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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感慨道:“你就是去宫里讨的这些东西?陛下还当真舍得给?”
虽说煌三桑登基他们明面儿上说的是威胁,但实则还是看重这人的人品,逼迫要财这种事自然是做不得。
江敬舟挨着贺亭衍,小声道:“你这么要东西,是会被当做奸臣的。”
贺亭衍轻笑,抚了两下拉车的马,“赏的,并非威胁。”
“煌三桑发财了?”江敬舟两眼睛瞪直了,“没事赏你这么多做什么?他不是还有一堆需要花钱的地方?”
贺亭衍没答他,看了眼天色道:“先出发,今日天黑恐有小雨,入夜前最好能赶到半道客栈。”
“哦。”
他大致理了些换洗的衣物匆匆上车,本是想让人把这些贵重物品拉进镖局,却不想贺亭衍又道:“都是给你母亲的,一起带走。”
江敬舟看得愣怔,“这么多?全给我娘?”
“也有江瓷和你家亲戚的。”贺亭衍撩开车帘让他进去,随后也跟着上车,吩咐车夫即刻出发。
江敬舟坐下后随手拿了个锦绣盒子翻看,里头的金钗做工精细玉石镶嵌。如此奢华的东西,平日也就只能在达官贵人家中才能看见。
他把盒子盖上塞回原位,忽然觉得自己买的那一车东西全是些破铜烂铁。
“你把陛下赏赐的都给了我娘他们,也不给咱俩留点儿?”
他倒不是吃味贺亭衍送家里这么多东西,单纯想着镖局生意不好,往后要是不留点儿怕吃不上饭。
贺亭衍显然看穿他那点儿话里的心思,只道:“若是钱不够,我那儿还有。”
马车轱辘转动,江敬舟抬手道:“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免得将来没有养老的钱。对了,上午你从墓园回来,手里拿着的带土盒子是什么东西?”
他往门帘的方向看了眼驾车的车夫,挨到这人身侧小声问道:“你刨你娘的坟了?”
进宫时带了个盒子,回来得了两车赏赐。他能想到的,只可能是被贺候藏起来的地图。
早前贺亭衍说过一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思来想去也就只可能是跟侯府大夫人埋在一起的双生子墓。
当年人人谣传贺亭衍是从棺材里被他爹救出来的,还说得有鼻子有眼。一个一开始就被众人口口相传暴露的地方,确实可以称之为最危险。但又因为说的人太多,反而容易让人忽视。
“嗯。”贺亭衍应声。
“还真是?”江敬舟惊叹。
如果真的有地图,那就说明煌三桑的推断也不一定是错的。当年被他爹救出宫的煌阑,很可能真的已经被贺候杀了。
“那你究竟是谁生的?我爹当年是真的自己逃了,还是……”
贺亭衍叹气,“煌阑除了腿疾应当还有别的疾病,许是刚出生又受了颠簸。看尸骨,像是刚生下没多久便断气了。”
“你是说,贺候接手时煌阑就已经死了?”
“不确定,我也只是凭尸骨来判断。”贺亭衍靠着马车壁,眼神落幕,“父亲去世时说过,我母亲当年生的并不是双生子。”
江敬舟明白他在憋闷什么,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贺亭衍的生母很可能真的是被大火烧死的三夫人冯羲。
诓骗做风水闹鬼,让所有人因为害怕搬出府邸,不是为了嫁祸贺亭衍是个妖,而是在阻止查案。她是怕贺亭衍得知真相后会暴露太多,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四夫人的死确实是个特例,但也可能是三夫人觉得已经杀了贺候再没有牵挂,所以才出此下策。
一个被仇人灭了满门还替其生儿子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贺亭衍,恐怕早就不想活了。
曾经与生母这么近不能相认,最终还看着生母被大火烧死,这该有多遗憾当时没能第一时间去把人救出来。
他安慰道:“也可能是老侯爷骗你的,只是想让你觉得当年不是双生子,好让你有机会复仇当皇帝,满足他的狼子野心。”
贺亭衍目光平淡,没有言语。
他忽然明白了三夫人为什么要私下对他查账的人家挑拨离间,应当是早就知道了陛下让他查账的目的。
三夫人知道这些人没有参与当年的被盗案,让他查账不过是为了借此让沙狼削权。故而才暗中怂恿这些人,挑拨离间的让他们自相残杀,想不让难听的话落在他身上。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有时候越想阻止的事情反而越容易发生。沙狼更是借机大做文章,干脆弄了出匪夷所思的刨心案,将计就计地把他传言成了吃人心的妖。
至于父亲,则是相反。只有让他去查账,不断的给朝廷造成一种他真的是世子的假象,才能真正意义上的保证,最危险也最为安全。
如果他当真是父亲的儿子,那么父亲在临别时便不会让他将贺候之位留给贺长天了。
三夫人当年究竟有没有为煌乔生过孩子无法考证,但父亲对他下毒导致腿疾一事他算是有了头绪。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留住黑狼,让黑狼忠心耿耿地护他周全,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儿子的命也要保他。
“这什么?给我小侄女儿的?”
