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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是在河边,中秋将至,河边已经有人在放河灯了。
夏侯遮朝前几步拂开岸上的柳枝,看着那些河灯感兴趣的问:“为什么她们要放这些东西?”
正不死心的朝后看,希望能看到人的苏幕恍惚没听清:“啊?”
夏侯遮指着漂到他脚下的红色河灯,重新问了一遍:“为什么要放河灯?”
苏幕这次听清了,他在心里措了辞:“可能,是为了许愿吧。”
“许愿?”夏侯遮拨了拨柳枝:“有用吗?”
苏幕无言,这种哄小孩子开心的东西,难道夏侯遮以前从未见过吗?
“心诚则灵,河灯,更多的是个寄托吧。”
听了他的回头,夏侯若有所思:“听起来,这跟庙里的那些泥塑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凡人硬要把心思寄托上去罢了。”
第十九章 命运
“这些人,跪拜的是自己的欲望。”夏侯遮说话的神色很淡,苏幕不置可否。
然而他随后的行为,却让苏幕的嘴角直抽。
金水河波光粼粼,无数盏颜色各异的河灯散落其中。
苏幕捧着盏蓝色莲花灯,无奈的望着身边人:“既然不信,那为何还要买?既然买了,为何非要让我来放。”
夏侯遮垂眼把玩着腰上的玉佩:“我把我的愿望让给你。”
借着溶溶月色,苏幕颇为好笑:“所以说,我可以许两个愿望?”
出乎意料的,夏侯遮摇了摇头,他宛若碧海的眸子投向水面,里面映出潋滟的波纹。
“许一个,但算是我们一起许的。”
都怪今天的月色太好,苏幕这么在心里对自己说。小心把手里的河灯放在地上,然后点燃了中央的红烛。
苏幕把它端起来轻轻放入水中,再顺着水流朝前撩了几下。
慢悠悠的,那盏莲花灯越飘越远,最后汇聚进花灯群中,再也辨认不清了。
木栈上两人并肩而立,视线全都被花灯吸引着,虽然没有说话,但静谧中却有着奇异的默契。
一阵凉风袭来,苏幕打了个冷颤。然而这个冷颤还没打完,他就被一件外衣兜头罩住了。
“唔!”
栈桥前头,两个结伴来放河灯的姑娘看着这边掩嘴而笑。苏幕把头从外衣下扯出来,还没说什么呢,就对上她们打趣的眼神。
……为什么要露出你们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苏幕原本穿的衣衫就有些大,虽然因为他通体的气质,不但不难看出甚至还有几分别样的风采,但秋夜的凉风却是不解风情的。
夏侯遮伸手把外衣裹好,抿紧的嘴唇让人觉得他似乎在做什么万分重要的事情。
那两个姑娘的笑意更明显了,甚至还头碰头的窃窃私语。
郎朗秋月下,看着低头为他系衣带的夏侯遮,苏幕竟然生出莫名的心虚。
“走吧。”不等夏侯遮反应,苏幕便隔着衣物拉住他的手腕掉头:“秋日多燥,还是一起去喝碗梨子水吧。”
清热润燥,最好能顺便给他降降火气。
河边街道上有些昏暗,苏幕拉着人急急往前走,夏侯遮从善如流的跟在后面。就这么闷头走了一会,夏侯遮突然反手拉住了他。
“干什么?”苏幕受惊的回头,同时立刻把手抽了出来。
夏侯遮默了默,剔透的蓝眸似乎暗淡了一瞬。他指了指路边:“到了。”
“酸酸甜甜的荔枝膏,清凉可口的梨子汁嘞——”
清脆的叫卖声让苏幕回神,他看着眼前的糖水铺,心头有些窘迫。
“哦。”干巴巴的应了声。
“不然,换一家?”
夏侯遮话音刚落,站在糖水铺前的老板娘不愿意了。她圆脸杏目,一对眉毛又浓又密,裹着桃红对襟褂的胸脯鼓鼓囊囊,插着腰一往前挺,那些围坐在桌旁的男子眼睛都直了。
“小哥说的话奴不依,奴的糖水要是在邺城排第二,那就没人敢第一了。”
老板娘说的又急又快,但她的嗓音却很软,硬是把生气变成了打情骂俏:“侬要是换一家,那肯定会后悔的!”
