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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她问了小央的处事之道,在片场逢人必问好,对年纪大的就口称“老师”或者哥姐。灯光师是哥,化妆师是姐,道具组是姐,发盒饭的、管戏服的都是哥。
大家对她都不讨厌,导演对她印象也不错,冬树除了一些镜头中的站位需要导演指点,其他时候冬树都拍得很不错,很多时候都一把过了。
后来导演根据剧情需要,随机加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镜头,有些就直接分给了冬树。
比如在男女主角饮茶时,两个人说台词的时间太长了,需要一些动态的波动,以免观众视觉疲劳,便安排个丫鬟过去斟茶,导演就直接点了冬树:“剑声过去。”
或者有时候拍群戏时,众人听闻了什么消息,面露惊讶或者欣喜时,冬树演得也很到位,绝不因为人多或者旁边的群演在偷笑,而影响半点自己的情绪。这时候,导演也会随口一句:“拍下剑声。”
摄像师便会给冬树一个特写。
而戴黛的戏份也获得了很大的夸奖,她首次脱离了瞪眼嘟嘴的演法,看起来自然多了。剧组的工作人员高兴得不得了,每次戴黛拍完都使劲夸奖。
冬树有时候站在不远处看戴黛拍戏,看着戴黛,她便觉得自己隐约看到了清卉的影子。
戴黛与其说是在演郡主,不如说是在演清卉。
前面一直在拍文戏,武打戏会集中在后面的几天一起拍摄,因为武打戏很难避免所有的演员都不受伤,所以尽量往后移,保证文戏没问题。
过年时,剧组短暂地放了几天假,冬树回了京市,和清卉一起过了年。
蔚市的武馆她已经归还给了虎爷爷,她写了信,但虎爷爷一直没有回复,好像是陪他哥哥去旅游休养了,但她不知道是哪里。
武馆之后便是虎爷爷或者阿丁的房子了。
过年前,冬树在京市采购了一些年货,寄给了姑奶家,还给王星星邮了新年贺信。然后,她和清卉两个人在京市的小房子里过了个年。
除夕的时候,冬树给祥文叔的手机打了电话拜年,他们又回了村里老家。荷花婶子说了说家里的情况,荷花婶子工作的纺织厂越来越不行了,虽然没倒闭,但基本发不出工资了。
冬树挣了些钱,便借给了婶子,婶子拿去开了个小超市,现在生意还算红火。
这钱说是借的,但其实冬树不打算要回来,只是婶子坚持写了借条。电话里姑奶笑呵呵的,洛洛还说了自己的考试成绩。
即将12点的时候,小房子的门被敲响了,冬树打开门便看见了肩膀上都是雪的小央。
“新年快乐啊!”小央快活地伸出手臂:“你们的帅哥哥没地方去啦!”
他今年荣升男四,终于成了圈里有名有姓的人物。他一直在剧组拍戏,为了拉拢人,他没能回家,而是在剧组陪着其他没回家的工作人员一起吃了年夜饭,又跑去导演家里拜了年,给几个有联络的大明星发了言辞恭谨的拜年短信。
但忙完这些后,他忽然觉得孤独起来。
他那些在养老院的叔叔奶奶们早就睡了,他便临时买了机票来了京市。
房子确实小,本来冬树和清卉正缩在沙发上看晚会,两个人坐着刚刚好,冬树低着头措辞,给谷廉发拜年短信。
谷廉现在还是老样子,拍着不咸不淡的节目,时常喟叹怀才不遇。冬树很感激他,要不是他那个获奖的电影,她可能得不到现在的角色。
小央往沙发上挤,急切想获得一些家庭的温暖,但沙发坐不下了,清卉使劲往外推小央:“挤死啦!”。
冬树只能拿了一床厚被,铺在地上,让小央坐在上面,三个人一起看晚会。
快零点的时候,出来了群星唱歌,清卉眼尖,一下子便看到了里面的熟人。
“那不是戴黛吗!”她大声喊。
冬树一看,确实是。
小央慢腾腾地剥着瓜子,他不敢吃胖了,只能享受剥瓜子的乐趣,剥五个差不多能吃一个。
“确实是戴黛,”他消息多:“你们还不知道吧,她现在又傍上了更厉害的大佬了。”
“大佬资源更多,不过年纪也更大了,听说玩得也更花花了……”
小央说着圈里的这些八卦,没注意到冬树和清卉的表情。
“以后啊,她肯定发展更好,不然你们看看,这晚会是想上就能上的吗?”
