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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君白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被窝,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轻步往外走去。
朝云侯在外头,见元君白出来,连忙行礼。
元君白食指抵着唇,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朝云连忙点头,见天黑风大,便提着琉璃灯跟着元君白往外走了几步,元君白吩咐道:“不必送了,仔细看顾昭训,替她点一支安神香,让她睡得再踏实些。”
殿下对昭训的好,可真是细无巨细啊……
朝云感慨地应下,福身行礼:“是,奴婢这便去。恭送殿下。”
泰安接过她手中的琉璃灯,快步跟上元君白的步伐。
*
因他们在澜云宫不能待太久,预计最多再待一日,便要启程去秋猎场。
这两日班馥又哪儿都没去,元君白就提议带她到山中去转转。
问长公主是否同行,她却笑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你们自去罢,我这老骨头就不作陪了。”
虽不知昨日他们两人是不是产生了争执,一个闭门不出,一个游山玩水之时心不在焉,但见今日两人又和好如初,心里亦是欣慰。
告别长公主,两人往山中而去。
金黄的树叶铺满山头,日光耀眼,打在身上却并不炙热,反而非常舒适。
他们找了一片湖,坐在湖边垂钓。
可是班馥哪里是坐得住的性子,没一会儿就跑到湖边,就着流动的湖水拨动粼粼湖光。朝云和泰安都去摘野果去了。
班馥回头见元君白手持鱼竿端然坐着,突起了逗弄的心思,双手掬住一汪清水,她急急叫元君白来看:“殿下殿下,我捉到一条小鱼,你快来看。”
待到元君白走到身边蹲下,班馥这才将合掌捧到一起的手从湖水中抬起,偷眼瞄了一眼元君白,见他目光专注地落在她手中,口中便喊着:“我开喽——”
最后一个音节落地,她猛地将手中水扬洒开,哗啦,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纷纷扬扬落下。
她的笑脸绚烂如花。
可是下一刻,见到元君白不避不躲地被他浇湿了一脸,睁开眼后,略挑了眉,静静将她望着,又忍不住心里一慌。
班馥连忙抬起袖子帮他擦脸:“别生气别生气,全是我的错。”
她认错倒是干脆。
元君白道:“口中认错可不行,得罚。”
他伸手过来。
班馥以为他也要浇她水,低呼一声,连忙跳起来往回跑。
可她哪里跑得过元君白,没跑两步,就被他抵靠在银杏古树下。
“殿下,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女孩儿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的声音轻软,如羽毛在他心尖滑过。
元君白眸光微动,低声说:“你胆子愈发大了,连孤也敢戏弄。”
他自称“孤”,搬出太子的身份吓唬她,她却没有多害怕,见他眼中皆是宠溺纵容,反而一笑,伸手圈住他的脖颈:“殿下,我真的知错了,就饶了我这一回。”
她哪里像是知错的样子。
山风吹袭而过,金黄的银杏叶如雪飘落。
他低喃了一句“不可轻饶”,垂头吻上她的唇。
干燥却柔软的唇两相磨蹭,再轻轻吻她。
班馥方才有多嚣张调皮,这会儿有多乖巧无措。她紧张地将手抵靠在他胸前,只觉肌肤上快速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此时依旧是温柔克制的,仿佛在给她时间适应。
突然,接连不断的咕咚坠地之声响起。
朝云和泰安两人猝不及防地窥见主子们的隐秘事,都有些傻在那儿了。
朝云脑子里还是发懵的,慌慌张张地去捡地上滚落的野果,泰安连忙去拉她,小声急道:“别捡了别捡了,赶紧走。”
泰安上回被邓显挡在身后,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次倒是突然明白,为什么上次他师父几乎将他耳朵都拧掉了。
两人几乎算是小跑着离开。
见班馥羞愤欲死的模样,元君白又啄吻了下她的唇,哑声哄道:“下次出来,谁也不带,定让他们避得远远的。”
班馥被他这句话愈发弄得脸热,一点儿也没有被安慰到。
慌乱地连忙将他推开,飞快说了句“我去捡果子”,就跑走了。
元君白宠溺一笑。
他靠在树边,望着远处层层叠叠推涌而出的云浪,取了玉笛吹奏。
班馥捡果子的手顿了顿,回眸看他,目光从他手中的玉笛滑过,垂眸,又继续捡。
这一日过得十分悠哉惬意,最后元君白甚至当真钓了两三尾鱼回去。
泰安抱着鱼篓,笑着说:“今日收获颇丰,长公主若见了,定然欣喜。”
元君白牵着班馥的手走在前头,班馥听了便说:“这湖鱼肥美,一条拿来清蒸,另外两条就拿来熬汤,汤汁乳白鲜美,想想就嘴馋。”
元君白揶揄地望着她:“只会说,不会做可不行。”
“我怎么不会做,”班馥不服气地说,“只要殿下不嫌弃我糟蹋你亲自钓的鱼,今晚我来掌厨又如何?”