原本正尴尬的苏幕像是找到了台阶,立刻就势下坡:“既然老板娘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尝尝吧。”
掐着腰的老板娘当场表演了个变脸,她拉下的嘴角一提,指着里面的空桌就道:“公子里面请——”
这处摊子摆在街角,里面简单放着三张桌子,外面则是老板娘做甜水的架子。问清他们要的东西后,老板娘便扭着腰去做了。
苏幕随意的打量了下周围,发现隔壁两张桌子上分别坐了四个男子。
这些人桌上没多少东西,且视线一直黏腻的绕着老板娘。看见那些淫邪的视线,苏幕心里有些膈应。
“哎哟!”
“谁打我?”
几声惨叫突然响起,旁边桌的男子纷纷站起身,捂头的捂头,捂背的捂背。就在他们破口大骂的时候,苏幕突然听见破空声。
“啊!”
这次众人看清了,原来袭击几人的是从黑暗中射出的石子。那四人的额头都被打的青紫,略微碰碰便疼的哇哇大叫。
“什么人?谁敢打你马大爷!”
“给我滚出来!”
那四人被气得怒发冲冠,奈何石子是从黑暗中射出来的,他们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老板娘,她裹着围裙从架子后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在看见那四人头上的伤后,她吃了一惊,然后眼里闪过惊慌。
“怎么了?老子也想知道怎么了!特么的到底是谁在寻晦气!”
一个脸上有疤的大汉朝地下吐了口唾沫,他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在看见坐在旁边淡定的苏幕两人后突然眼中一动。
“说!是不是你们干的!”大汉抄起桌上的筷筒就摔过去,吊梢眼中全是凶狠:“敢暗算大爷,胆子不小啊!”
其他三人得了指示,脸上挂着狞笑围过去。
满头雾水的老板娘看着苏幕两人,眼中几经变换,最后一咬牙媚笑着上前:“哎哟,这肯定是误会!马爷,您就当给奴家个面子,这俩小哥白嫩嫩的那能伤到各位爷呢?”
刀疤脸大汉冷笑:“看在你面子,你是我什么人啊你?难道说,你是终于想通了,愿意从了马爷啊?”
杜三娘脸色一僵,她微微回身朝苏幕两人做眼色,示意他们快走。
“奴家蒲柳之姿,那里敢高攀马爷您呢?而且,奴家已经有相公了。”
刀疤脸冷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马爷一直忍着你那是情趣。今儿不想忍了,你最好给我识相点!”
其他三人也调笑道:“就是,天天说自己有男人,也没见男人在那?”
“估计是个乌龟王八,缩在壳里不敢出头吧——”
“哈哈哈!”
杜三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手指微微蜷缩,似乎在尽力忍着什么。
那几人越说越下流,苏幕忍不住要站起来。他一动,夏侯遮就压住了他,薄唇里吐出两个字:“退后。”
这是单方面的殴打,不过片刻,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四人全都躺在地上哀嚎。
夏侯遮垂眸:“你们太吵了。”
呻吟戛然而止。
苏幕晃过神,连忙站起来:“他们没死吧?”
这些人虽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至少不能死在夏侯遮的手上。
被惊呆的杜三娘也唬了一跳,她连忙扑过来:“他们是白虎帮的人,被打死了白虎帮肯定不会罢休,你们快走!”
夏侯遮拦住苏幕,有些嫌弃的看着地上那几人:“没死,晕了而已。”
苏幕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怎么善后。”
蹲下去查看的杜三娘也发现了,这几人虽然看着凄惨,但确实还有呼吸。
她抬起头,眉眼间之前的媚态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感激与歉意:“那会想着多点人他们就不敢直接动手,所以才……是我连累了两位,强龙不压地头蛇,二位先走,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苏幕温声道:“人是我们打的,那有就此罢手的道理。”
夏侯遮朝前一步挡在苏幕面前,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几乎是立刻,两个黑衣人从夜色里奔了过来。
“当街行凶,送到衙门去。”
“喏。”
没有多言,那两人十分利落的一手一个,如来时那样迅速消失。
苏幕看着面前的背影,心里默默冷哼。什么走丢了,感情这些人全都藏着呢!