舞台上的戴黛笑容满脸,和其他的明星们一起大声喊着:“十。”
“九。”
“八。”
……
“一!”
“新年快乐!”
清卉率先开了口:“新年快乐!”
冬树也说:“新年快乐。”
小央身上披着冬树给他找的花毯子:“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心想事成,美梦成真!”
这话好听,清卉将杯子分给了姐姐和小央,里面盛了一点红酒:“心想事成,美梦成真,当上大明星!”
冬树不自觉地看了电视一眼,已经是下一个节目了,戴黛不见了。
她出神地想着,今晚的戴黛,有没有美梦成真?
既然过年,在气氛的晕染下,小央也放开了一点肚子,略微吃了些东西,还喝了不少的酒。
平日里,小央喝酒谨小慎微,吊着自己的精神,现在状态松弛,没一会儿便喝醉了。
他躺在被子里,脸颊绯红,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冬树和清卉也要进房间休息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央忽然睁开了眼睛:“诶?既生呢……”
他问完之后,便将被子往头上一包,继续打呼噜了。
冬树和清卉将客厅的灯关上,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回房睡下了。
大年初一,小央跟着她们包了饺子,吃了一顿后便匆匆离开了。
几天后,冬树也去了剧组,只留清卉在家里。
刚回到剧组的时候,大家状态都不太好,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无心工作,但几个主演陆续到了之后,小演员们的状态也回来了。
毕竟有和大明星的对手戏,谁都不想因为自己而多次重拍,那多丢人啊,还会给大明星留个坏印象,说不定就影响以后的发展了。
戴黛这次回来,地位比上次更高了。
之前,还有人亲热地叫她黛黛,这次便都是黛姐了。她上了晚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还是最重要的零点倒计时,就算不知道戴黛通过谁得到的这个机会,大家都明白,这是攀上高枝了。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但面上都是谄媚的笑意。
但戴黛和之前一样,仍然是那副样子,有些骄纵,但并不很过分,就像是刚开始对待清卉一样。
这很好的和其他人保持了距离,没人敢擅自接近她,只让人觉得她这种有大靠山的,就应该是这副模样。
主演们的戏份优先,戴黛和其他的几个主演时常有事要外出,导演们只能根据他们的时间调整拍摄时间。
剧组有挺多人不满的,但是没办法。
这些大明星要去见的人可不是他们能随意置喙的,这些没名没势的小演员们便只能听从了这些总是变动的工作安排。
本来没戏的,也只能临时顶上。
幸好冬树的戏份本来就不多,她早早就把台词都背熟了,不管临时拍什么戏,她都没有拉过后腿。
年后,戴黛在剧组待了一周,便请了长假,很长时间都不在,到了最后,便只剩下戴黛和其他演员的对手戏和武戏没有拍了。
导演有些着急,想催戴黛回来,但他们不敢直接给戴黛打电话,只能联系戴黛的经纪人岚姐。
电话里,岚姐的语气并不好。
“想找她?你们自己去啊?”岚姐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你们只要敢打电话过去,我叫你爹。”
岚姐随后发过来戴黛的手机号码,但这个电话,却没人敢打过去。
谁知道戴黛现在是不是和大佬在一起,他们不敢讨这个嫌。导演组的人见多识广,之前遇到过好多同样的事情,没有乱了手脚,总归有解决的办法。
但戴黛也没有耽误很久,在导演考虑要不要先拍武戏的时候回来了。
谁都没敢说什么不好听的,赶紧组织起来拍戏。
戴黛还算是配合,知道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每天都高强度地参与到拍戏中。只是她状态不太好,时常进不去戏中。
导演只能一点点教她演,甚至亲身上阵,给她示范动作。