江敬舟试图岔开话头,从箱子里翻出个做工精良的绣球,花纹繁复,四周还挂着玛瑙吊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玩意儿他还是头一回见,比三年前赵将军家井里瞧见的还好看。不过拿来给刚会走路的孩子玩儿是不是有些过于奢侈了?
他单手捏着球抛了两下,说道:“给我家里人送东西你倒是大方,怎么不见你给我东西时这般痛快。”
仔细想想贺亭衍送他的,不是匕首就是佩刀,还都是些用剩后不用的,就从没收过什么精心准备的礼。
“这又是什么?”
他转手从箱子里摸出个模样古怪的小人,浑身铁皮包着,关节处全是活扣,随便拨动哪儿都能让其变成不断行走的姿态,简直就是个缩小的人形铁甲。
贺亭衍看着他手里的小玩意儿,说道:“随手做的。”
江敬舟忽然有点儿不怎么高兴了,对于他阿姐的孩子,贺亭衍还真是肯下功夫。又是上交地图讨赏赐,又是亲自做东西,该不会是想着他阿姐差点成了他妻子所以才这么用心吧?
他把小玩意儿丢回箱子,双臂环胸懒散地靠在马车壁,问道:“当初我搅黄了你两的婚事,你是不是挺后悔的?”
如果他当时没有去要拒婚书帖,阿姐也如约嫁给了贺亭衍,那现在他的这位小侄女恐怕会过得比公主还舒坦。毕竟,贺亭衍看起来确实挺宠小女孩儿的。
见贺亭衍不答,他没好气的侧过身,说道:“后悔也无用,她已经嫁人了。”
本以为贺亭衍多少会哄他两句,不想等了半天也不见这人吭声。回头时,发现这人居然端坐着在闭目养神!
他起身道:“我去后面马车,不打扰你好好回忆。”
只是人还没撩车帘出去,手便被贺亭衍牵着了,“外头下雨了,别这个时候出去。”
江敬舟看了眼马车外的天,阴沉沉的,零星下了点儿毛毛雨。
其实要出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难得贺亭衍会留人便又挨着人坐了回去。
一条腿坐没坐相的架贺亭衍腿上,道:“回去后,你少盯着我阿姐看。她虽然长得确实是一等一的漂亮,可那也已经跟你无缘了。”
贺亭衍轻笑,见江敬舟还要喋喋不休地胡言乱语,忽然侧头吻住了薄唇,分开后沉声道:“男子不可成亲,我给不了你婚书。可你若是想要,等你娘他们知道了,我愿亲自写一张给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一样不少你。”
江敬舟舔了舔唇,回吻了一阵后说道:“那倒是不用,男子跟男子成亲,说出去多丢人。”
想着外头下雨怕是会冷,赶忙拿过件外袍给贺亭衍披上,“我就随口说说,想你也不可能跟我阿姐再有什么。”
其实这事儿说来也挺对不住贺亭衍的,当初他们家闹着要退婚,还不就是嫌弃这人是个瘸腿的病秧子。
如今就是看对眼后悔了也无用,不好的时候嫌弃,人好了也不可能再去说什么可惜。
“半道客栈怕是到不了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去解贺亭衍的腰封,在其耳边低声道:“回了锦州恐怕就没机会了。”
贺亭衍捉住他乱动的手,扫兴道:“别乱动。”
他抽出手,笑道:“我还就乱动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干什么?害羞啊?怕驾车的马夫听见我俩闹出的那点儿动静?”
贺亭衍的耳尖开始泛红。
他趁势而上,亲吻道:“大不了你再捂着我的嘴,让我发不了声不就成了?”
