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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堂间传来大松一口气的声音。
颜乔乔:“?”
不是她,是秦妙有。
颜乔乔心情复杂,忍不住瞥了秦大才女一眼。
只见秦妙有半掩着唇,眸中尽是幸灾乐祸。对上颜乔乔的视线,秦妙有全然不顾清高矜持的固有形象,冲着颜乔乔嘲讽地勾了勾唇,露出不屑的讥笑。
颜乔乔心道:我可谢谢你为我提心吊胆了。
眼看就要成功蒙混过关,忽闻遥远的窗畔传来了不忿的女声——
“院长且慢!”
颜乔乔:“?!”
她震惊抬眸,看到三位小姐妹争先恐后站起来,脸上都是义愤填膺打抱不平的神色。
颜乔乔:“……”
“院长,颜师妹平日的字儿不是这样的!”蒋七八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真不是!”
颜乔乔:“……”
她不禁怀疑此人就是害她的真凶!
蒋七八又道:“颜师妹只是太紧张才没写好,您想知道她的真实水准,得看她平时的书法才行!”
龙灵兰补充道:“蒋师姐所言极是,颜师妹性子好,有文才,字也漂亮——红袖添香,舍她其谁?”
孟安晴更加直接,在几案上扒拉了几下,“唰”一声抽出一张颜乔乔平日的字帖,拎着裙摆奔向讲台,“院长您看一看,乔乔的书法是这样的。”
颜乔乔:“……”确定了,这三个都想弄死她。
孟安晴正要把字帖递向院长,斜地里忽然伸出一道玉臂,将她拦下。
只见秦妙有翩然起身,端出一副不偏不倚的姿态,淡声道:“院长既然选择临时抽查,考校的自是不经意间对待学业的态度,岂容得你们刻意精雕细琢来舞弊?收回去罢。”
孟安晴噎住,停在原地进退两难。
颜乔乔:“……”
一时之间,竟是敌我难辨。
“呵!”蒋七八翘起了兰花指,放声道,“这话说得真有意思,院长既是临时抽查,谁又能得知先机,特特准备精雕细琢的文章?这就是颜师妹的正常水准!”
秦妙有:“……”
颜乔乔:“……”
对视一眼,居然在对方眸中看到了相同的绝望。
院长蹬蹬走了回来。秦妙有想拦,却见孟安晴虚晃一枪,越过她身旁,恭恭敬敬将字帖递入院长掌心。
“……”颜乔乔瞳仁震颤,悲愤望向自己闺中发小。
孟安晴得意地冲她挤了挤眼睛,傲然归座。蒋七八与龙灵兰扬起笑脸,迎英雄凯旋。
颜乔乔:“……”
她知道一个诀窍:二长一短选短的,二短一长选长的。
可眼下,这三位好友的表现竟是分毫不差,一意孤行将她往火坑里推。
着实是挑不出那个“异类”来。
*
眼看院长眯缝起眼睛,仔细打量那张字帖,颜乔乔只能颓丧认命。
片刻之后,院长笑吟吟抬头,挥了挥手中两张字帖,望向颜乔乔,呵呵笑道:“不错,不错。”
颜乔乔强颜欢笑:“……您过奖了。”
“年轻人,太过谦虚便是骄傲哦。”院长微笑拂须,“就是你了,随我来。”
颜乔乔:“……”
“等等!”秦妙有再一次挺身而出,“院长,我有话要说!”
颜乔乔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狠狠反省了一下自己——从前对人家满怀偏见,委实不该。
“嗯?什么话?”院长吹了吹白须。
秦妙有绕出实木黑漆几案,郑重其事地将双手叠在额前,行了个大礼。
“帝君以仁德治天下,以礼仪安四方。”秦妙有正色道,“自古便有祖训,诸侯不得混淆天家血脉,否则必天下大乱,四海难安……”
颜乔乔连连点头:“嗯嗯嗯!”
秦妙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目光微滞,神色古怪不解。
“呵呵。”院长捋须,“那与我何干?”
秦妙有见这老头不通人情世故,情急之下,只能说得更加直白:“大公子他,不能与诸侯联姻的!”
