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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芸琅后退闪避,可是后面有个人用力抱住了她,硬生生挨了邵承德一巴掌,脸颊火辣辣地痛起来。
“你这个孽障!跪下!”邵承德怒喝道。
邵宛卿抱着邵芸琅,一脸焦急地冲父亲说:“父亲息怒,二妹妹也不是有意的。”
她又哭着劝邵芸琅:“芸娘,快跪下给父亲磕头,别惹父亲生气。”
邵芸琅用力挣开她,这一巴掌算是加倍还回来了,邵宛卿估计心里都在偷笑。
可她不得不跪,孝道一词压死人,但即使是跪着的,她的腰杆也是笔直的,大声说:“父亲明鉴,皇后娘娘准许我去祠堂给秋姨娘上香,不如让我去祠堂跪着。”
祠堂里自然是没有秋姨娘的牌位的,梁氏怎么能允许这个,早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当初这个家里没有其他长辈,二房三房也不会为了一个姨娘得罪大嫂,秋家也已经断了往来,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谁也没想到,邵芸琅这个孩子有一天会在宫里将这件事揭露出来,虽然有损武侯府名声,但也是孝心可嘉。
梁氏不好不出声,安慰邵承德说:“老爷息怒,芸琅才十三岁,做事欠考虑也正常,至少出发点是好的,只是今日在宫中出了大丑,我这才……这才觉得委屈。”
“你闭嘴!”邵承德怒气难消,连梁氏也没给好脸色,“你身为嫡母,本该行教导之责,怎么能让她在宫里胡作非为?”
梁氏原本只是假哭,这声训斥令让她下不来台,当即真哭了起来。
“老爷这话说的,她得了皇上皇后的赏,主动求了这个,我能说什么?当初不让秋姨娘的牌位进祠堂可是您说的。”
邵子瑜见他们越说越荒唐,忙插了一嘴:“父亲、母亲,此事可从长计议,时候不早了,您二老还是早些去歇息吧,明日再说不迟。”
“罢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明日我自会将此事办妥,大不了让人说我心胸狭隘,容不下妾室与庶女,反正这样的话近来也没少传。”
邵承德冷哼一声,甩袖离开,离开前冷眼看着邵芸琅的头顶:“去祠堂跪着!既然你喜欢祭拜,那就将祖宗们都祭拜一遍!”
两名粗壮的婆子进来一左一右拉着邵芸琅出去,青碧早被吓得僵硬了,此时见主子被带走,掐了一把大腿追上去。
祠堂幽冷,这样的时节,别说跪一晚上,就是躺一晚上也得要人半条命。
青碧被拦在门外,她的身份进不了祠堂,只好哀求守门的老伯,“您好歹给我家姑娘弄两个炭盆啊,这么冷的天,她如何受得了?”
老伯一口黄牙,双手揣在袖子里不耐烦地说:“还炭盆,我这儿连油灯都快没了,二姑娘是祠堂的常客了,跪一晚死不了!”
“你!”青碧无法,跑回沐园去将其他人叫醒,抬了两个炭盆过来,还给那看门老伯塞了一两银子。
有钱好办事,这回那人没多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进去了,只是不许她们陪着。
青碧她们看见邵芸琅高高肿起的脸颊,吓得手忙脚乱,“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了吧?”
