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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辛的拳头攥紧了,感觉齿冷。
他任由蒋昆抱着,保持着镇静和关切的语气,拍拍他的背:“别担心,人活着就好,现在医学发达……赶紧回去照顾家里,这边不用担心,你想休多久都行!”
听到他的提醒,蒋昆终于放开了他这根救命稻草,抹掉眼泪跑出办公室。
徐景辛叹了口气。
他把车钥匙往办公桌上一扔,盯着摇来摇去的机械摆锤发了很久的呆。
***
蒋昆的事很快传遍了救援队。
第二天,大家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没人不对蒋昆家的遭遇感到同情,也没人不对那些走私贩子感到痛恨。
为此,徐景辛特意把例行会议提前一天,为的是消灭低落情绪,给大家鼓气。
在他正慷慨陈词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余光瞥了一眼,是个本地陌生号码。
他狐疑地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然后对在场二十几名队员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出门接电话。
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喂”了一声,对面沉默几秒,竟然先叹了口气。
“唉——”
徐景辛在脑子里画出个大大的问号,用英语礼貌询问:“您哪位?”
他以为是某个本地人没听懂他的中文,所以才叹气,没想到,对面紧接着就传来一声招呼:“花袜子队长,再来救我一次呗?”
听到这个称呼,徐景辛顿时血往头顶上涌,再加上明显是调笑的语气,他当场就想骂人。
“救援不是开玩笑,没事不要占用公共资源!”说着就想挂断电话。
对面飞快认怂:“哎哎哎?别挂,我手机要没电了,我在巴林河谷上方的悬崖上,扑腾了半天,还真是飞不起来,花队,你得来救我啊!”
脑子自动略过某个称呼,徐景辛沉默了,他脑子飞速旋转,琢磨这个姓贺的嘴里说出的话有几分可信。
开门走进会议室,看墙上挂着的城市及周边地图,上面确实有一道明显的河谷,从地图上看不出来,其实河谷两侧都是悬崖峭壁。
“你怎么会去那里?”说话的同时,他对全场打了个手势,让颜阳州带人去准备。
“你昨天不是让我换个视角看风景嘛!”贺霄懒洋洋地说,“那我得听你的啊,你那么帅,还救了我的命,今天我这不就来了?”
徐景辛咬牙:“……”
贺霄笑了一下,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气喘,听筒里还夹杂着呼呼的风声:“风景确实不错,我还拍了好些照片呢!”
“你有病吧!”徐景辛终于忍不住了,喷出一句不带脏字的脏话。
“病的不严重,还能救。”贺霄似乎是呛了风,用力咳嗽起来,半天,徐景辛听到手机电量不足的提示音。
“你什么情况,在悬崖上下不来了?”徐景辛看了眼窗外黑压压的积云,终于还是向自己的责任投降了。
“我从上面摔下来,现在在悬崖底下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哎哟我可真命大,可现在上不去也下不来,你们找我可能得费点工夫。”贺霄顿了顿,“主要是,我看快下雨了,这种天气在悬崖上,你懂的吧?”
“……”徐景辛很满意对方这次废话不多,不过,比说废话还让他苦恼。
他真心想让他自生自灭算了,但昨天他悬空时候的惊险画面突然就攀上了他的心头。
而且听起来,他不想死。
他恶狠狠冲着电话说:“待着别动!”
刚想挂电话,不料,那边又开口了:“小花,看在同胞一场的份上,你别报警,这次完事后,我给你救援队捐一……”
话没说完,电话就断了,徐景辛猜他手机电量耗光了。
还好耗光了,不然他可能会因为那声“小花”忍不住骂人。
楼下的院子里停着一辆橙色涂装悍马车和一辆橙色面包车,十名救援队员整装待发。
***
在盛夏时,高山上消融的冰雪汇成河流,年复一年奔腾着,把山脚下的低矮山脉劈成两半。
巴林河谷被当地人称为死亡河谷是有原因的,它出了名的地势险峻,夏季河水尤其湍急,几十米高的山崖接近垂直,河谷底部是嶙峋的石滩,如果从崖顶摔下,肯定活不了。
巴林山脉平时很少有人迹,今天,徐景辛却要带着他的救援队冒险在这附近寻人,而且还是一个疑似要自杀的精神病。
蒋昆的事让他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他决定了,等把人救下来,直接交给当地警察,或者跨区域移交使馆!
