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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电动车出了大门。
“我还想这里是高档小区,哪儿见过骑着电动车出入的,开门的时候还格外留意了一下,差不多走了有十分钟吧。” 门卫如此对他说。
头顶的天空晴朗开阔,柏油马路上车水马龙,汽笛声混着轮胎的摩擦闹哄哄地在耳边响起,时不时有陌生的行人经过,便会迅速地被淹没在喧嚣的都市洪流里。
更不要提一辆早就走远的电动车。
他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像是被人随意丢弃了似的,心里没有来地感到一阵慌乱。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却只能眼睁睁地感觉着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溜走,怎么也追不回来了。
在门口静默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警卫委婉地出声提醒,贺璞宁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居然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
贺璞宁虽然没有刻意打扮自己,但在人前也从来都是衣冠齐楚,西装向来妥帖挺括,衬衣没有一丝褶皱,昨天的衣服更是从来不会出现在第二天的身上。
可此时,他却光着脚,蓬头垢面站在门卫室外。他头发凌乱,身上只有一套单薄的睡衣,满脸都是宿醉后的憔悴。若是不小心被哪个熟人或者下属撞见,恐怕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脚底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贺璞宁却无暇顾及这些,他有些失魂地转过身,才看到岳哲不知什么时候追了过来,正拎着一双鞋气喘吁吁地往自己这边跑。
“您出门,好歹…… 好歹穿双鞋…… 妈呀累死我了……”
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出剧烈的光线,刺激得人禁不住眯了眼睛。
许久,他才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将鞋子穿好,语气极轻地对岳哲说:“回去吧。”
到家打开门后却不是预想中的冷清,而是闻到了一股饭香从屋内飘来,带着热气腾腾的面食的味道。
绕过玄关,他才发现餐桌上整齐地摆着一份早餐,因为担心变凉,还被人用碗盖认认真真地扣好了。
岳哲看着他的神情,斟酌着措辞说:“啊这个,就是昨晚那个送餐的小哥做的。他看您家没什么吃的,早上专门下去买了点菜。说起来我还忘了给他菜钱……”
贺璞宁将盖子一一打开,发现是一盘煎好的蛋饼,一碟凉拌黄瓜,还有电饭煲里温着浓稠软烂的皮蛋瘦肉粥。
贺璞宁不喜欢吃葱,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盘蛋饼却也恰好没放一点葱花。
“一早就做好了,现在可能有点凉,要不我去给您热一下?” 岳哲试探着问。
“没事,温度刚好。”
他咬了一口蛋饼,饼皮煎得酥脆金黄,裹着细细切成丝的土豆和火腿,内里还有一层调配好的酱料。
简简单单,却是他许久都未尝过的家常味。
贺璞宁一言不发地将它们吃了干净,直到最后的一点拌黄瓜都只剩下了汤汁,才缓缓放下了筷子。
也不知道该算早餐还是午餐的一顿饭,岳哲见他吃完了,才犹豫着问他:“昨晚那人,您认识吗?”
