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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弟听了气得不得了,什么叫“在家跟我闹就罢了”,说的她和他好像是一家人似的,叫人听了怎么想。
不过,她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放下掐腰的手。
伊人坊来往都是富贵人,她还真不敢像在沈家那般放肆,不然的话,那些人嫌她粗俗,都不来做衣裳了,这块招牌可就砸在她手上了。
她便压低声音道:“把婉儿带走”
沈寒冰上下打量她,眼神深邃,又凑近她耳边道:“你是她娘,你不管她,谁管她我那边还有事忙,你就辛苦些。”
他的唇触及她的耳垂,热气喷入她耳中。
盼弟受惊,猛然往倒后一退。
他冲她挑眉一笑,然后龙行虎步,极有气势地走了
盼弟望着那魁伟的背影,气得跺脚,又没办法。
她咬牙想,就不信沈寒冰真不管女儿,便命人不要理会婉儿。
婉儿先还记着父亲嘱托,一直跟着盼弟。盼弟嘴上撵她,一面又不放心她,她越觉得有趣;后来盼弟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暇理会她,她便忘了父亲嘱托了,也没心思跟盼弟较劲了。
她孤零零一人在伊人坊内到处晃荡。
盼弟强迫自己专注手头事务,不去理会她。
婉儿百无聊赖之下,跑出了伊人坊。
对面兰桂坊酒楼,沈寒冰和沈怀玉坐在二楼靠窗的雅间内喝酒,并关注街对过伊人坊的动静。
沈怀玉见婉儿跑出来了,吓一跳,忙道:“三叔,婉儿妹妹出来了。”
沈寒冰回头吩咐道:“吩咐他们,只要姐儿没危险,便不许露面,随她去哪儿干什么。”他要和盼弟比拼耐心。
身后一人回道:“是”然后迅速去了。
沈寒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两眼鹰一样盯着街对面。
沈怀玉瞅着他笑道:“没想到三叔这样的男子,也有对女人用心思的一天。只是婉儿妹妹那么小,万一有个闪失”
沈寒冰不在意道:“你小婶婶待会就来了。”
心里又想道:“想娶好媳妇,不用心怎么成。瞧瞧方初,连手都剁了半只呢。我才吞了一盒蚯蚓,比他幸运多了。”
沈怀玉将信将疑道:“真的”
他很怀疑,郭盼弟能有这份细心
只怕都忘了婉儿,只顾帮人量衣裳去了。
盼弟确实忘了婉儿,等她想起来,四处找不见。
她心一沉,忙将手头事交代了,带着两个丫头去找。
一找找到楼下,问门口值守的人,说婉儿出去了。
盼弟大惊失色,冲到街上,果然看见婉儿正在街那头东张西望呢,已经跑出好远了,她也不顾形象了,把裙子一拎,撒腿追过去。
到近前,见一个挽着篮子的妇人弯腰问婉儿话,她粗暴将人推开,嚷道:“你想干什么想拐小孩子,你几个胆子”
那妇人生气道:“我见她一个人,我问她娘怎没跟着。我是好心你怎么说话呢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当心,还有脸说人”
盼弟不理她絮叨,先攥住婉儿手腕,然后朝前后左右打量。
寒冬的街面上,稀稀朗朗几个人来往,哪有什么健壮汉子暗中护卫,倒有几个行迹可疑的泼皮无赖打量婉儿,看见她忙把目光闪开。
不对,这是心虚
盼弟一阵后怕,背上直冒冷汗。
她牵着婉儿回到伊人坊门口,对守门的汉子骂道:“你是死人哪看见她出来也不拦着要叫拐子拐走了,我揪下你的头”
那人苦着脸道:“不是姑娘吩咐,说沈三爷不会不管小姐的,叫我们不必理会”现在又骂他,他真冤
一言提醒了盼弟,站在当街望空大骂:“沈寒冰,你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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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2章 帮凶
