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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湘听到欧阳铮终于应承了她的条件,顿时眉眼弯弯。
欧阳铮见裴湘一脸轻松愉悦,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掩去眼底的复杂深邃。
他并不是真正谦谦君子,往日也不会这样好心。
可这位裴二小姐的出现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希望,如同久旱逢甘露。处于绝境中的人岂能放过唯一的希望?即便那希望不是永久的解脱,但是,只要能带来几分清凉慰藉的,终归都是珍贵的。
——珍贵的希望,当然值得细心呵护,当然值得展露出心底为数不多的良善宽厚一面。
裴湘此时心情好了,就有了闲谈的兴致。
“大公子是须眉男子,也会在儿女情长上斤斤计较吗?”
欧阳铮认真想了想,承认自己也是一个俗人:
“不瞒姑娘,我会在意的。若我真的把人放在心上了,我大概会忍不住想,她会不会觉得我比不上另一个人,会不会在心里偷偷惦记对方。”
“那你心里不舒服了,该怎么办?冷落她?阴阳怪气地发脾气?或者干脆移情别恋?”
这话惹得欧阳铮莞尔,他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温温和和地说道:
“能让我患得患失的人,自然很重要,我不会把人推远的,也不会伤害她。”
——我只会把她怀念的、留恋的,和难忘的都一一连根拔出了。
——不管是栽赃陷害也好,是颠倒黑白也罢,多余的人都得从她的心底消失,从此只记得我的好。
——总之,碍眼的,就该消失,我要的,总会得到。
两人至此达成了口头协议,裴湘不再耽搁时间,立刻又给欧阳铮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体。
这次花费的时间更长,检查得也更加仔细,给出的药方也不仅仅是口服的了,还包括泡浴和日常携带的药包,以及饮食禁忌和作息安排。林林总总各种细节写满了三张纸。
撂下毛笔,裴湘一边等着宣纸上的墨迹变干,一遍叮嘱欧阳铮:
“咱们最好一个月内成婚,方便我给你针灸和推拿。对了,从今天开始,你不能继续饮酒了,像上次那种提升气色的秘药也不要再服用了。室内的燃香先停了吧,等我以后重新调配。你原先修炼的内力还要继续练,虽然会有些疼,但是对你的五脏六腑有好处,多多少少能起到滋养作用。”
对于裴湘的叮嘱,欧阳铮都一一牢记心中。他站在裴湘身边低头细看宣纸上的内容,先是赞了一声好字,然后就开始默读纸上的内容,越看,他眼中的神采就越盛。
“我自小身体不好,常年和汤药打交道。人说久病成医,我觉得自己的水平也差不多了,往日里还颇有些自得,偶尔玩笑说,即便不做欧阳家的大公子了,也可以在杏林中谋个良医的名头。可是如今看过裴姑娘的方子后,铮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夜郎自大了,裴姑娘大才。”
裴湘侧头望向欧阳铮,好奇问道:“你都不问问我师承何处吗?”
欧阳铮笑道:“师承之事,自古以来就规矩繁多,我不知姑娘的师门都有些什么规矩,就不冒昧询问了。若是哪一天姑娘觉得可以透露一二了,而那时候铮还活着的话,自然要沏一壶茶听一段传奇往事。”
“大公子豁达。”
“非是豁达,而是铮的人生实在短促,就不得不克制了许多的探究冲动,只一心往前看。既然知道姑娘医术妙绝,何必刨根问底呢。”
“可我今年才一十五岁,按理说,教导我的人不是要更加厉害吗?我不能彻底治好大公子的身体,不代表别人不行呀,大公子真的不好奇吗?”
“说不好奇是假的,”欧阳铮坦诚说道,“铮都想派人去黔地好好探查一番了,看看能不能有幸寻到某位隐世神医,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为何放弃?”
