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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霍家的。
霍家嫡系一脉先前并无女眷,而她的身份如今可想而知是谁了。
思及此处,澹台瑕倏然握紧手中的鼻烟壶,指尖发白。
上次是燕三保着,这次是赵四护着。
霍时洲可真的是爱惜她,宁愿前线少一员作战的猛将,也要让她平安。
张伯迟迟未等到澹台瑕开口,疑惑抬头,看向他的背影,“公子?”
澹台瑕周身笼罩在残阳余晖里,光影迷离斑驳,浸染颓靡的血色。他手指轻缓地摩挲着鼻烟壶壁上的雕纹,缄默半晌,淡声开口,“嗯。失策了,霍少夫人……”
“不在此处。”
澹台瑕颤下长睫,掩住眼底幽沉的复杂,薄唇上残留缠绕着一缕烟草雾。
伶人们还在哭喊着,“叶公子救救奴吧!这贼人抢了画舫,要攻进洛阳城去!”
楚婳咬唇,看着被关在巨大笼子里戏班子众人,他们戏妆未卸,定是在专注唱戏演出的时候被澹台族的兵马打劫,抢夺了画舫。
她手腕发抖,目光迅速扫过她们头顶的小字,担心有没有人受伤。
一旁,赵四皱起眉。
澹台贼子既然抢了画舫,以他的心狠手辣和喜欢除去碍眼之人的性子,为何没有将戏班子众人杀光?
莫非是用来做人质?
赵四心底狐疑。
现下少夫人乔装改扮,估摸着澹台贼人也猜不到她的身份,应是不可能提前预知,并计划戏班子众人作为人质威胁少夫人的。还是说澹台瑕等到进城后,会把戏班子众人放了?
这猜想一出,他便狠狠否决了,澹台瑕哪有这等慈悲之情。
赵四叹,果真如军师和少将军所说那般。澹台少族长年纪轻轻,却心思极重,难以预测。
楚婳注意力一直放在笼子里,忽然蹙起眉,“南霞呢?”
看了一圈不见青衣姑娘,她心沉到了谷底。
她想起姑苏第一次见澹台瑕的场景,男人狠辣地捅死令他碍眼的刘知府儿子,重伤刘颖郡主,将这些权贵之子女视为草芥。
澹台瑕甚至把他素昧平生的杨二娘和姑苏百姓炸死,命不当命。
楚婳想起这段回忆,浑身僵冷,心底涌动出剧烈的恨意和愤怒。
画舫上,戏提调同样是满脸愤恨地看着澹台瑕,眼中有着被欺骗的怒与自责。
他正要开口回答楚婳,却被澹台瑕扼住了喉咙。
伶人们见状,瑟瑟发抖。
澹台瑕掐着戏提调的脖子,将人单薄提起,掐出了嘴角血。
他侧眸,目光森然冷血,“谁敢讲话,孤先杀了谁,别怪孤手下不留往日情面。”
伶人们顿然间噤声,连求饶都不敢再喊。
楚婳见他这般狠辣,胸中怒意,咬牙道:“澹台瑕。”
澹台瑕听着这声音,手劲下意识地微松,神情恍惚了一瞬。
原来小结巴早已不结巴了。
楚婳恨声道:“你杀了南霞姑娘。”
澹台瑕喉间微微涩痛。
他茫然垂眸,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何,但面上却是平静甚至冷漠无情的,“管你何事?”
一年前姑苏一见,她从青涩怯弱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他人。妻。
而自己却能用另一副面孔与她再遇,阴差阳错,戏妆两面。如今真容相对,日后也再无机会露出那牡丹亭的戏妆。
楚婳握紧拳头,又蓦然愣住。
她发现澹台瑕头顶的字迹和南霞的似乎很是相似,不由心绪翻滚杂乱,涌起巨大的惊疑。
澹台瑕看到小姑娘脸上泛起不安的神情,出神地怔了一会儿。
他忽然有些恶劣地想着,若是她知道自己曾经跟仇人有说有笑,定会崩溃吧。
沉默了许久,澹台瑕缓缓摊手,斜睨俯视楚婳,语气邪佞凉薄:“是啊,我杀了她。”
而当他看到她听了他的话后,眼里不安变成了全部恨意,心里居然有些病态的欢喜。
这时,张伯上前一步,沉思道:“公子,抓住那个少年,他被赵四护着,定是霍家极为重要的人。”
“是啊。”边上澹台族的暗卫长也附和,“此战对公子极为重要,若是能让霍家吃瘪,即便战役紧张,澹台族上下也会重新认可少族长的,介时少族长便可重新夺回长老们手里的权力啊!”
