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贺璞宁跟陈安谈过几次工资的事情,对方明明看上去一副十分困窘的模样,甚至貌似还背着债务,却怎么也不肯要他的钱。
“有住的地方已经很好了。” 陈安如是说。
贺璞宁没办法,只好让岳哲换了许多新新旧旧的零钱,放在玄关处的盒子里,对他说是自己平日剩下的琐碎,让陈安从里面拿着买肉买菜。
陈安自己过得朴实,对他的三餐倒是从未含糊过,知道有些食材确实不是自己能负担得起的水平,便老老实实地从里面拿,只是都会认真地记在旁边的笔记本上。
贺璞宁看过陈安记账用的笔记本,里面每一笔都写得清楚明白,看起来整齐又清晰,算数也从未出过错,也不知道是他本身就有数学方面的天赋,还是从哪里认真学习过。
他们两个平时的交谈并不多,有时碰巧赶到两个人都在家,贺璞宁在书房处理未完的公务。这个时候,陈安便会安静地待在厨房里。
他像是格外有耐心,可以把自己耗在厨房一整天只为煲一锅汤。
耳边传来切菜的沙沙声,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香气顺着空气的流动偷偷地溜进每个角落。
时间仿佛在这个时候松懈了下来,像一辆慢吞吞的绿皮火车,在铁轨上晃晃荡荡地开着。贺璞宁素来习惯效率至上,却意外地对这样的节奏并不感到厌烦。
生活似乎重新步入了正轨。房间里虽然多了一个人,但陈安的存在感却并不高。他很少讲话,脸上也没有太多喜怒,许多时候,贺璞宁甚至猜不透他的心思。
只有偶尔的瞬间,贺璞宁会依稀感觉到陈安仿佛在偷偷看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微弱期待。等他顺着视线转过头,那人又会快速地别过脸去。
沈炽在一个月后才知道他把人带回家了这件事,险些一口酒吐在地上。他好奇得很,又喜欢凑热闹,便找了个借口要去贺璞宁家做客。
沈炽是唯一知道他心病的好友,贺璞宁并未打算隐瞒,他既然打算和陈安在一起生活——虽然只是暂时性的雇佣关系,但也应该沈炽认识一下。
何况最近他总是觉得,陈安似乎有事瞒着自己。或许以沈炽的职业敏感度,能察觉出其他来也不一定。
于是便约在了一个休息日的晚上。
晚饭的时候,贺璞宁随口对陈安说了这件事:“周末有个朋友要过来做客,可能需要多准备几道菜。”
陈安盛菜的手停了一瞬,但很快故作平常地问他:“有什么忌口的吗?”
贺璞宁想了想:“没有,不过可以做的辣一些。不用很麻烦,家常就可以。”
陈安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他的话。
“对了,你那天休息吧?” 贺璞宁突然又问他,“没事的话,一起吃个晚饭,刚好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今天的菜貌似品质不太好,陈安定定地望着,虾仁的个头不是一般大,空心菜看上去也不是很新鲜,尖椒的颜色更是奇奇怪怪……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却感到一阵莫名的隐痛从胸口传来,像是用细密的针浅浅地扎着,算不上疼痛难忍,但总觉得又乱又堵,连带着手指也开始发麻,控制不住一阵轻微地颤抖。
贺璞宁…… 贺璞宁刚才好像和他说了话,但说了什么来着……
“陈安?”
“陈安?”
见他在原地发呆没回话,贺璞宁疑惑地喊了两句。
陈安像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急忙收拾好情绪,假装镇定地盛了一勺米饭:“怎…… 怎么了?”