兰桂坊楼上,沈寒冰把头一缩,躲在窗后。
他心道:“我堂堂男子汉,不跟她一个丫头计较。”
沈怀玉忍笑道:“小婶婶要被你气疯了”
就这样,这一对父女赖在湖州城。
婉儿则赖在伊人坊,紧跟盼弟,晚上也跟她睡。
盼弟赶不走婉儿,打听到沈家商行,便命人强将她送过去。不到一会工夫,那边又把人送回来。盼弟毫无办法。
某日,沈寒冰会让城里最大的酒楼送几桌上等席面来;又不定在某日,买了各种新鲜果品和点心等犒劳伊人坊的女工们,伊人坊上上下下都被他征服了,无视盼弟警告,对他欢迎之至、恭敬之极。
对于盼弟,他更是挥金如土。
城里有名号的珠宝店都往伊人坊送过货,每个盒子打开,里面的首饰都耀花了众人眼睛;随便一样,都抵得上盼弟在伊人坊一年的工钱;他亲自在伊人坊下单,为盼弟婉儿定制了无数衣裙。
伊人坊的女工们整天忙着帮自己人做衣裳。
盼弟从未这样痛恨有钱人。
“你有钱,有钱了不起呀”
她对着沈寒冰吼道。
沈寒冰无所谓道:“你不想要,就全扔了。”
盼弟气道:“你想气得我扔了,再叫我陪”
不是穷人家出来的,果然不懂挣钱的辛苦。
沈寒冰笑道:“那就留着。”
盼弟很累,很累
不出十日,连客人都知道沈三少和郭二姑娘情深意浓了。
有和盼弟相熟的官家千金,见这样,都劝她说“沈三少爷家世好,人品好,长相也好,虽有个女儿,倒也乖巧,重要的是肯认你做娘,这门亲实在难得。你若退了,上哪再找这么好的去”
盼弟受不住了,逃回了霞照,躲进了方家别苑。
她对清哑说,让福儿去伊人坊接她吧,她跟姐姐研究纺纱织布。
清哑原也有这打算,便重新做了调整。
一日后,沈寒冰又把女儿送到了方家。
这回,有清哑在,他更放心了。
婉儿也更逍遥了。
她也不缠着盼弟,盼弟忙的时候,她就跟无适“哥哥”混在一块玩,方无适干什么她干什么。等盼弟从织机房出来,她就跟着盼弟,吃饭洗澡睡觉,形影不离。
这一次,即便盼弟不理她,她也有人照顾。
可她就爱跟着盼弟,体贴地跟盼弟说话,帮盼弟捶腿。
盼弟已经无力躲她了,整天跟躲猫猫似的,也疲了。
盼弟也拉不下脸来呵斥婉儿。
婉儿以前欺负她,她都能看在婉儿年小的份上不计较;现在婉儿每天变着法子讨好她,陪尽小心,她如何能狠下心
沈寒冰也天天过来,和方初一起进出,俨然是“方家三少”。
盼弟对他可就没什么好脸了。
他却不像以往动辄呵斥她,言语不多,眼神却极具侵略性,每每看得盼弟心中发毛,心“砰砰”跳,又面红耳赤,十分的难受;和他对视,又盯不过他,总是先败退;她对他大叫大嚷,他也不在意,冷不丁的回一句,盼弟则垭口无言。
盼弟受不了,让清哑帮她退敌,劝说沈寒冰退亲。
清哑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准备出头。
方初得知后,忙阻止她。
理由是,这种事还得他们自己拿主意。
清哑道:“可是盼弟不愿意。强扭的瓜也不甜。”
方初道:“这你不用担心,由他们自己解决。”
清哑不满道:“三哥太过分了这么挥金如土,是羞辱盼弟。”
方初笑道:“三哥是不懂情趣些,但绝没有羞辱人的意思。他就是这霸道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是最赞成婚姻自主吗那就让盼弟自己解决这件事。倘或你插手,万一她后悔了呢”
见清哑犹豫,又道:“雅儿,沈三爷对盼弟是认真的,不然不会在盼弟身上用这些心思。每个人的姻缘都不相同。盼弟和你不一样,沈三爷也和我不一样。我们不能把我们的想法放在他们身上。”
当初,他就曾为盼弟试探过沈寒冰。
他担心沈寒冰用盼弟代替清哑。
沈寒冰回的很清楚
这两年,沈寒冰对盼弟很尽心,哪怕沈家人都不看好这门亲,他也没有放弃。守了两年,结果盼弟却要退亲。
别说沈寒冰不肯罢休,同为世家子的方初也替他窝火,为他不值:就沈寒冰这家世,这人品,这长相,这能力,这魄力,还有责任和担当,便是娶个官家女儿也轻而易举,郭盼弟却这样辜负他
若说从前婉儿捉弄她,现在人家父女都主动低头来迁就她,还有什么不能过去的真退亲了,她就真能找到比沈寒冰更好的
方初觉得,盼弟就是没脑子