澹台瑕淡淡颔首,“不用你们说,孤也知道。”
他一声令下,澹台族的家兵纷涌而上。
赵字营的将士们凝神防守,双方瞬间厮杀起来,赵四迎面对上了黑衣暗卫长。
澹台瑕单手握着鼻烟壶,一手执剑,鬼魅的身影躲开四处的攻击,一瞬便逼近了楚婳,伸手要去扼住她的脖子。
靠前贴身的一刻,他再次近距离地见到了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手臂忽地顿住。
也就是在这一息刹那间,楚婳用短剑刺入他的身体。
澹台瑕身形猛然僵住。
叶澜萱长剑挑开他的兵器,抱着小姑娘迅速进入了赵字营的盾牌方阵,不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她轻轻喘了口气,心中还残留着后怕,垂眸惊异地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楚婳咬唇和阿娘道了声歉,抬眸定定地望着尘烟里重伤的澹台瑕,眉间划过愤怒。
适才她们本不会和澹台瑕迎面对上,阿娘也本是要抱着她转移,是她主动上前一步,扰乱了阿娘的步伐。
她知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往后退,要逃离刀剑乱舞的地方,但那一刻她离澹台瑕很近,那般的近,近到她看着他那双凉薄冷血的凤眸,瞬间就忆起了那在骨血里的仇恨。
姑苏的仇恨让她控制不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握紧手里的叶家短剑,狠狠插进澹台瑕的胸口。
她胸中埋藏了许久的情绪喷涌而出,“这一剑是为杨二娘!为姑苏百姓!”
如今他又杀了南霞,虐待戏班子里的百姓,她眼中恨意更甚。
澹台瑕捂住胸口的伤,倒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她。
没想到温温软软的小姑娘也会有这般汹涌的恨意。
让他恍然想起初见之时,山塘废墟上,她脆弱得像个残破易碎的瓷娃娃,坐在尘埃里,浑身脏兮兮,可怜巴巴的样子,那双眸子在不停地流泪。
虽然在流泪,可眼里面却有着那么鲜活的恨意。
澹台瑕终于真切实意地感受这股恨意了,以及被刺伤的滋味。
而洛阳这两个月来,小姑娘对南霞一脸善意,笑靥如花暖阳。
他忽然低笑起来,“我这辈子大抵也有了件憾事。若是我们初遇在战火纷飞的山塘镇,而不是繁花似锦的洛阳城。你觉得这样会不会更有趣些?”
楚婳怔了一下,皱起眉,眼含厌恶,“我不想见到你。”
不管是在姑苏还是洛阳,每次遇到他,她身边的人都会被伤害,这种被蛇盯咬的感觉,令人极其不喜。
澹台瑕嘴角淌下一行鲜红的血,坠落,啪嗒土壤里的野花,压弯了绿茎。
“公子!!”张伯担忧连忙上前抱住他,捂住他胸口,摸了一手的血渍,他看到这么严重的伤,勃然大怒,老眼里划过狠辣,指着楚婳道:“竖子敢尔?给老夫杀了他!”
澹台族的家兵看到少族长受伤,连忙上前救助支援,黑衣暗卫长发狠了地攻击赵四。
轰然一声巨响从天而降,远山和洛阳城两面都传来了震彻大地的马蹄声,东面是熟悉的火药炮声,西面是震耳欲聋击鼓鸣金,杀声冲天。
“报!西边是叶家部队,东面是霍家军。”探兵跪在澹台瑕和张伯面前,一脸惶恐,“我们被两面夹击了。”
张伯焦急地问:“霍家军领头人是谁?”
探测兵眼中恐惧:“霍时洲。”
张伯倒吸一口凉气。
澹台家兵暗中从洛水潜入皇城的计划被霍时洲发现了。
张伯大吼一声,把暗卫长喊过来,两人架起受伤的澹台瑕撤退。
赵四抡起刀大笑,呸了一口澹台家兵们狼狈的背影。
叶澜萱握剑并未放松,“穷寇莫追。洛阳四周都是各方诸侯驻守,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如今还是早些带着婳儿前往长安。”
澹台兵撤退后,画舫上被关押的伶人们也被解救下来。
洛水一片血色,残阳映红了中原大地,西山哗啦落下大片大片的碎石。
“公子啊。”张伯将澹台瑕拉上快舟,“以您的功夫,怎会受伤,伤口可重着?您再撑一会,到了鹿南城便是澹台兵马驻守之地了……”
澹台瑕没有言语,沉默地看着江畔远景,抬手似是想要触摸。
乱军之中,一位身披战甲的年轻将军抱住了那小娘子。
澹台瑕骤然又缩回了手,胸口伤如撕裂般疼痛起来。
张伯看着他惨白无血色的面色,扼腕叹息:“公子啊。”
澹台瑕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先开口了,“我若带那少年回澹台族,长老们定会折磨她。”
他不想用一个女人来威胁霍时洲。
张伯神情错愕,蹙眉,难以置信,“您对敌人怜悯?”