“既是隐士高人,想来行踪莫测,铮贸然寻找,也是毫无头绪,还凭白多了几分执念,影响心绪。
“再者,裴姑娘也从未提及此事,铮既然决定请裴姑娘全权负责铮的身体,就不会出尔反尔。铮也相信,裴姑娘若是有更好的续命办法,肯定会向铮提及的。毕竟,一个活着的欧阳铮能带来更多的好处。”
裴湘扬眉,她不能确定欧阳铮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放弃了派人去寻找所谓的隐世神医。但既然提到这个话题,她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师父不在这世上了,如果他还活着,我肯定会请他老人家出山来给大公子瞧病的。”
欧阳铮微微颔首,并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不过他很快就重新展眉,落拓而潇洒地作揖道:
“既如此,铮就把未来的五年交给裴姑娘了,烦请姑娘多多操心,相助铮能完成心中夙愿。”
裴湘嫣然道:“大公子庇护我,我自然要尽心报答大公子。”
字迹渐渐干透了,裴湘把纸张塞进一个青色的荷包中,递给欧阳铮。
欧阳铮接过荷包后又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第二日午后,裴家送亲之人笑容满面地告知裴湘,她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正是最近的一个良辰吉日,次月初六。
接下来就是备嫁的日子。别庄内的裴家人都忙碌了起来,准嫁娘倒是依旧悠闲,大部分时间都在阅读郑家藏书,偶尔累了就弹弹琴、画两笔画,或者在花园里散散步、喂一喂锦鲤。
碧云有时候会让裴湘在一些崭新的衣物绣品上绣两针,就算是裴湘在亲自准备嫁妆了。
初六那日,裴湘被新郎欧阳铮亲自接到白驼山庄,下轿后,他牵着她拜堂成亲,然后送入新房。
新房内,裴湘等到众人离开后,就吩咐碧云帮她卸妆并重新洗漱换衣服。等她一身清爽地从屏风后面出来时,欧阳铮正靠坐在软塌上看书。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二弟在帮我挡酒,我咳嗽了两声,就没人拦着我离开了。”
裴湘走到欧阳铮身边坐下,示意他把手腕递给她。
“我是故意咳嗽的,今天没感觉累。”
裴湘给欧阳铮把脉后,让他吃两粒随身携带的丸药。
“你感觉不到累,但身体其实已经很疲乏了。唉,我还得调整一下治疗方法,不能让你一直有这种精力充沛的错觉,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就像正常人一样。”
欧阳铮就着杯中的温水咽下两枚味道酸苦的药丸,忍着不去看桌上的喜糖和甜面果,转头道:
“倒也不必在这些小地方费心,我可以按照常人的作息来生活。不管能不能感觉到疲惫困倦,到时辰休息就好了。”
裴湘歪头看他,狐疑问道:
“你确定?等你有一堆的事情要做的时候,只怕就停不下来了。明明自觉精神百倍,却不得不暂停下来去休息,多不痛快呀。恐怕就是躺在床上,脑子里也在不停地想事情做计划算计人,那样能休息好吗?”
欧阳铮稍稍设想了一下,便忍不住笑道:“唔,你这样一说,我还真不敢确定了。”
裴湘给欧阳铮检查完身体,就坐在梳妆台前打理湿漉漉的头发。不远处的龙凤红烛照亮了她的面庞,烛光柔和了她眼底的清冷,平添了几分柔美宁和。
欧阳铮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心想这是他的小妻子,今日娶进门,聪明、漂亮、骄傲、充满活力,并计划五年后改嫁。
“你今晚睡在哪里?”
“这里,”欧阳铮指着身下的软塌,“我明日让人把书房收拾出来,以后我睡书房,你在这里休息。”
“书房那里可以泡药浴吗?”
“不太方便。”
“我猜也是,”裴湘探身瞧了瞧门口的方向,“你让人把外间收拾出来吧,以后你在外间休息,方便我给你针灸和配药。”
欧阳铮应了一声好,发现自己有些犯困,他捏了捏了鼻梁,想精神一些。
头上传来朦朦胧胧的声音,似乎在温声劝他:“快睡吧,这是眠香起作用了……”
第二天清晨,裴湘推开房门,轻声吩咐等候在外面的仆从和丫鬟:
“大公子昨晚太累了,还未起身,估计要再睡半个时辰左右,你们别吵到他了。”
说完话,裴湘就拎着木剑离开了。从今天开始,她得一点一点加强这具身体的力量了。
路上,一些不明真相的仆人们望着神采奕奕、脚步飞快的新夫人:“……”
第246章
裴湘在后山的演武场内碰见了早起习武的欧阳锋。
“二弟,我在这里练习剑法会打扰你吗?”