元君白含笑点头:“拭目以待。”
班馥走了两步才觉落入他的圈套,悠悠长叹一声,引得众人闷笑不已。
*
因悠闲了一日,勤勉的太子殿下用完饭以后,就又坐在书案后处理公务。
班馥白天在林中捡了一块木头,这时就坐在一旁,专心雕刻。
可是她这人,厨艺不错,画画也算过得去,但于木雕一道上,确实没有什么天分,雕刻了半天雕得很不成样子,百思不得其解:“殿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技巧,为何我总会雕得四不像。”
元君白从公文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徐徐道:“若你拜我为师,倒是可以考虑传授一二。”
……还拽起来了。
班馥撇撇嘴,埋头继续雕刻,并不搭理他。
元君白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反应,便有意引诱:“我的木雕作品,在市面上千金难求,你可想好了,机会难得。”
这话不假。
他用了“代名”,偶尔兴致来了会将得意之作放到外头售卖,也不是为钱,就是一个兴趣。后来,声名大噪,作品自然也就变得炙手可热。
这些年,他忙于政务,雕刻的作品少了,在外头流通的作品价格也就越炒越高。
班馥心道,他闲时爱好还真不少,又是木雕又是吹笛子的。
想到这里,一直强压在心底的画面又浮现。
玉笛尾部的“笙”字到底作何解?
沈拂菱通音律,难道当真是她相赠的?
元君白见她微微嘟着嘴,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好笑地退让道:“罢了,逗你的。拿过来我给你看看。”
班馥侧了侧身,用背对着他,嘀咕道:“谁稀罕?好像没人比得过你一样。”
元君白想了下:“可能真的没有。”
班馥气结,故意道:“那可未必,我幼时认识的一个大哥哥,就比殿下雕刻得好。”
“什么大哥哥?”
班馥回头睨他一眼:“大哥哥就是大哥哥呀,我有一个贴身带着的小木偶就是大哥哥送的,殿下不知便算了。”
元君白静默半晌,重新垂眸提笔,处理公务。
两人一时谁也没说话。
班馥心大,雕刻入神后,也将此事抛诸脑后了,等下她雕刻完成后,揉了揉酸涩的脖颈,回头去看元君白,如常问道:“殿下今日伏案已久,累不累?要不今日先歇息吧?”
元君白没说话,奋笔疾书。
班馥以为他没听到,又问了一句,哪知元君白还是没有搭理她。
班馥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先是怔了下,后来又回想了片刻之前同他的对话,心里一边有些不敢置信地念着“不会吧”,一边站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到他身边。
元君白落笔的手似停顿了一下。
班馥背着手弯下腰,凑近去看他的脸,眼眸中藏着笑意,似闪烁着盈盈星光:“殿下,你生气啦?”
作者有话说:
撒点糖给你们吃,啊——
班馥:自己吃自己的醋可还行?
第44章 两心相悦
◎孤要你的朝朝暮暮,一生一世。◎
元君白的目光终于从公文挪到她脸上。
两相对视。
他眼眸中平静无波; 就这么淡淡觑着她。
这又是什么表情?班馥忍不住皱皱鼻子,小声说:“ 殿下小心眼。”
元君白略挑了眉看她,缓缓重复:“孤小心眼?到底是谁将孤贬得一文不值的?”