反正报警电话他已经打了,虽然当地警察的效率他不敢恭维……
对讲机里传来颜阳州的声音:“徐队,前方接近巴林河谷最近地带,车辆无法继续前进,两架无人机已经派出去了。”
“收到,无人机沿峭壁搜寻,我们在山脚下汇合。”徐景辛一边翻电子地图一边回复。
出了城之后信号变得很差,通过电子地图一点点查看实景很不现实。
徐景辛放弃了这个办法,想了想,回拨了贺霄的手机。
关机。
化不开的阴云下,起伏的森林黑压压的,两辆橙黄色的救援车停到山脚下,如同投入其中的两粒宝石,醒目而耀眼。
很快,车门打开,一行八人背着背包,手持登山杖,四人一组带着生命探测仪和红外热像仪迅速出发,副队长颜阳州跟两名无人机操作员原地待命。
干燥的季风让这片原始森林里味道还算清新,挺括的树木株株高逾十米,徐景辛跟另外三名队友在交错的枝叶遮蔽下,缓慢穿梭在林间,像是进入了小人国。
双脚踩过泥泞的土坑、一层叠一层的腐烂落叶和突出地面的虬结树根,一行人挑着路往悬崖边靠近,计划是等到了崖边,再顺着悬崖寻找。
现在的搜救工作比以前要容易多了,无人机虽然不能完全代替人力,但像今天的情况,人被困在礁石和山壁等显眼的地方,它就能发挥出绝对的优势。
沉默着走了两个多小时,众人都多少有点气喘,海拔本来就偏高,加上今天气压低,付出的几乎是多一倍的体力。
徐景辛下令原地休息,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水,“咕咚”灌了一口,接着长长呼出一口气,观察周围的地势。
他们所处的位置虽然没有风,但高处的树冠其实是在大幅度摇晃的,风呜呜咽咽地从树叶间穿过,不断有树叶落在他们周围。
据此,徐景辛判断,外面的风比之前更大了,他有点担心他们的无人机。
他拿出对讲机,问颜阳州:“阳州,我们离悬崖边的垂直距离还有多远?”
对面传来回答:“快了,两公里,徐队,我看马上就要下雨了,你们得加快点速度。”
“明白。”徐景辛抬头看向天空。
旁边,队员小蒙啃了一口巧克力补充体力,有点发愁地问:“队长,还是那个傻逼啊?是不是耍咱们?哪有人自杀还求助的?还连着自杀三次?有瘾?”
“靠!”一旁的队员跟着骂了一句,“我看他根本就不想死!”
“不会耍咱们。”徐景辛笃定地说,“再说,我们的原则,只要接到求助,必须倾尽全力!”
其实,徐景辛也对这通求救电话存疑,但此时此刻,他必须坚定队员们的信念,这是一个领导者的责任。
这时,对讲机又响了。
“徐队,发现目标!河谷中间风很大,无人机无法悬停,我看他状况不太妙!”
第4章 电话遁
听到受困人员情况危急的消息,徐景辛的心脏莫名缩紧,等颜阳州报出坐标,他立刻带着队员们出发,同时通知另一小队过来会合。
才走出没多远,天空陡然划过一道蛇形闪电,“轰隆”一声,浓云被震碎,大雨倾盆落下,几个人顿时浑身湿透,连穿雨衣都来不及。
这种恶劣条件下,救援困难程度呈几何倍数增加。
“徐队,无人机丢了一架,另外一架及时撤了,不然也得进水报废!”颜阳州在快被暴雨拍扁的车里扯着嗓门喊。
“人的情况怎么样?”徐景辛扯着同样的大嗓门问。
“风很大,人抓着悬崖上凸出的石块,看起来还行,不过那是两分钟以前,现在就不清楚了!”
“明白!”
越接近悬崖,就越能感受到有强烈的气流从河谷间扫过,那是横贯雪山的暴戾狂风,带着远古的森寒,混着滂沱的大雨,冷的人直打哆嗦。
徐景辛一行人拄着登山杖,大口喘着气,在纷乱又密集的雨丝里拼命汲取氧气。
一出树林,他们立刻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相互扶持着才没从坡顶滚下去。
耳畔是呼号的风,衣服紧紧黏在身上,遮阳帽的帽檐上雨水滴成水帘。
他们艰难到达指定坐标,徐景辛和小蒙系好安全绳,队员们帮他们把另一端拴在一块巨石上,他们这才敢趴在崖边观察下面的情况。
接近七八米深的地方有一块凸出的崖壁,崖壁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紧紧贴着略有凹陷的墙壁,身体随着强风一晃一晃的,像是随时会被巨浪打翻的一叶小舟。
“姓贺的!”
