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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泓不大悦道:“你自己说呢?”
他将那几封奏疏丢到她怀里,道:“你自己看。”
冯凭道:“不用看,我也猜到是什么。”
拓跋泓道:“你知道?你知道还不收敛一些?高曜给你写信,要合谋废帝,独孤未他们几人,暗自撺掇着,要让太后还政。朕才刚出京城,你们如此胆大,把朕放在眼里吗?”
冯凭道:“这是他们的意图,难不成皇上也要追究我的罪过了?”
拓跋泓道:“你别装傻,朕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冯凭道:“是吗,那皇上倒是应该反思自己了。”
拓跋泓觑着她:“你什么意思?”
冯凭道:“你做皇帝,弄的上下不满,朝野人心惶惶,群臣分门结党,各生异心,甚至不惜把我这个与世无争的人都抬出来作为旗帜反对你,你难道不该反思一下吗?”
她看了一眼那榻上奏章。其实不光是榻上,不远处的御案上也摆了一堆的奏章。她淡淡走过去,口中说:“我倒是好奇了,是弹劾我的多呢,还是反对你的多呢。”
她弯腰,持起一本奏章,翻开,看了看,丢一边:“这不是弹劾我的,是说皇上你的。”
她又捡起另一本:“这本也是说皇上你的。”
她一连翻了十几本,依次丢过去,末了,直起身,转头看拓跋泓,严肃道:“皇上,这一堆的奏疏,十本有八本可都是在说你的啊。我可没有那么大能耐,撺掇这么多人反对你。这恐怕是皇上你自己的原因。你这才出兵两个月,这背后就是这一堆反对的,若不解决了,下次你怎么能安心再出兵。他们再在背后给你使绊子,捅刀子,喝倒彩,皇上还怎么做事。”
拓跋泓不屑地哼了一声,坐回榻上。
冯凭看得出他是很生气。
她走上前,直视他道:“这事关切身利益的事,没人会相让,他们肯定会反对的。你要是有决心,谁反对你,你就将他们全都抓起来,一一给他们治罪,然后你要做什么事,放手去做,拿出你的气魄和铁腕来,你有这个胆量和决心吗?否则你就只能妥协怕了他们,和个稀泥得了,较什么真呢。”
拓跋泓冷着脸说:“朕不会妥协,朕一定要收拾他们。只是这需要时间。”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一年不够三年,三年不够五年,朕有的是精力。”
冯凭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和他争辩。反避其锋芒,她和缓了语气,关切道:“那皇上这几日不打算上朝了?”
她道:“皇上刚打仗回来,朝臣难免猜测。”
拓跋泓略微有些不耐烦,道:“朕需要休养一阵。”
冯凭道:“我和皇上说了,若是皇上需要我,我可以替皇上分一分忧。”
第116章 还政
拓跋泓皱着眉, 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目光,不可谓不真诚了, 然而拓跋泓心中忌讳,不知道是否该再信任她。
冯凭道:“此事, 我和皇上的立足点是一样的。”
她坐在一旁, 认真道:“而今朝内朝外, 事情繁多,皇上一个人要应付, 一方面, 精力有限, 另一方面, 皇上需要时常出征在外,军事冗杂,也无暇顾及朝中。需得有人帮助皇上担当。宏儿毕竟还年幼, 朝中的事情他不懂。他监国, 短期内是可以,但时间长了恐怕还是不行,京中要生事的。”
拓跋泓轻叹了口气:“朕知道。”
他无奈道:“朕不也在为这个头疼。”
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此次出征,他便分明感受到了。
一离开京城,背后就有暗箭和危险,导致他在打仗时一直心中不安,根本不敢在外面呆太久, 战事一毕,不得不匆匆赶回来。
可是, 要把朝政全权委托给太后,他还是不情愿。
这等于是又让皇太后还政了。
他才刚亲政几年,又还政给太后,这算什么。
而且这次若还政给她,再想让她罢令,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到时候弄的不快,又是凭空给自己添堵。
冯凭道:“不管我们母子之间私下如何,对外,咱们是自己人,我信任皇上,也希望皇上能信任我。”
拓跋泓也道:“朕何尝不是这样想,太后所说的话,也正是朕的心愿。这件事,朕会考虑的,等朕身上好些,再做决定吧。”
冯凭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的病,扭头道:“要不,还是传御医过来看看吧,总不能一直这么躺着。”
拓跋泓不肯,然而冯凭做主,传了御医来。拓跋泓除了小衣趴在床上,御医检查他臀部的疮。倒不是什么疮,御医说是长了个疖子,乃是体内毒火引起的。御医给他开了一副清热解毒的方子,要求每日按时服用,同时开了一副外敷的药方,将新鲜的药材捣成药汁,敷在患处,大约十日就能好。
冯凭站在不远处,看那御医给他褪了裤子敷药,完了,众人退下,只留得冯凭在那。拓跋泓两条腿精光,腰上拿薄被子盖住了,模样有点滑稽。冯凭这时想起,道:“皇上用过晚饭了吗?”