班馥大大叫屈:“我哪有?我原话也没有把殿下贬低的意思啊; 而且说贬得一文不值也太严重了。我就是说……说殿下木雕技艺不如……不如大哥哥好。”
解释到后面; 她越说声音越小。
元君白将她的额头推开; 拿起公文继续看。
班馥按着额头直起身,手指在书案上轻轻转圈,心里头一旦想到,他生气比较的人是他自己,而他却不知道,就觉得有些好笑。
一时又想,谁让他认不出她; 活该生气。
班馥见他停留在手中那页公文已经许久; 很是装得认真。心念百转; 她到底软了心肠,说道:“好啦,我之前说笑的,殿下的木雕技艺天下卓绝,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商贾之流都争相竞赏; 正正是达到了雅俗共赏之境。我不过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子; 说的话都称不上品评,哪里作数?殿下就不要同我一般见识了。”
她真要用了心去哄人的时候,说的话确实非常贴心悦耳。
元君白神色稍缓,抬眸问她:“你说的大哥哥可是苏子虞?”
班馥怔了怔,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当然不是; 他也配?!”她凝望着他; 心道; 我的大哥哥可是风光霁月之人。
元君白似乎高兴些了,虽然从神情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端倪,但是班馥的直觉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班馥望了望窗外月色,“殿下,夜色已深,你还有多少公务要处理呀?”
元君白唇边带了丝笑意,拍了拍左手边的一垒公文,道:“不多,就这么些了。”
班馥瞠目结舌,这还叫不多?她都怀疑离国皇帝平时就没怎么干活,都推到他身上了。
元君白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似乎猜到了她心底的想法,莞尔道:“父皇身子弱,太医吩咐不可过于劳累伤神,我理应为父皇分忧。你先去歇息罢。”
“不行的,”班馥去扯他,“但凡天没有塌,殿下这些活都可以缓缓。殿下也不能太过疲乏,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班馥转了转眼眸,鼓了鼓脸,“不然我会生气的。”
她权衡已久,他对他性格大变之事如此在意,若是告知他,可能上次另外一个“他”出现,是因为他太过疲累导致,也许会给他增加不少心理负担。
况且,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测,尚没有验证。
元君白眼睛望着公文,口中哄着好好好,身子却岿然不动。
班馥撒开他的手,想了会儿,大着胆子挤到他怀中坐着。
总归不是第一次了,上次那样也挺有效的。
她安慰着自己,一回生二回熟嘛。
可是对上他略挑了眉后,望过来的询问眼神,脸颊还是忍不住快速泛红发烫。
“殿下,不若今日早些安歇?”
她不自觉软了嗓音,一双明眸望着他,含羞带怯的,带着天然的媚态。
元君白握在她腰间的手似变得滚烫了些,他眼眸微沉,低声问:“你可知,总是这样,便是我也不能做到坐怀不乱。”
她当然知道。
于情之一事,她虽然愚钝了些,但对于他的反应却能敏锐感知。
只是他对她太过温柔纵容,难免让她飘飘然失了方寸,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得寸进尺。
班馥眼神闪烁着,轻轻点了点头。
元君白便笑了,低应了一声“好”,揽臂将人横抱起来,往床榻边走去。
身体突然凌空,班馥低呼一声,慌慌张张地抱住他的脖颈。
殿内锦帐规矩地束在床侧。
暧昧昏暗的烛光之下,他的眼神炙热得令人心惊,班馥霎时有些后悔,扯住锦帐不肯进:“殿、殿下……我说笑的……”
清俊矜贵的太子殿下目光牢牢锁在她脸上:“孤从不玩笑。”
班馥此时此刻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玩火烧身”。随着元君白将她下放到床上的动作,她拽在掌心的锦帐,滑顺地从她掌心一寸寸溜走,心里的慌乱也在一点点滋生。
手抵靠在元君白胸前,紧张到抓皱了元君白的衣衫她都未察觉。
元君白俯身看她,低声道:“上次你说,会陪着孤。可孤要的很多,不是须臾片刻,而是朝朝暮暮,一生一世。”
他的声音较之寻常要低哑紧绷些。
他又压低一些,目光落在她的唇上:“若你此刻反悔,还有机会。”
班馥的眼睫轻颤着,半晌没有回答,却慢慢地挪开了抵着元君白的手。
元君白垂眸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