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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从岚姨房间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温言下楼。两个人就打了个照面。
这会儿天才刚刚亮,温言因为昨夜失眠,很早就起来,没想到顾珩比她还早,有些意外,走上前打了声招呼:“少爷。”
顾珩一双黑亮的眼眸紧紧地盯住她,不说话,可眼里迸射出的寒意却像毒刺一样附在她的脸上。
温言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抬步要走:“我去准备早饭了。”
顾珩却叫住她,在她脚步顿住的一瞬,极其轻蔑的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公司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还有一些琐事,需要简单处理一下,另外,跟sg的合作项目也要启动了。”
顾珩转身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份报纸,边看边说:“那你还不赶快去公司?”
温言有些微微的愣怔:“少爷还没吃饭吧?”
顾珩没抬头,也没理她。
温言沉默了下,低低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门前停着那辆标志性的加长林肯还有一辆顾珩经常开出去的黑色跑车,每天早上老吴都会早早的等在那里,随时听候顾珩差遣。
这会儿他正坐在林肯的驾驶位上,见温言走出来,摇下车窗,对她招了招手,温言笑了笑,然后摇头,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眼神。
除非跟顾珩一起,她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用家里的车,尽管顾珩从来没有不准,尽管它们放在那里不用就成了摆设。
温言刚一走出顾家大门,顾珩就丢掉了手里的报纸,起身上了楼。
温言的房间很干净,色调单一,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以及书桌上零星放着的一些物件,就没有其他任何的铺陈和摆设,而房间的主人,就像一个来去匆匆的过客,只要一个小小的行李袋就可以把这里的一切全部带走。
顾珩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书桌下的那个抽屉上。
伸手拉了拉,没拉开,顾珩眯着眼睛打量着抽屉上那个泛着冷光的金属锁芯,微微皱眉。
他怎么不记得,从前这个抽屉是上了锁的?!
在桌子上胡乱的翻了一通,也没找着一样类似钥匙的物件,顾珩有点泄气,也有点生气,一张破纸也要锁起来,她那么在意跟他的那个约定?还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
休想!!
顾珩敏锐的目光再次将这个房间从头到尾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书桌上那个装着银色曲别针的小小的纸盒上。
第14节
顾珩笑了,得意的,又带着点深沉的笑!
他极其优雅的拿起一枚曲别针,极其优雅的将它掰成一条直线,然后极其优雅的将这根细长的针一样的物件**了那个该死的锁眼里。
咔嚓一声!
卡住了!
顾珩心头一沉,糟了,他**去的方式好像不对,又用力过猛,不但没找准位置,成功的把锁撬开,还拔不出来了!
想象着温言回来看到的这幅画面,桌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好好的曲别针被强行掰直,抽屉上的锁被撬过,上面还插着一根针……
无论何时何地都沉着冷静,为人处世滴水不漏,眼里永远带着精明的笑意,即使是遭逢最大困难和挫折的时候,连眉毛也没动过一下的顾珩,这会儿突然大汗淋漓。
来不及多想,他抬起一只脚,用力的抵在了抽屉上,借着腿上的力,使劲的将曲别针往外拔。
纹丝不动!
不得不说,眼前的画面有些清奇,又有些滑稽!
顾珩又气又急,大手在桌子上来回翻了翻,拿起一把剪刀,用剪刀的把手夹住曲别针,用力握住,然后咬紧牙关使劲一拔,又是咔嚓一声,曲别针连同锁芯一同被拔了出来,而原来锁眼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洞!
顾珩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洞,伸手一拉,抽屉开了!
第二十三章
抽屉里静静的躺着一张相片和一个保存完好的旧信封。
顾珩将信封连同相片一同拿了起来。
相片上面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模样,穿一身剪裁得体的墨绿色旗袍,乌发高挽,微微笑着,看上去优雅又大方。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曾是演艺界的神话,圈内无数人士推崇的典范,名声享誉海外的九冠影后言抒珺,她的名声一向很好,却在五年前突然跳楼自杀,紧接着传出第三者插足的丑闻,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满城风雨,震惊娱乐圈。
而他手中的这张相片不像是经过精心打磨的,它更像是私下里的一张随手抓拍!