“我刚才说,你这周末要是没事,晚上留在家一起吃个饭。”
贺璞宁说完,又过了许久,久到他以为陈安是不是又没听到的时候,才终于见对方说:“…… 好。”
他其实早就听清了。
第一遍就听的清清楚楚。
陈安最后还是没问贺璞宁这个 “ta” 是谁,又跟贺璞宁是什么关系,这似乎不是他应该——或者有立场去考虑的事情。
只是贺璞宁素来喜欢清淡,连酱油都不喜多放,却可以打破原则,邀请一个无辣不欢的 “朋友”。
没由来的,陈安突然想到在宴会厅门口偶然撞见的那一幕。
他这才意识到,答案似乎早就已经昭然若揭。
陈安恍惚着看向眼前镜子里的人。
身上的衣服都是不知道多久前的旧款式。前几年被病痛折磨掉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一副瘦削嶙峋的轮廓。看上去既不高大,也不强壮。若不是实在招不到人,起初快餐店都不想用他。头发也是为了省钱自己剪的,额头的碎发参差不齐,有几缕蔫哒哒地垂下来。
不管怎么看,他好像都显得有点太过寒酸了。
也难怪岳哲总是对他颇有微词。
陈安出于某些寄人篱下的心情,有时也会主动揽一些家务活,比如打扫房间什么的。贺璞宁有一整个衣帽间,但陈安根本不认得那些千奇百怪的牌子,更看不懂材质和款式。什么能放进洗衣机,什么只能手搓,什么必须拿去干洗,他一概不知。有一次,他把贺璞宁一件衬衣不小心洗混了色,衣服的主人虽然什么都没表示,岳哲知道后却急得跳脚。
他这才知道,那件不起眼的衬衣,差不多是他在快餐店两个月的工钱。
这段时间住的太安逸,精神也开始犯懒了,许多事情竟然糊里糊涂地被他忘到了脑后去。仿佛只要自己不去想就不会存在似的。
但贺璞宁已经不是那个天天跟在他身后,穿着他从地摊淘来十块钱一件的衣服,像个还没长全的刺猬崽一样的贺璞宁了。
陈安其实并不擅长做川菜,他是典型的北方手艺,为此提前了好几天去准备。幸好大学城门口那家书店居然还有卖菜谱,他又不好意思让贺璞宁知道,便只有趁店里没人的时候偷偷看。虽然临阵磨枪,但也算勉强有了个样子。
周日当天贺璞宁不在家,陈安并没有问他去了哪儿,只埋头准备自己要干的事情。
洗菜、杀鱼、切肉…… 他从清早一直忙到了下午,仿佛要把浑身的精力都使出来似的,中间连吃饭的时间都没顾上,只囫囵吞了口加了些酱油的清汤挂面。
中途贺璞宁打来了电话,问他需不需要再买些什么东西,陈安一概说不用。
日头斜斜地打下来,客厅染上一块一块的昏黄。
指针逐渐走到接近约定的时间,要做的菜也都料理妥贴。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样子。不知为何,陈安却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焦躁来,楼下不经意响起的汽笛声都能把他吓一跳。
贺璞宁买的是两层的复式,空间大得很,光闲置的客卧就有四五个。陈安直直地站在诺大的客厅里,却突然感觉这里并没有自己落脚的地方。
天色越来越暗,厚重的云层像是随时都要压下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掏出手机,给贺璞宁发去了一条短信——
“今晚快餐店的客人太多,我要赶回去帮忙,晚饭就不留下来吃了。抱歉。”
第61章
作者有话说:过渡章,修了一下
贺璞宁看到短信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沈炽的车今天限号,他工作的医院离贺氏的办公楼不算太远,贺璞宁便下了班顺路过去接人。
贺璞宁今天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路上居然破天荒地打开了车载音响,手指在方向盘上随着音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看的沈炽也忍不住揶揄他:“怎么,今天签了大单?”
贺璞宁轻笑,也不回他的话,只说:“今天天气不错。”
夕阳余晖,今天的晚霞看上去格外灿烂,天空变成了染得十分均匀的金黄色,连漂浮的几朵云彩都像是半透明的。路灯昏黄的光线融进一望无际的暮色里,光影上下浮动,就连前方的马路都更加透亮了几分。
他在签单的时候素来也是不苟言笑的,但一想到要把陈安介绍给自己的好友,不知为何,却莫名感到一丝浅显的紧张来。像是要把自己的秘密和其他人分享似的。
贺璞宁的好心情持续到推开家门的那一秒。
到了家门口,贺璞宁习惯性地按了门铃,他在原地等了几秒钟,里面却安静一片,没有任何脚步声。
他猜想陈安或许在厨房忙碌没有听见,便并没太在意地自己开了锁。
地板被拖得一尘不染,在夕阳的映衬下反射出锃亮洁净的光,像是从未有人待过。客厅更是冷清一片,只有厨房隐隐飘来饭菜的香气。
沈炽在他身后探头探脑,满脸好奇地问他:“人呢?”
