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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醋陷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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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笔录前被季时屹那么一推,阮栖吧唧摔地上,虽然是挺疼的,但脑袋也当即清醒了几分。
  她当时屁股蹲坐在地上仰望着季时屹,想的是这个男人还是披着那张顶级模特的皮囊,毫不留情地干着缺德事。
  那丝不小心吐他身上的愧疚感,立刻因为他没有风度的动作一扫而光。
  她拍拍屁股站起来,既不感到抱歉,也没有丝毫想要叙旧的意思,别扭丢下一句:“是你自己要管闲事的”。
  大概是这句话惹到他,被季时屹抓住纤细的手腕,冷冷的找她负责:“给我找件干净的衣服。”
  那种颐指气使的口吻,一如当年,简直一丁点儿都没有改变。
  阮栖当时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都多少年没翻过白眼了,刚想拒绝,却听对方轻飘飘的威胁:“不然,我也糊你身上。”
  有一种人,说得出就是真的做得到的,多缺德,都能干得出来,说的就是季时屹。
  阮栖当时就气得无话可说。
  她没好气地脱下外套扔给他:“这样行了吧。”想了想还特意补了一句,“穿完扔掉就行,不用还了!”
  她转身的一刹那,觉得初恋的滤镜简直稀碎,跟季时屹的重逢无论从现场环境还是内心感受,都是十级的灾难现场。
  而现在,灾难还在继续。
  外套基本都是她精心淘的,价格也不便宜,阮栖当时撂下话,也只是不想跟对方多纠缠,这会儿见季时屹准备把外套还给她,虽然可能弄脏了,但洗一洗也不是不能穿。
  她向来节俭,降下车窗,伸手去拿LJ。
  季时屹倒是爽快的还给她,又瞟了一眼她副驾驶。
  他眼神太明显,阮栖秀气的眉毛皱了皱:“你看什么?”
  “在对面看到你副驾驶有人,还以为你跟人聊天,是我看错了?”他口吻随意,最后一句有点自我怀疑,但是仿佛又挺不可思议的。
  阮栖:“。??”
  一种冷意悄悄爬上阮栖的背脊,她变了脸色。
  医院这种地方,听到最多的就是各种阿飘的故事。
  阮栖脑子里不自觉闪现刚才那个女人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而这会儿天色黝黑,停车场灯光熹微,汽车已经走了一大半,空旷寂寥,安静到诡秘。
  “哪……哪有什么人?你看到什么了?是女的吗?”阮栖连呼吸都有些紊乱,立刻紧张道。
  她向来胆子很小,小时候打雷都要大人哄的,长大一点,谁敢跟她提看恐怖片,她就跟谁急,这会儿小身板都有点发抖。
  “没有,是我看错。”季时屹清咳了一声,似乎在安慰她。
  已经在瑟瑟发抖的阮栖:“。……”
  她甚至觉得靠近副驾驶的右半身都有些麻痹,阴风阵阵,仿佛一转身,就能看见披头散发、半边脸都在流血的阿飘。
  “我看你一直没启动,是车子坏了?”季时屹又状似随意道。
  阮栖呆呆望着他,秀气又精致的小脸已经很惨白,有些欲言又止。
  这会儿实在没什么人,她不知道季时屹要是走了,自己还有没有胆子留在这里,于是只能艰难的,又不太情愿的,撒谎点了一下头。
  “可能……可能发动机出了问题,没法启动。”她屏住呼吸,紧张得连纤长的睫毛都颤颤巍巍的,不知道是害怕谎言被他拆穿,还是害怕他真的把她一个人扔这里。
  车内光晕昏黄,把她苍白的小脸映得有点可怜兮兮,那副模样,似乎生怕他问完就跑了似的。
  好在季时屹还剩一丁点儿风度,从善如流地问她:“需要送你一程吗?”
  阮栖眼神亮了一下,明显一副找到救命稻草的模样,看他目光顿时友好许多,立刻拔掉车钥匙,拧起包包,推门下车。
  等坐上迈巴赫的副驾驶,阮栖才感觉能呼吸了似的,稍稍放松,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季时屹用余光瞄了她一眼,正襟危坐,薄唇弧度却很轻地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还是那么胆小好骗。
  “住哪儿?”他启动手刹时问。
  阮栖就很小心的说:“不用麻烦了,可以的话,你送我到附近地铁口就行,或者把我放大门口我自己打车,谢谢。”
  迈巴赫平稳滑出去,他没看她,口吻淡淡:“真把我当司机蹭车了?”