澹台族嘴角一抹自嘲,摇了摇头,说起了另一件事,“张老,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能潜入皇城,其实是霍家根本不想再管城了。”
张伯一愣。
澹台瑕回首远望,长河落日,古城孤烟,他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悲怆,“也许霍时洲早就弃了这腐朽皇城,只有那群贪图势力之人还在等着攻入紫微城里拿到前朝皇权龙印国玺,殊不知踏进去的却是黄泉。”
张伯看着洛水对岸霍家军一路严实冷肃的铁甲铁骑,和那些架起的火药炸炮,压迫感袭卷而来,心中涌起后怕。若是他们适才真的在那抓了马车里的少年,怕是现下早已被雷□□扫射而死。
…
霍家军瞬息击退澹台兵,洛水方圆百里再无人侵扰。
十里长亭松竹翠绿,樱花瓣散落飘飞。
马上的将军俯身抱住他的小娘子,狼眸里饱含依依惜别之情。
楚婳没想到能在离开洛阳前再见他一面,哭着笑着,又推着他,“快走吧,你在这待久了,将士们军心不稳。”
千言万语难以诉说。
她不想问他何时归来,她只想他平安归来。
但小娘子的清愁心绪早都显示在了脸上,霍时洲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很快,我保证。”他的嗓音郑重。
上辈子已成遗憾,他怎能忍心他的小娘子再受那些乱世漂泊之苦。
霍时洲烙下占有欲一吻,在她耳畔浅声温柔低语,“牡丹曲水筵上的那曲舞,以后只能跳给我一人看。”
十里春风,于万军之中别离,夕阳暖色衬着花瓣,细腻地描绘光影,少将军策马渐渐消失在广阔的天地间。
楚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那支舞,本来就是跳给你看的呀。”
声音温温软软,随着落英飘散春风里。
叶澜萱无奈抱着依依不舍的小姑娘上了马车,前往古城长安。
车马远行,留下的那些车轮痕迹刻在九州大地上,又渐渐被沙土覆盖。
深深浅浅,坑坑洼洼,静静等着谁沿路走来,重新拨开尘土的记忆,前往再聚之地。
◎最新评论:
…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九州烽烟(下)剧情线◎
自此;九州混战拉开序幕,四处战火纷飞,某些看似平静的一方入地也加入了战局;一番哄哄闹闹的抢夺拼杀;到头来竟连一杯薄酒也喝不上。
这一年里,山野间又添了几多荒冢新坟。
楚婳跟着叶澜萱来到长安后,与叶家的叔叔伯伯们相见认亲;之后还再遇容国公府。长安城由赵四带领的霍家赵字营和叶家残余部队驻守;守城这一年来;楚婳跟着叶澜萱行医济世;按照楚元默给定的方案;将医馆开遍长安。刚开始楚婳还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在叶澜萱和张郎中的补药方子调养下渐渐习惯了西京风水。
长安城尚不足前朝国都繁华,但有着九州文化底蕴和天然矿物,百姓质朴,民风淳厚;加之霍家养育了一批国士文人和农乡商贾;早已在这里暗中部署;城中一切平静迅速发展。霍时洲曾说过;上辈子他在洛阳称帝后迁都长安;这里日后会是中原最繁华的都城。
楚婳自是坚信不疑。
她还和阿娘坦白了小竹马的事情;阿娘听完后又是叹息,又是欣慰;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们两个啊;真真是牵住了结缘。”
不过在长安也并不是一帆风顺;来时前两月发生了一场瘟疫;城外百里的小城也被波及到了,百姓们得了一种怪病,那段时日药材供给不足,霍家军中的医师和大夫忙得不可开交。
楚婳所在的医馆夜以继日,赵四看了都劝少夫人别那般劳累。
叶澜萱也劝过几次。
楚婳摇了摇头,擦擦汗,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
她也表意过了自己的愿望,想要为父亲和夫君做点什么事情。
他们想让她做无忧快乐的姑娘,在前线拼死保护她。她虽不能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