贺璞宁试着喊了几声陈安的名字,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正要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的时候,却看到屏幕上面飘着一条陈安发来的短信。他试着打过去问情况,响起的却是无法接通的机械提示音。
一路上维持的好心情像是被冷水扑灭的火苗,瞬间冷却了下来。
沈炽还在耳边大咧咧地继续:“怎么没看见人?是不是在楼上啊?你帮忙看一下嘛……”
“没在家。” 贺璞宁冷冰冰地回道。
“啊?” 这下轮到沈炽纳闷了,“不是——你没跟人家说,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啊?”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贺璞宁的脸沉得更厉害了:“一周前就说了。他还专门问我你喜欢的口味。”
他和贺璞宁哪儿都聊得来,只有口味大相径庭。沈炽顺着他的话往餐桌上一看,倒还真的全是自己爱吃的菜,而且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厨房里还依稀能闻到炝过辣椒油的味道。不过因为已经做好了一阵时间,饭菜已经有些凉了。
“看上去很不错啊!” 沈炽忍不住感叹。
察觉到贺璞宁的低气压,沈炽有些尴尬地又闭了嘴。他蹭了蹭自己的鼻子:“要不咱俩凑合着吃点儿?我去把菜重新热一下……”
沈炽今天三台手术,一整天下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哪儿还也顾得上再看贺璞宁的脸色。见对方不置可否,便自顾自地打开了火,把饭菜重新热了一通。
“你不是跟说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不在家了。” 重新摆盘盛菜的间隙,沈炽忍不住问他。
“…… 他说店里有事要回去帮忙。” 贺璞宁说。
“是多大个事儿啊,没了他还不能转了怎么着。” 沈炽忍不住腹诽,不是听说就是个普通的服务员吗。
贺璞宁心神一动,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外卖平台上存过老板的电话。
他半信半疑地打过去,却被对方告知陈安晚上并没有来过店里——
“你找小陈?他今天请假休息呐!老早就跟我说了。”
贺璞宁放下电话,神情更加不虞了几分。
陈安分明找借口就是故意离开的。
倒是沈炽听他打完电话,咂摸出点不对味来了。
看他神色异样,沈炽急忙问道:“怎么,没在店里?”
贺璞宁摇了摇头。
“你们闹矛盾了?”
贺璞宁还是摇头,眉头也跟着微微皱起。
“那这好端端的…… 怎么就跑了呢?我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吧?”
贺璞宁却没心思和他开玩笑,他心里压着一团怒气,又有些担忧,眼看着天就要暗了,这人不在店里,又不说原因地跑出了家,还能到哪儿去?他和陈安相处了一个多月,并未听他说过北京还有什么熟识到可以爽约的朋友。
“你别说,做的还真挺好吃的。这火锅鱼弄起来可不容易,淡水鱼腥得很,处理起来可要费好一番功夫……” 沈炽一边埋头猛吃,嘴里也一刻不停,“天天就给你一个人做饭也太大材小用了。哎?要不我拉人入伙,咱们开个店做投资?”
听沈炽越扯越远,贺璞宁也被他搅得愈发烦躁:“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
“好好说话,干嘛发脾气嘛!沈炽夹着一块椒麻鸡,继续朝贺璞宁说道,“我说正经的,你真能考虑考虑。也不用你太麻烦,选址装修我找人来弄,你就负责掏钱入股就行,这不比你天天坐办公室开会来的轻松?”
贺璞宁想也不想:“他不会跟你去开店的。”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呢。” 沈炽不理解。
“我——”
对方一句话,却把贺璞宁堵在了原地。
他答不上来。
陈安背着债务,快餐店每个月又只有那么点稀薄的薪水,要是能听了沈炽的建议出去单干当厨师,收入不知道要不现在强了多少。
他凭什么替人这么笃定呢。
见他半天不回话,沈炽放下筷子,一改方才的欢脱态度,有些语重心长地看向他:“璞宁,别怪我多嘴。我就是想问你,现在对他——就是那个陈安,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 没什么想法。” 贺璞宁回答得模棱两可。
“没想法你就一声不吭地把人放家里?你们认识才几天?” 沈炽满脸都写着不信,“当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