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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却生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这使她在柳府送礼时,也一直心不在焉。
只知道自己往柳府送了礼,又与兄嫂闲话一二,便急着坐上马车往回了。
聊过的东西,韶声转头就忘。左右不过是那些:身子如何?可有要帮忙的?送的礼合不合适?
唯一有印象的是,梅允慈要奶娘带孩子来给她看,孩子睡醒了,哭闹不止,襁褓又大又厚,被面上的红缎鲜艳得很。
回了将军府,韶声叫下人都出去,只留亲近的紫瑛、观云,让她们关好门。
“我要往吴将军府上递一封拜帖。你们悄悄地去,不要叫人发现了。”边说话,韶声边在案上拟好帖子,封了起来。
交予观云时,上面还有新鲜未散去的墨香。
“夫人这是何意?”紫瑛问。
韶声难得地不作任何解释:“递过去就行,不要问为什么。一定记得不能叫人发现。”
“算了,我直接去吧。夜里去。”韶声又改变了注意,将封好的帖子,从观云手上抽了出来。
她亲自点亮桌上的灯盏,将刚写好的拜帖放在火上烧掉。
入夜后,在黑夜的掩映下,青篷马车载着将军夫人,又出了将军府。
吴府之中。
“哪位夫人?”吴移惊讶地追问报信的管家。
“不知。那位夫人只说是老爷的故人,老爷见了便认识。说有要事,定要见老爷一面。老爷不妨去看看,说不准真有什么事?”管家答。
他刚收了外面那位夫人偷偷塞来的银子,便努力为她在吴移面前说话。她虽遮着脸,但周身的气度,一举一动皆有礼有节,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坏人。
“……好吧。”吴移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等真正见到了人,吴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来人带着幂篱,背后是漆黑的巷子,伸手不见五指。
遮面的轻纱在夜风中飘起,吹开了一条缝隙,吴移将手上提着的灯凑近,灯火将来人的脸照得惨白。
吴移一眼便看见——
幂篱下之人,竟是将军夫人柳韶声!
怎么是她?
“夫人夤夜来访,吴某有失远迎。”他虽心下震惊,但极快地遮掩了自己的情绪,恭敬地向韶声抱拳行礼。
韶声从幂篱下伸出手来,向着吴某摆了摆:“我有一事,欲与将军相商。”
吴移心中疑惑更甚,她能有什么事,非要大晚上这样偷偷摸摸的?
不过,将军夫人在南征时,在军中立下了大功,这些功劳夫人不便领,大多落在了自己的头上,算是有恩于他。
且他在南征路上,对这位柳夫人的印象颇佳。
所以,他便按照韶声的意思,令相随之人全退下:“夫人是要在这里说,还是随我进去?”
韶声:“此话宜短不宜长,就在这里吧。今日我看到有燕北来的蛮人进了方府。”
白日里,她看得分明,那位柳韶言带进方府的外族人,长相分明就有着燕地以北的蛮人特征!
“什么?”韶声的话,使吴移更加震惊。
“夫人的意思是……”他试探着又开口。
“我的意思是,方必行通敌,希望吴将军能处置他。”韶声答。
话说得镇定,但握紧的手心里已然汗湿了。
幸好有黑夜和幂篱,能将她的紧张和忐忑遮掩一二。
韶声想借着蛮人这个由头,争取吴移的帮助,除掉方必行。
虽然她没什么把握。
但想着吴移与齐朔因方必行产生了矛盾,吴移对方必行,应当也存着极大的不满。
且除掉了方必行,中都之中便自然回到了北派独大的局面,而如今的北派,分明是以吴移为首。
趁着齐朔不在,先斩后奏,是绝佳的时机。
说不定他会答应。
不答应也无所谓。
吴移与方必行不和,定不会向他出卖自己。
而他若是向齐朔禀明,那无所谓。
与齐朔有关的事情,她破罐子破摔。
“吴将军若是觉得不妥,那便算了。”韶声这样想,便这样说了。
“夫人,兹事体大。通敌并非等闲罪名,须得仔细调查一番。”吴移虽没应下韶声,但也不反对。