  阮栖:“。……”过了半响,眨了下眼睛,“不然呢,你不会觉得我想跟你叙旧吧?”
  季时屹指腹敲击了一下方向盘,汽车已经驶离医院,他自然没在门口放下她,很快汇入车流,舌尖顶了顶腮部软肉:“……也行。”
  仿佛懒得同她争辩一样。
  夜色幽深,城市灯火璀璨,似乎比白日还要繁华热闹。
  阮栖的紧张感没刚才那么强烈,被吓得僵硬的脑子终于回神,慢慢琢磨过味儿来。
  她皱眉看向正在开车的季时屹,道路旁边街灯晃眼,季时屹正专心开车,侧脸在光线里明灭,有种电影的质感。
  想当年,她的确是被这张皮相所惑,才会屁颠屁颠虔诚跪舔,没想到再见,对方非但没有像她诅咒般谢顶、大腹便便,反而宛如陈酿的美酒,眉目间褪去年少的青涩,多一分成熟英挺。
  阮栖狐疑:“你刚才真的有看到我副驾驶有人影?”
  季时屹面色不改,十分正人君子,轻飘飘的:“是我看错。”
  阮栖总觉得可能是被对方耍,但又抓不住他把柄,暗暗咬牙,刚想再说什么,手机震动,有人打进来电话。
  是男友秦羡川。
  他犹豫片刻,看一眼旁边的季时屹,最终选择大大方方接起来。
  “你还好吗?我刷到医院的新闻了。”秦羡川正在外地出差,口吻有些担心。
  但他的嗓音却是温和的,给人镇定人心的力量。
  阮栖心里一暖。
  跟他聊天,嗓音有些颓丧,但又有种亲昵的,类似撒娇的口吻:“不好,我是最后接触死者的。”
  阮栖把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一遍,语气有些自责内疚。
  秦羡川没料到还有这样的插曲,沉默了一下。
  “栖栖,你是不是想多了,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警方还在做调查,我看报道,有消息指出是跟逝者丈夫有关,你不能把这通悲剧的锅往自己身上揽,不要钻牛角尖,嗯?”过了会儿,他安慰道。
  阮栖其实也不是圣母,但是这种事故,她确实又是最后一个接触死者的,难免有些难受。
  “我知道的,你那边还好吗?”
  “正准备跟客户吃饭。你自己调节一下心理,别太多想。洗个澡,早点休息。这边一结束,我尽快赶回来陪你。”
  “嗯。”阮栖乖乖道,挂了电话。
  季时屹听不见秦羡川的声音,只听到阮栖的几句对白。
  但敏感的捕捉到她语气里跟对方非同一般的亲昵,忍不住微微蹙眉。
  挂完电话的阮栖正右手边是地铁口,赶紧提醒驾驶座的季时屹:“就这里就可以……”
  过了一会儿,换成微微有些责备的口吻:“你都开过了!”
  季时屹却看她一眼说:“原来你是最后接触死者的,所以当时才那么的……魂不守舍? ”
  阮栖就想起刚才吐他身上的事,知道他有洁癖,多少还是有一丢丢愧疚:“就是觉得有一面之缘,突然就在我面前跳楼,有点没办法接受,我当时其实应该留意到她情绪不对,却还是……”她换了话题,“对不起,那会儿不是故意要吐你身上的。”
  季时屹却忽然轻笑了一下,那种笑意在气氛静谧的车内显得有几分怪异。
  阮栖下意识皱眉,却听季时屹微微嘲弄道:“你真的有那么自责吗?”
  阮栖侧目,表情微变,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还是又习惯性在你新男朋友面前凹小白兔人设?”
  街道车水马龙,季时屹的嗓音带着一丝特有的冷酷,在偏冷的夜色里,宛如一把利剑直戳人心。
  阮栖的喉咙堵塞了一下,像是扁桃体发炎的那种不适感,她嘴唇微微颤抖,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停车!”
  季时屹没有与她争执,缓缓停靠在路边。
  车外车水马龙,一偏繁华,车内空气里却有种剑拔弩张冷寂。
  阮栖死盯着季时屹,她眼睛生的很漂亮,看人的时候有种惹人怜的软弱,这会儿眸色却很冷:“季时屹。”
  “你跟我装了大半天陌生人,这会儿不装了?”季时屹声音讥诮,没有开内置灯,他脸色其实已经很难看,但周遭车流划过,光线明灭,阮栖看不到他表情。
  “我伪善又怎么样,也总比你这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要好!”她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完。抬手去推车门。
  上了锁,推不动,阮栖这才觉得自己有掉入狼窝的风险,转过小脸狠狠瞪着他。
  季时屹嗤笑一声,问她:“交男朋友了?”