苏幕对发怔的杜三娘道:“老板娘不必担忧,若是那些人素日就作恶多端,此次衙门定会秉公处置的。”
杜三娘抬起头,脸上神色似哭似笑。她抓紧围裙,不敢相信一直困扰着她的心头大患就这么被解决了。
她撑着地站起身,用了抹抹脸后恢复了镇定。杜三娘朝着两人深深行礼:“多谢二位恩公,民妇无以为报,只能来世结草衔环……”
苏幕眼疾手快的拽住了想挡住他视线的夏侯遮:“不用不用,老板娘你不是说你家邺城第一吗?那不如就送我们两碗梨子水吧。”
“噗。”杜三娘忍不住笑道:“小公子真会开玩笑,梨子水值得什么,您若是喜欢,那民妇便把方子抄给您。”
看到她展颜,苏幕松了口气:“世道不易,怀璧其罪。老板娘既有相公,那晚上还是让他陪着你一起摆摊吧。”
留在原地的杜三娘眼中浮现几许怅然,她犹豫了一会后突然跪倒在地。
苏幕一惊,立刻侧过身去:“这是何意?”
杜三娘狠狠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不过眨眼,她松松挽着的头发便垂了几缕下来,额头上也冒出血丝。
“二位公子是贵人,也是好人。民妇斗胆……民妇不要脸想求二位一件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杜三娘和她相公之间很简单,与这世上千千万万人一样,都是家里长辈做了决定,之后过了礼便成了亲。
然而成亲三日,她相公便进京赶考,从此,音讯全无。
第二十章 梧桐半死清霜后
亥时,金水街外甜水铺。
“你寻了他六年?”苏幕倒了杯茶,推到杜三娘面前。
看到这位俊雅公子眼中真诚的关心,本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的杜三娘蓦然红了眼眶。
虽然被苏幕请到了桌子前,但她也只敢虚虚坐个板凳沿,就着冷风残月,寥寥几句便把她这六年给交代完了。
“是,妾夫君是昭和十六年入的京。他到的时候,还托同乡给家里捎了信。”
说着,杜三娘小心翼翼的从胸口处掏出一一块扁平的,用布裹着的东西。
这布足足裹了三层,解开后,里面是个泛黄的信封。
杜三娘粗糙的手指拂过信封,艳丽的脸上闪过几丝甜蜜:“他在信里说,京城里的糖水没有我熬的好喝……”
苏幕心里几许唏嘘,在这种时代,交通通信不便,一个进京赶考的文弱书生,实在有太多种生死不明的可能了。
杜三娘没有沉溺太久,她把信封捧到苏幕面前,脸上浮出急迫的表情:“从他失踪那年起,妾整整找了六年。沿着老家进京的路线,妾来回走了十几遍!我挨家挨户的去问,发现夫君他根本就没离开过邺城。而且……”
杜三娘眼中有着莫名的恨意:“而且我还遇到了十几个跟我一样的人!”
瑟瑟冷风吹过甜水铺悬挂的招牌,昏暗的角落里,杜三娘的声音很轻:“我找的时候才发现,从十年前起,这京里就偶尔会有举子失踪。纵使家里的人报了案,最后全都会不了了之。”
一直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夏侯遮睁开了眼:“哦?”
杜三娘有些畏惧他,苏幕连忙柔声道:“老板娘你说清楚些,若真是……这位才是能帮到你的人。”
夏侯遮的视线移过去,肉眼可及的温和了下来。
杜三娘定了定心,桌子底下的手搅成一团,目光有些踌躇。
但没过多久她便有了决断,苦笑一声道:“公子您就叫我杜三娘吧。妾找了六年,忍了三年。知道夫君的失踪有蹊跷后,我便去衙门天天守着。
可那些官吏们只是随意查查便结了案,根本不理会我的口供,若是去的勤了,他们还会把我哄走,说我是疯子……”
“路上碰到的人,大多找了两年便死了心,最后还会来劝我,说何必那么较真……可我怎么能!那是我的夫君,生同衾,死同穴……我都放弃了,谁还会为他奔走呢?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会在那里受苦,我的心便像被放在油锅里煎熬……”
说着说着,杜三娘这些年的苦楚像是找到了渠道,几乎是瞬间便泪流满面。
苏幕听的心里沉重,在对女子如此严苛的大渊,简直不敢想象杜三娘这六年都遭遇了什么。而这一切,全都是为了那个只做了几日夫妻的丈夫。
“你还知道什么,全都说了。”
杜三娘错愕的抬手,露出糊成一片的妆容。她似乎是怕自己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