毕竟,他与柳夫人除了在南征时,私下里并无交集。举荐她做粮官,也不过是看重了她的能力。便是在南地,柳夫人和他交集也不多,她多是与金晖在一处。
一来,金晖受将军所托,需照看夫人起居;二来,在具体事务上,金晖与柳夫人需协力之处,也更多些。
因此,当柳夫人突然半夜里来找他,又突然突然抛出这么大的问题,确实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当然需要时间考虑。
韶声听话听音,明白了吴移的意思。她本想着算了,不勉强别人,甚至连腹稿都已打好:她明白吴将军的顾虑,既然吴将军不愿,也无需有什么顾虑,若需要将她来过的消息传给将军,她也不会拦着。
嘴巴却不受控制。
吐出的话,意思与她心里想的完全相反:“将军当真要纵着方系作恶?他们尚在南朝之时,便借着朝中权柄,穷奢极欲,侵吞良田,大肆敛财,鱼肉百姓。如今在将军的护佑下,却不仅保住了原有的地位,还有借势扩张的意图。如我这般的深宅妇人,都能窥得一二,将军难道不知?将军不为自己考虑,也当为天下百姓考虑!我记得我初见将军,便听你说为百姓而呼之愿。将军当时的话,我仍铭记于心,时刻不忘,将军自己却忘了吗?”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还又将吴移告诫她的话搬了出来。
“夫人好口才。但通敌并非小事,在下需要时间调查。不如夫人再等七日。七日后,定会给夫人一个答复。”吴移虽仍不松口,但给了时限。
韶声知道,吴移这是被她说动了。
她理解他的顾虑,也不再强求:“多谢将军。方才我言语之间,多有冒犯,望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吴移笑着摇头:“夫人乃性情中人,心系苍生,谈何冒犯。本就是我想浅了。只是在下尚有些不明,夫人如何得知方必行通敌的?夫人告诉在下,在下便好针对着探查,不至于无头苍蝇一般地乱转,更能节省时间,尽快给夫人答复。”
“事情是这样的,我今日出门,碰巧遇见了柳三小姐……”
韶声将白日遇到柳韶言,以及柳韶言从酒楼接了个蛮人,带着一起进了方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那蛮人是柳三小姐带到方府的?她倒是个交友广泛的人。”吴移皱眉沉思起来。
片刻,他又抬头对韶声道:“多谢夫人相告。在下会顺着这条线索探查,负责之人,皆知轻重,,一切都不会放在台面上,夫人不必忧心消息走漏。”
韶声没什么别的要说的,就向吴移告辞:“那便麻烦将军了。此地并非叙旧的好地方,我该走了。七日后,再来等将军的消息。”
吴移拱手:“夜黑风高,夫人路上小心。”
七日后。
吴移并不与韶声见面。
他遣了心腹来,将一张纸条递到了韶声手上。
韶声打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一书:“柳府满月宴。”;又一书:“此人可信。”
看过后,韶声又将纸条在火上烧掉。
送信人见状,向着她行礼:“在下受将军之命,听夫人差遣。”
韶声点点头。
并与他约定好,这段时间里,每日午时、巳时后,自己的侍女观云皆会在将军府最偏僻的角门处,与他相见,方便传递消息。
这才放人离去。
等人走后,韶声便开始琢磨吴移传来的消息。
显然,他同意了韶声的提议,愿意借着通敌的理由,一举除掉方必行。
柳府满月宴,便是他计划动手的时机。
韶声放下心来。
吴移手握重兵,对付方必行并无什么难度。
她只需在柳府满月宴前,通过吴移的心腹,梳理清楚计划之中的各个关窍。
譬如:吴移的人以戍卫巡守的幌子,已经打探到那外族人的情况,且拿到了确实的证据,他确实是北蛮,且确实出入过方府。
只是那北蛮人一直盘桓在中都,方府也没有任何向北传递消息的动作。也不知是不是条件迟迟未谈妥,使方必行与北蛮僵持着。吴移自然也抓不到最关键的证据,证明方必行通敌。
吴移无法,便命人继续守株待兔。
韶声有些担心,传信问:这么守着,会不会被人发现了?若是守不到,倒不如索性造一份伪证,到时候栽赃到方必行头上。