  阮栖:“关你屁事!”
  “你故意接电话,接得这么明显,我想装不知道也不行。”季时屹抬眼看她,目光含着讥讽。
  “是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故意吓唬我。”阮栖咬着唇,已经反应过来他刚才就是故意,回怼道,“我们早就分手,我谈一百个男朋友都不关你的事!”
  季时屹喉结微动,抿着唇,幽蓝的眸色冷凝,半响才说:“下去!”
  这次阮栖再推门,轻易就推开,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张二十块的零钱,按在副驾驶车控制台:“不用找了,起步价的距离,只多不少。”说完,下了车,毫不犹豫地关上车门。
  明明白白的就把他当临时司机用。
  夜色繁华,车流如瀑,城市喧闹非凡。
  季时屹望着阮栖单薄的背影,外套下午给了他,她只穿了一件半袖的印花T恤,她嫌弃他穿过的外套脏,不肯穿上身,这会儿宁愿冻感冒也只放在臂弯里,百褶裙摆下一截小腿纤细白嫩,就那么固执的踩着靴子,头也不回地远离他视线。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两个人闹分手,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哭,眼睛却分明红得跟兔子似的,坚持跟他撂狠话:“季时屹,这次我再也不会找你复合!”
  他当时嗤之以鼻,以为又是她作天作地的手段,用不了多久,她又该屁颠屁颠地上赶着哄他,求他复合。
  可她没有,以至于季时屹等了很久,等着等着,直到他出国,她也没有丝毫回头的迹象。


第4章 
  阮栖下车后有点心疼那20块,也不打车依誮,走了三百多米才到地铁站。
  因此等她辗转到姜家别墅后,天色已经很晚,夜风吹得人冷,她抱着手臂,按了按别墅门铃。
  说是别墅,其实是老房子,民国时期的建筑,大铁门,门铃也旧,按下去里面半天才有人出来开门。
  但这样的房子,放在这样的地段,市值保守估计也是九位数。
  请的阿姨年纪也大,姓方,在姜家工作年限久远,看到她穿得少,顿时咋咋呼呼的:“栖栖啊,怎么没开车,又穿这么少,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保暖的,冻感冒了怎么办?”
  阮栖不好解释,冲她笑笑,没作声。
  走近了才发现家里挺热闹的,餐厅里有隐约的说话声。
  阮栖在门口换拖鞋,方姨示意她把外套给她:“你姐回来了,这不,姜先生高兴,让你妈妈亲自下厨,多喝了几杯。”
  阮栖顿时有点不自在。
  她八岁时跟随妈妈许佳宁改嫁给姜成,一个是医院老实本分的女护士,一个是院长,当时医院就传出很多流言蜚语,可惜阮栖那会儿什么都不懂,在许佳宁问她是跟妈妈还是跟爸爸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着漂亮会照顾人的妈妈。
  姜成与前妻早就离婚,两个人有个女儿叫姜书妍,比阮栖大一岁,由前妻抚养,在姜家生活了六七年,阮栖一直没有见过这对母子。
  直到阮栖上高中时,姜书妍的妈妈经营的公司当时准备上市,忙得不可开交,不得已,要将临近高考的女儿暂时交给前夫照顾一阵子。
  阮栖至今都还记得17岁的姜书妍从豪车上下来的那种氛围感,高奢品牌的定制款棒球套装,短款的淡粉色百褶裙把她双腿勾勒的纤细笔直,肌肤晶莹雪白,那种白是不晒任何太阳,精心呵护过后的白皙,因为几乎在姜书妍那双运动鞋踩到地上时,已经有司机伶俐得过来给她撑伞。
  伞下的姜书妍戴着墨镜,额头圆润饱满、鼻梁挺俏,五官精致到不像个真人,摘下墨镜轻飘飘地望了等在铁门门口的母女一眼,又没有丝毫留恋的收回目光,仿佛看两棵不起眼的杂草。
  多年以后,姜书妍作为被媒体吹捧的商业价值最高的新晋小花,有营销号形容她身上那种高级感,说她天生长了一张厌世脸,总是将那种不屑一顾的神色拿捏地十分到位,身上的骄矜一点儿不令人厌烦,反而有种人间富贵花活该被全世界跪舔的傲娇气质,许多大牌高奢看中的也是她身上的那种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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