贺璞宁沉默许久,最后垂下眼,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掌说:“不认识。”
自那天起,只要得了空闲,贺璞宁便会驱车到美食街这边来。
他像是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开始规律地过起朝九晚五的生活,时间一到绝对准时走人,偶尔如果耽误了些功夫,还会不自觉地露出点隐隐地急切。
团队的几个年轻小姑娘都私下八卦,说副总是不是新交了女朋友,还拉着岳哲一顿旁敲侧击。岳哲哭笑不得,再三发誓说从没见过贺璞宁身边出现任何女生,才把一群将信将疑的人哄走。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贺璞宁每晚去做什么。这几天下班,贺璞宁每次都借口说有私事,匆匆忙忙地拎了外套走人,也不让他开车接送。
只偶然有那么一次,贺璞宁的车在半路抛锚,才终于给他打了电话。
岳哲匆匆忙忙地赶过去,却发现车子并不在什么高档的餐厅或者酒店附近,而是停在了大学城附近的一条普普通通的窄巷口。
贺璞宁也说不明白,自己每日来这里做什么。只是一天见不到就莫名觉得心烦意乱,工作更是完全弄得一团糟。
但是他并没有去店里,也没有再和那个人说过一句话。
多数时候,他都坐在对面二楼的一家奶茶店,混在一群年轻热恋的校园情侣中间,独自点一杯热饮。
奶茶其实做的并不好喝,充斥着廉价香精和奶粉的味道,甜的让人禁不住皱眉。贺璞宁并不关心,他甚至不会端起来喝一口,只是安静地透过玻璃窗看向对面的快餐店。
那人其实比他想象中要活泼一些,至少比在自己面前开朗许多。晚餐时间店里总是很忙,他一个人顾着所有的桌子,却还是能有条不紊地记得每桌点的菜式,也不吝啬给店里的任何一位露出爽朗的笑容。
店里没什么人的时候,他就倒一杯热茶,穿着陈旧的夹克外套,安静地坐在店门口,无声地注视着路边的人来人往。
一阵凉风吹过,他便会稍稍瑟缩下肩膀,打开冒着热气的水杯喝一口。
贺璞宁强忍着心底的冲动,才没有走到他身边,将他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拨开。
有一次,贺璞宁偶然听见旁边坐着的两个女生对着那个人指指点点,甚至掏出相机偷偷拍照,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要发到学校论坛上去。
他突然觉得莫名不爽,花了几乎能换台新相机的钱,买下了那台相机里的存储卡。
女孩子们答应了他不再来拍摄,临走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变得更加兴奋,红着脸欢快地跑开了。
贺璞宁懒得去猜想,只攥紧了手中的存储卡,将他塞到了钱包的最里层。
如果说留学时候偶尔的梦境只是一种巧合,可现在却变本加厉,甚至侵占了他的全部生活,偏偏自己怎么也找寻不到反常的原因。
独自困扰也就罢了,那人却也像认识他似的,在自己喝醉的时候独自守了一整晚,却又似乎很害怕和他见面,赶在自己醒来之前匆匆跑掉。
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休息日的时候,他回了一次老宅,让管家把这些年存的相片簿都拿了出来。
贺璞宁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却没在任何一本相册里发现那个人的身影。
他将自己从存储卡里拷贝出来的照片给管家看,问对方见没见过这个人。管家也一脸茫然地摇头。
贺璞宁陆陆续续又联系了许多人,幼年玩伴、中学同学、母亲的旧友……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得。他甚至去了趟医院,拖沈炽调出了自己当年的住院记录,可仍旧没发现任何异常。
再又一次失眠到天亮的时候,贺璞宁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不得不做了一个决定。
他准备把那人邀出来,面对面好好谈谈。
大清早驱车赶到快餐店,店里才刚刚拉开了卷帘门,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老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打瞌睡。
见他走进来,老板头也不抬的说:“还没开炉子呢,您要是点餐的话得等一会儿。”
贺璞宁环顾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他期望的那个身影。
“不好意思。” 他犹豫着问,“请问您店里那位叫‘陈安’的店员在吗。”
听见熟悉的名字,老板才终于抬起眼皮:“找小陈啊?真不巧,他今天说有事请假了。”
“那您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贺璞宁又问。
擦桌子的动作蓦地顿住,老板略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是这样,我是他老家那边的朋友,刚好都在北京。” 贺璞宁面不改色地撒谎着,“前几日我回去了一趟,家里有人想捎点东西给他,正在车子的后备箱放着。我平时工作忙,请假出来一趟也不方便……”
老板听他说完,这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嗐!你不早说,原来是小陈老乡啊!”