“别说了。”贺亭衍受不住他这般软磨硬泡。
“还是,你想听我叫啊?那不然让车夫找处无人的山林停一停,咱俩闹完了再走,好不好?”
贺亭衍抱着他的腰反客为主,单手抓着他乱动的手腕,仰头亲吻舔咬,耳鬓厮磨。
第78章 番外 回门(三)
半道客栈未开门,马车只能经过山道继续往前走。车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山路也逐渐变得泥泞难走。
天色渐暗,贺亭衍让车夫和驾车的其余几人停靠休息。马车共有四辆,除却他跟贺亭衍,其余三辆倒是也够小厮们挡雨睡觉。
江敬舟脱力地靠坐在软凳上,自食其果的下场就是他现在这般。
贺亭衍把水壶递给他,“喝点水再睡。”
“不喝了,没力气。”
江敬舟从软凳上滑落地面,听着雨水打在马车顶噼啪作响,眼睛疲惫的下一刻便能进入梦乡。
贺亭衍放下水壶沿软凳坐到地面,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条软被帮江敬舟盖上,而后合衣躺下,胳膊习惯性地伸直给江敬舟当枕头。
马车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江敬舟侧过身抱着贺亭谈,烦闷道:“怎么跟我娘说,她老人家要是不同意怎么办?就算接受了,会不会觉得我当初去闹婚是为了故意拆散你跟我阿姐?”
虽然闹婚确实是故意的,只不过闹的本质不太一样。
贺亭衍拉过被褥将他衣衫不整的后背盖好,说道:“若是不敢,我替你说。”
“别,我怕你说了我娘更接受不了。”他把脚往贺亭衍那儿捂,闷声道:“都快头疼死了,比当初你大娘要给你说亲还烦。”
对于这件事,贺亭衍没什么能安抚的,只道:“喉咙都哑了,喝点水再睡。”
江敬舟懒散道:“你喂我我就喝,”
贺亭衍难得肯依着他,起身拿过水壶,拔了塞子扶他起来喝水。
他不禁乐道:“真喂我?是不是觉得快到我家了,想赶紧讨好我帮你多说说好话?”
贺亭衍听罢,做势便要把水壶拿开,他赶忙低头就着喝了两口,说道:“你得对我好点儿,要不然等我娘揍我的时候我就全把责任推你身上。”
江敬舟得了便宜便卖乖,重新躺下后继续说道:“就说我是被逼得,你退婚就是为了跟我在一块儿。”
说罢,忽然想起当初贺亭衍托小厮给他拒婚书帖时的情形,问道:“你当年怎么忽然就同意拒婚?是被我烦的不得不屈服,还是想早点赶我走?”
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确实挺讨人厌的,如果他是贺亭衍,估计早就被气死了。
贺亭衍没有答他,两眼一闭沉声道:“睡了。”
“睡什么睡!”江敬舟来劲了,翻身将贺亭衍压在身下,质问道:“为什么给拒婚书帖?看不上我姐还是想赶我走?”
“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退婚是为了想跟我在一块儿?”他压低了声音,往这人唇上亲了口,说道:“你到底多早之前喜欢上我的?”
贺亭衍抱着他的腰翻身而上,将两人的位置上下对调,钳制着他不规矩的手,说道:“还睡不睡?”
江敬舟刚吃过撩火之后的亏,当即告饶道:“别别,我睡,现在就睡!”
两人沉默,他佯装睡觉的眼皮睁开半边,贺亭衍仍旧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睁眼。
他心猿意马的笑了一阵,抱着贺亭衍说道:“我腰疼,你帮我按按。”
贺亭衍无奈,侧过身单手抱着他帮着揉捏。许久后等人睡着了,才想着刚才被质问的那番话应道:“朽木。”
江敬舟的娘原也是个富商家出生的大小姐,只不过跟他爹认识时正好家道中落,家里的亲戚树倒猢狲散的都走了,独剩他娘一人在家中支撑。
后来跟他爹成亲后开了镖局,生意越做越好还时常往老家寄钱,于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便又走街串巷地回来攀亲戚。一来二去的便又重新立了蔡府。
他娘本名蔡秋蓉,后来出嫁后便跟着他爹姓江,大伙也都习惯称其一声江夫人,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知道了原本的姓氏和家境。许是因为如此,当初沙狼才没能顺藤摸瓜地找到锦州老家来。
他忽然就有点儿明白,从前他爹为什么老不让娘回去,甚至还要求改了姓氏后对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