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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朔:”不止,这次还要烧掉他们的田粮。方便我们走后,余下兵马,冬天继续攻打尉陵。“
杨乃春:”得令。”
临走前,杨乃春问了齐朔最后一个问题。
“我尚有一事不明。”
“芳时请讲。”
“将军当真不想用北方的办法,对付南人?”
他总觉得,将军今日提出两条对付南人的新办法,与杀光的策略,虽听上去大相径庭,但仍有种藕断丝连之感。
若学蛮人抢劫,蛮人抢劫的下一步,便是屠城。
若先拉一部分南方士人归顺,办法成了,确实省去许多风险。
不成的话,将军却不会像今日训斥他时说的,当真坐以待毙。北方政事,就是最好的例证。士绅拉拢不成,便直接杀光。
“你猜。”齐朔翘起嘴角,漆黑的双眼弯弯,笑得温柔又亲切。
“芳时是嫌我杀意过重吗?”
他仿佛真是一位养在锦绣堆里的纨绔公子,顽劣恣意,却天真不知事。
艳丽明媚的脸上,似乎从来没有沾染过星点的血污。才能将死人当作笑谈,毫无顾忌地讲出来,作为证明自己勇气的谈资。
“将军之意,芳时明白了。”杨乃春低头拱手,向着齐朔郑重行礼。
第44章
攻打尉陵的计划,进行得颇为顺利。
唯一让齐朔不甚满意的地方,是何泽生报信报得太快了。
快到他刚从尉陵撤出,人还没离开平江府,柳家便以探望失散已久的姑娘为名,要往澄阳来拜见他了。
虽齐朔并没直说,命何泽生替他办这趟差。
只是派人给了暗示,让他自己悟。
完全可以翻脸不认。以何泽生无令先行,自作主张为由惩治,发泄自己的不满。
但他并不能妄为。
留着何泽生还有用,不可在这时失信,令人寒心。
齐朔只得不情不愿地拔擢他。
还有柳家。
什么一门三进士,誉满天下的清流?
不要说他无意取尉陵,便是尉陵破了,南朝也有的是周旋的余地。
齐朔不求柳家人当真有什么硬骨头,至少也不应当如此。
当真沉不住气。
果然是何泽生还是穷书生之时,便想选的岳家。二者转向速度之快之灵活,真是如出一辙。
不知为何,他想起旧时韶声对何泽生有求必应,心向往之的模样,并自然地迁怒于她。
无论齐朔怎么想。
如今这境况,他最好还是提前回到中都,不与柳家人碰上。假作他们当真是来寻人的,而非威势所屈。
才好为柳举宁折不弯的高人形象,裱糊一二。
临行前,齐朔将何泽生叫来,命他居澄阳,统管南方平江四县的内外常务。参将金晖,也就是元宝为佐,领四县军务。
并特意叮嘱:“施霖,此地重任,尽托于你身。有关柳举及柳家之事,定要好好斟酌。万不可堕了柳举的高士清名。若有必需武力之时,可与金晖相商。”
话说得非常明白,再说下去,就要手把手地教了。既给予了何泽生能握到手中的大权,又专门将元宝挑出来说,警告他还有人制衡,不得妄为。
何泽生恭敬应,一路送齐朔出城:”施霖谨遵将军教诲。“
何泽生如今正是春风得意。
除了见韶声的时候。
他已经知道了韶声现在的境遇,还有韶声与齐朔的关系。
因着韶声也是裱糊柳家的一环,齐朔并未带她一道回去中都。
也正因如此,何泽生难免要和韶声打交道。
他在澄阳第一次见韶声,他便大言不惭地说错了话。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还好,何泽生不知道韶声与齐朔在中都时的故旧。
不然,也不能神色如常,假作在澄阳没见过韶声,与她闲话:“柳二小姐,柳执大人他们都很担忧你。多次从禄京发信来寻你。只是……战事所迫,一时与澄阳失了联系。不过小姐放心,我已经将你的消息,辗转送入柳执大人手中。据说他收到我的传信,听说找到了二小姐,当即泪洒纸面,与柳大夫人对坐而泣。收信第二日,便启程往这边来了,若是顺利的话,车马应该正到尉陵。”
对着韶声,何泽生依然用的都是南朝人的叫法:柳家男子称大人,禄城称禄京。
“……”韶声垂头不语。
“二小姐可是顾忌元将军?”何泽生见她沉默,循循善诱道。
“将军已回转中都。如今是我坐镇澄阳。小姐可放心与家人见面。柳执大人与我传信,届时,两位柳大人并两位柳夫人,都会前来。”