不知多少女子盯着沈寒冰这丧妻的年轻鳏夫呢,谁知好事落在她头上。那挑唆婉儿的人分明就是要搅了这桩亲事,然后趁虚而入。她却真闹气要退亲,不是正中别人下怀么。
清哑傲气,因为她有资本傲气。
清哑的气质,是一般人能比的吗
别看她不言语,其实最有气势。
当年在谢家初次见她,她便一人独抗三大少东
盼弟凭什么对沈寒冰甩脸子
又不是沈寒冰嫌弃她、教唆女儿捉弄她。
所以,方初不让清哑插手帮盼弟。
不但这样,他还为沈寒冰创造各种机会。
当然,这事若放在方初自己身上,他会甩手退亲。
这样的女子他可看不上
清哑多好,任何时候,清哑都和他一同面对各方阻力,不论这阻力是来自郭家的,还是方家的,还是外界的。
他们风雨同舟、同心同德。
这样的女子才值得男子付出
可沈寒冰认准一个人就不回头,奈何
于是,盼弟继续被那父女俩纠缠。
撇开沈寒冰和盼弟纠缠不提,且说韩谢两家。
以前,韩氏一族顾忌体面,谈及韩谢两家亲事时很含蓄,这次却公开宣称不能接纳谢吟月。
韩希夷坚持要娶,韩太太气得病倒。
谢吟月向朝廷敬献了新织锦。
腊月初,朝廷下旨嘉奖谢吟月,并恢复谢家皇商身份。
韩氏不得不妥协,谢吟月于腊十八嫁入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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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3章 宿命
当喧嚣褪尽,新房内红烛摇影,静静的只剩下一对新人。同样是欲语还休,却少了一般洞房的暧昧和缱绻,两人都沉默着。
良久,韩希夷轻声道:“你也累了一天了,睡吧。”
说罢遂自行宽衣。
除去华丽的喜服和贴身锦袄,他只穿着宽松的乳白中衣裤,舒适随意地动了动长腿,带着慵懒的性感特质,更显风流倜傥。
谢吟月只瞄了一眼,也慢慢宽衣。
她调养了这些日子,肌肤细腻不少,虽未能恢复当年的荣光,今日盛装,却也美艳不可逼视,除去喜服,丰满的身段便凸显无疑。
俊男美女,优雅上床,并肩躺下。
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可是,他们心里都有道坎。
韩希夷望着帐顶想:既已娶回来了,就要当她是妻子,洞房花烛夜冷落她,太无情,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想罢,他微微侧身,向谢吟月伸出手臂。
谢吟月却猛然翻身向里,避开了。
韩希夷手停在空处,静了一会,又缩回来。
他是绝不会勉强女人的,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妻子。
谢吟月没听见身后动静,放下心来。
前世,他们成亲后,除了开始几年在一起外,从陶女死后,两人再未同床共寝过。她早已忘记了和他肌肤相亲的感觉。漫漫长夜,积攒下的全是对他的痛恨,痛恨他的绝情和无情。
她沉浸在前世的记忆里,无法自拔。
正迷糊间,远处隐约传来丝竹声。
她猛然惊醒:今日,是她重生后的成亲之日
今晚,是她重生后的洞房花烛夜
若今晚她不与他洞房,明早便交不出元帕,那婆婆
她无法淡定安眠了。
她告诫自己:前世仿若南柯一梦,今生与前世有很多不同,若不能坦然以对,还不如不嫁呢。再说,不与他洞房,如何生孩子
她慢慢转过身来。
韩希夷显然也想到了,正开口道:“你确定要这样”
谢吟月已经转过来了,他便住了口。
他接了她这暗示,半撑起身子,借着外面红烛朦朦光晕,看向谢吟月。却发现,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掩饰了她的抗拒。
打量她娇美的容颜,他忽然心痛如绞。
曾经,这张脸让他梦寐以求;曾经,他即便不是她心头所爱,也是她的至交,如何今日洞房,两人却不忍面对
那些往事,他不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