院长眯起眼睛,慢吞吞道:“喔——原来大公子到了该找对象的年纪么。”
“……”秦妙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倘若事关大公子,颜乔乔必须避嫌,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闻言,院长不禁笑了起来。
“规矩啊。”小老头把双眉挑到了脑门上方,一点也不阴阳怪气,“是喔,咱们少皇瑾,可是最守规矩的人呢。”
秦妙有喜道:“正是。”
颜乔乔:“……”
看破一切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忧伤。
*
众学子散去之后,颜乔乔拖着沉重的脚步,跟随院长走到二层木廊。
她决定为殿下解释一番。
“院长,那封自省书,是我写给大公子反省我自己过错的,和大公子没关系,并不是内涵您。”
“哦——”小老头拖声拖气,眉毛挑得老高,“少皇瑾连这么丢人的事都告诉你啊?”
颜乔乔:“……”
失误,投降早了!
老头子笑得阴风阵阵:“你们这样,不联个姻很难收场。”
颜乔乔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地底:“……学生不敢。千错万错都是学生的错!”
小老头冷笑:“他就没错?”
颜乔乔赶紧见缝插针为殿下解释:“大公子连夜下山处理江府灭门一案,故而耽误了自省。倘若不是受伤的话,此刻必定已将自省书交到您的手上。”
“是——嘛。”院长哼笑着,将颜乔乔两份笔迹交给身后的白衣执事,“将这个送往清凉台,替我问大公子一句,问他知错不知?”
“是。”执事接过两张纸帛,后退一步,站定。
只见院长的手指泛起金光,丝丝缕缕牵至执事脚下。
下一瞬,空气中有玄妙灵气运转,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拨动风云。
颜乔乔心中一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此情此景,便是前世只在空城传说中出现过的移形换影!
阵光闪逝之间,执事周身被流淌的金光包裹,一步踏出,金光曳动残影,如飞蛇般蜿蜒至百丈之外。
再一瞬,金光掠过石台,没入一片葱翠清凉。
这便是阵道大宗师的力量!
颜乔乔激情澎湃,心向往之,怔怔望向金光消逝的方向,一时竟忘了自己处境堪忧。
不过十几息功夫,只见远处金光一闪,拖着摇晃金尾巴的执事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几步之后,执事定定站在了面前。
他用双手挑起一张纸帛,禀道:“这是大公子的回复。”
院长接过,只见纸帛上端端正正书写一个漂亮的大字——“知”。
这还是颜乔乔第一次看到公良瑾的字。
字如其人,清隽、温雅、风骨无双。
“很好看吗?”小老头负手凑近。
颜乔乔下意识点头。
“那就临摹万遍,明日放学交到万阵台。”小老头笑容慈祥。
颜乔乔一惊,负隅顽抗:“……万阵禁止学生擅闯,院长。”
小老头不以为然:“那我就收你做徒弟咯。”
颜乔乔:“?!”
为了收拾她,牺牲这么大?
她捧着殿下漂亮的大字,缺觉的大脑有点晕乎。
殿下的“知”字写得那么好看,临摹一万遍似乎也……还好?
院长率领执事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来,露出恶魔微笑。
“我说的临摹一万遍,包括背面哦。”
说罢,小老头心满意足地挑高眉毛,运阵离去。
颜乔乔:……?
她战战兢兢翻过纸帛一看,只见上面是方才她故意假写的刻板字迹——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颜乔乔:“……”
一、一万遍?!