她是没话找话,拓跋泓也是没话答话,说:“用过了。”
冯凭进一步关切说:“晚上吃的是什么?”
拓跋泓说:“吃的粳米粥,奶香熏鱼,还有两个奶黄包子。”
冯凭说:“什么时候吃的?”
拓跋泓说:“刚过酉时吃的。”
冯凭说:“两个多时辰了,怕是该饿了,皇上要不要用点宵夜?”
拓跋泓似乎也感觉有些饿了。
冯凭问他想吃什么,拓跋泓说了,冯凭便叫进人来,吩咐给皇上送些夜宵来。这半夜的,他想吃炙羊腿。幸好御膳房刚刚备的有料,已经腌制好了的,立刻烤了送上来。
拓跋泓举箸,食了几片。
半夜,宏儿从梦中醒来,手往身边一摸,忽然发现妈妈不见了。他顿时吓的哭了起来,口中叫唤:“妈妈。”
自从他断了奶,奶娘已经不住在宫中了。宫女忙进殿去哄他,同时遣了人去太华殿请太后。冯凭正同拓跋泓说着话,宵夜用到一半,听见宏儿哭闹,便向拓跋泓道:“今夜时候不早了,皇上一会也早些休息吧,我这便回去了。”
拓跋泓知道,而今跟她,已不可能再有任何暧昧,哪怕表面上关切客气,心中也是隔了一层,他道:“朕送太后。”
冯凭道:“不必送了,皇上早些歇吧。”
第92节
起身出了太华殿。
时间都已经快到子时了。
回到永寿宫,宏儿正被一名宫女搂着,坐在床上大哭,眼睛哭红,脸蛋都哭花了,一道道的泪痕,嘴里要妈妈。冯凭在拓跋泓那里压抑憋闷了一个多时辰,回来看到这个哭的眼泪汪汪的小娃娃,沉重的心,像被吹进了一缕清风似的,顿时轻松了起来。
也许,只有孩子才有这样的力量,让人彻底放松,彻底开怀。
她笑坐到榻上去,将他从宫女手中抱过来:“怎么,睡的好好的哭什么?”