邵芸琅平静地说:“去外头取些雪来,我敷一敷。”
青碧拿了帕子去包了一团雪进来,邵芸琅将雪包按在脸上,冰冷与刺痛让她身体抖索了一下,同时也让大脑清明起来。
她一直不知道邵承德为什么那么恨她娘,这府里“秋姨娘”三个字就是禁词。
前世她入宫后也派人查过,大致上只知道因为邵承德酒后失态,他那一年本该升官,却因此被人以德行有亏为由阻拦下来。
这让他丢了好大一回脸,自此对秋姨娘迁怒怨怼,连死后也没让她的牌位入宗祠。
邵芸琅在垫子上跪好,看着上头熟悉的牌位,心里默默喊了几声娘亲。
其实她对生母早没印象了,也不存在多深的感情,只是可怜她,大好的年华因为一个男人的错误,这一生都毁了。
而犯错的人却能逍遥自在,享受荣华富贵,太讽刺了。
“你们走吧,我没事。”邵芸琅将丫鬟们赶走,然后熟练地从祠堂的角落里翻出了一床旧棉被铺在地上。
邵芸琅以为自己会痛的睡不着,但很快她就进入深眠,在这黑漆漆的祠堂里,她反而觉得心安。
第50章 秋姨娘的牌位
第二天,邵芸琅是被外面的争吵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发现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
她伸了个懒腰,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痛得半张脸都麻木了,上手一摸,又肿又硬,估计和猪头没两样了。
这巴掌打的可真狠啊,难怪邵宛卿当时表情那么欢快,自己打她那一巴掌只能算是挠痒痒。
“这话什么意思?大姑娘让我来给二姑娘送吃的,你们拦着不让进是何意?”外头传来了争吵声。
邵芸琅听出是冬藏的声音,忙起来把被子收了,重新在蒲团上跪好,又故意弄乱头发和衣裳,加上高肿的脸,看起来格外狼狈。
最后冬藏还是进来了,食盒里是几样清粥小菜,见到邵芸琅这副惨样,惊呼一声:“我的天,二姑娘……您……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邵芸琅不想说话,愣愣地看着上方的牌位。
冬藏撇撇嘴,将食盒留下,趾高气扬地说:“大姑娘关心您在祠堂冻了一夜,吩咐奴婢给您送热食来,您好歹谢一声吧?”
邵芸琅指了指自己的脸,表示说不了话。
“那好吧,我就当您收下了,您可真是个惹祸精,连累我家姑娘也被老爷骂了。”冬藏说完这句愤然离开。
邵芸琅瞥了眼地上的食物,让青碧进来将东西拿走。
不是她谨慎,而是邵宛卿这个时候送食物来绝对不安好心。
青碧端来一盆热水,邵芸琅简单梳洗一番,吩咐她:“把这些粥放到角落里去,藏好些。”
青碧惊讶地问:“姑娘不吃吗?”
邵芸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敢吃?”
“这……”青碧脸色一白,心想:不至于吧,大姑娘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想想这些年大姑娘对二姑娘的态度,她又有些不确定,如果大姑娘真是个好人,为何没有出手帮一帮二姑娘呢?
她赶紧阻止自己这些危险的想法,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期期艾艾地说:“奴婢只带来了这个,怕被夫人发现没敢带食盒来。”
邵芸琅并不嫌弃,她还不知道要在祠堂跪几天,甚至不知道梁氏会不会按照皇后的要求去做。
她望了供桌上的牌位一眼,她生母恐怕也不愿意与邵家人为伍,可她上辈子上位后还是将生母的牌位捧进来了,她要让邵家后人都记住有这么一个女人。
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秋家人,当年那件事将秋氏名声彻底毁了,秋家只是个老实本分的教书人家,如何能容得下这种事情,不仅替她解除了婚约,还写下了断绝书。
秋氏入侯府后就与秋家彻底断绝往来了。
邵芸琅也只当没有这家人的存在,但凡他们当年念着几分骨肉之情,秋姨娘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辰时过后,外头又传来了喧闹声,赵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邵芸琅讽刺了一句:“这祠堂都快被你们踩烂了。”
赵嬷嬷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着说:“二姑娘,秋姨娘的牌位请过来了,之前一直摆放在她生前住的小院里,日日有人打扫供奉,您不必担心。”
邵芸琅起身接过那盖着红布的牌位,揭开来一看,确实是旧的牌位,梁氏居然没重新做一个新的糊弄她。
她用帕子将牌位轻轻擦拭了一遍,牌位的一角有被老鼠啃过的痕迹,背后也已经掉漆了。
她只当没看见,自言自语道:“姨娘,许久不见了,也不知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若您泉下有知,记得给芸娘托梦,芸娘都忘了您的音容相貌了。”
赵嬷嬷紧张地揪着帕子,讪讪地说:“二姑娘,还是将秋姨娘的牌位放上去吧,您之后慢慢拜祭不迟,外头皇后娘娘派人给您送了东西,还需您亲自去领赏。”
邵芸琅吃了一惊,没想到皇后娘娘还会来这一手,也难怪这牌位来的及时。
她转身跪下,淡淡地说:“赏赐就免了,劳烦嬷嬷去传个话,就说我在祠堂跪着呢,无暇分身。”
赵嬷嬷给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加重语气说:“二姑娘别任性,宫中送东西来是大事,岂是能推脱的?”
那两名丫鬟一左一右抓着邵芸琅的胳膊,将人提了起来,邵芸琅一人踹了一脚,大喝一声:“滚开!”