徐景辛吼了一嗓子,声音没传出太远就被风吹散了,但底下的贺霄还是听见了。
他眯住眼睛仰起头,脸色煞白,雨水瀑布一样从脸边滑落。
徐景辛看到贺霄居然在暴雨里冲自己笑了一下,还一手松开岩壁,朝他挥了挥手。
“你他妈抓稳了!”徐景辛差点被他气死。
贺霄隔着雨幕喊:“给我扔根绳子,我自己上来!”
“不行,你别瞎指挥!抓稳了!”徐景辛转头,看身后的队员正在把另外的安全绳往石头上绑。
“我会爬绳子!”贺霄在密集的雨水中用力喘了两口气,大吼,“要是没爬好摔死了,那我认倒霉!”
徐景辛想说“人都死了,你认倒霉有个屁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安全绳固定好了,身材魁梧的小蒙主动请缨下去救人。
他才抓着绳子顺下去不到一半,突然一阵横风扫过,人一下被贯在石壁上,脸瞬间就多出一道口子。
猩红的血水刚一流出,立刻就被雨水冲淡,徐景辛朝身后拉着救生绳的队员拼命打手势:“拉人,拉回来!”
小蒙都被撞蒙了,被拉上来后用力晃了晃脑袋,龇牙咧嘴,一名队员给他贴上宽创口贴,可脸上太湿,根本贴不住。
徐景辛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放我下去!”
有了小蒙的前车之鉴,这次他借用救生绳的牵引,像是攀岩一样,顶着狂风一点点向下。
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很难抠住山岩上细小的凸起,他索性用牙咬住手套把它们摘掉,掖进上衣口袋里。
似乎更糟了。
岩壁上长着不少石苔,一沾到水,那真是抹了油一样的滑,徐景辛只能拼命用力抓住,加上一路上体力消耗太大,此刻又顶风冒雨,就连指尖都在发抖。
可他颇具耐心,一点点向下。
小蒙紧张兮兮地趴在崖边:“小心啊,队长!”
徐景辛在换手的当口,比了个“OK”的手势。
在默契的配合下,徐景辛被放下悬崖,他的身体在烈风中毫无规律的摇晃,短短不到十米的深度,像是通往地狱。
下到一半多,更加猛烈的狂风袭来,崖顶拉着救援绳的两个人毫无防备地被风掀翻,手里的救援绳一松,蛇一样贴着地面向崖下滑落。
“队长——”
一直在崖边紧盯着下面的小蒙发现徐景辛身体忽然急坠,本能捞了一把安全绳,没捞着。
他眼睁睁看着徐队长的身体急速下坠两三米,重重摔落在那块凸出的岩石边缘,被那个等待救援的混蛋接了一把才站稳身体没掉下去,简直险象环生。
另外两名队员也冲回崖边,担惊受怕地看下面的一幕,小蒙重新把自己绑好,就要下去查看徐景辛的情况。
他发现那个混蛋扶着徐队长坐在地上,队长动作迟缓,一只脚完全不受力。
徐景辛在暴雨中蹙起眉,他能感觉出,腿断了。
贺霄也看出来了,他蹲下轻轻碰了碰徐景辛的小腿:“怎么样?能动吗?”
徐景辛轻轻摇头,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到额头,又从额头滑到长长的睫毛上,沉甸甸的微垂着,遮住了眸子里的痛苦神情。
贺霄的眉心轻微跳了一下,仰头大喊:“别下来了,把我们拉上去,给我扔根绳子!”
“刷——”几秒之后,一根救援绳被扔下来。
小蒙知道这样不符合规定,但现在别无他法,如果只能安全救下一个人,他当然要救自己的队长。
徐景辛却坚持救援原则,推了贺霄一把:“你先上去!”
贺霄帮他把凌乱的刘海拨到一边,略微沙哑的声音显得异常柔和:“我们一起上去,两个人的重量或许更安全。”
徐景辛稍愣。
正常来说,