顾珩面带思索地看了会儿,然后放下,转而拆开那个旧信封。
当那张有些发旧的纸被轻轻打开的一刻,他仿佛跑在了逝去的五年时光里。他握着她的手,在那处空白一笔一划工整的写下那句话,当锋锐的笔尖停顿在“结婚”两个字上面的时候,他故意顿住,偏头看着她的脸,嘴唇轻轻贴上她耳廓:“你说,我会跟什么样的女孩子结婚呢?”而她挑着眼角看他,一脸狡猾道,“不知道!”
明媚,狡黠,又有些单纯的可爱!
那个时候的温言,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与现在大不相同。
他默默的看了好半晌,然后将那张纸放进信封,将相片放回到抽屉里。
温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天还没黑透,天空是寂静的幽蓝色,隐约还能看见一两朵流动的浮云。
推开门,走进房间,有些疲惫的在床尾坐下,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目光下意识的一瞥,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很明显的,书桌的抽屉上破开一个不小的洞!
温言立时站起身来,弯着腰仔细看了看那个洞,然后一把拉开抽屉。
相片还好好的躺在里面,信封却不翼而飞!
温言呆呆的站在那里,愣怔了大概只有短暂的三秒钟,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以及,那个一直好好保存着的,她珍之重之的旧信封,到底去了哪里!
似乎预料到了有人会来,顾珩的房门虚掩着,温言轻轻一推,走了进来!
顾珩就站在窗边,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不得不说,相较个性上的沉着冷静,他的外表更是一丝不苟,即使是在家里,也依然穿着非常得体的西裤和衬衫,这样的装束显得他整个人既潇洒,又利落!
“我的东西呢?”温言开门见山的问,全然没了从前那种刻意和逢迎。
顾珩转过身来,慢慢的抬手,两根手指漫不经心的夹着一个旧信封,嗓音淡淡的:“这个?”
温言伸出手:“请少爷还我。”
顾珩却笑了,他微微眯起眼睛,笑得轻蔑而鄙夷:“温言,你最好搞清楚,你确定这是你的东西?”他说着从信封里抽出那张纸,在温言面前打开,“看清楚,上面是我顾珩的笔迹,我顾珩的署名,你的?什么是你的?”
温言的脸一瞬发白,手缓缓地放下去:“我不懂,少爷是什么意思?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进了我的房间,拿走了我的东西,现在却要跟我探讨物品的所有权问题?那我也想问问少爷,我房间的抽屉本来好好的,无端坏了,少爷怎么解释?”温言一双黑亮的眼睛带着点逼迫的盯着顾珩,一言一语,镇定而冷漠。
顾珩的喉咙微不可察的滚动了下,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坏了?!我不知道……”
“少爷。”温言突然打断顾珩,“我想没有人比我们两个更清楚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能回头,既然如此,何必还要苦苦纠缠?”顿了顿,带着些许苦涩冷笑出声,“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幼稚可笑。”
顾珩默然半晌,冷冷道:“是吗?幼稚可笑?可是是谁,让我变得这样,变成你口中的幼稚可笑的?!”
温言偏过头去:“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不懂?温言,你太懂了,时至今日,你比我顾珩明白太多,看开太多,也聪明太多,至少你懂得试图拿这个摆脱我……”顾珩一步一步的走近她,用手攫住她下巴,逼得她与自己对视,“我当初为什么会说那些话,我当初为了谁说那些话,你明白的不是吗?现在跟我装什么糊涂?!”