戴黛休息的时候,也总是盯着手机看,有些人觉得她太大牌了,休息的时候也不看看台词,只顾着玩手机,但冬树觉得,她应该是在看清卉之前给她录好的视频。
几天后,便到了戴黛和冬树的对手戏,也就是冬树试镜那段戏之后的戏份了。
丫鬟剑声身怀密报,从少主的府中逃出,她爬了狗洞,游过小河,却仍然被郡主的人堵在了河边。
这里有一场打斗戏,之后会和其他的武戏一起补拍。
之后,便是剑声和郡主的对峙了。
郡主要求剑声将身上藏的东西拿出来,而剑声誓死不肯,两人对峙良久。
在之前,郡主和剑声的少主关系暧昧,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郡主自然对剑声很好,她和总是冷着脸的剑声说笑过,给剑声买过红豆糕,最后却为了彼此的立场成为了生死之敌。
剑声明明有机会按照少主的嘱托杀死郡主,同归于尽,最后却只是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投入了身旁的稻草堆中,随后纵身跃入,烧毁肉身的同时也焚毁了少主叮嘱她要用性命来守护的密报。
这场戏是导演最担心的戏,戴黛演可爱已经没问题了,还算是自然清新,但这场戏跟可爱不沾一点关系。
戴黛需要演出坚定的信念,但是面对剑声的时候,又要痛彻心扉。
戴黛也很担心,她看了清卉给她录的视频,清卉眼神非常有力量,戴黛根本做不到。
冬树换好了衣服,画好了特效装,破衣烂衫站在了戴黛面前的时候,导演点了点头:“开始。”
说了开始的时候,导演已经做好了准备再重拍几次的准备。
镜头从冬树身上开始,慢慢移到了她的脸上。
冬树坚定地看向对面,她眼中是有些不入戏的戴黛,但她自觉屏蔽了戴黛的脸,只看到对面的郡主。
冬树曾面临过这样的场景。
女将军的丰功伟绩并不是那么顺利的,她也曾失败被抓过,也曾被吊在旗杆上用来羞辱己方的将士。
那时的感觉,她记了很久。
幸好,那时她的女子身份还未泄露,并未受到更多的羞辱。
她被吊在空中,口干舌燥,但看着远方模糊的军旗,她只想着,她不能倒下,她坚定一些,她的将士们心里便不受那么多的折磨。
她撑到了夜里,在牢狱中寻找自尽的方法时,她等来了将士们的拯救。
现在的冬树,面对对面的盔甲,隐约先想起了那时的感受。
那时候怎么想的?
再坚持坚持,一条命罢了,世界上有好多比命重要的东西。
镜头中,冬树的眼神如刀剑般闪着寒芒,摄像师的镜头长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不舍得挪开。
戴黛骑在马上,愣愣地看着她。
她有些心浮气躁,前些日子新找到的男人,给了她比以前更盛的权势和体面,比起演戏,她更在意如何讨好他。
回到片场是不得已,她怕消息走漏,对她和他不好。
她有些忘记了,忘记了自己对清卉的羡慕,只沉浸在现在的繁花中。
但现在,她看着对面的冬树,便又捡回了当时的感觉:如果我演得这么好……
她心中一凛,开始不自觉地学习冬树。
导演一直紧张地地看着戴黛,现在终于舒了口气,不住点头:“可以,还可以。”
戴黛进入了冬树的情绪中,她当真成了郡主,开始大声质问:“他又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卖命!”
她记得清卉的叮嘱,在“他又有什么好”几个字上有些轻微的颤抖。
剑声凌然望向她:“他又有什么不好!”
是了,郡主的斥责戛然而止,虽然她没有证据,但其实已经确信少主是敌国的人,敌国的人便是她的敌人。
但对生于敌国的剑声而言,少主又何尝不是为了家国毅然远行、忍辱负重的大英雄。
她们的立场截然不同,根本没有调和的余地。
但郡主示意放箭的指令迟迟没有放下,她终究还是那个少女,无法对自己相熟的人下狠心。
而在郡主犹疑间,剑声看到了一个发起攻击的空当,然而她脚下微微挪移,最终还是没有对郡主发出致命一击。
少主说了,最好能杀死郡主,到时候他自有解释,挑起郡主的父亲和皇帝嫌猜。
然而,剑声没有这么做,少主说的自然是没错的,但郡主……不该死。
一瞬间,剑声对身侧的草垛丢出了藏在袖中的火折子,大火燃起的时候,她纵身跃入,自此断了世间所有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