她拍了拍衣袖,顶着一张触目惊心的脸往外走。
昨天回来已经是半夜,许多人都没看到邵芸琅挨打的画面,但今天,邵芸琅顶着这张脸穿堂过巷,下人们都惊呆了。
赵嬷嬷跟在后面,见她不仅没避着人走,还故意往人多的路上走,心知不好,老侯爷可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二姑娘,您走错了,走这边更近。”
邵芸琅冷淡地“哦”了一声,“抱歉,我对府里的路不熟。”
赵嬷嬷脸色难看,却也不好这时候与她争论。
邵芸琅到前院的时候,家里的其他女主子已经到齐了,众人见到她表情各异,同情的、漠不关心的、耻笑的皆有。
宫里来送赏赐的是皇后身边的得力女官,视线在邵芸琅脸上停顿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地说:“邵二姑娘,娘娘今日晨起,想到昨夜的赏赐略薄了些,命奴婢送了一些东西来,请二姑娘接赏吧。”
邵芸琅跪在最前面,三叩九拜,“臣女多谢皇后娘娘赏赐,愿娘娘千秋永安。”
接完了东西,邵芸琅当着还没离开的宫女太监问:“母亲,女儿还要继续跪祠堂吗?”
梁氏早找好了借口,不慌不忙地说:“你这孩子,就算你孝心可嘉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秋姨娘知道你不吃不喝为她祭拜会心疼的。”
她朝青碧冷脸吩咐:“还不快扶二姑娘回去!再去找郎中替二姑娘号号脉,可别又受寒了。”
邵芸琅笑笑,知道她早有此一说,反正目的也达到了,行礼后带着皇后赏赐的东西离开了。
一路上,大家看她的目光又敬又畏,想来这半天功夫足够将她的“光辉事迹”传遍全府了。
第51章 出主意
吴郎中与她前后脚到,邵芸琅去换了一身衣裳,给他看了自己的脸,问:“这个伤要几日才能好?”
白嫩的小脸上五指印清晰可见,郎中都惊呆了,这真是大老爷打的?下手也太狠了。
他拿了一瓶膏药出来递给邵芸琅,“二姑娘这脸伤的有些重了,先每日涂三遍药膏,我再写个清淤去火的药方,大概三五天就能好转了。”
“三五天吗?”邵芸琅默默计算时间,马球赛在五天后,也就是说,三五天后她也许就要出去见人了。
“有没有更好一些的药?”
郎中以为她爱美,怕留下疤痕,安慰说:“只是看着严重,不会留下疤痕的,再好的药也得三天才能消肿,我再给您一瓶玉香膏,可美白养颜,您先用着。”
邵芸琅谢过他,让青碧送他出去,这次还给了足足五两的赏银,让吴郎中心花怒放。
“不敢瞒二姑娘,库房里应该有一种雪莲玉容膏,以天山雪莲为主药,最适合这种伤了,只是数量极少,未必肯……”
吴郎中话说一半就走了,邵芸琅明白,以她在家里的地位,这么珍贵的药肯定是轮不到她的。
没等她去库房讨药,老侯爷派人来了,说是想听她弹琵琶。
邵芸琅摸着红肿的脸,嘴角微微勾起,对李管家说:“好,我去做个祖父爱吃的点心就过去。”
一个时辰后,邵芸琅提着食盒走进老侯爷的望春园。
“二姑娘来了,老太爷在书房写字。”李管家将她带进了书房。
听到动静,老侯爷头也没抬,指着一旁的琵琶说:“随便弹几首曲子来听听。”
邵芸琅将食堂摆在桌上,将点心盘子端过去给他,瞥了一眼,发现老侯爷在写百寿图。
“祖父为何要写这个?等您寿辰的时候孙女再给您写一幅更好的。”
老侯爷哈哈大笑起来,“傻话,祖父的怎么能比皇上的好呢,不过祖父确实喜欢你写的那幅字,那般巧妙的构图真是罕见。”
他拿了一块点心,盯着邵芸琅的脸皱了皱眉,“这大好的姑娘怎么能打脸?你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邵芸琅没接话,子不言父过,她挨打挨骂也只能受着。
“老李头……”老侯爷朝外喊了一声,等人进来后吩咐说:“我记得我有一瓶上好的伤药,还能美容养颜,去找出来,姑娘家的脸太重要了。”
“是。”
邵芸琅摸着脸笑着问:“这样是不是很丑?”
“你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
“孙女不敢照,怕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