欧阳锋瞄了一眼裴湘手中的小木剑,只当她所谓的练剑是为了强身健体,没太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裴湘的妇人发髻和明媚的笑容上,心中悄悄生出几丝莫名的别扭。
“无妨……大嫂,我已经准备离开这里了。”
裴湘望着场地一侧的狼藉地面和欧阳锋身上的汗渍尘土,真心赞道:
“二弟果然勤勉,既有天资又珍惜光阴,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代武学宗师。”
对于裴湘的夸奖,欧阳锋心中微微自得,他剑眉飞扬,却勉强忍住唇边的笑意,谦逊道:
“武林中人才辈出,各门各派的武学传承更是博大精深、各有千秋。锋天资有限,尚不能完全继承家传武学的精髓所在,更别提继往开来、含弘光大了。唯有靠几分勤勉砥砺前行,方才不至于过分落后于人。”
“二弟何必如此自谦,”裴湘浅笑着摸了摸手中的木剑,“我虽然不通武艺,但是尚有几分眼力。夫君他也对二弟多有称赞,言道有二弟在,白驼山庄便可屹立不倒,无人敢欺。”
听裴湘提到欧阳铮,欧阳锋脱口问道:
“你怎么独自来演武场练剑,我大哥他又去书房了吗?你们俩人……闹别扭了?”
裴湘摇了摇头:“昨日喜宴,人情往来事务繁多,夫君他心神疲惫,需要多多休息,所以今晨便没有早起。我出门时已经交代过仆人们了,让他们不要打扰夫君睡眠。”
“大哥还未起身?”
欧阳锋的脸色有些古怪,他低头暗想:
“这倒是罕见,大哥他这些年一贯早起,讲究一日之计在于晨,十分珍惜白日光阴。以往也不是没有那般忙碌的时候……是了,大哥的身体虽然看着好转了不少,但其实内里并没有康复如初……”
想到自家兄长的病情,欧阳锋的眉宇间划过一抹忧色:
“劳烦大嫂多多操心大哥的身体了,锋感激不尽。”
裴湘笑容暖暖:
“二弟安心,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在嫁入欧阳家之前,夫君他已经对我说清楚了他的身体状况,我也做好了准备,一定会尽心照顾好夫君的。”
对于裴湘明知欧阳铮重伤难治却依旧选择嫁进欧阳家这件事,欧阳锋之前并不愿意多思索。
他知道,作为同胞兄弟,他对这件事应该是感动并感激的,应该是乐见其成的。但不知为何,当初得知裴湘的决定后,他心中就不太得劲儿。
欧阳锋一边和裴湘说话,一边仔细端详她的神情。
只见她提起欧阳铮时不仅没有丝毫怨怼冷漠之色,反而对病弱的夫君殷殷关切、温柔以待,欧阳锋的心中便忽而涌出几分复杂难辨的情绪。
感激、羡慕、不解和一丝极淡的怅然若失杂糅在一起,让欧阳锋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裴姑娘,不,大嫂,你为什么要答应婚事?”
裴湘有些奇怪地望着一脸严肃的欧阳锋,转而便意识到,欧阳铮并没有把两人成亲的全部真相告知这个弟弟。所以,欧阳锋对兄长的婚事还存有一些误解。
——也不知道欧阳铮是怎么和欧阳锋说的,不过,少一个人知道我和他之间的约定,确实挺好的。
“我们定亲了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为什么不答应婚事?”裴湘找个了最不会出错的答案。
然而,这个答案却让欧阳锋面色微沉:
“可你本不是……”
——可你本不是逆来顺受委曲求全之人。
——我原本以为你会退亲的。
——没想到,你会答应一门注定要守寡的婚事。
欧阳锋猛地闭紧了嘴巴,把未尽之言吞入腹中。
他心知,再说下去,就越界了,有些问题,他不该想也不该问。
“嗯?”裴湘见欧阳锋迟疑不语,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她面上迷惑,心中却是猛地一跳,暗道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些苗头必须尽早铲除。
“二弟,我见你兄长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好像前世见过他似的,心生亲切。”
裴湘眺望着朝阳,眼角眉梢弥漫着甜蜜幸福,语气轻柔而坚定:
“等他把实情向我全盘托出之后,我更觉得他是磊落之人,我敬他怜他,想陪伴他度过这最后几年时光,帮他完成心中夙愿。
“二弟,你放心,我不是勉强答应嫁与你兄长的,也不是一时冲动和心软,更没有心存芥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