疲,满目颓唐,见卫安笑意盈盈,终于后知后觉的有了反应。
他脑子转的很快,加上这么些日子以来的琢磨,盘亘在心里许久的疑惑终于问了出口:“是你们”
卫安先看了一眼他的腿,然后才笑:“原来腿断了,我说为什么世子这么有骨气,竟然能忍得住不跪地求饶。”
她的话说的讥讽又不屑,朱芳瞳孔缩了缩。
平阳侯也愣住了。
卫安扶着卫老太太在外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眨了眨眼睛:“当年你们跟杨家一起借朱家的手坏我大姐姐的名声的时候,前阵子你想故技重施,让大姐姐名声尽毁,想把卫家拉下水的时候,想过这一天吗”
竟然真的是
朱芳猛地抬头看向卫老太太和卫安,声音喑哑又暗沉:“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当然知道了。”卫安好整以暇,居高临下的俯视呆若木鸡的平阳侯和神情不善的朱芳:“不然你们也不会在这里了,不是吗你们以为,齐姑娘是为什么忽然有那么大胆子跟你们侯府鸡蛋碰石头,又为什么能顺利让陈御史接下状纸”
朱芳目光里的狠辣终于不再遮掩,完好的那只手握着拳头握的咯咯响。
卫老太太看了他半响,终于出声:“为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卫家究竟跟你有什么仇怨,值得你这么算计人心肉做,到底阿敏跟你夫妻这么多年,还给你生了一对儿女,给你服侍父母,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心狠手辣,非得要对卫家赶尽杀绝不可”
原来是兴师问罪和探话来了,朱芳目光闪烁,不动声色的垂下了头:“老太太说什么我不大明白,我的罪名里,可并没有您说的那些。”
一百四十九·狠辣
卫老太太早料到朱芳不肯说,因此从朱芳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也不觉得多失望。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施施然看着朱芳,好似这里不是刑部黑暗阴沉的大牢,而是在定北侯府宽敞明亮的花厅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欣喜的笑:“不过也无所谓说不说了。”
卫老太太对上朱芳猛然看过来的视线,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意瞬间敛去:“反正说不说,之前的事总归是发生了,你几乎毁了阿敏的一生,也几乎差点儿毁了卫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你应得的报应。”
朱芳目光阴沉,嗤笑了一声:“老太太专程来这一趟,就是为了逞口舌之利,看我的笑话吗”
卫老太太毫不遮掩的也跟着笑了,笑的比朱芳要得意的多:“是啊,我就是为了来看看你这条丧家之犬究竟是如何苟延残喘的”
她顿了顿,声音又一点一点的冷下来:“你不用担心,就算你不说,卫家也不会等死的。从此以后,就轮到你们夜不安寝了”
她理了理衣裳,昂首阔步的领着卫安出了大牢,外头艳阳高照,天朗气清,她抬手挡了挡阳光,缓缓闭了闭眼睛。
“该做的都做了。”卫老太太在马车上倚着引枕喝了口茶:“就看朱芳是不是真的能豁的出去那条命不要了,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那自然就该去找救兵了。
而曹安那里或许还有手不能伸的进去的地方,可朱芳这里
朱芳这里,陈御史那里,是可以打探打探消息的。只要朱芳真的有动静,陈御史那里肯定就能发现的了。
卫安伸手极了卫老太太的杯子放在小几上,朝卫老太太点头:“祖母放心,就算是朱芳真的能忍得住,曹安那里也能滴水不露,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们等着看吧。”
卫安很快就等到了消息。
九月十七,平阳侯世子朱芳在刑部大牢畏罪自尽。
紧跟着,内阁对于曹文曹安的处置也下来了家产充入国库,曹安凌迟处死,曹文腰斩。
建章帝亲笔批红,表示同意。
曹安跟曹文的命运就这样轻飘飘的被决定了。
只是关于这结果,连陈御史都皱了眉头。
方廷容倒是满面喜意,笑着同他说:“这事儿已经了了,娘娘也不用再受那个阉贼的气,您怎么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陈御史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并没多说。
等去了方家府上时,却同方大老爷在书房开诚布公的道:“想害娘娘的,恐怕不是曹安,曹安也不过就是一把刀罢了。”