第13章 面如离霜
山风刮过勤业台一排排棺式黑木楼,送来冽冽寒峭。
此情此景,当真是极应颜乔乔心境。
她仰天长叹一声,悲壮地卷起手中纸帛,拖着沉重脚步回到赤云台。
身躯往床榻上一扔,她放空双目,迷惘地望着床帐。
话本里重生是复仇,她却是归来欠债——不到十二时辰,她已负债累累,满心沧桑。
不幸中的万幸是,少皇殿下没有用另外那张字帖给院长回复。
她隐约记得,那张字帖抄的是《太上清玄大妙菩提先师答诸天十方金刚信者一百零八问之第九十六问:炁者道之本真也无净无不净不垢亦无不垢弗何存乎亦弗何不存乎》。
“呼……”
谢天谢地不是它。这么想着,心情立刻便愉悦起来,毕竟两害相权取其轻——但凡有一点安慰自己的余地,颜乔乔总能没心没肺瞎乐呵。
而且明日逢五,无课,她可以一整日安心待在赤云台抄书。
颜乔乔把心绪放空,神思悠悠,眼皮垂落,渐渐潜入迷梦。
——她梦到了前世的事情。
前世这一日,她浑浑噩噩,全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
快入夜时,韩峥敲开了她的庭院门。
他带着一副药过来,进入院中之后,很谨慎地与她保持着近一丈距离,低眉温声安抚她。
他说他在莲药台盗了份病案,写上她的名字,替她向徐夫子告过风寒病假,让她无需担心今日缺席的事情。
他一身风尘,鬓角汗湿。之所以此刻才出现,是因为他在傍晚时分悄悄下山赶去城中,寻了间口碑最好的药堂,抓来一副避子汤——他极愿娶她,但他猜测她必定不愿奉子成婚。
问过她的意思后,他便蹲坐在廊下给她熬药汤。
狂傲强势的青年缩在小小的四方凳上,倒显出几分讨好可怜。
递上药碗时,韩峥变戏法一样掏出城中买回的蜜饯、玫瑰糖,还有她素来最喜欢的玉堇膏,供她服苦药之后润一润甜。
他笑着说道:“你这口味也是怪得很。又苦又凉的玉堇膏,不曾见哪个女子爱吃它。”
梦中的颜乔乔怔了很久。
她把手指落在那份清凉苦涩的玉膏上,轻抚片刻,用沙哑虚弱的声音平静地告诉他,“今后,再不吃了。”
一滴泪水划过她缓缓扬起的唇角。
“再不吃了。再也,不吃了。”她重复。
手指一松,玉堇膏落回桌面,跌翻了盒盖。
后来,她再没有吃过玉堇膏。
她感觉到周身空气越来越稀薄,胸口仿佛揣了一只极酸涩的青梅,一缕一缕渗出汁来。
很难过。
涩意越来越浓,浓到令她哽咽出声,惊醒了梦中人。
颜乔乔长吸一口气,蓦地坐起身。
心间一片怅惘,泪水滑过酸涨的两腮,唇齿涩极,怔怔无言。
夜色如水般沁凉。
颜乔乔的神智一丝丝清明,梦境褪色,变成了一触即散的灰白残香屑。
忧思愁绪迅速消淡。
她探身抓过一条丝帕,擦掉眼泪,擤了鼻子。
摇摇头,既清醒又茫然。
不就是梦见个避子汤吗?她眨着眼睛,被自己梦中的矫情惊呆了——就这?
韩峥后来可是请她喝了一辈子汤呢。
就这,也值得涕泪满襟?
她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糊成一团的湿丝帕。
怔了片刻,天灵盖上忽然落下一道惊雷。
她想起,昨日观水台上兵荒马乱时,少皇曾借过她一条丝帕,她擦过之后,似乎就……就……就随手还给他了。
“!!”
颜乔乔“啪”一声捂住了脸,心脏揪成一团乱麻花。
前世,她与殿下从无交集,好赖还能保住“一个平平无奇陌生美人”的好印象。今生,她已经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在殿下眼里是个什么模样——她在殿下面前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的?
罢,罢罢。
何以解忧,唯有抄书。
因为平日不怎么做课业的缘故,颜乔乔的书室中堆满了空白的纸帛,她抽出一沓,捧到书案上,沾墨开始临摹。
“知”
不知为何,这个字竟越看越像一张清雅的白丝帕。
颜乔乔:“……”
*
朝阳初起时,赤霞株的枝头花堪称盛景繁华。
团团叠叠的红云镶上金边,花瓣清透,似一张张赤红的玉质蝉翼,投向院中的光影染上绯红,幻若仙境。
颜乔乔无心欣赏,落笔如飞。
她要先抄完一万遍“知”,再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自幼时起,她做事便是习惯先拣着容易的做,把困难都留到后头——说不定遇到个什么意外,难的也就不用做了——再准确一点说,只要她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