“多谢何公子。”韶声想着,总让何泽生一人说话,显得不礼貌也没教养,便开了口。
她一点也不想重见柳家人,从齐朔跟她说的时候,就不想。
她不知道用什么态度,什么面貌,再与他们重逢。
更何况,齐朔这时竟回了中都,让她独自处理这些。
虽然,齐朔并不是突然离去,反而在走前专门知会过韶声。
为此,他亲来府邸西苑见了韶声。
当时,他正征尉陵,故而已有二月余未归。
回府当日,卸下铠甲,换上常穿的青袍,便去了西苑。
韶声正摆弄着院里的花草。
她早收到消息,说是齐朔今日归府,澄阳守军全到了城门口迎接。
观云问过她:“小姐,我们要不要也去?我问过吹羽,他说可以的。金参将同将军去了尉陵,如今是他统管我们府邸的护卫,应该是最大的官了。”
韶声下意识应:“好啊。”她也好奇,想见见齐朔骑在高头大马上游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说不准像耍猴。她好笑地想。
与现在的齐朔相处久了,韶声越来越觉得,他虽会杀人,但杀的都是惹他的人。而且,对着自己时,仍然不隐藏本性,看不起就是看不起,仍然是曾经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理智上,她虽知道齐朔与旧时全然不同,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但日子一长,理智也有磨钝的时候。故而,她原先当小姐时,对着他的种种大胆想法,慢慢有了复苏的迹象。
“好!我这就去跟吹羽说。”观云高兴地起身。她也想看将军。将军长得极好看,看着就让人高兴。
观云与吹羽已经混得极熟。
她说韶声要跟着守军迎将军回城,吹羽便很快地筹备起来。
只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小姐……”吹羽支支吾吾地向韶声回报。他如今也跟着观云,叫韶声小姐。
“我与府中几位长史并主簿大人讨论过,说是……小姐如今身份微妙,与将士们一道迎,或许会……不合规制。建议小姐还是坐马车,缀在后面,不惹人注目。”
因着之前一口答应了观云,突然又变卦,使他心中有愧,对着韶声没什么底气。
“也行啊,外头日光刺眼,坐马车还能避一避……”观云说。
“不必了。我们不去了。”韶声却突然出声打断。
拒绝得毫不客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知道了这是看不起她的意思,明明应该同观云一般,觉得这没什么,能看就行,在哪里看都是看。
或者去找元宝理论,至少要个说法,要他们道歉。
但韶声就是心里不舒服。
以至于兴致全无。
直到齐朔踏入西苑。
韶声为花浇水,心情却如同花土,不舒服地板结着。
齐朔站在她身旁,也不提醒,只是静静地看着。
直到韶声蹲得累了,起身,准备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薄汗。
“用这个。”齐朔将一方干净的白帕,递到她眼前。
此时,他身上的杀伐之气不见分毫。手指洁净修长,指尖红润,衬在素白的帕子上,反倒像个文弱书生。
韶声刚准备接。
抬头见是齐朔,又硬拧着不接了。
“怎么又生气?”齐朔问。
韶声不想让他看穿自己的情绪,连忙接过齐朔递来的帕子,嘴角挂上勉强的假笑:“将军恕罪,我侍弄花草入迷了,一时没注意将军来。”
”听听,这恕罪都出来了,真是好大一顶帽子。还嘴硬说没生气。“齐朔笑着直摇头。
虽然是玩笑之语。
却像在韶声心里凿出了一个口子,使其中的不舒服全涌了出来,越涌越多,汇集成委屈的洪流。
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就是生气了,你管那么多!
但不知是被理智,还是别的东西,一把拉了回来。
理智告诉她,怎么又得意忘形了?在如今的齐朔面前,不毕恭毕敬地好好伺候,难道还想摆什么小姐派头,不要命了吗?