宏儿哭着说:“你去哪了?你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冯凭笑摸着他小脑袋,将他小身子搂在怀里拍抚:“妈妈有点事,事完就会回来,你继续睡好了。”
宏儿说:“你去哪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一醒来,看见你不见了……。”
冯凭不晓得他这样脆弱,只得柔声轻哄安慰:“你都五岁了,以后大了也要一个人睡觉,总要慢慢习惯,妈妈又不能一直陪着你。再说,妈妈只是离开一会,又不是不回来。”
宏儿说:“可是你也要告诉我啊。”
冯凭说:“你在睡觉呢,要是妈妈把你吵醒了多不好。”
闻言软语的哄了半天,才哄得他止了泪。冯凭拿手绢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这么久都没哭过了,今天又哭了。”
宏儿脸上犹在抽噎。
冯凭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半夜醒了,肚子饿了,吃点东西吧。”
哄小孩的最好东西,还是食物。冯凭让人弄了一碗糖蒸酥酪来,是宏儿最爱吃的,上面淋了鲜红的玫瑰酱,撒了几粒金黄的桂花。宏儿看到这个东西,总算好了一些。冯凭拿勺子喂他吃了半碗,宏儿说:“我饱了,我不吃了。”
冯凭放下碗,她还没沐浴呢,这才叫人送进水来沐浴,而后才上床陪宏儿睡觉。她已经累极了,头一挨着枕,很快就进入梦乡。
宏儿小声说:“妈妈,父皇怎么不陪我们一起睡了啊。”
冯凭道:“他睡他的,咱们睡咱们的。”
宏儿说:“哦。”
拓跋泓连续一个月,一直称病,不曾上朝。
朝中的政务,他也没管,借着生病的机会,交给各部门的大臣。这是无可奈何之举,如果他不称病,就要立刻面对朝中这摊子破事。高曜那边,他还无力动手,削除地方宗主兵权的事,诏已下达,然而实际也未能执行。这是一桩复杂危险又繁难的事情,他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此政非要落实,必定有仗要打。不打仗不行,这些地方都护将领,个个手握重兵,土皇帝的性质,绝不会老实听话交出手中的权力。要对付他们,非武力不能解决。然而打仗,他一时又没力气,同时也担心自己出征在外,朝中会失去控制,到时腹背受敌,更加危险。他陷入了一种欲进不得欲退不能的两难之中,十分矛盾。
然而要他妥协放弃,他又万万不肯。
所以他只能称病,先拖着。
朝中有人立刻看出苗头,抓住机会,上书忧国忧民,称皇上病重,不能理政,要求太后还政,代替皇上处理朝政,代决朝事。
此事出自杨信的授意,也即是太后的授意。
冯凭暗示承诺朝中有异心的诸侯诸臣,以及地方各宗主都护,如果太后还政,将废止拓跋泓先前的诏令,保证他们的权力,绝不损害大家的利益。一时,朝野内外,纷纷支持太后还政,积极上书。拓跋泓此时正号称生了重病,所以众人要求太后还政也有充足的理由。一个月之内,太后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而原来支持拓跋泓的声音,顿时被淹没了。
冯凭的目的,就是要重新还政,至于做出的承诺,兑不兑现,到时候再说吧。她现在需要的只是朝野的支持,大家各有所图,互相利用罢了。而对拓跋泓,她也充满了要携手合作的诚意,表示要替拓跋泓分忧。分忧的方式,还是要还政。
她呆在永寿宫中,寸步不出宫门,然而一切的局势都在掌控之中。
事情在按她计划的方向进展。
她仍旧重复着每日的日常,起作休息,给花椒喂食,晚上陪宏儿温习功课,陪宏儿吃饭洗澡睡觉。朝中的剧动,由杨信传到她耳朵里。
拓跋泓坐在太华殿中,感到很愤怒。
太后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这个时候!
趁着欲行抱负,朝野多生异心时,她公然地结党和他作起了对!
然而朝野一片汹涌的支持声,呼吁太后还政,他根本就没有法子。
他被逼进了一个死角里,四周的人越来越多,空间越来越逼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没想到反对他的人会这么多!
以至于他现在被逼的无法立足!
他站在御案前,翻动着案上的奏本,全是这个!
全是这个!
全都在喊太后还政!
胸口像是堵着一块重重的石头,又像是烧着一把火,他看着看着,忽然气冲颅顶。他一阵火起,伸手将那一案的奏疏全丢到地上。
他力气太大了,连同那案上的砚台,笔墨,也一并被摔了开去,墨汁溅了一地。
第117章 残酷
呼唤太后还政的声音如巨浪一波接一波, 越来越高涨。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反对压力,拓跋泓察觉到危险了。
舆论已然成了压倒之势, 他必须要采取措施,否则这种舆论很快就会演变为武力。他有两种选择, 要么, 选择强硬, 将太后与其支持者一网打尽,打压舆论, 清除反对者, 彻底将权力揽回手中, 要么, 选择顺应朝野的呼声,让太后还政。
这第一个选择,他显然是做不到。
他不敢。
支持太后还政的力量太多, 而且紧密抱成团, 而他能调动的力量有限,如果强行打压,后果是致命的。
而让太后还政……他同样会陷入被动。太后一旦还政,其势力会立刻挤占朝堂,届时他将彻底失权,被排挤的无立足之地。
拓跋泓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是个皇帝。
刚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尽管父皇死的早,但他登基的过程还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