吴移的回信来得很快,他叫韶声无需担心,证据最好还是要有理有据,若到了最后仍守不到,再用伪造的不迟。
且京畿重地,如今坐镇的都是北派之人,方必行的南派势力,正按着将军之令,在南方整顿南朝留下的烂摊子。而任由方必行坐大,是北派诸人都不愿看到的事情,他们不会坏事的。
只要他们瞒着亲征的将军,事情便不会有问题。
第84章
一月之期转眼即逝。
元将军在燕北一切顺利。
只是对北蛮敌人的势力稍有低估,因此需要多辗转一阵子。
而梅允慈与柳镜池的孩子也满一月了。
柳府对这个孩子极为看重,早早便备起了满月宴,大肆操办,中都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受到了邀请。
韶声当然也在列。
她与吴移已经商量妥当,此宴人对嘴杂,方必行赴宴,必然疏于防范。
待主人家将孩子带走后,吴移便即刻起事,制住方必行。而她则负责带人稳住一干女眷,封锁消息。
毕竟,借了别人的宴席做幌子,总不好再坏了人家的礼。
因此,韶声把将军府中的吹羽带来了。
吹羽本是元宝的手下,自从领了护卫韶声的差事,便被齐朔单拎出来指给她,只受她和齐朔的差遣,带着一队精锐,专做她的护卫。
韶声知道,吹羽只听命于将军,不许与余人有交集,若将她的计划透给方必行,让齐朔发现了,定然要受责难。
所以她不担心吹羽会泄密。
而她并不在乎瞒不瞒得住齐朔。
就算吹羽现在去打小报告,等消息送到齐朔手上,一切都晚了。尘埃落定了。
于是,吹羽便按着韶声与吴移的安排,带着数百精锐,混在进出柳府的杂役帮工,甚至宾客之中,专盯着宴饮的园子。
除了吹羽的人,韶声怀里还揣着吴移的兵符。
见兵符如见吴移本人。
为保险起见,防止途中生出什么变故,吴移在前一日,就将兵符交予了韶声,方便他们随机应变。
这股潜在水下的暗流静悄悄,而水面上的满月宴全是洋洋的喜气。
韶声笑呵呵地被梅允慈迎进门,笑呵呵地打招呼。
一路走来,她见着了不少熟人,有何泽生,还有杨乃春。
杨乃春是自己来的,何泽生身边跟了个脸生的将军,听他介绍,这位将军一直是京畿戍卫的主将,如今暂时听令于杨乃春。
至于方必行,自南征成功后,已经端起了重臣的架子。
他姗姗来迟,柳家人也颇给面子,直等到他落座后,再叫奶娘抱着孩子来开宴。
孩子年纪小,既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也禁不住饿。
勉强让曾祖抱着讲了一席话,便蹬腿闹腾了起来,咿咿呀呀的哭闹声尖锐,不知道是嫌人多,还是叫饿。
“令郎声音洪亮,可真有生气,像只小老虎。”何泽生打趣柳镜池。
这话落在柳融心里,使他老怀甚慰,连声称赞怀里的小曾孙:“处人前而不怯,这般胆色,好,好!”
其余宾客便也顺着他的话,客气地夸赞起来。
柳镜池心疼孩子,对着祖父低声恳求了几句,终于说动了他,放开手,让奶娘又将孩子带了下去。
奶娘的身影很快消失。
韶声袖子里的手攥紧了,她紧紧盯着吴移的方向,等着他起事的手势。
此刻,柳融举起酒杯向宾客祝道:“今日幸得列位赏光,专来贺我柳府添丁,真是蓬荜生辉!”
话毕,他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席上的宾客也举起了酒杯。
正当这时,变故陡生。
柳韶言带着两名侍女,匆匆地从外间跑来,面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跑到方必行身前,突然伸手,一把打掉他手边举着的酒,大声呼喝:“韶言冒犯了!老师别喝,这酒有毒!”
酒液洒了方必行一手。
等他再抬头往柳融的方向看,不过片刻之间,他竟已经栽倒在地,七窍流血了!
席间伺候的奴婢,吓得哆哆嗦嗦地后退,竟无一人敢上前。
直到退无可退,哗啦啦撞倒了身后立着的小屏。
乒乒乓乓一阵巨响,仿佛一记断喝,唤回了宾客们的魂。
“怎么回事?”
“这、这……”
一片死寂突然便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