他看了看贺璞宁的气质打扮,又见他语气十足诚恳,也不像是什么心思不正的人,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是陈安一个在北京混得还不错的同乡好友,没再多加犹豫就把地址给了他。
贺璞宁道了句谢,拿着纸条快步走出了快餐店的门。
等重新坐回汽车里,他才发现自己手心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担心谎言被戳破,去的路上,他还是停车找了家超市,买了些零零碎碎的糕点、红酒和营养品。
载着塞满了大半个后备箱的 “特产”,一路七拐八拐,他才终于到了地址显示的那块地方。
和他来时想象的任何场景都不一样,前面居然是一大片低矮拥挤的棚户区。
大大小小的砖房藏匿在高架桥的底下,脚下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修的水泥路,如今早已变得坑坑洼洼,数不清的碎石子突兀地冒出了头。
道路两边摆着各式各样卖早午饭的摊位,坐满了正闷头大口猛吃的人,每个人看上去都灰头土脸,头发像是一周都没洗过,有的身上还沾满了油漆点,鞋子更是早已穿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塑料袋和一次性木筷随意地丢弃在地上。一辆疾驰的电瓶车划过,荡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土,连带着天空都暗淡了几分。
导航提示前方已经没有路可走,汽车显然在这里无法前进,贺璞宁熄了火,拿出后备箱里刚买的东西,脚步一深一浅地往里走去。
第58章
作者有话说:某些期待的画面快要来了
贺璞宁过惯了高高在上的优渥生活,却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这座城市隐匿在钢筋凝土之下的样子。
他学了这么多的地产知识,在这个地方却没有丝毫用途。房屋像是一堆废弃在阁楼的旧积木,见缝插针地塞在每一个狭窄的缝隙里,只为了尽可能地少占地方,或者容纳更多的人口。
原本是近日难得的晴天,在这里却丝毫不见阳光的踪影。今天终于出了太阳,窗户外伸出一根根长长的竹竿,上面挂满了陈旧掉色的内衣和棉服。衣服的缝隙里飘来一股说不出的霉味,混着炒菜做饭升起的蒸腾烟雾和油腻气息。
贺璞宁穿得一丝不苟地站在这里,就像一个突兀的异类,引得路边不少人好奇地转头侧目。
老板给他的纸上只有简单的门牌号码,这里像迷宫一样七拐八绕,贺璞宁磕磕绊绊地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地方。
路对面是一排半人高的大垃圾桶,也不知道多久才清理一次,如同喝多了的醉汉,塑料袋、烂菜叶、鸡蛋壳…… 溢出来的垃圾横七竖八地吐在地上,散发出泔水般的酸臭气息,让人禁不住皱眉。
贺璞宁站在原地,又看了眼那块钉在墙上、已经掉了大半油漆的门牌,反复确认了几遍,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地址上写的是二楼,贺璞宁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说是两层,上面不过是临时加盖的一个小型阁楼,连扇像样的窗户都没有,窗外用铁丝搭着一层红蓝条纹的塑料布,勉强拿来遮风挡雨。前几日积攒的雨水还没有蒸发干净,压出一个凹下去的小坑。
贺璞宁站在坑底下,面对着眼前黑漆漆的楼道间,心底突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来。
他形容不出,只觉得像是喝了一杯泡得过久的柠檬水,酸涩中带着丝丝苦味。
贺璞宁犹豫了一瞬,正要抬脚迈进楼梯里,却蓦地听见楼上传来几声不大不小的争执。
连轴转了好几天,终于等到杨文磊和妻子回来,陈安难得迎来了一天休假,结果人还没睡醒,就听见屋外传来 “砰砰” 砸门的响声。
睡眠被清扰,陈安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迷迷糊糊地穿上外套,踩着鞋踢踏着走到门前。
“谁啊?” 陈安一边问一边眯着眼睛走过去,外面站着的却并不是个看上去很和善的面孔。
瞌睡顿时醒了大半,他有些惊讶地喊了句:“孙哥?”
孙路远是他的房东,本地人,在新发地做蔬菜批发的生意,邻近的四五间都是他家的老房子。
“小陈,在家呢?” 对方不冷不热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在呢,孙哥,大清早的怎么过来了。” 陈安开门让他进来,给他倒了杯热水,笑容里有些局促,“您坐。家里没茶叶,不好意思啊。”
孙路远摆了摆手,接过热水端在手上,却没喝。
他犹豫片刻,还是将水杯又放回了桌子上,抬起头看向陈安:“小陈啊,我今天来,是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
“是这样。” 孙路远搓了搓手,“这不是房租到期了吗——”
陈安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前几天我不是给您打了电话,说再续租两个月。”
“我知道,这不就巧在这儿了吗!” 对方的笑容染上些许尴尬,“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这房子我不打算租了,你今天找个地方准备搬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