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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很多,也犹豫了很多。
苏岸没再吻她,易胭稍凉的指尖摸他的脸。
他眼角微微绯红,易胭稍扬下巴,亲吻他眼尾:“你怕死吗?”
这种问题根本可以不用问苏岸,易胭知道他答案,怕这个字仿佛不存在苏岸认知里。
可她就是想问。
就在易胭以为猜到苏岸答案的时候,他开了口。
“我怕你死。”
易胭动作一顿,苏岸已经稍微退开,对上她视线。
他眼神稍冷:“你自己认为的不是对我好的。”
易胭也回视他,她当然懂苏岸意思:“我不是怕你因为我性命没了,我对你歉疚,我只是。”
她顿了下:“只是不想你就这么没了。”
性命不比分手,分手可以重来,但命不是,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死了,她就再也找不到苏岸了。
这是易胭最深的恐惧。
说她矫情也好,作也好,不懂事也好。她就是不想丢苏岸性命,这世界上什么人,对她来说都抵不过苏岸一个。
她就是自私。
“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我想要的。”苏岸看着她,嗓音还带着一丝情欲后的沙哑。
他从来都清楚她在想什么。
“邪不压正,不管多久真相都会出来。”
“他们没办法一手遮天。”
他难得一次话这么多,一句一句在她耳边。似安抚,顺她的毛。
平常冷淡到一句话都懒得与人说的他,就这样一句句在她耳边轻声。
这场温存是有目的的,苏岸在一步步击溃她防线。
易胭也不是什么都不知,从事发到现在,她也想了很多,本就犹豫,苏岸这么一哄,她便心甘情愿掉他陷阱里。
他们两个是死都要纠缠到一起的。
易胭渐渐放松身体,在苏岸怀里软成一团。
直至昏昏欲睡,苏岸忽然在她耳边说了声,语气笃定又平静。
“映沙,是你姐姐。”
苏岸话落易胭瞬间清醒。
苏岸有感觉到易胭身体的紧绷,他手抚了抚她后脑勺。
但言语上没给她退缩机会:“亲生姐姐。”
其实方才在苏岸的安抚下,易胭已经放下防备了,这几日来的犹豫已经在心里尘埃落定。
可她没想到苏岸这般直接。
从小危险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她也不过一个小女孩而已,在别的小女孩在给洋娃娃打扮的年纪里,她所见到只有血腥。
女孩子们友谊互相分享秘密,可她的秘密二十多年来身边从来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从来都是咬碎了自己吞下去。
突然有人跟她说起这个从来不会说出的话题,易胭有点不真实感。
等她反应过来后,所有情绪突然间像有了突破口,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终于可以软弱一次。
易胭鼻尖忽然就酸了,她的软肋击溃她所有伪装。
她脸埋进苏岸颈窝,双手紧紧环着他,许久,她终于点了点头,动作微乎其微。
“嗯。”
映沙和易胭,同卵双胞胎。
她躲在苏岸怀里,很久没动,苏岸揽紧了她几分。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易胭再次开口:“我可以配合警方调查。”
苏岸侧头,吻了下她发间。
易胭已经预知了未来,映沙不会放过她的,甚至不会放过她身边的人,她所认为重要的,映沙都不会放过,凌迟、夺走、毁灭。
易胭心跳越发快,手上力气越大,恨不得将苏岸嵌进自己怀里。
苏岸也任她动作。
她光着身子躺在他臂间,即使话都说出来做了决定,她也没见得睡得多安稳。
苏岸稍偏头看了她许久,最后在她眼角下再次落下一吻。
那颗易胭与映沙区别开来的浅痣。
等易胭熟睡后苏岸才起身,拿热毛巾帮她擦干净身体,做完这些才离开了房间。
傍晚天幕灰蓝,森林被笼罩在一片诡异之中。
纵横交错枝杈,隐隐火光,明明灭灭。
落叶簌簌作响,几位村民被包围在中央,周围一个个男人拿着火把。
小女孩和小女孩被男人牵着。
男人西装革履,五官英气俊朗,温文尔雅的气质与周围对峙格格不入。
小女孩看着落叶上抱在一起发抖的村民。
火光印亮一家脸庞,父亲母亲用身躯抱住孩子,恐惧发抖。
她拉拉男人的手:“爸爸。”
她的爸爸低头。
第95节
小女孩嘴里咬棒棒糖:“他们怎么了?”