温言任由他将自己的下巴握得生疼,不反抗也不推拒,她望着他融合着痛意与怒意的眼神火一般地燃烧,于是还那样轻笑着:“你为了谁说那些话,怎么问我呢?你想跟谁结婚是你的事,我只不过想要拿回我的东西而已,希望少爷守住自己的承诺,不要让人看轻了。”
顾珩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突然发出一声狰狞的冷笑,似心痛又似嘲讽:“看轻?可你什么时候看重过跟我之间的一切?现在却用这种鬼话糊弄我,不觉得可笑吗?温言,你这么想我守住自己的承诺,你这么想我结婚,然后你就可以彻底的摆脱我,是吗?然后你欠我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是吗?你就觉得自己还清了所有,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走得远远的,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开一个蛋糕店,或者到一个小公司做个普通职员,是吗?呵,温言,你的未来这样好,怎么没有把我计划在内呢?”
听出顾珩言语中的嘲讽,温言薄薄的嘴角抿成一个微妙的弧度,给了他一个再轻蔑不过的笑容,然后用掺杂了怜悯,嘲弄,甚至是玩味的口气说:“因为我还清醒,我还没有疯。”
顾珩觉得他用尽所有力气撑起来的信念和理智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他愣怔很久,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睛酸胀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抑制不住破土而出,手轻轻的抬起,覆住干涩的双眼。良久,沙哑道:“你没疯,是我疯了!”
从来没有听顾珩说过这样的话,就像什么东西被狠狠击中,整个脑子里回旋的都是支离破碎的声音。温言感到自己的心像是失去控制,不顾一切的往下沉,怎么都收不住,呆呆的站在那里,也说不出话了!
然后,突然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撕裂声,她猛地回过神,看着顾珩修长却微微发颤的手指,分别夹住了纸的一角,稍一用力,那张纸片就能撕成了两半。
温言傻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声叫出了他的名字:“顾珩!”
“既然在我身边这样痛苦,那我更加不能让你走!”顾珩将手中的纸片扬起来,又看着它掉在地上,笑得阴恻,“谁让你的痛苦,是我的良药!”
温言的脸色越发惨白,她攥紧了拳头,看着顾珩冷到极致的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更显阴郁晦涩,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射出黯淡的阴影。即使在这样沉闷燥热的夜,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扑面而来的阵阵寒气。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气氛诡异而僵硬。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亮起一道强烈刺眼的光,紧接着传来哧的一声紧急刹车声,两个人不约而同向窗外看去,只见一辆车子突然停在了顾家大门口,车灯呼应着门前两盏探路灯,一瞬亮如白昼。
车子里缓缓走下来一个人,她身子有些发颤,脚步虚浮,几乎是贴着车门慢慢地挪到车前,紧接着就听到极其惊恐的一声惊叫!
顾珩愣怔了短暂的一瞬,急忙抬起脚步走了出去,温言想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顾珩率先来到大门前,一眼就看到了僵直着身体呆呆站在那里的俨燃,她捂着嘴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的一块地,因为穿着红裙子,更衬得她脸色惨白如纸!
顾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距离车子五六米远的地方,一大滩鲜红的血迹,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蜷缩着躺在地上,身体还在不住颤抖。
顾珩的脸一下就白了!
俨燃显然吓坏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的抱住顾珩,惨白的脸使劲往他怀里钻,声音抖得听不出调了:“顾珩,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顾珩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惨状,声音跟着发颤:“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它突然就跑出来了,我没看到,刹车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俨燃一边说着一边将顾珩抱得更紧。
四周静得出奇,连风声都静止了,来人细微的脚步声被淹没,顾珩想到什么猛然抬头的时候,温言已经站在那里了。
第二十四章
她整个人像是完全懵了,僵硬又木然的站在大门前,呆呆地,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那滩血,和那个倒在血泊中还在微微抖动的身体,心里已然清楚发生了什么,却迟迟不敢动作。
良久,才慢慢的,慢慢的走了过去。
极慢的弯下身子,伸手去摸它,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整颗心也像是被线紧紧地缠住,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得生疼。丁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