至于别的东西,是曾经住在她耳朵里的蜂群。
它们沉寂了许久,在此刻,却像约定好了一般,突然同时开口,嗡嗡地念着: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不理他不理他不理他。
韶声本以为它们消失了。
“将军……说笑了。”韶声艰难地开口,似乎是蜂群又钻进了喉咙,将喉咙揉捏成各种形状,操控着她说话。
然后,蜂群牵着韶声的四肢,迫使她作出行礼的姿势。
它们甚至比韶声本人,更懂礼数。
使韶声的姿态,优美、谦卑、恭敬,无一丝逾矩。
“你何必如此。”齐朔收起玩笑的意思,语气瞬时冷淡下来。
“将军是主,我敬将军,是本分。”韶声仍朝着齐朔行礼。
“……”
齐朔沉下脸,沉默地看着她。仿佛浓黑的乌云遮蔽日光,重重向地面压来。
“将军在外奔忙,今日刚回府,定然辛劳疲累。若将军不弃,我愿……侍奉将军。”
不知是不是蜂群吃掉了韶声的畏惧,她原先是很怕齐朔这样的,见着就腿软要跪。
但此刻,她迎着齐朔的目光,声音十足客气。
“将军,请。”韶声柔顺地低下了头,露出一段盈白的脖颈。
齐朔的面色更沉。
书生青袍之下隐藏的凶戾煞气全然逸散开来。
仿佛之前的玩笑模样,全是幻像。
修长漂亮的手指却如同铁钳,死死抓住韶声露出来的那段脖颈。
手背上青筋浮现,手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
韶声很痛。好像要呼吸不上来了。
但她一声不吭。
蜂群缝住了她的嘴,她却奇异地不想反抗。
“说话。”齐朔迫使韶声转过脸来看他。
韶声却闭上了眼睛。
“好。”齐朔终于压不住话中的情绪。
“如你所愿!”
一把将韶声掀翻在丛丛的花圃之中。
半人高的花丛掩住二人的身影。
院中没有旁人。
只有花丛中盛放的芙蓉,随着隐隐约约的人影摇曳。
有些花枝被压塌了,花苞掉下来,一片片地洒在人身上。
齐朔强压着韶声的头,埋首于她的肩窝,使她动弹不得。
”真真不喜欢小姐疏远我,不喜欢小姐在我面前只知退让。真真会不开心。“
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
犬齿刮着韶声的肌肤,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深深地刺下去,刺出血来。
第45章
这是齐朔在离开澄阳前,韶声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称不上愉快。
夜里,齐朔与韶声同宿。
虽然暑气未散,韶声仍裹紧了被子,甚至连头脸也埋了进去。
她睡不着。
身旁却躺着齐朔。
她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尽量调得平稳。
这时便显现出蒙在被子里的好处了。
装睡起来,更容易些。
然而这些准备,在齐朔面前终是白费。
“我要回中都一段时间,明日便启程。”
“等再来澄阳时,如无意外,会与你成亲。”
房中的灯火早早便已熄灭,剩下一屋子的黑暗。
韶声的眼睛也紧紧闭着,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齐朔的声音在黑暗里,敲金碎玉,听上去格外清晰,甚至有隐约的回响。
韶声的眼皮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我说过,柳家人就快来了。他们会在我离开的这段时日里,回到澄阳。“
韶声悄悄伸出手指,犹豫地触碰着身上覆着的被子。
她不确定要不要睁眼。
“不用装睡,我知道你醒着。想问什么就问。”
齐朔的声音在黑暗里继续。
他感受到了韶声的小动作。
“与我……成亲?”韶声还是问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太久未出声,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使她的腔调变得有些别扭。
“是。”齐朔答。
韶声忽然想点灯。想将灯凑近了,仔细地映照齐朔的脸。
她想知道齐朔,究竟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才能说出这番令人意外,甚至措手不及的话语。
”去……旧京成亲?“她迟疑地又问。
她仍然不习惯将故京城唤作中都,便选了个折中的称呼。
”不是。你不去。在此等待柳家前来,也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