男人唇角还是温文得体的笑:“他们做错事了。”
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做错什么了?”
旁边另一个小女孩忽然骂道:“傻子,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呗。”
两个小女孩,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大的顽皮,小的比较单纯。
男人抬手摸摸那个骂人的头:“不准说妹妹傻。”
妹妹也皱眉:“暴躁姐姐。”
暴躁姐姐越过爸爸,龇一口白牙对她做了鬼脸:“略。”
妹妹吃着棒棒糖不理她了,再次看向前面的村民。
那几个村民皮肤稍黑,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神情恐惧。
男人忽然蹲了下来,两个女孩看向她们的爸爸。
男人摸摸她们的头:“想要玩具吗?”
妹妹点头。
姐姐则是问:“什么玩具?”
男人朝旁边伸手,手下递了东西过来。
他笑着:“很好玩的玩具。”
姐姐眼睛里满是喜悦,妹妹则是疑惑。
她们的父亲给了她们一人一只手枪,手指指向抱在一起的几个村民,仿佛只是指着没有生命的玩物。
“看到没有?”男人声音温柔,“那是猎物。”
姐姐问:“射中了有奖励吗?”
妹妹不合时宜说了一句:“那是人,爸爸。”
面前的男人原本是看着姐姐,听闻她话,看了过来,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好父亲。
他笑着纠正:“不是。”
他抬手摸摸妹妹的头:“不听话的不是人,不听话是要死的。”
暴躁姐姐一向喜欢欺负妹妹,听了这话,转头去恐吓她:“听到没有,你要是不听爸爸话你就不是人,也是要被这样打死的。”
小孩子童言无忌,正吃糖的妹妹被吓了一跳。
男人难得一次没让姐姐不能恐吓妹妹,将枪塞到了她们手里:“看谁胆子大,谁就有糖吃。”
村民无助害怕地看着两个小孩。
从高处看,幽深的森林火光隐隐,似是鬼魅。
许久,森林传来几声枪响。
几秒后,嘹亮的小孩哭声响起,妹妹哭了。
那天过后的易胭才知道那些村民是因为不顺从命令制毒才会被杀死。
也是那晚之后才知道谁扣下的扳机,谁就成为了父亲下一位培养的人。
而易胭是那个被抛弃的,哭了的,不杀人的。
从那天起,她的生命注定被践踏在脚下。
第62章 配合
易胭醒来时苏岸不在。
光裸身子在被窝里; 睁眼时眼皮有点酸; 某个地方有点疼,但易胭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舒适,身心都放松。
她在被窝里待了会儿才起床,太久没床笫之事,后遗症有些严重; 易胭下床时脚微软。
下午两点半,落地窗外阳光正亮。
易胭冲澡后从浴室出来,厨房已经收拾干净了,平底锅里也没有煎了一半的煎蛋。
苏岸给她做了几个菜保鲜着; 易胭不会做饭; 但用微波炉还是会的。
几个菜塞进微波炉里热一圈; 但易胭胃口不是很好; 半碗米饭都没吃完。
现在还不是上班时间,平时这时候易胭一般在睡觉,今天起了早; 很困但思绪却格外清醒。
搁下碗筷,易胭拿手机给苏岸发了条消息,她需要去趟派出所。
苏岸知道她发短信便是准备好了,让她过去。
去警局那段路易胭有点紧张; 从做决定那刻起,她思绪就没放松过。
她很清楚这只是开始; 她说出来不是解脱; 而是危险; 接踵而来的危险,况且还是找不到实证的事实。
映沙是毒枭,早已与原生家庭断了关系,找不到她任何档案资料。易胭自己目前也没有洗清嫌疑。
易胭半路停车在一家小店前。
开店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头发花白,店里装饰陈旧,十年前的小卖部风格。
一块木板挡在窗口,已经退漆的木柜上放着一堆零食,一台老式冰柜,老电视机放着民国时期的狗血电视剧。
最近天气已经隐隐炎热,日头很烈,易胭站在旁边树荫下,抬手叩了下木板。
“阿嬷,来包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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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听人敲木板,还看着电视:“要哪个?”