方大老爷似乎早就知道了,听了他的话也并没有特别惊讶,坐在圈椅里满脸疲倦和担忧:“连妹夫也这样觉得”他叹了口气:“我也正担忧这个娘娘虽然跟曹安有些不对付,可是哪里就能到设这样狠毒的局的地步娘娘可是皇后曹安一个太监,哪里就有这么大胆子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方大老爷声音压得极低:“而且,还是拿三皇子做筏子,三皇子死了,冯家倒了,连娘娘也倒了,那能获益的是谁”
他终于有些忍不住,看着陈御史摇头:“妹夫,我细思恐极啊”
连陈御史自己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谁说不是。”他犹豫了片刻才说:“我看这事复杂的很,朱芳的罪名都是开矿之类,半点可没有跟杨家勾结的供词好像是在遮掩什么。而且他死的也实在太蹊跷了。”
他告诉方大老爷:“大哥您也知道刑部的规矩,刑部想要一个人不死,他就不会死。可是朱芳却偏偏能畏罪自尽”
他说:“我查了查,什么都查不出来。刑部的水深着呢,刑部尚书蒋子宁就是个老狐狸,人死了,他居然跟我说就是畏罪自尽分明是有人想要朱芳死,怕他说出更多的话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
这话骗鬼呢,恐怕连鬼也不会信,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方大老爷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那怎么办”
这背后有人磨刀霍霍向方家了,又没被抓出来,光想就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儿,何况方皇后没怀孕之前都被人如此忌惮了,现在方皇后还怀了身孕呢
“事到如今”陈御史说:“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既然人是临江王府给咱们送来的,也是临江王府帮了我们这么一个大忙,我们当然得表示表示”
他的意思方大老爷明白。
其实三皇子和冯家之前倒霉,方家未必就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做梦也想不到这居然会是曹安给他们方家挖的坑。
可临江王府却知道,而且还出手提醒了他们,他们不信,临江王府竟然还找了杨庆和出来。
而杨庆和的话就实在让方家有些觉得毛骨悚然了曹家竟然在那么多年之前就开始伙同朱家杨家算计方家了
方大老爷若有所思,又有些为难:“可临江王府总不会真的只为做好事”
“所以才更加要弄明白,临江王府究竟有何求。”陈御史亦并不觉得轻松:“不管怎么说,躲是躲不过去的,先看看临江王府的意思。”
方大老爷眯着眼睛看向他,半响才嗯了一声:“我过两天就寻机去拜访。”
他顿了顿又道:“话说回来,现在三皇子去了,礼部正在治丧,藩王们自然是走不脱,可是看圣上的意思”
陈御史问他:“是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吗”
方大老爷慢慢嗯了一声:“换做谁也不会放心的,圣上现在没儿子了。”他言简意赅的说:“娘娘的意思是,圣上恐怕会是学孝宗之法。”
也就是扣押人质在京城。
“这也是应当的。”陈御史也点头:“藩王们坐大,曹安又是这副德性,圣上会有疑心也是正常。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娘娘好好保重”
这是当然的,所以就更加要去拜访一下临江王了,方大老爷手里的茶盏泛着润泽的光,他端起来缓缓啜了一口茶水,又把茶盏放回了原位。
一百五十·谜题
方大老爷想去临江王那里探听探听消息,沈琛却正和楚景吾在郑王府上。
他生性顽皮不受拘束,连隆庆帝也对他和颜悦色纵容的紧,因此他去找同样有风流和不甚务正事的郑王,也半点儿不令人觉得奇怪。
郑王却没多大功夫搭理他,正和府里长史商量给隆庆帝的万寿节礼,虽然因着三皇子的死,隆庆帝的万寿是不可能再办了,可是该走的过场却还是要走的。
除此之外,还有冯家放出来了,就算看在三皇子和冯贵妃的面上,也该送些东西去。
这些事商议完了,又请了福禄僧来,让他给三皇子做个超度法事到底是隆庆帝唯一的儿子死了,其他王府都做了,他这里自然也得做。
等他忙完了喝了茶,沈琛才笑着和楚景吾对视了一眼,齐齐喊了一声王叔。
郑王似乎有些不大耐烦,对他们摆了摆手:“又来找我做什么”他特别看了沈琛一眼:“我手头上还有冯家的结案词没写完,你们若是没事,可别在这里闹腾。”
沈琛可不吃这一套,他向来脸皮就厚,顺手给郑王倒了杯茶递过去,笑眯眯的问他:“王叔,就是来跟您讨教个事儿,您告诉我了,我就不闹腾了。”
楚景吾也在旁边帮着敲边鼓:“这朱芳死的也太容易了”话锋一转又笑:“王叔,当初刑部左侍郎安庆和可给您当过讲师,在国子监当博士的时候还兼任您的长史有这层关系在,他肯定会给您透露些东西的吧”
郑王喝茶的动作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