易胭平时抽的都是女士香烟,细细一根,只有烦躁时会买稍呛的烟。
她过一眼货架上整齐码着的各色香烟:“哪个呛?”
奶奶估计见怪不怪了,抬手指了一包:“这种。”
说完看向易胭:“第一次抽?”
“不是,”她指了那包烟,“就它了。”
奶奶从货架上取了扔过来。
易胭付钱:“怎么觉得我是第一次抽烟?”
奶奶做这小卖部久了,跟谁都攀谈得上几句:“牙不黄。”
她指指自己已经掉了几颗的牙:“烟鬼啊,都是一口大黄牙,你牙白的呢,不是第一次吸就是不经常吸。”
易胭笑着点头:“的确不常吸。”
老电视机画质不太清晰,声音像蒙了一层布般,正演到男女腻歪情节,奶奶回头去看了,随口说:“吸烟发泄可以,少吸点,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珍惜身体。”
易胭笑了下,撕开外面一层塑料膜,想吸一根,发现没带打火机:“再来个打火机。”
奶奶给她拿了一个。
易胭就那样站树荫下跟老人有一搭没一搭讲着话,直到一根烟吸完。
这烟着实比她平时吸的要呛,喉咙微痒。
她碾灭香烟扔进旁边垃圾桶才回车上。
到派出所之后苏岸已经在外面等她,白衬衫,警装西裤。
越不安易胭越容易想些别的,隔着挡风玻璃,她想到早晨人影交叠,想到他紧实的躯体,想到他在她耳边耐心一声声的呢喃。
苏岸指节屈起,扣了下车窗:“准备好了?”
易胭点头,熄火下车。
刚下车靠近苏岸,他发现她身上香烟味:“吸烟了?”
“吸了,”她看着他,“要尝尝吗?”
说完根本不等他回答,手拽他衣领往下,迎上去轻亲了一口,浅尝辄止。
隐隐烟草味。
苏岸面不改色,易胭退开后看他眼睛:“猜得出哪种烟么?”
她笑了下:“开玩笑的,高中就知道你不抽烟。”只不过想接个吻罢了。
然而苏岸下一秒却出乎意料说了个香烟牌子。
易胭一愣。
但苏岸已经不准备让她探究,捞过她手往里走,问:“紧张?”
易胭也不逞强:“嗯,紧张。”
“吸烟能缓解紧张?”苏岸问她。
“差不多吧。”
苏岸不能跟她一起进去,停下来前还牵着她手:“饭吃了没有?”
易胭笑了下:“吃了,等我出来啊,别走。”
“嗯,”他往里头抬了下下巴,“去吧。”
易胭进去的时候苏岸没离开一步。
许骋正好过来这边,看见苏岸,走来靠他旁边墙上。
他烟往苏岸那边递:“苏队,来一根?”
苏岸低眸看了眼,说巧不巧,正是易胭方才抽的那款。
想起她在他唇上轻碰而过的烟草味,苏岸伸手抽了一根。
许骋递给他打火机,苏岸只将香烟拿手里:“不了。”
许骋叼着烟,侧眸看他:“不抽?”
第96节
苏岸靠墙上,男人衬衫规整束在西裤里,宽肩窄腰。
他微低头颈把玩指间一根烟:“不抽。”
许骋也不多问,自己点了烟:“行。”
他们几个都是苏岸底下队员,清楚最近发生的事,但这种事不好安慰,都还不知道到个真相结果,安慰再多也没用。而他们队长也根本不需要人安慰。
许骋不是个多话的人,就这样靠墙上沉默抽烟,没抽完一根接到外出的陈宙给他打的电话。
陈宙那边出了点事,许骋皱眉:“闹事?”
许骋指尖夹烟:“一个个他妈的活腻了吧。”
陈宙电话原本是想打给苏岸,但最近看苏岸家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